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恨旧遗爱痴成河
“朱砂，那不过是一场梦，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慌张的抱着她，这样子的朱砂让他很是害怕。
“不，那不是梦，那一切本就是真实的。这一个月的时光对于我来说才是梦。梦里面我父皇和母后都在怪我，我不该这样子，我不该让自己再次。。。。。。”朱砂奋力推开他。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而且这一个月我们不是都过的好好的吗？没有刘瑾，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以前的就让它过去，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我们早就回不去了。父皇母后的血，我亲人的命，仲国的灭亡，让我们早就回不去。”
“我们可以的，你继续做你的朱砂，我会依旧像以前一样对你。我们可以的。”
当真回得去吗？
朱砂冷笑：“刘瑾那天说的对，是我自己跳的水，那个瓷瓶也是我给的她。还有你那些无辜流产掉的孩子也是我做得，匈奴人手上的资料也是我给的，根本就不是刘侃。你听明白了吗？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不是那个毫无心机的天真少女韶华，我只是怀着恨意重新来到你身边的朱砂。”
顾彻脸色像是枯寂的柏树一样，他彷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眼泪静静的流淌在脸上，朱砂起身往门外走，坐在石凳上，静静的流泪。
一房门，隔着两个同样悲凉的心。
一个时辰后，顾彻从房间里出来，来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我不介意。”
朱砂很是震惊的看着他。
顾彻执起她的手，轻轻吻着，“我不介意。”
她抽出自己的手，尖声说道：“你疯了吗？”
“对，我就是疯了，我可以不介意你曾做过的所有。”
“可是我介意！我介意你曾对我家人做的那一切，我介意那漂泊尘世受尽苦楚的五年时光。你知道吗？我每次看见你，与你亲热的时候我都想杀了你，我是真的想杀了你！”
“可是你终究没有下手不是吗。”
“是，我下不了手。所以我累了，请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我不爱你，爱你的是韶华，不是朱砂，可是如今我也不想再恨你。明日，你走吧。”朱砂神色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惫。
“你撒谎！”顾彻双手紧握她的肩，“你若不爱我，你怎么会让我在五年后再次遇见你，你若不爱我，有怎么会不远千里来看我，还为我放血解毒。朱砂，你在撒谎。”
朱砂平静的看着他，“我设计与你相遇，不过是为了报复那些曾经陷害过我的人。我会来看你无非是想见你死了没有。我放血救你，无非是不舍百姓孤苦。你说的对，百姓是无辜的。在我看见他们颠沛流离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无法做到毁了你。顾彻，我累了，我做不到红颜祸水，我不想再折磨你了。我终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潇洒，我做不到。”
“不！我不允许你离开我，就算是恨，我也要你待在我身边。你难道忘了我当初是怎么骗的你偷出你父皇的军事机要了吗？你难道忘了你父皇是怎么死的吗？他被挫骨扬灰，终身不能入土。你母后也跳了楼，我想你没有见过她的死相。很是血腥难看，曾经名动天下的那张脸都被毁了干净。而你所有的亲人，也都被诛杀了。还有你那孤独无依的五年也是因为我。朱砂，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你难道就这样放弃了？你不怕自己死后去了地狱，你的族人不认你，你的族人怨恨你就这样放过他们的仇人吗？”
朱砂狠狠的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滑落，“顾彻！”
她真的恨他，真的很恨他！是呢，国破家亡的耻辱，她怎么能轻易忘记呢。而她当初是靠着什么才坚持活到现在的，怎么能就这样过去。
顾彻死死的抱住她，他要留住她，哪怕是带着恨也好。他不能失去她。
两个相互依偎却又互相伤害的人，在月下紧紧拥抱却又难过。
空留织华，救不了的坠落，醒不了的沉梦。推开的残忍，合不拢的凉薄。
后来顾彻时常会想，如果当时他放了朱砂，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会不会他和她之间还能有以后。用尽了力气想留住的人，对于他来说终归是郎华一梦。只是时光难倒回，终归只有他一人面对这如画却满是白骨堆砌而成的江山。
水流滚滚的江河上飘荡着白色的花瓣，给这雄伟壮阔的山水染上了无边的悲戚。两个身穿白衣的人，站在江边慢慢的撒着用来祭奠亲人的白花。
顾彻的手紧紧的拉着朱砂，好像怕她下一秒会跳入这湍急的河流中消失不见。
“孩子，父亲来看你了。对不起，我来的这么晚。对不起，没能保护你。”
朱砂别过头，擦掉不争气流下来的眼泪，“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管你怎么说怎会后悔，他都不回活过来了。”
