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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信长包围网 第五十八回 老狐狸久秀

    浅井长政幼名猿夜叉,是北近江大名,浅井久政之子,绰号“近江之鹰”。他出生的第二年祖父浅井亮政去世,这使得连年与六角家征战的浅井家陷入困境,其父久政在率兵作战上昏聩无能,挡不住六角家的侵攻而步步退让,最后竟然以投入六角家保护伞下的条件休战,并强迫长政迎娶六角家臣平井氏的女儿,还为浅井长政改名浅井贤政(拜领六角义贤的贤字),这种屈辱令长政无法忍受。十六岁那年,长政在家臣们的一致拥护下,将久政软禁继任家督。而后断然废除了与六角家的不平等的交往,一改父亲的软弱作风积极与六角家作战。五年之间,连战连胜,不但在家中选拔良材,严于治军,本人更英武善战,曾亲手于阵前斩杀有名武士十余人,其勇一时响彻京畿,又因为其人貌美俊秀,皮肤洁白如玉,善使一杆银枪,所以也被人称为“玉面马超”。

    1562年(永禄六年),浅井长政迎来一生中最辉煌的战役,其率领倾国兵力在美影寺川与六角和斋藤家激战,以无双的武勇瓦解了敌人的攻势,此一战标志着浅井家重现辉煌,长政只靠短短几年时间的治理,本家就从一个被人欺压,要靠附庸才能存活的政权变成了能独立击败两个大名的雄国。第二年,长政出色的表现终于令信长赏识,信长所以才将妹妹阿市(名副其实的战国第一美女)嫁予了长政,缔结婚姻同盟。与信长的结盟对长政来说原是一次振兴浅井家的绝好时机,但这次结盟也恰恰导致浅井家最终走向灭亡,其原因便是长政为人最大的一个弱点,颇重情谊,当初他和信长约定,建立攻守同盟,可信长要遵守一个前提,绝不主动向朝仓家用兵,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要求,信长也没有做到,逼迫浅井长政不得不背叛了自己的外兄。

    原来朝仓家自百年前便是浅井家的老盟友,从祖父亮政执浅井家督开始,朝仓教景便全力协助亮政与京极和六角家作战。待亮政死后,在浅井家数次危机之际,朝仓的军队都起了救世主的作用,一如既往的不离不弃,这样忠诚的盟友是长政亲眼目睹的,对朝仓家的感激从小就在长政的心底留下烙印。所以虽然明知帮助朝仓家意味着灭亡也会去做,这是长政重义的表现,也是长政不同于其他战国枭雄之处,可也正是浅井长政必败的根源,不懂得乱世谋生之道,只顾一己的恩义情仇,虽然一人又怎能力挽狂澜,孟昭德得知浅井长政必反之后,就已经在心中默默为这位忠肝义胆,武艺超群的人物念起悼文来了。

    浅井长政的行事就如孟昭德所料一般,本来早十日就备好了粮草,可家中拖沓了,耽误了进兵,众臣虽然信服长政的武勇和果敢,却对于挽救朝仓家而冒犯织田表示异议,或者说恐惧,长政就是用这十日统一思想,约束兵卒,方才能引兵北上,不然军队就是一盘散沙,莫说只有长政一人,就是有十个长政也不足以打败织田德川联军,这十日,让长政统一了军队的斗志,却也给孟昭德的天龙军赢得了在虎御前山布阵的时间,让他功败垂成,至于如果他不拖沓这十日,提前出兵,能否打织田德川一个措手不及,就不可知了。

    1568年(永禄十一年)10月30日,阿市夫人的管家五郎携带“袋中鼠”面呈织田信长的第二日,浅井长政终于策动倾国兵马一万两千人(掌旗骑兵五百,步兵五千,枪骑兵一千,杂役,脚夫,小幡持五千五百)北上袭击信长,织田信长在得知浅井造反之后,立刻连夜召集了所有家臣,商讨退兵之策,因为此时联军所处乃是平原,无险可守,而金琦城本城还有一万朝仓军,短期无法攻下,这样拖延,就有可能引来朝仓家真正主力,现正在一乘谷城和北之庄城按兵不动的一万五千大军,若北面被攻,而南面的孟昭德一旦挡不住浅井长政,那么联军就要被迫在旷野遭遇两面夹击,这般不利情况之下,织田家首席智囊木下秀吉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改变了战国历史的策略,“大迂回战法”。

