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零二章 十步杀一人
一
※※※
此时殷野也觉得有些烦躁不安，孟高明不来他早已意料到，但劳溪琮却不知为什么还没到，虽然自己这边人数稍多，但并不占太大的优势。
裘苍成看了一下四周，大声道：“已经拼了两场了，胜负难分，不如再斗最后一场，如果我们败了，我们下嵩山，你们败了，你们下嵩山。”
殷野冷笑道：“好，就这一场定胜负。”
萧光神情微微一变，在裘苍成一旁道：“一场决胜负？”
裘苍成沉声道：“胜负不要紧，要紧的是先避免无谓死伤，我们如果输了，先下山避一下，这里的是是非非，自有江湖公断”
萧光想了想，点头道：“萧光听师叔的。”
※※※
石惊天慢慢走到场中，他望着面前诸多嵩山剑派，面色现出痛苦之色。
嵩山剑派“人支”的人望着他，也心生恐惧。
嵩山剑派二代中，四松剑客最为出名，其中孟高明、劳溪琮、齐有智是“人支”，只有石惊天是“地支”。
石惊天性格直爽，虽然得罪过不少人，也帮过不少人，他剑法深得嵩山剑派精髓，嵩山剑派之中，除了孟高明、劳溪琮、齐有智等人，无人是他对手。
※※※
五岳剑派剑法各有所长，华山剑派以其“险”闻名天下，而泰山剑派剑法的“猛”、衡山剑派剑法的“直”、恒山剑派剑法的“灵”、嵩山剑派剑法的“快”也都为江湖一绝。
嵩山剑派剑法讲究一个快字，出手快，出招快，变化快，进退快，所以岳謦梅说过嵩山剑派剑法杀不了人，就因为嵩山剑派剑法每招即使得手，也只能在对手身上留下轻伤。
二十年前，岳謦梅与孟高明曾经交手，岳謦梅不敢出华山险招，故被孟高明快剑所伤。而此次劳溪琮先在身后暗算岳謦梅，又和三名师弟以快剑拖跨岳謦梅，使得她身上到处是剑伤，这原本就是嵩山剑派剑法特点。
※※※
殷野看了下四周，道：“有智。”
齐有智面色苍白，犹豫了下，慢慢走向场中央。
石惊天望着齐有智来到面前，叹了一口气。
齐有智也没有说什么。
他们本是同门，一直私交深厚，此时却要拔剑相向，心中感到无可奈何。
二人互望一眼，长剑剑尖虚指大地，已斗在一起。
石惊天、齐有智的剑法都快得惊人，眨眼间已斗了五十多招，只是二人剑法虽快，但彼此对对方的剑法太过熟悉，他们私下交手练剑无数次，对对方任何变化都了如指掌，甚至两个人闭上眼睛都能出招。
※※※
四下很静，石惊天、齐有智不断妙招纷呈，也不时有一两声喝彩声。
裘苍成叹了口气，知道这两个人交上手，只怕两百招内都分不出胜负。
殷野也知道这点，但他面色却越来越凝重，他知道嵩山剑派二代“四松剑客”中，孟高明剑法最强，其次是石惊天，然后是劳溪琮，齐有智最弱。
虽然此时石惊天、齐有智斗得势均力敌，但时间一久，齐有智一定会败。
忽然他对身边的六个亲信低声道：“二十招后，你们一起上。”
那六个嵩山剑派都点了点头，其中有些人目光闪闪，已显露出一阵杀意。
※※※
二十招眨眼已过。
忽然，殷野身边一中年嵩山大叫道：“今天这一战，关系嵩山剑派每个，怎么能就这样让他们两个决定。”
另一相貌粗鲁的嵩山剑派也大叫道：“这些年来，‘天支’总觉得高人一等，这鸟气我早就受够了。”
还有一嵩山剑派叫道：“要打就一起打，今天我们‘人支’的就是要把‘天支’的这群混蛋杀光。”
他们叫喊声中，已冲了上来，六口长剑一起攻向石惊天。
※※※
裘苍成勃然变色，他知道自己这边如果也有人上去助战，只怕一场大战就此开始，但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应变之策。
清晨和裘苍成、石惊天一起的那个中年妇人已拔出长剑，她是嵩山剑派“地支”上官筱，是石惊天的妻子，她身边有个少年抢先奔出，却是石惊天的儿子石中潜。
※※※
但就在此时，一道白色人影也由远处冲向场中央。
那六名嵩山剑派“人支”冲到场中央的时候，那白色人影也到。
那人手持一口长剑，在六名嵩山剑派的剑丛中如蝴蝶穿梭一般，剑光吞吐之间，六个嵩山剑派已倒在地上，依稀中看到那个人影出了六招。
这六名嵩山剑派剑法并不算弱，但他们面对的却是小梅。
小梅的剑法纵然不是江湖上最强的剑法，却是杀人最快的剑法。
※※※
小梅之前和黑衣青年手下的刀客交手后，她的剑法又上了一个台阶，她不但知道要寻找最佳的出手时机，也知道如何捕捉对方招数中的破绽。
小梅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杀这六个人，就因为她发现他们剑法中都有破绽，嵩山剑派剑法虽然快，动作进退快，但小梅的剑远比他们快得多。
虽然小梅面对的对手有六人，但在小梅眼里，只是分别和六个人中的每个人都极其快速地交手了一招，她看出了对方每一招中的破绽，然后使出一招杀招，而这六名嵩山剑派却没一个人能挡住她这致命一剑。
※※※
二
※※※
石惊天、齐有智吓了一跳，同时退开数步。
裘苍成也感到一阵恐惧，他看着小梅，小梅此时又戴上了那张人皮面具，所以脸上更没有任何表情，彷佛魔鬼一般。
殷野也是心中一阵惊恐，四周嵩山剑派每个人都面带惊恐。
嵩山剑派中不乏不怕死的，这里二百来人原本就准备打一场死战，但任何人看过小梅杀人的剑法之后，都觉得突然失去了勇气。
因为不怕死并不意味着想死。
他们心中隐隐觉得，选择和小梅动手就是想死，这里不怕死的人虽然不少，但想死的人只怕一个都没有。
※※※
石惊天打量了小梅一眼，颤声道：“你真是华山程曼霜？”
小梅摇了摇头，慢慢摘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她并不美丽，但犹如霜雪中的寒梅一般冷傲。
所有嵩山剑派都看着她，忽然有人惊呼一声，道：“她是小梅。”
也有人叫道：“宇文双城的小梅。”
嵩山剑派“天支”子弟都在江南见过小梅，所以有不少人认识她，萧光也曾见过她，此时在裘苍成耳边说了句什么。
裘苍成也变了脸色。
※※※
小梅提剑一步一步向殷野走去，她走得并不快，殷野身边的嵩山剑派彷佛象看到了魔鬼一般，忍不住纷纷四下退开。
小梅走到殷野身前十步前，道：“我是小梅，我是华山岳謦梅的女儿。”
