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迟来的爱
周二是圣诞节，陈明彤一早就“玛丽克里斯姆”高嚷着钻到我被窝里，然后躲在我耳边轻声问：“昨天晚上你熄灯了才回来，老实交待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去校门口放烟花了？听说是苏亮放的，跟你一起放的？好浪漫噢！”
我擦着惺忪的睡眼，等她咕噜炮似的说完，才缓过神来：“我昨天在教室里奋斗到很晚，有人证的，别乱说。”
“那会是谁呢？”
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还有谁让苏亮整这么大动静，学校里没几个人知道，我也不点破，免得滕琼薇跟我似的受人非议。
晚上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晚自习八点一到大家都早早回寝室了，节日的气氛很寡淡，而我压根也没觉得这样一天有什么特殊，我很认真地做自己的摘录笔记，坐到九点才起身，回头一看教室里竟然只剩下一人了，那个位置我太熟悉，眼睛一闪就知道是浩渺，我整理好书本，想跟他回身说一句圣诞快乐，想想我们好久没说话了，这样搭腔显得无趣又多余，于是径自走出了教室。还没等我走到楼梯，教室灯熄灭了，浩渺追了出来，一边关门一边叫住我：“等等，一起走好吗？”
教室关了灯，我顿时陷入了黑暗，楼梯上的灯很早就烧坏了，我于是摸索着扶手往下慢慢挪步。
“小心！慢点走！”他的手搭了上来，温暖有点潮润。我心里一惊赶紧把手挪开了。他走到另一边作势要扶我。
“不用，我好走的。”我一步步向下探身挪步，黑黢黢的楼梯上这样安静，只感他的呼吸都离我这样近。
好容易走下来，走到光明里，我看他脸上古怪的表情，他的眼睛飘忽不定，似乎有话要说又好似如鲠在喉，最后他终于吞吐地说了句：“你挺勤快啊，坐到这么晚，我还以为你晚上不来有什么项目安排的。”
我苦笑一声，不知道他这番言语做何理解，说道：“没你勤快，差不多每天熄灯关门的都是你吧。”
“那有什么用？都被你赶超过去了，还是你潜力大马力足啊！”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回寝室的路还有一段，以往我会很期待他能追随而来的脚步，今晚我却不想与他并肩前行，我想躲离他，只有远离他的视线我才能心神专注地面对课本对面自己。我加紧了脚步，却意外地听到来自身后的他飘渺的声音“我能跟你聊会儿么？”夜风鼓动着他的声音，我仿佛听错了。
但是很快他追步上来，目光莹莹地望着我：“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我心里暗自吃惊，随着他穿过操场，来到学校的南面的河边。一路上他一语不发，在河边的梅树下坐定后才悠悠地说了句：“今天是圣诞节，我以为你会跟苏亮一起过的。我一晚上捧着书却没有半点心思，我告诉自己如果今天你没走，你在教室里我就一定要鼓起勇气找你谈一谈。”
起风了，夜风凛冽，我蹲下身，坐在他对面，靠着梅树仔细聆听，我听他口气隐隐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月光照在他的面庞上，皎洁柔和，我突然想起第一次结识他的时候，他就是带着阳光碎金的光芒走进我的心海，多少年了，好像很久远，但回忆起来却又感觉如此清晰，恍若昨日。
“你说吧！”我迫使自己镇定，用最平静的声音问道。
“你跟苏亮是什么关系？真的不是男女朋友么？还是你们在发展中？”
我真是厌极了别人对于我们的无端猜想，他们的内心世界掺杂了太多的复杂的元素，我不知道浩渺的出发点和立场与他人有什么不同。内心深处我希望他过问我们的关系，这样我才有机会澄清自己与苏亮的关系。
我于是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这，对我很重要！”他的回答掷地有声。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管你信或不信。”
“我信，我想信，”他略微有些激动：“当你们出双入对，打闹嬉笑，我会告诉自己你们只是普通朋友，你们互赠礼物，在学校里流言四起，我也告诉自己你们只是普通朋友，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你与男生的关系从来也不会这样亲昵无间，我很好奇，你叫我怎么相信，即使现在不是，那以后呢？他会成为你的男朋友么？”