    所谓大迂回战法,其实就是大迂回退兵(以下为历史真实),如果联军此时东撤,那么必然会遭到朝仓军在平原地面的追击,且把战火引到美浓境内,浅井长政若是知道了,则可以放弃突破虎御前山,改东进直取尾张,所以联军万万不能向东,在研究了京畿地图之后,木下秀吉大胆提出了从越前西境撤退,借道若狭国,出琵琶湖西岸虎御前山西陲的战略要地朽木谷,然后全力南下,经二条御所,阪本城,穿越京都,从观音寺城取得补给,最后直插近江国南陲,绕到浅井大军背后,一举北上,全歼两个大名!

    此计一出,联军众将纷纷反对,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两个大问题,第一,朝仓军的两万多大军在山中行止确实会慢些,可早晚会追上,若是拿不下朽木谷,就会被朝仓军围歼在虎御前山中,此为前途渺茫,第二,浅井长政大军正在北上,阻止他的只有孟昭德的三千天龙军,若是抵挡不住,那么浅井长政就可以会师朝仓,要么一起发兵虎御前山,要么掉头南下攻打观音寺,或者在近江国边境待敌,就算联军能突破朽木谷,也要长途奔袭之师去打以逸待劳之众,这样输多胜少,实在不智!考虑到这几个问题,织田信长和家康也一时无法抉择,甚至动了东退回国,依城据守的念头,木下秀吉知道,此时乃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只能拉上大军被阻在爱知川无法北上,单人连夜抵达军前的松永久秀再劝,如此一直争吵到了后半夜,联军才决定,按照秀吉的方案,大军迂回,从西面南下,然后掉头北上,抄浅井的后路,可必须留下一支人马钳制朝仓大军,让他们不敢追击,再出一位舌辩之士叩开朽木谷的大门,让联军能够通过,此计才万无一失!

    既然此计是秀吉提出,在没有人愿意出头的情况下,秀吉主动请缨,带本部七百人与七百匹驮马和家康所赠的三百挺火枪留守,牵制朝仓,家康也同意让本多忠胜带本部五百人去虎御前山相助孟昭德,阻浅井北上,最后这最关键的一个任务,在大军赶到之前想法说服朽木谷守将,就落到了松永久秀头上,如果说秀吉提出断后是因为一时热血,而忠胜申请去支援孟昭德是出于兄弟之谊,那松永久秀这个老狐狸则是看到了接受信长封赏最好的一个机会,他的聪慧和算计,是不允许他去做一件他没有把握的事情的,正是因为他久居京都,料定了附近各个豪族,大名,武士的个性,他才敢单人独行,去拿下朽木谷,只不过这惊天一功最后得到了什么,就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了。

    拜别信长和家康之后,松永久秀只带自己的儿子还有信长拨给他壮大声势的一百名小幡持赶奔西南,直指朽木谷,路上众人皆担心不已,这朽木谷领主朽木元纲是个有名狡猾的,信长上洛之时他贪恋信长势大钱多,主动归降,赚够了许多实惠却没有离开封土,依旧自说自话,且时刻和西国诸豪雄眉来眼去,若是他得知信长逃窜到此,肯定会拿下这个大人物,待价而沽,现在松永久秀主动请缨,替信长说服元纲,究竟有几分把握,松永久通不免担心的问道其父,松永久秀不慌不忙的答道,“京畿附近,流言众多,一个事情能翻着花的变出好多说法来,浅井造反之事,说可信也不可信,说不可信也可信,就看你怎么编排了,你越害怕,越掩饰,元纲就越疑你,只有大大方方的,他才胆寒,才相信联军无事,长政没反,放心吧,你父亲我一生算计过多少人,一个靠山生存的猎户,我还不放在眼里!”