她的内力修为和她的剑法一样偏激锐利，说话间声音冰冷如尖风，四下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听到这句话，所有人更是惊惶，想起之前曾经暗地里说过岳謦梅的坏话，再看到场中六具嵩山剑派的尸体，心头不禁一阵颤抖。
※※※
殷野心中虽然惊恐，却狂笑道：“你是岳謦梅的女儿？”
小梅点了点头。
殷野恶狠狠地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天生就是个贱种，是个孽种。”
小梅的心痛得厉害，为自己，也为她母亲。
她神色惨白，嘴唇间咬出了血，道：“那你呢？”
殷野愣了愣，不知小梅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小梅冷声道：“你不过是一个贱种，一个孽种的剑下亡魂。”
※※※
小梅剑已刺出。
殷野闪身拔剑，嵩山剑派的出手原本就非常快。
一道血光溅起，殷野的长剑划过了小梅的右臂，划出一道血痕。
但小梅长剑也点中了殷野的眉心。
她的手稳如山岳一般，丝毫没有受到右臂受伤的影响。
小梅缓缓地收回了长剑，一道鲜血从殷野的眉心间轻溅出，殷野的死尸倒在小梅脚下。
在场两百来人，竟然无一人发出一丝声音，没有人想到，世上竟然有这么快的剑法，这么可怕的剑法。
※※※
小梅神情冷如冰霜，她提剑看了一眼四周，所有人都被她的杀气镇住。
小梅道：“住宅里还有七个死人，其中有个叫劳溪琮，都是我杀的。”
在小梅口中，说到杀人时，却象平常人说着吃饭睡觉这些人间最简单的事情一般。她声音如冷剑，彷佛在在场每个人心中刮过一般。
小梅又道：“殷野受一股江湖势力指使，试图引起你们内乱，控制嵩山剑派在手中，再用嵩山剑派来危及华山，祸及整个江湖。”
她转身看了裘苍成、萧光一眼，道：“我说的话，你们不一定信。只是，想报仇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小梅随时恭候。”
没有人敢动。
小梅忽然颤声道：“还有，从今之后，谁说我娘坏话，我一定会杀了他。”
说完，小梅已飞身下山，蓝天绿草中，一道白色身影如风而去。
※※※
十步杀一人，五岳倒为轻。
小梅固然象杀神一般可怕，但她的所作所为却是江湖中最快意恩仇的行为，她杀人如麻，你可以说她滥杀无辜，但你或许也会佩服她。
望着小梅身影消失，所有嵩山剑派都久久不敢动，甚至不敢出声。
裘苍成远远望着殷野的尸体，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萧光也是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久久不敢言语。
经过小梅这场杀戮，嵩山剑派百年来最大的危机竟然化解了。
※※※
当小梅赶到山下客栈时，岳謦梅已经在房中睡着了，她伤势不轻，昨晚被捆绑在一张冰冻的床上，一晚都无法入眠，此时终于支撑不住。
她眼角还挂着泪痕，彷佛还在为小梅担心。
小梅看着岳謦梅睡着的样子，看了很久，才轻轻退出了房间，见到杜玄霜正站在门外，她彷佛也有些心事，正在发呆。
小梅轻声道：“妹妹，谢谢你。”
杜玄霜淡淡笑道：“姐姐，你我之间还用说谢字吗？”
※※※
小梅道：“妹妹，你在想什么？”
杜玄霜苦苦一笑，道：“我刚才一直看着岳女侠，虽然她不是我的母亲，但我知道，有母亲的感觉一定很好。”
小梅点了点头，有母亲的感觉真的很好，她知道杜玄霜也是孤儿，心中不忍，但还是道：“妹妹，我就要走了。”
杜玄霜点头道：“这里还是嵩山，姐姐，你等着，我去准备下，我送你们出河南。”
※※※
三
※※※
第二天，小梅的名字传遍整个江湖，不过这次关于小梅的故事不再是风飞的陪称，也不再和宇文双城有关，而完全是她自己的故事。
江湖传言，小梅在一天内，一人一剑在嵩山杀了十四个人，包括嵩山剑派长老殷野、嵩山剑派二代中四大高手之一的劳溪琮，及其他十二名。
而当时，嵩山剑派三支正展开一场内部的大火拼，小梅浓浓的杀意虽然在嵩山留下了十四具尸体，但也化解了那场可能让嵩山剑派就此消亡的大火拼，所以江湖上都笑说不知道嵩山剑派应该视小梅为仇人，还是恩人。
经此一战，萧光固然还是嵩山剑派掌门，孟高明也成为嵩山剑派‘人支’领袖。
此外，江湖上都认为，小梅的剑是江湖中最能杀人的剑。
同样，小梅的身世也轰动了江湖，因为小梅的身世关系到华山“淑女剑”岳謦梅的一段伤心往事，更牵涉到华山剑派掌门白天城家中的一段丑闻。
※※※
三天后，小梅的名字也传到了江南，传到了宇文双城那里。
宇文双城听到后有些伤心，又感到一些欢喜，他知道连夫人说得对，小梅的确有她自己的人生，虽然这一路走得如此坎坷和惊险。
小霞也对宇文双城道：“小梅姐的故事也许亲身经历起来一定是很苦很苦，但我真的为她感到高兴。”
只是，宇文双城还并不知道小梅和黑衣青年那群刀客惊心动魄的一场激战。
※※※
这天，正当宇文双城和小霞在小霞房间说着一些关于小梅的事情时，小李神色惊慌地匆匆敲门跑了过来，看得出她之前还流过泪。
宇文双城问道：“怎么啦？”
小李颤声道：“小菊走了。”
宇文双城吃了一惊，站了起来。
小霞也有些吃惊，道：“是不是小菊听说小梅姐的事情后走的？”
小李点了点头，眼圈又红了，她低声道：“小菊说她要去找小梅姐，她说怕亲口和公子说这话时会哭出来，所以请公子、小霞姐原谅她不辞而别了。”
小霞看着宇文双城，道：“也许小菊也会有她自己的故事。”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他轻轻搂着小霞，道：“的确是这样，我知道总有一天，小梅、小兰、小菊她们都会离开我，而我也只要你陪着我，就已足够。”
※※※
关于那群黑衣刀客的事情，只有郭瑜、容少妍那一行人知道，所以一直等到他们这行人上了华山后才传开。
江湖顿时为之惊恐，因为江湖之中居然隐藏着这么一股神秘的力量，那群黑衣刀客中不乏能与小梅抗衡的高手，而且之后还可能藏着一把更可怕的刀。
十六人十六刀、八人八刀、四人四刀、二人二刀，一人一刀，这些数字本身就彷佛带着一些魔力，象一座堆积起来的黑塔，充满了谜一般恐怖的气息。
又过了几天，宇文双城才听说这件事，他为此整整一天都有些心事重重。
※※※