我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惊喜又疑惑，胸口有一种欢畅呼之欲出，我急于求证，又觉得虚妄不敢求证，我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冒出白气：“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为，我喜欢你！”一刹那，天边拂白，寒风消匿，时间停滞，我望着他坚实饱满的额头，望着他晶亮温柔的眼睛，望着他光亮厚实的嘴唇，我惊得不敢确信这话是从他嘴里吐出的。浩渺呼出一口气说道：“是的，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久得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初中夏天的那个补习班，从你送我断裂的刻章还是从你转学来这以后，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半个学期以来，我每每看到你跟他在一起就很煎熬，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书读不进，心不在焉，成绩上不去，我想我要再不说出来我会疯掉的，或者，我怕太晚了，再不说就永远不用说了，因为你可能就成为他的女朋友了……”
巨大的喜悦排山倒海般地狂袭了我，心底的狂澜涤荡着我柔软的心，认识了他，我就失去骄傲的翼翅，变得卑微、怯懦，认识了他，我就丧失了自我，变得敏感、谦卑。五年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驱赶内心他的影子，只需一眼我就明白什么都是枉然，宿命注定般的劫难，五年了，我从未停止过喜欢他，哪怕这种爱在别人看来只是年少时青涩的一个春梦，哪怕他变得不再出色优秀，哪怕他以静默回馈我的炽热，我都未停止过等待，在等待里慢慢消融自己的情思，慢慢壮大自己的能量。如今他告诉我，他亦是喜欢我的，我怎能不震撼，怎能不动容，值了，这一切都值了，老天果然是善待我的。我真的好想哭，好想开心地在河边放声嘶叫大哭。
浩渺用柔软的目光望着我，他慢慢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绸制的手帕，打开，里头尽是那枚刻章，那枚断裂的石狮刻章，如今看来这雕刻的工艺多么笨拙呀，我颤抖着接过那刻石，抚摸着上面雕琢痕迹，想起自己为了雕琢它付出的日日夜夜，傻傻的在课堂抽屉里悄声用砂纸摸搓着，想起在叶小玲的办公室，面对老师的质疑和责难难以自持心酸的眼泪，想起那个黄昏在开满紫荆花的羊肠小道上，我决然地将刻章拍到他手心，失望地离去，眼前一幅幅画面如幻影般从我心尖飘过，在我眼前重现，我禁不住悲呛地哭出声来。
“还记得你当日留下这个跟我说的话么？”浩渺的眼底也浸润着闪动的泪花，
我点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你自作多情，只是我不够勇敢，太怯懦了！”他眼里的那滴清泪终于滚落下来。
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我也在挣扎，我想等到高三毕业，可是我怕，怕来不及，怕会太晚。”浩渺深情地望着我，帮我擦去两腮的眼泪。
“知道么？我一直在等，等你，等待这一天，等你这句话。”
“对不起，我以为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我等了这么多年，等得这么辛苦……”
“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他一个激灵，使出全身力气紧紧抱住了我，我在他怀里放声哭泣，得像个婴孩。我感觉那一晚，疏朗的梅枝上梅花吐蕊，渐次开放，因为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的香。那一晚，我们在梅树林里坐到很晚很晚，浩渺给我戴上他的围巾，又把我的手放到他的口袋，我倚着浩渺，他倚着梅，我们忘记时间，忘记严寒，把自相识以来所有的点滴回忆都试图一一重现，我们贪心地试图把所有遗落的时光都重新追回。等我们冷得受不了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是夜里一点多。怎么办？寝室是回不去了，浩渺拉着我的手说：“跟我来。”
夜晚的校园静谧得好似睡熟了一样，我们就像夜里出逃的两只小猫，悄悄地穿过操场，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教室的门没有锁，浩渺跟我轻轻挪动课桌，拼了一张小床，他让我躺下，又脱下大衣给我盖上，我怕他感冒如何也不答应，然后他就趴在我旁边闭上眼，今晚发生的一切我都感觉如在梦中，我怕我睡着了真成了梦，我不敢睡也睡不着，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他夹动的睫毛，他好看的鼻子，还有那丰润的嘴唇，曾经这张脸如刻石一样镌刻在我的眼里心底，我想亲近又不敢走近，现在他就在我眼前，生活真的好奇妙，充满了悬疑和刺激，他竟也是喜欢我的，我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他的额，他的眼，他突然在我手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枕着我的手心问：“睡不着么？”我点头。于是我们又开始追忆往昔的种种，我们从初中讲到高中，从白雪荷讲到苏亮，一夜无眠，到了早上六点多，我们把课桌摆好，然后装作早起晨读的样子开始复习功课。室友紧张地跑来问我怎么夜不归宿，我撒了谎说家里有急事回去了，早上爸爸刚把我送来，她们也没太上心就不追问了。整整一天我都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丝毫也不觉得疲惫，我不再避忌浩渺，而是有意识地去捕捉他的目光。课堂上时不时俩人四目相对，我们都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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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是谁呢？”