    久通还以为他父亲是安慰自己故意说的豪言壮语,没想到下午抵达朽木谷城寨时,松永久秀真的只带自己一人去见朽木元纲,一路上兵甲林立,严阵以待,果然如父亲所料,元纲多少知道政局有变,浅井造反了!松永久秀斜视着自己的儿子,只见久通满头大汗,颤抖不止,不由得暗自叹气,怪自己一世豪杰竟然生了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只好用手暗暗的在儿子手腕上握了一下,轻声说道,“他让咱们进城,就说明浅井长政造反的事情他半信半疑,对信长公的处境还不好判断,所以还不敢和咱们翻脸,一会你镇静点就行,一切看父亲的。”

    一边说,两人一边就到了朽木谷城寨木门前,一袭武士甲披挂的朽木元纲早就等在那里了,见是松永久秀,忙上来打招呼,久秀一改往日的客气,背负着双手,哼了一声,颇有威严的说道,“不错嘛,知道信长公马上要到这里来,士兵都换了新衣甲了?枪棒也是新的嘛,好好好,元纲大人,这次怕少不了又有赏赐了。”朽木元纲见了,立刻生疑,都说浅井长政造反,信长逃窜,大军已经溃败了,怎么这个一兵一卒都没有的松永久秀还这么大口气,自己手下的三千五百兵士都亮出来了,他竟然一点不怕。于是赶紧上去答道,“谢松永大人夸奖,我听前哨说,信长公只带十几个人突然出现在朽木谷境外,不知所为何事啊?”松永久秀一听,立刻心中颤了一下,心想信长公还是不信任自己啊,明明说好的和大军一起出发,没想到还是早早带着十几个卫士逃窜了(历史真实),可面上不能露出恐惧,不然只怕自己就要给信长陪葬了,于是松永久秀伸手在元纲的肩头拍了两下,故作轻松的说道,“元纲啊,你厉害,耳目聪慧啊,就知道信长公要来你这里视察呢!好好好!差事办得太好了,信长公和长政公想必要高兴的很啊!”

    朽木元纲一听,那更是糊涂了,这个平日只懂砍柴,伐木,射猎的脑子立刻不够用了,想不通为啥,只好小心的问道,“敢问信长公为何高兴,长政公又为何高兴啊?”松永久秀听罢扑哧一乐,伸出手上下点指朽木元纲道,“你啊,可不老实,都是信长公麾下讨生活的,怎么故意和久秀装呢。你整饬兵备,重视城防,为两位大人的联合行动提供了坚实的后盾,他们怎么会不高兴?元纲啊,恭喜,这次行动之后,你怕要加封地了呢!”

    朽木元纲立刻喜出望外,不管怎样,封地两个字还是很诱人的,可毕竟他也是一方豪雄,没那么好骗的,虽然每日里流言蜚语不断,可总是捕风才能捉影,浅井长政反叛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怎么可能还有联合行动?元纲还怕久秀是蒙他,要再问问,脸上一迟疑,松永久秀就看出来了,不待他发问,就自己说道,“你准备的这么妥当,是不是早准备好了,要在这里迎接,护送信长公过谷啊?那还不亲自去迎接,给他个惊喜?”这话说得,朽木元纲有点生疑了,为何让自己出城,莫非埋伏了兵马,于是脸色不好看了,立刻对久秀防范上了,松永久秀瞅着就好像没看到一样,还自把自的说道,“要知道,这次信长公路过贵地,是为了和长政公的联合行动啊,你怠慢了,就是惹怒两位大名了!”

    浅井长政就在琵琶湖东侧,自己在西侧,若是要打,可是朝发夕至的,久秀这句话,算是点到元纲的心病了,元纲此时深感恐惧,可还是不放心,小心的问道,“大人说的是联合行动?”松永久秀一听就明白,元纲这是已经基本服软了,只差最后一锤子,于是马上乘热打铁道,“当然了,京都的将军有异常(这倒是真话),长政公特意派了密使相告,所以信长公必须紧急回京,先和长政公一起,安抚了京都,才能北上回去打朝仓啊!”说罢,松永久秀用手狠狠的在元纲的胸口戳了几下,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乃绝密,若不是你我的交情,我绝不会告诉你!”这几个字一出,朽木元纲算是彻底信服了,整个人是受宠若惊啊,信长公太信任自己了,近江到京都多少条路啊,他非走自己这里,实在是莫大的荣幸啊,于是马上吩咐下去,让松永父子赶紧入城休息,好吃好喝的招待,自己则马上带着儿子亲自出迎,北上拜见信长公,另外备下美酒和洗澡水,供几位大人使用!看着父子二人乐呵呵远去的背影,松永久秀鄙夷的冷笑了一声,便负手进城去了。本来绝好的一次围歼信长的机会,就这样,让松永久秀三言两句化为灰烬!