杜玄霜一直送岳謦梅、小梅母女出了河南。
虽然对杜玄霜依依不舍，但小梅也知道又到了分手之际。
杜玄霜并没有多说什么，已策马而去，她一身红衣，骑一匹红色的马，整个人象一团火焰一般在燃烧的夕阳中消失。
小梅神情有些凄凉，她当初离开宇文双城时，就一度觉得心如刀割，想不到此时也隐然有这种感觉，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也为她的前途命运担忧。
※※※
岳謦梅受的都是外伤，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已能勉强骑马。
她道：“河西杜玄铁，河东杜玄霜。想不到江湖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杀神，竟然是个这么可爱的姑娘。”
小梅点了点头。
岳謦梅道：“她真的杀过很多人吗？”
小梅道：“玄霜妹妹告诉过我，她至今才杀过十一个人。”
杜玄霜以杀手为职业，名震江湖，一生至今才杀了十一个人，而小梅一天之间就在嵩山留下十四具尸体。
※※※
一出潼关，就是华山。
岳謦梅和小梅策马西行，很快就来到华阴，岳謦梅觉得松了口气。
华山剑派百年基业就在这里，虽然华山剑派每一代数量都屈指可数，但却大都能成名江湖，而华山剑派百年来子弟遍游天下，也大都根落华阴。
华山剑派虽然不能擅自收徒，但华阴之地的人都以华山剑派为荣，华山剑派在这里历来都受到人们尊敬。
不过从出了潼关开始，小梅就一直觉得彷佛有人在暗中跟踪自己和岳謦梅，而且跟踪之人武功极高，不由得心中暗暗警惕。
她低声道：“娘，有人跟踪我们。”
岳謦梅微微点了点头，她心中也感到一阵奇怪。
※※※
这天黄昏，岳謦梅、小梅策马来到了孟源镇，这是华山山下的小镇，镇中人对于岳謦梅自然十分熟悉，见到她回来，都纷纷出来打招呼。
忽然镇上一酒楼上升起九道烟火，却是华山剑派的焰火标志。
岳謦梅一阵奇怪，她知道这是华山剑派最隆重的礼仪，用来迎接并通知山上来了贵客，平时很少使用，她看到酒楼上释放烟花的是华山剑派司徒雷、司徒震兄弟。
岳謦梅正奇怪的时候，却见前面甄少游、容少妍夫妇从一药店中跑了出来。
※※※
四
※※※
容少妍见到岳謦梅和小梅，早鼻子一酸，冲了过来。
岳謦梅也感到一阵心酸，她下马拉住容少妍，却见容少妍已哭出声来。
这时甄少游走了过来，他躬身到地，对岳謦梅施了一个大礼，道：“少游恭喜掌门师姐和小梅姑娘回华山，请掌门师姐在此稍等一下，天正、天启师叔很快就到。”
岳謦梅大吃一惊，她道：“你说什么？”
甄少游微微一笑，道：“白老掌门已任命岳师姐为华山剑派第六代掌门，我们日前得知掌门师姐已安全下了嵩山，所以天正、天启两位师叔在潼关那里等候掌门师姐。”
岳謦梅、小梅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又是惊疑，又感到一阵酸苦。
她们知道，白天城指定岳謦梅为华山剑派掌门，或许对岳謦梅有一些补偿之意，只是她们心中的伤，又岂是如此能够愈合的。
※※※
忽然两匹快马飞奔入镇，马上分别是两个黑衣老人，老人须发皆白，神采飞扬，一个老人瘦一些，一个老人胖一些，但面貌却十分相似。他们是硕果仅存的华山剑派五老中二人，董天正和董天启，他二人和薄天延、白天城、商天姬都是华山天字辈人物。
董天正和董天启双双下马，一起来到岳謦梅身前，躬身施礼道：“掌门回来了。”
岳謦梅看着面前两个须发的前辈老人向自己行如此大礼，心中有些惶恐，她黯然道：“二位师叔不要这样，我，我――”
董天正正色道：“华山剑派以‘礼’为先，我知道掌门还有些不习惯，只是这个‘礼’字万万不可废。”
董天启也道：“知道掌门在嵩山涉险，我和天正原本想带门下赶去救援，不过后来得到掌门师兄之传讯，知道你们已经脱险，正一路赶回华山，他一路亲自护送你们回来，让我和天正在潼关等候。”
※※※
岳謦梅又吃了一惊，她这才知道白天城原来也上过嵩山，她和小梅都是聪明之人，此时稍微一想，自然知道白天城一定一路上跟在她们身后，只是他一来不想打扰岳謦梅、小梅两人，二来也始终觉得愧对她们，所以一直没有露面。
岳謦梅苦笑了一声，她看了小梅一眼，却见小梅眼中已有泪光闪闪，知道她一定想起了自己的凄惨身世――不管如何，血浓于水，小梅始终是白天城的孙女。
岳謦梅此时轻叹一声，道：“掌门师叔回来了吗？”
董天正道：“掌门师兄应该还在后面。”
岳謦梅道：“我们在这里等他。”
※※※
华山剑派戒律森严，掌门之言只要不违仁义道德礼仪，令出即行，所以岳謦梅既然说在这里等，董天正、董天启便陪着她在这里等。
岳謦梅知道这华山剑派掌门之位自己很难推辞，她年龄很小时就入华山剑派门中，她一生在华山剑派度过，她知道任命掌门这样的大事是华山剑派头等大事，不容儿戏。
只是，岳謦梅却只想和小梅一起，从此退隐江湖，不再问江湖的风风雨雨。
※※※
他们坐在客栈等，司徒雷、司徒震此时已下来参见岳謦梅，岳謦梅原本是他们的前辈，此时更是他们的掌门。
只是，两兄弟看到岳謦梅身边的小梅，更感到一丝心寒，因为小梅在嵩山一天内杀十四人的传闻早传遍江湖，此时站在她身边，也令他们感到遍体生寒。
※※※
容少妍问着岳謦梅一些之前的事，她知道岳謦梅此时有伤，所以她道：“姐姐，你的身子还没有痊愈，还是先上山，让我和少游帮你看下。”
说着，容少妍看了小梅一眼。
小梅也担心岳謦梅的身体，道：“娘，我们还是先上去吧。”
岳謦梅拉着小梅，在身边坐下，她道：“我们一起等。”
小梅轻轻咬了咬嘴唇，却低下了头。
岳謦梅低道：“小梅，你不要害怕，他始终是你的爷爷。”
※※※
回来的路上，小梅再也没有问过自己的身世，因为她知道她如果问这些事情，她母亲一定会因此而痛苦。
只是，昨晚岳謦梅问她，道：“小梅，你愿意白师叔做你的爷爷吗？”
小梅想了想，道：“娘，你呢？”
岳謦梅叹了口气，道：“这应该是你自己的选择。”
小梅又想了很久，道：“娘，我叫他爷爷，你会不会伤心？”
岳謦梅愣了愣，淡淡地道：“我怎么会伤心呢，我会很高兴的。”
※※※
忽然，外面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门外少游走进来，道：“掌门师叔回来了。”
