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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回 寒夜之劫(9)

    空山寂寂,鸟息虫偃。

    两人足下生风,疾奔而行,两旁崇山峻岭向后倒退。

    雁无痕问道:“谁这么举足轻重要你去救?”

    秦玉关望了一眼前方,说道:“燕亲王!”

    雁无痕骇了一跳,身子一震,瞠目结舌,这三个字如一个晴天霹雳,震在耳畔,不由得声音发颤道:“燕亲王?莫非刚才那人是燕亲王侍卫么?”

    秦玉关道:“对,希望还不太迟,否则,我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雁无痕将信将疑,皱眉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仅凭‘燕伏’两个字么?”

    秦玉关淡淡笑道:“不错,这两个字乃是燕亲王遇伏之意,那死去之人正是燕亲王亲随,他们经过乔装,可见行事一定谨慎小心,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行踪还是败露,遭人追杀。”

    雁无痕呆呆地望着他,过了半晌才道:“你好像身临其境一般。”

    秦玉关叹道:“我也不过推测而已,至于黑衣人什么来头,受何人指使,又或者为何要杀燕亲王,有何目的,我却不得而知。”

    “你该去摆摊看相。”雁无痕打趣道,但他又一皱眉,有些担忧,“刚才死了那么多人,没准燕亲王也是其中之一呢?”

    秦玉关微笑道:“答案很简单,看你脚下。”

    雁无痕恍然大悟,对秦玉关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黄尘道上,有一道车轮印子,而且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迹,这些血迹想必是刚才地点沾上的,这足以说明燕亲王未死,而且还沿此方向逃去,但车印旁还有杂乱的马蹄,由此可见,燕亲王处境堪忧。

    “至于燕亲王的身份,你自己看吧。”秦玉关将腰牌抛给他,身如青烟,消失远去。

    雁无痕接过腰牌,摩挲着三个字,叹道:“真是一事才平,一波又起。”无奈一笑便拔足飞奔,足迹在草间划过,身影一纵即逝,在黄昏中朦胧。

    夜幕低垂,星光闪烁,凉风习习,又是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一片荒山野岭,萦绕着静谧。

    红尘中的喧哗,仿佛已隔绝。

    然而,宁静中往往充斥着未知的凶险,正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忽的,车辚马嘶声急促,伴随呼喊,打破了这层宁静。

    林鸟惊飞而起,山岭仿佛如炸锅了的水。

    马车疾驰如风,狂奔在崎岖的道路上。

    而马车后面是几匹马衔追着,距离已越来越近,马背上的人一身黑衣,手中持着火把,火光好似一条毒蛇,蜿蜒追来。

    拉车的马蹄声沉重,嘴角流出白沫,看样子早已疲惫不堪,它们的背上,条条血痕触目惊心,流出的血液早已凝涸,但它们依旧竭力奔驰,仿佛要直到倒下那一刻,才完成使命。

    马鞭又扬起,发出的凌厉嗖嗖声,却被后面的马蹄声掩盖。

    距离在时间中被拉近,而危险的信号也随之而来。

    驾车的是一个少女,看上去不足二十,正值韶华妙龄,鹅蛋脸儿,容貌俏丽,柳眉仿佛如天上弯月,但俏脸上却苍白,如花朵凋零一般,带着淡淡凄楚的妩媚。

    “秋儿,你走吧,别管我啦。”声音从马车中传来,显得压抑而沉闷,却又含着几丝悲凉。

    少女决然道:“义父,你放心,清秋绝不会丢下你的。”

    马车中发出沉痛的叹息,道:“你这是何苦呢,你明明知道,带上我绝对逃不了,上天真要亡我么?”

    夜风呼啸,没人能回答他。

    马蹄声缓慢下来,拉车的马已渐感乏力,少女咬住朱唇,眼泪从眼眶中溢出,划过脸颊,她愈发紧咬牙关,挥动马鞭,也加快了频率,抽在马背上,每一下已是皮开肉绽。

    每一鞭仿佛也落在她的心上。

    但她却不得不如此,收起内心中那一抹脆弱,掩饰着忧伤,坚持着不倒下。

    她也不知自己何来如此大的勇气,这或许是因她一力肩承的重担。

    马车中传出一阵落寞的笑声,过了良久,那慈和的声音又道:“秋儿,义父老了,心更累了,我尚且眷恋红尘不过是为心中那股执念而已,死只是一种解脱罢了,或早或晚,不可避免,而你不同,你还有大好的青春,漫长的人生。”

    少女娇躯一颤,眼角的泪珠如珍珠般落下,她紧紧拽着缰绳,不曾松动一分,催马急行。

    在泪水迷蒙中,她看见一个小女孩瑟缩在街角,雪花飘洒而下,似漫天飞舞的柳絮,街头行人早无,寒冷,饥饿,折磨着她,欲要吞噬这小生命。小女孩愈发蜷缩着,如此以来获取一点温暖,然而,她周身已落满雪花,雪化成水,早已浸透了那一件已看不出颜色的单薄外衣,她的手脚已麻木,或许她的心也已麻木,只静悄悄等着那无穷无尽的噩梦来临。

    正在此时,一辆华盖马车行驶过来,蓦地停下,“好一个坚强女孩,遇上即是缘,带她上车。”声音是如此温柔,如此关切,以至于她终身难忘,

    而如今,小女孩已长大,亭亭玉立。

    曾经,他在黑暗中给了她一丝光明。

    现在,她将报以三寸晖,如何肯离去。

    “他们要杀我,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命,杀不了我,他们就死。所以他们会付出一切代价来杀了我,你跟着我,只有死啊。”声音散发一股落寞,一股绝望。

    少女挽紧缰绳,脸上流溢着刚毅的倔强之色,道:“义父,若不是你收留养育,清秋早已饿死街头,骸骨不存,我既因你而生,也必因你而死。”

    马车中发出细而绵长的叹息,良久才道:“秋儿,你又何苦呢,两个是死,一个也是死,何不只死一个,活下一个呢,至少他们的目标是我。”

    忽然,道路狭窄,马车颠簸起来,犹如浪涛中的扁舟,岌岌可危,欲要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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