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还有谁让苏亮整这么大动静，学校里没几个人知道，我也不点破，免得滕琼薇跟我似的受人非议。
晚上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晚自习八点一到大家都早早回寝室了，节日的气氛很寡淡，而我压根也没觉得这样一天有什么特殊，我很认真地做自己的摘录笔记，坐到九点才起身，回头一看教室里竟然只剩下一人了，那个位置我太熟悉，眼睛一闪就知道是浩渺，我整理好书本，想跟他回身说一句圣诞快乐，想想我们好久没说话了，这样搭腔显得无趣又多余，于是径自走出了教室。还没等我走到楼梯，教室灯熄灭了，浩渺追了出来，一边关门一边叫住我：“等等，一起走好吗？”
教室关了灯，我顿时陷入了黑暗，楼梯上的灯很早就烧坏了，我于是摸索着扶手往下慢慢挪步。
“小心！慢点走！”他的手搭了上来，温暖有点潮润。我心里一惊赶紧把手挪开了。他走到另一边作势要扶我。
“不用，我好走的。”我一步步向下探身挪步，黑黢黢的楼梯上这样安静，只感他的呼吸都离我这样近。
好容易走下来，走到光明里，我看他脸上古怪的表情，他的眼睛飘忽不定，似乎有话要说又好似如鲠在喉，最后他终于吞吐地说了句：“你挺勤快啊，坐到这么晚，我还以为你晚上不来有什么项目安排的。”
我苦笑一声，不知道他这番言语做何理解，说道：“没你勤快，差不多每天熄灯关门的都是你吧。”
“那有什么用？都被你赶超过去了，还是你潜力大马力足啊！”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回寝室的路还有一段，以往我会很期待他能追随而来的脚步，今晚我却不想与他并肩前行，我想躲离他，只有远离他的视线我才能心神专注地面对课本对面自己。我加紧了脚步，却意外地听到来自身后的他飘渺的声音“我能跟你聊会儿么？”夜风鼓动着他的声音，我仿佛听错了。
但是很快他追步上来，目光莹莹地望着我：“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我心里暗自吃惊，随着他穿过操场，来到学校的南面的河边。一路上他一语不发，在河边的梅树下坐定后才悠悠地说了句：“今天是圣诞节，我以为你会跟苏亮一起过的。我一晚上捧着书却没有半点心思，我告诉自己如果今天你没走，你在教室里我就一定要鼓起勇气找你谈一谈。”
起风了，夜风凛冽，我蹲下身，坐在他对面，靠着梅树仔细聆听，我听他口气隐隐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月光照在他的面庞上，皎洁柔和，我突然想起第一次结识他的时候，他就是带着阳光碎金的光芒走进我的心海，多少年了，好像很久远，但回忆起来却又感觉如此清晰，恍若昨日。
“你说吧！”我迫使自己镇定，用最平静的声音问道。
“你跟苏亮是什么关系？真的不是男女朋友么？还是你们在发展中？”
我真是厌极了别人对于我们的无端猜想，他们的内心世界掺杂了太多的复杂的元素，我不知道浩渺的出发点和立场与他人有什么不同。内心深处我希望他过问我们的关系，这样我才有机会澄清自己与苏亮的关系。
我于是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这，对我很重要！”他的回答掷地有声。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管你信或不信。”
“我信，我想信，”他略微有些激动：“当你们出双入对，打闹嬉笑，我会告诉自己你们只是普通朋友，你们互赠礼物，在学校里流言四起，我也告诉自己你们只是普通朋友，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你与男生的关系从来也不会这样亲昵无间，我很好奇，你叫我怎么相信，即使现在不是，那以后呢？他会成为你的男朋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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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喜欢你！”一刹那，天边拂白，寒风消匿，时间停滞，我望着他坚实饱满的额头，望着他晶亮温柔的眼睛，望着他光亮厚实的嘴唇，我惊得不敢确信这话是从他嘴里吐出的。