小梅扶着岳謦梅来到门外，果然见到一匹马由远而近，此时已到镇口，马上正是华山剑派前任掌门白天城。
白天城虽然面色从容，但内心也一阵激动，因为他知道小梅是自己的孙女，虽然他不知道小梅会不会认自己是她的爷爷，但他这些日子他也终于知道了，很多事情固然掩盖不能，逃避也不能，他总得去面对。
他一路暗中护送岳謦梅、小梅回华山，不敢露面，虽然是有些惭愧，但他也希望岳謦梅能多些时间和小梅在一起。
白天城此时看到岳謦梅和小梅在前方路边等他，心中感到一阵内疚，也有一阵欣喜。
※※※
小梅望着白天城，心中一阵犹豫。
只是，小梅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她感觉到附近有一股杀气在凝聚，她的目光停留在前方二十步处路边的一只大水缸中，白天城此时正策马经过那只大水缸。这个大水缸足有一个人那么高，是山中人家用来存水用的。
小梅忽然惊叫一声，道：“爷爷，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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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殷野也觉得有些烦躁不安，孟高明不来他早已意料到，但劳溪琮却不知为什么还没到，虽然自己这边人数稍多，但并不占太大的优势。
裘苍成看了一下四周，大声道：“已经拼了两场了，胜负难分，不如再斗最后一场，如果我们败了，我们下嵩山，你们败了，你们下嵩山。”
殷野冷笑道：“好，就这一场定胜负。”
萧光神情微微一变，在裘苍成一旁道：“一场决胜负？”
裘苍成沉声道：“胜负不要紧，要紧的是先避免无谓死伤，我们如果输了，先下山避一下，这里的是是非非，自有江湖公断”
萧光想了想，点头道：“萧光听师叔的。”
※※※
石惊天慢慢走到场中，他望着面前诸多嵩山剑派，面色现出痛苦之色。
嵩山剑派“人支”的人望着他，也心生恐惧。
嵩山剑派二代中，四松剑客最为出名，其中孟高明、劳溪琮、齐有智是“人支”，只有石惊天是“地支”。
石惊天性格直爽，虽然得罪过不少人，也帮过不少人，他剑法深得嵩山剑派精髓，嵩山剑派之中，除了孟高明、劳溪琮、齐有智等人，无人是他对手。
※※※
五岳剑派剑法各有所长，华山剑派以其“险”闻名天下，而泰山剑派剑法的“猛”、衡山剑派剑法的“直”、恒山剑派剑法的“灵”、嵩山剑派剑法的“快”也都为江湖一绝。
嵩山剑派剑法讲究一个快字，出手快，出招快，变化快，进退快，所以岳謦梅说过嵩山剑派剑法杀不了人，就因为嵩山剑派剑法每招即使得手，也只能在对手身上留下轻伤。
二十年前，岳謦梅与孟高明曾经交手，岳謦梅不敢出华山险招，故被孟高明快剑所伤。而此次劳溪琮先在身后暗算岳謦梅，又和三名师弟以快剑拖跨岳謦梅，使得她身上到处是剑伤，这原本就是嵩山剑派剑法特点。
※※※
殷野看了下四周，道：“有智。”
齐有智面色苍白，犹豫了下，慢慢走向场中央。
石惊天望着齐有智来到面前，叹了一口气。
齐有智也没有说什么。
他们本是同门，一直私交深厚，此时却要拔剑相向，心中感到无可奈何。
二人互望一眼，长剑剑尖虚指大地，已斗在一起。
石惊天、齐有智的剑法都快得惊人，眨眼间已斗了五十多招，只是二人剑法虽快，但彼此对对方的剑法太过熟悉，他们私下交手练剑无数次，对对方任何变化都了如指掌，甚至两个人闭上眼睛都能出招。
※※※
四下很静，石惊天、齐有智不断妙招纷呈，也不时有一两声喝彩声。
裘苍成叹了口气，知道这两个人交上手，只怕两百招内都分不出胜负。
殷野也知道这点，但他面色却越来越凝重，他知道嵩山剑派二代“四松剑客”中，孟高明剑法最强，其次是石惊天，然后是劳溪琮，齐有智最弱。
虽然此时石惊天、齐有智斗得势均力敌，但时间一久，齐有智一定会败。
忽然他对身边的六个亲信低声道：“二十招后，你们一起上。”
那六个嵩山剑派都点了点头，其中有些人目光闪闪，已显露出一阵杀意。
※※※
二十招眨眼已过。
忽然，殷野身边一中年嵩山大叫道：“今天这一战，关系嵩山剑派每个，怎么能就这样让他们两个决定。”
另一相貌粗鲁的嵩山剑派也大叫道：“这些年来，‘天支’总觉得高人一等，这鸟气我早就受够了。”
还有一嵩山剑派叫道：“要打就一起打，今天我们‘人支’的就是要把‘天支’的这群混蛋杀光。”
他们叫喊声中，已冲了上来，六口长剑一起攻向石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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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苍成勃然变色，他知道自己这边如果也有人上去助战，只怕一场大战就此开始，但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应变之策。
清晨和裘苍成、石惊天一起的那个中年妇人已拔出长剑，她是嵩山剑派“地支”上官筱，是石惊天的妻子，她身边有个少年抢先奔出，却是石惊天的儿子石中潜。
※※※
但就在此时，一道白色人影也由远处冲向场中央。
那六名嵩山剑派“人支”冲到场中央的时候，那白色人影也到。
那人手持一口长剑，在六名嵩山剑派的剑丛中如蝴蝶穿梭一般，剑光吞吐之间，六个嵩山剑派已倒在地上，依稀中看到那个人影出了六招。
这六名嵩山剑派剑法并不算弱，但他们面对的却是小梅。
小梅的剑法纵然不是江湖上最强的剑法，却是杀人最快的剑法。
※※※
小梅之前和黑衣青年手下的刀客交手后，她的剑法又上了一个台阶，她不但知道要寻找最佳的出手时机，也知道如何捕捉对方招数中的破绽。
小梅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杀这六个人，就因为她发现他们剑法中都有破绽，嵩山剑派剑法虽然快，动作进退快，但小梅的剑远比他们快得多。