    织田德川联军一走,朝仓家就得到了消息,可是还不确定是为何而动,万一是埋伏怎么办!这样迟疑下去,只有真柄直隆和真柄直澄兄弟嚷嚷着该打,可别的大将都不愿意担当风险,极力反对,如此争执不下,竟然耽搁了一天!就这一天的时间,织田德川大军抵达了朽木谷,而信长和十余名武士骑兵已经通过了琵琶湖,再半日就可抵达京都了,至于朽木元纲,虽然他心怀投机,却毕竟迎接招待了信长和松永久秀,所以信长没追究他的罪过,却也不敢让他再独处一地了,走的时候密信留给了柴田胜家权益处置,柴田胜家在和前田利家商议之后,便暗做准备,在大军抵达朽木谷的同时,立刻收缴了朽木元纲的兵权,美其名曰,协助剿平叛匪,这时候朽木元纲才知道是被松永久秀骗了,可悔之晚矣,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织田家的一千兵马换防了朽木谷,而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三千多兵马归了织田,自己则名义上升为了甲斐兵部代,实际成了个闲人。

    信长抵达京都之后,立刻发布了讨伐浅井长政的檄文,并按照计划,东进观音寺城休整,此时联军上下振奋非常,只待决战的那天到来!这样一天天过去,可苦了虎御前山的天龙军和金琦城下的秀吉军了,若说孟昭德之苦苦在没日没夜的抵挡浅井攻伐,不能休眠,劳心劳力,那秀吉之苦就更重了,因为不论朝仓家中如何意见不一,那上万大军可是真的,所谓飞箭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箭在弦上愈发之时,秀吉每日所苦,就是担心何时朝仓大军会从金琦城杀出,这越是不出来,秀吉就越担心,昭德接战三日,日日难眠,秀吉则三日里连饭都吃不下,两刻钟就叫一次哨探,询问城中的情况,问后又不放心,还要自己亲自骑马出去看一眼,到了第三日,秀吉终于坚持不住,病倒在了军中,汤水不进,危在旦夕!闻知此事的众将担忧无比,家臣之首的木下小一郎和蜂须贺正胜则亲自去大帐探视。

    一进大帐,两人就看见了睡在卧榻上的木下秀吉,只见他浑身颤抖,盖着五层棉被还嫌冷的很,急的身边的侍者没有办法,小一郎心疼哥哥,立刻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大声呵斥道,“本家的医师都是庸才,什么采吉的高徒,都是胡扯的,怎么兄长病了这些时候还治不好呢!该死!该死!”蜂须贺正胜听罢也是连声附和,直吓得帐内的侍者纷纷跪下请罪,躺在床上的秀吉再也听不下去了,缓缓抬手道,“小一郎...小一郎啊...别怪他们...让他们下去吧,你陪哥哥待会。”帐内众侍者得令忙纷纷退出帐外,小一郎则坐到秀吉床头,握住秀吉的手,颤声涕道,“兄长,兄长啊,你这病...”

    刚说到这,本来病魔缠身,看着好像都要死了的秀吉突然两眼一睁,恶狠狠的瞪着小一郎,噌的坐起身来,低声训斥道,“你个没出息的!俺病了你就这个样子啊!将来主公封了俺城主,你也这个没出息的样子,要是有一天俺真的死了,正胜指望谁去,弥弥也要饿死,俺的一众家臣都要饿死么!”秀吉越说越气,突然啪的甩手给了小一郎一嘴巴子,直抽的小一郎从卧榻上翻了下去,这一变故吓得蜂须贺正胜这个秀吉的原来老大现在家臣立在当场,呆若木鸡。木下秀吉瞧在眼里,心中喜欢不已,就是正胜这样刀头舔血,杀人如麻的土匪都对自己敬畏如此,看来自己的御人之术真是不错呢!欣喜之余,秀吉立刻坐起低声说道,“你们两个,一个是俺的弟弟,家里的支柱,一个是军中的主帅,可是一点城府都没有,小事一桩就慌乱成这样,秀吉诈病,是要诱骗朝仓军,结果朝仓还没知道,你们俩就先自乱阵脚了,像什么样子!日后要好好反省,好好改进!”