浩渺呼出一口气说道：“是的，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久得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初中夏天的那个补习班，从你送我断裂的刻章还是从你转学来这以后，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半个学期以来，我每每看到你跟他在一起就很煎熬，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书读不进，心不在焉，成绩上不去，我想我要再不说出来我会疯掉的，或者，我怕太晚了，再不说就永远不用说了，因为你可能就成为他的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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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渺用柔软的目光望着我，他慢慢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绸制的手帕，打开，里头尽是那枚刻章，那枚断裂的石狮刻章，如今看来这雕刻的工艺多么笨拙呀，我颤抖着接过那刻石，抚摸着上面雕琢痕迹，想起自己为了雕琢它付出的日日夜夜，傻傻的在课堂抽屉里悄声用砂纸摸搓着，想起在叶小玲的办公室，面对老师的质疑和责难难以自持心酸的眼泪，想起那个黄昏在开满紫荆花的羊肠小道上，我决然地将刻章拍到他手心，失望地离去，眼前一幅幅画面如幻影般从我心尖飘过，在我眼前重现，我禁不住悲呛地哭出声来。
“还记得你当日留下这个跟我说的话么？”浩渺的眼底也浸润着闪动的泪花，
我点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你自作多情，只是我不够勇敢，太怯懦了！”他眼里的那滴清泪终于滚落下来。
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我也在挣扎，我想等到高三毕业，可是我怕，怕来不及，怕会太晚。”浩渺深情地望着我，帮我擦去两腮的眼泪。
“知道么？我一直在等，等你，等待这一天，等你这句话。”
“对不起，我以为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我等了这么多年，等得这么辛苦……”
“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他一个激灵，使出全身力气紧紧抱住了我，我在他怀里放声哭泣，得像个婴孩。我感觉那一晚，疏朗的梅枝上梅花吐蕊，渐次开放，因为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的香。那一晚，我们在梅树林里坐到很晚很晚，浩渺给我戴上他的围巾，又把我的手放到他的口袋，我倚着浩渺，他倚着梅，我们忘记时间，忘记严寒，把自相识以来所有的点滴回忆都试图一一重现，我们贪心地试图把所有遗落的时光都重新追回。等我们冷得受不了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是夜里一点多。怎么办？寝室是回不去了，浩渺拉着我的手说：“跟我来。”
夜晚的校园静谧得好似睡熟了一样，我们就像夜里出逃的两只小猫，悄悄地穿过操场，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教室的门没有锁，浩渺跟我轻轻挪动课桌，拼了一张小床，他让我躺下，又脱下大衣给我盖上，我怕他感冒如何也不答应，然后他就趴在我旁边闭上眼，今晚发生的一切我都感觉如在梦中，我怕我睡着了真成了梦，我不敢睡也睡不着，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他夹动的睫毛，他好看的鼻子，还有那丰润的嘴唇，曾经这张脸如刻石一样镌刻在我的眼里心底，我想亲近又不敢走近，现在他就在我眼前，生活真的好奇妙，充满了悬疑和刺激，他竟也是喜欢我的，我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他的额，他的眼，他突然在我手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枕着我的手心问：“睡不着么？”我点头。于是我们又开始追忆往昔的种种，我们从初中讲到高中，从白雪荷讲到苏亮，一夜无眠，到了早上六点多，我们把课桌摆好，然后装作早起晨读的样子开始复习功课。室友紧张地跑来问我怎么夜不归宿，我撒了谎说家里有急事回去了，早上爸爸刚把我送来，她们也没太上心就不追问了。整整一天我都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丝毫也不觉得疲惫，我不再避忌浩渺，而是有意识地去捕捉他的目光。课堂上时不时俩人四目相对，我们都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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