虽然小梅面对的对手有六人，但在小梅眼里，只是分别和六个人中的每个人都极其快速地交手了一招，她看出了对方每一招中的破绽，然后使出一招杀招，而这六名嵩山剑派却没一个人能挡住她这致命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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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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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惊天、齐有智吓了一跳，同时退开数步。
裘苍成也感到一阵恐惧，他看着小梅，小梅此时又戴上了那张人皮面具，所以脸上更没有任何表情，彷佛魔鬼一般。
殷野也是心中一阵惊恐，四周嵩山剑派每个人都面带惊恐。
嵩山剑派中不乏不怕死的，这里二百来人原本就准备打一场死战，但任何人看过小梅杀人的剑法之后，都觉得突然失去了勇气。
因为不怕死并不意味着想死。
他们心中隐隐觉得，选择和小梅动手就是想死，这里不怕死的人虽然不少，但想死的人只怕一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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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惊天打量了小梅一眼，颤声道：“你真是华山程曼霜？”
小梅摇了摇头，慢慢摘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她并不美丽，但犹如霜雪中的寒梅一般冷傲。
所有嵩山剑派都看着她，忽然有人惊呼一声，道：“她是小梅。”
也有人叫道：“宇文双城的小梅。”
嵩山剑派“天支”子弟都在江南见过小梅，所以有不少人认识她，萧光也曾见过她，此时在裘苍成耳边说了句什么。
裘苍成也变了脸色。
※※※
小梅提剑一步一步向殷野走去，她走得并不快，殷野身边的嵩山剑派彷佛象看到了魔鬼一般，忍不住纷纷四下退开。
小梅走到殷野身前十步前，道：“我是小梅，我是华山岳謦梅的女儿。”
她的内力修为和她的剑法一样偏激锐利，说话间声音冰冷如尖风，四下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听到这句话，所有人更是惊惶，想起之前曾经暗地里说过岳謦梅的坏话，再看到场中六具嵩山剑派的尸体，心头不禁一阵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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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野心中虽然惊恐，却狂笑道：“你是岳謦梅的女儿？”
小梅点了点头。
殷野恶狠狠地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天生就是个贱种，是个孽种。”
小梅的心痛得厉害，为自己，也为她母亲。
她神色惨白，嘴唇间咬出了血，道：“那你呢？”
殷野愣了愣，不知小梅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小梅冷声道：“你不过是一个贱种，一个孽种的剑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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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剑已刺出。
殷野闪身拔剑，嵩山剑派的出手原本就非常快。
一道血光溅起，殷野的长剑划过了小梅的右臂，划出一道血痕。
但小梅长剑也点中了殷野的眉心。
她的手稳如山岳一般，丝毫没有受到右臂受伤的影响。
小梅缓缓地收回了长剑，一道鲜血从殷野的眉心间轻溅出，殷野的死尸倒在小梅脚下。
在场两百来人，竟然无一人发出一丝声音，没有人想到，世上竟然有这么快的剑法，这么可怕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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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神情冷如冰霜，她提剑看了一眼四周，所有人都被她的杀气镇住。
小梅道：“住宅里还有七个死人，其中有个叫劳溪琮，都是我杀的。”
在小梅口中，说到杀人时，却象平常人说着吃饭睡觉这些人间最简单的事情一般。她声音如冷剑，彷佛在在场每个人心中刮过一般。
小梅又道：“殷野受一股江湖势力指使，试图引起你们内乱，控制嵩山剑派在手中，再用嵩山剑派来危及华山，祸及整个江湖。”
她转身看了裘苍成、萧光一眼，道：“我说的话，你们不一定信。只是，想报仇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小梅随时恭候。”
没有人敢动。
小梅忽然颤声道：“还有，从今之后，谁说我娘坏话，我一定会杀了他。”
说完，小梅已飞身下山，蓝天绿草中，一道白色身影如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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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杀一人，五岳倒为轻。