    两人听罢立刻跪倒口称有罪,木下秀吉顿了顿后接着说道,“传令,蜂须贺正胜,你率领亲兵六百人,携三百挺火枪,迅速去西道口山林处建造木栅栏五道,将兵马分别藏于栅栏之后,火枪在前,弓弩次之,另外让浅野长政,蜂须贺家政,前野长康,宫部继润(浅野长政家臣),田中吉政,崛尾吉晴,胁坂安治军前听命,暂时归你指挥调度。小一郎,你和弥弥刚收的两个义子福岛市松,加藤虎之助随我诱敌吧,带一百家兵,多插旗帜,大张旗鼓,然后散布我病重的消息,俺是不等了啊,还是诱朝仓出击为好啊!至于这两个娃娃,年纪小不能打仗,却可以历练历练胆色啊!”说罢快步下床,去取自己的佩刀,蜂须贺正胜和木下小一郎见了赶紧拦住,小一郎轻声劝道,“诱敌之事太过危险,西道口离此尚有五里,步兵远不如骑士快,若是朝仓尽发城中轻骑追击,恐怕不测啊,不如小弟带人诱敌,兄长先行撤退吧!”秀吉摇摇头道,“不行,朝仓家中还有敢战的勇士,咱们要诱他们出战,就必须做到无懈可击,所以我必须亲自上。”

    说罢秀吉将佩刀挂在腰间,然后抽出怀里早准备好的白头带和药膏贴,先系好头带,再把药膏贴的满脸都是,一边贴一边问道像么,最后招呼小一郎,“好了,快点起兵吧,大张旗鼓的,你刚才那个哭的样子不错,就这么哭着出去。”小一郎听罢,不敢怠慢,赶紧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可是声音还是比刚才小了许多,秀吉听了很不满意,抄起桌上的马鞭,对着小一郎的背啪啪就是几鞭子,这下子可疼坏了小一郎,其实人大了,挨个疼还是可以的,要说单单为这个哭不至于,可大人有令要哭,正好小一郎就借着这个劲,猛往心酸了想,最后终于嚎啕大哭起来,乘着热乎劲,赶紧奔出了营帐去。

    这一手果然瞒住了所有人,跟随秀吉左右的这七百亲兵都征战数年了,组头都是秀吉当组头的时候手下的足轻,可说就是自家人一样,他们何时见过这位仁厚宽宏的小一郎大人这样痛哭过,心里都一起咯噔了一下,完了,只怕这次防御的压力太大,真的把大人折腾病了,估计还不轻呢!尤其是紧跟着小一郎的后面,蜂须贺正胜也满脸泪痕的跑了出来,还一边嚷嚷,“不守了!不守了!集合了跟我撤!”这下子所有人都相信,迟滞任务害苦了大人,现在大人不能理事了,几个大将只好带队撤退了,上面一做法,下面就都慌乱了,七百人平日收拾集合都要小一个时辰(时辰是中国单位,日本单用时一个字)才能好,今日却只用了一刻,正胜和几位家将骑在马上观瞧,只见七百人各骑一匹驮马,只拿了口粮和兵器,帐篷也没拆,一应灶具等杂物扔的遍地都是,所有人都心安理得的不去理会,山匪出身的正胜不由得在马上苦笑一声道,“不愧是剿匪剿了十多年都剿不干净的正规军啊,逃跑的时候不用吩咐,都知道该干什么了!”说罢太刀一举,将部下分成两批,自己带六百人马直奔西道口!