小梅固然象杀神一般可怕，但她的所作所为却是江湖中最快意恩仇的行为，她杀人如麻，你可以说她滥杀无辜，但你或许也会佩服她。
望着小梅身影消失，所有嵩山剑派都久久不敢动，甚至不敢出声。
裘苍成远远望着殷野的尸体，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萧光也是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久久不敢言语。
经过小梅这场杀戮，嵩山剑派百年来最大的危机竟然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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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梅赶到山下客栈时，岳謦梅已经在房中睡着了，她伤势不轻，昨晚被捆绑在一张冰冻的床上，一晚都无法入眠，此时终于支撑不住。
她眼角还挂着泪痕，彷佛还在为小梅担心。
小梅看着岳謦梅睡着的样子，看了很久，才轻轻退出了房间，见到杜玄霜正站在门外，她彷佛也有些心事，正在发呆。
小梅轻声道：“妹妹，谢谢你。”
杜玄霜淡淡笑道：“姐姐，你我之间还用说谢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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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道：“妹妹，你在想什么？”
杜玄霜苦苦一笑，道：“我刚才一直看着岳女侠，虽然她不是我的母亲，但我知道，有母亲的感觉一定很好。”
小梅点了点头，有母亲的感觉真的很好，她知道杜玄霜也是孤儿，心中不忍，但还是道：“妹妹，我就要走了。”
杜玄霜点头道：“这里还是嵩山，姐姐，你等着，我去准备下，我送你们出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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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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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梅的名字传遍整个江湖，不过这次关于小梅的故事不再是风飞的陪称，也不再和宇文双城有关，而完全是她自己的故事。
江湖传言，小梅在一天内，一人一剑在嵩山杀了十四个人，包括嵩山剑派长老殷野、嵩山剑派二代中四大高手之一的劳溪琮，及其他十二名。
而当时，嵩山剑派三支正展开一场内部的大火拼，小梅浓浓的杀意虽然在嵩山留下了十四具尸体，但也化解了那场可能让嵩山剑派就此消亡的大火拼，所以江湖上都笑说不知道嵩山剑派应该视小梅为仇人，还是恩人。
经此一战，萧光固然还是嵩山剑派掌门，孟高明也成为嵩山剑派‘人支’领袖。
此外，江湖上都认为，小梅的剑是江湖中最能杀人的剑。
同样，小梅的身世也轰动了江湖，因为小梅的身世关系到华山“淑女剑”岳謦梅的一段伤心往事，更牵涉到华山剑派掌门白天城家中的一段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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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小梅的名字也传到了江南，传到了宇文双城那里。
宇文双城听到后有些伤心，又感到一些欢喜，他知道连夫人说得对，小梅的确有她自己的人生，虽然这一路走得如此坎坷和惊险。
小霞也对宇文双城道：“小梅姐的故事也许亲身经历起来一定是很苦很苦，但我真的为她感到高兴。”
只是，宇文双城还并不知道小梅和黑衣青年那群刀客惊心动魄的一场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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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正当宇文双城和小霞在小霞房间说着一些关于小梅的事情时，小李神色惊慌地匆匆敲门跑了过来，看得出她之前还流过泪。
宇文双城问道：“怎么啦？”
小李颤声道：“小菊走了。”
宇文双城吃了一惊，站了起来。
小霞也有些吃惊，道：“是不是小菊听说小梅姐的事情后走的？”
小李点了点头，眼圈又红了，她低声道：“小菊说她要去找小梅姐，她说怕亲口和公子说这话时会哭出来，所以请公子、小霞姐原谅她不辞而别了。”
小霞看着宇文双城，道：“也许小菊也会有她自己的故事。”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他轻轻搂着小霞，道：“的确是这样，我知道总有一天，小梅、小兰、小菊她们都会离开我，而我也只要你陪着我，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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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群黑衣刀客的事情，只有郭瑜、容少妍那一行人知道，所以一直等到他们这行人上了华山后才传开。
江湖顿时为之惊恐，因为江湖之中居然隐藏着这么一股神秘的力量，那群黑衣刀客中不乏能与小梅抗衡的高手，而且之后还可能藏着一把更可怕的刀。
十六人十六刀、八人八刀、四人四刀、二人二刀，一人一刀，这些数字本身就彷佛带着一些魔力，象一座堆积起来的黑塔，充满了谜一般恐怖的气息。