    待大队陆续离开本阵之后,小一郎和福岛,加藤扶着木下秀吉的病床从正帐中闪了出来,八个足轻抬着秀吉的大木床,秀吉躺在上面哼哧,剩下一百人不到,各个高举大?和战旗,这才从本阵中撤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近在咫尺的金琦城守兵瞧见,几个胆子大点的在商量了之后,赶紧去禀报城主,城主朝仓景恒大喜过望,自己和哥哥(朝仓景隆)一直都是哥哥得到父亲(朝仓景纪)的赏识,且哥哥的儿子朝仓景健更是深得本家信赖,是朝仓义景钦点的大将,到头来就是自己不受重视,家中总大将朝仓景镜这个欺软怕硬的平时都很瞧不起自己,一直都压制自己,这是大祸临头了,才把自己临时推到了金琦城城主的位置上,说白了就是让自己先死,朝仓景恒每想到此都喝得烂醉如泥,好排解郁闷,没想到天降奇功啊,竟然抓住木下秀吉病重了,要是自己能杀掉或者俘虏这个织田家第一智囊,那莫说爹爹和哥哥,就是主家都要对自己刮目相看了!想到这,朝仓景恒再也坐不住了,立刻传令,点起城里所有马匹,就是老马弱马也要出征,总共凑了一千五百骑兵,立刻杀出去追赶秀吉!

    临行前,家中重臣鱼住景固因为患有眼疾不能视物,所以无法随扈出征,可他拉着景恒的马头叮嘱道,“秀吉诡诈多端,你不要轻敌,如果追杀一定要留个心眼,你最好派五十骑为哨探先行,追上秀吉就厮杀,如果真如小兵报告,秀吉病重,且身边只有百余人侍候,那五十骑足矣,你只要引大队在五町之外压阵即可,若是有埋伏,就让五十骑先探深浅,不行就撤!虽然不能建立奇功,可不至于被主上追究轻敌冒进之罪!”虽然说朝仓景恒建功心切,可对这个家中老将还是很信服的,于是真的派出五十人先行,自己则跟在五町以外缓缓而行,就这样大军分两队,抵达西道口。

    此时的西道口,正胜等将早按照秀吉的布置,建好了木桩栅栏,以逸待劳,一见到朝仓旗帜的骑兵出现,蜂须贺正胜便要开枪射击,前野长康见了赶紧问道,“好像他们人马不多啊,会不会是哨探,咱们现在就打,是不是容易打草惊蛇?”蜂须贺正胜摇摇头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金琦有多少人马,一万多,若是都出来了,咱们六百多人一定遭殃,所以要乘早让他们知道咱们有伏兵,然后不敢进兵,才是上策!你就打吧,记住留下一两个就好,让他们回去报信!”前野长康这才明白此战的深意,立刻没有顾忌了,扯着嗓子招呼兵士射击,第一道栅栏之后的一百步兵同时开火,山林之中视野不够开阔,许多弹丸被树干树枝挡住,噼啪断裂,可也有二三十弹穿过密林射在了朝仓骑兵的马身上人身上,中枪之人应声而倒,剩下的骑兵隔着密林也看不到伏兵到底有多少,可也不敢冒进了,几个机灵的提议不如回去报告朝仓景恒,看看他面对这样的伏兵打算怎么办才好,剩下的被火枪的轰鸣声也吓得胆寒了,都赶紧说好,就这样,朝仓哨探全部掉头,扔下二三十具尸首落荒而逃。

    密林中蜂须贺正胜瞧着来兵退去了,忙和前野长康说道,“你派几个机灵的跑得快的跟上去瞧瞧,看追兵大队怎么行止!”前野长康赶紧吩咐了下去,可不放心一般人,最后干脆自己带着两个足轻追了上去。逃跑的朝仓骑兵狂奔回本队之后,立刻报告了朝仓景恒,景恒一听密林里有火枪埋伏,立刻就害怕了,对身边副将说道,“真可怕啊,听见了么,一排枪就死了二十多个骑兵,咱们才有多少人,一千多么,要拨开密林前进去找敌人,等找到了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还是鱼住大人厉害啊,有先见之名,他就说了,要我小心没建立奇功还落下个轻敌冒进的罪,现在看秀吉果然诡诈啊,不过他还是不如我鱼住大人聪明,小小伏兵以为躲在山林里我就无可奈何了?哼!兵法一动不如一静,任他多少伏兵,藏得多么深远,我退兵不打了,我转攻为守,让他伏兵伏不到我,我看他怎么办!”这样自说自话,越说越觉得自己了不起,最后明明出征一个敌人没杀到还折损了三十多骑,却好像自己打了胜仗一样,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很是肯定的说了一句,退兵!一千多骑兵就这样一刀一枪不动,悠然自得的又退回金琦去了,如此七百人拖延一万人的金琦阻击战终于结束,多亏朝仓景恒的昏聩无能,木下秀吉得以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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