又过了几天，宇文双城才听说这件事，他为此整整一天都有些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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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玄霜一直送岳謦梅、小梅母女出了河南。
虽然对杜玄霜依依不舍，但小梅也知道又到了分手之际。
杜玄霜并没有多说什么，已策马而去，她一身红衣，骑一匹红色的马，整个人象一团火焰一般在燃烧的夕阳中消失。
小梅神情有些凄凉，她当初离开宇文双城时，就一度觉得心如刀割，想不到此时也隐然有这种感觉，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也为她的前途命运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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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謦梅受的都是外伤，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已能勉强骑马。
她道：“河西杜玄铁，河东杜玄霜。想不到江湖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杀神，竟然是个这么可爱的姑娘。”
小梅点了点头。
岳謦梅道：“她真的杀过很多人吗？”
小梅道：“玄霜妹妹告诉过我，她至今才杀过十一个人。”
杜玄霜以杀手为职业，名震江湖，一生至今才杀了十一个人，而小梅一天之间就在嵩山留下十四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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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潼关，就是华山。
岳謦梅和小梅策马西行，很快就来到华阴，岳謦梅觉得松了口气。
华山剑派百年基业就在这里，虽然华山剑派每一代数量都屈指可数，但却大都能成名江湖，而华山剑派百年来子弟遍游天下，也大都根落华阴。
华山剑派虽然不能擅自收徒，但华阴之地的人都以华山剑派为荣，华山剑派在这里历来都受到人们尊敬。
不过从出了潼关开始，小梅就一直觉得彷佛有人在暗中跟踪自己和岳謦梅，而且跟踪之人武功极高，不由得心中暗暗警惕。
她低声道：“娘，有人跟踪我们。”
岳謦梅微微点了点头，她心中也感到一阵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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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黄昏，岳謦梅、小梅策马来到了孟源镇，这是华山山下的小镇，镇中人对于岳謦梅自然十分熟悉，见到她回来，都纷纷出来打招呼。
忽然镇上一酒楼上升起九道烟火，却是华山剑派的焰火标志。
岳謦梅一阵奇怪，她知道这是华山剑派最隆重的礼仪，用来迎接并通知山上来了贵客，平时很少使用，她看到酒楼上释放烟花的是华山剑派司徒雷、司徒震兄弟。
岳謦梅正奇怪的时候，却见前面甄少游、容少妍夫妇从一药店中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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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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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少妍见到岳謦梅和小梅，早鼻子一酸，冲了过来。
岳謦梅也感到一阵心酸，她下马拉住容少妍，却见容少妍已哭出声来。
这时甄少游走了过来，他躬身到地，对岳謦梅施了一个大礼，道：“少游恭喜掌门师姐和小梅姑娘回华山，请掌门师姐在此稍等一下，天正、天启师叔很快就到。”
岳謦梅大吃一惊，她道：“你说什么？”
甄少游微微一笑，道：“白老掌门已任命岳师姐为华山剑派第六代掌门，我们日前得知掌门师姐已安全下了嵩山，所以天正、天启两位师叔在潼关那里等候掌门师姐。”
岳謦梅、小梅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又是惊疑，又感到一阵酸苦。
她们知道，白天城指定岳謦梅为华山剑派掌门，或许对岳謦梅有一些补偿之意，只是她们心中的伤，又岂是如此能够愈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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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两匹快马飞奔入镇，马上分别是两个黑衣老人，老人须发皆白，神采飞扬，一个老人瘦一些，一个老人胖一些，但面貌却十分相似。他们是硕果仅存的华山剑派五老中二人，董天正和董天启，他二人和薄天延、白天城、商天姬都是华山天字辈人物。
董天正和董天启双双下马，一起来到岳謦梅身前，躬身施礼道：“掌门回来了。”
岳謦梅看着面前两个须发的前辈老人向自己行如此大礼，心中有些惶恐，她黯然道：“二位师叔不要这样，我，我――”
董天正正色道：“华山剑派以‘礼’为先，我知道掌门还有些不习惯，只是这个‘礼’字万万不可废。”
董天启也道：“知道掌门在嵩山涉险，我和天正原本想带门下赶去救援，不过后来得到掌门师兄之传讯，知道你们已经脱险，正一路赶回华山，他一路亲自护送你们回来，让我和天正在潼关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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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謦梅又吃了一惊，她这才知道白天城原来也上过嵩山，她和小梅都是聪明之人，此时稍微一想，自然知道白天城一定一路上跟在她们身后，只是他一来不想打扰岳謦梅、小梅两人，二来也始终觉得愧对她们，所以一直没有露面。
岳謦梅苦笑了一声，她看了小梅一眼，却见小梅眼中已有泪光闪闪，知道她一定想起了自己的凄惨身世――不管如何，血浓于水，小梅始终是白天城的孙女。
岳謦梅此时轻叹一声，道：“掌门师叔回来了吗？”
董天正道：“掌门师兄应该还在后面。”
岳謦梅道：“我们在这里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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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剑派戒律森严，掌门之言只要不违仁义道德礼仪，令出即行，所以岳謦梅既然说在这里等，董天正、董天启便陪着她在这里等。
岳謦梅知道这华山剑派掌门之位自己很难推辞，她年龄很小时就入华山剑派门中，她一生在华山剑派度过，她知道任命掌门这样的大事是华山剑派头等大事，不容儿戏。
只是，岳謦梅却只想和小梅一起，从此退隐江湖，不再问江湖的风风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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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在客栈等，司徒雷、司徒震此时已下来参见岳謦梅，岳謦梅原本是他们的前辈，此时更是他们的掌门。
只是，两兄弟看到岳謦梅身边的小梅，更感到一丝心寒，因为小梅在嵩山一天内杀十四人的传闻早传遍江湖，此时站在她身边，也令他们感到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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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少妍问着岳謦梅一些之前的事，她知道岳謦梅此时有伤，所以她道：“姐姐，你的身子还没有痊愈，还是先上山，让我和少游帮你看下。”
说着，容少妍看了小梅一眼。
小梅也担心岳謦梅的身体，道：“娘，我们还是先上去吧。”
岳謦梅拉着小梅，在身边坐下，她道：“我们一起等。”
小梅轻轻咬了咬嘴唇，却低下了头。
岳謦梅低道：“小梅，你不要害怕，他始终是你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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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小梅再也没有问过自己的身世，因为她知道她如果问这些事情，她母亲一定会因此而痛苦。
只是，昨晚岳謦梅问她，道：“小梅，你愿意白师叔做你的爷爷吗？”
小梅想了想，道：“娘，你呢？”
岳謦梅叹了口气，道：“这应该是你自己的选择。”
小梅又想了很久，道：“娘，我叫他爷爷，你会不会伤心？”
岳謦梅愣了愣，淡淡地道：“我怎么会伤心呢，我会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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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外面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门外少游走进来，道：“掌门师叔回来了。”
小梅扶着岳謦梅来到门外，果然见到一匹马由远而近，此时已到镇口，马上正是华山剑派前任掌门白天城。
白天城虽然面色从容，但内心也一阵激动，因为他知道小梅是自己的孙女，虽然他不知道小梅会不会认自己是她的爷爷，但他这些日子他也终于知道了，很多事情固然掩盖不能，逃避也不能，他总得去面对。
他一路暗中护送岳謦梅、小梅回华山，不敢露面，虽然是有些惭愧，但他也希望岳謦梅能多些时间和小梅在一起。
白天城此时看到岳謦梅和小梅在前方路边等他，心中感到一阵内疚，也有一阵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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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望着白天城，心中一阵犹豫。
只是，小梅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她感觉到附近有一股杀气在凝聚，她的目光停留在前方二十步处路边的一只大水缸中，白天城此时正策马经过那只大水缸。这个大水缸足有一个人那么高，是山中人家用来存水用的。
小梅忽然惊叫一声，道：“爷爷，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