顾彻现在每次想起那个未曾见面的孩子，心里都像是被人抽干了血一样的难受，不知道她当初又是怎样挺过来的。
“你说他的眉眼很像我，那其他的一定长得很像他母亲。”
“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朱砂神色难过的看着江水，“他是我见过的最乖巧的孩子，很好看。每次想他的时候，我都会站在最高的地方遥望江水的方向。”
顾彻知道自己说再多的对不起也于事无补，那也是自己的孩子。
“花儿谢了会再开，冬雪过后是温暖的春天，太阳还会照样落下升起，可是我的孩子，只能永远在这滚滚河流里长眠。今天是他的生辰也是他的忌日，我希望以后每年的今天你都能来这里看看他，至少陪陪他说说话。”
“我会的。”顾彻抱着她的肩，神思悲伤。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一定会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子。是他的孩子。
“你给我说说那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吧，那没有我出席的五年，我想都知道。”
朱砂的声音安静没有一丝温度的讲述着他想知道的过往，声音静静的飘荡在江水边，风声把她的嗓子吹成了忧曲，像是在评说着别人的故事。
那个时候她被那个女人救起了之后，被带回了那个女人住的山洞。从那一天起，开始了她后来不堪回首的三年暗无天日。那个女人没有告诉她名字，也没有问她的名字，只是收了她作为徒弟。说是徒弟，其实是用来实验女人研制毒药的药人。女人生下来带有面伤，于是便独自在山洞里居住，最喜爱的便是研制各种毒药。其痴迷程度已经到了无人可及的地步，她每天做得事情除了吃法睡觉就是制毒。每每研制出了新的药，都会用在朱砂的身上。看她是怎样的痛苦，又有怎样的反应。然后再等毒发作的差不多的时候再研制解药。那厚厚的一本万毒籍，上面的毒药全是朱砂一一体验过的。
每次到了朱砂觉得自己撑不过去的时候，就会想自己是为什么要活着的理由，然后又咬牙坚持了过来。她不仅仅是死过一次的人，在这三年里，她每天都在黄泉路上游走。直到后来遇见了戋戋，被那女人捡来当作新的药人。因为朱砂经过三年的反复试验，已经练就了百毒不侵。所有的药物对她都没有了效果。朱砂趁着那个女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解药给了戋戋，然后两个人一起从那里跑了出来。从此以后，才有了青楼名妓朱砂。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早点逃跑？”顾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是却还是忍不住透出一丝哽咽。
“我有想过，只是她在我身体里下了软骨散。我不能站立，只能像活死人一样躺在石床上。更别说走了。”
顾彻紧紧的抱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人，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我很感激你还活着，真的，我很庆幸你还活着。韶华也罢，朱砂也好，我很感激你还活着。”
“你知道吗，每次当我撑不下去的时候想要放弃的时候，我就会想你，我会想我族人的血和泪，然后我又挺了过来。那三年，其实一点都不苦。习惯了就好。”
对于朱砂来说，世上最苦的她早已尝过，那三年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休养生息。能把疼痛当作药剂，练就刀枪不入的心，才是她最大的收获。
她的那句习惯就好，让顾彻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当初怎么就放走了她，自己当初怎么就那样看着她离开。如果那晚自己留下了伤心欲绝的她，她也不会受尽苦楚。不会有早夭的孩子，不会有暗无天日的三年折磨，不会有沦落风尘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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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不是梦，那一切本就是真实的。这一个月的时光对于我来说才是梦。梦里面我父皇和母后都在怪我，我不该这样子，我不该让自己再次。。。。。。”朱砂奋力推开他。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而且这一个月我们不是都过的好好的吗？没有刘瑾，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以前的就让它过去，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我们早就回不去了。父皇母后的血，我亲人的命，仲国的灭亡，让我们早就回不去。”
“我们可以的，你继续做你的朱砂，我会依旧像以前一样对你。我们可以的。”
当真回得去吗？
朱砂冷笑：“刘瑾那天说的对，是我自己跳的水，那个瓷瓶也是我给的她。还有你那些无辜流产掉的孩子也是我做得，匈奴人手上的资料也是我给的，根本就不是刘侃。你听明白了吗？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不是那个毫无心机的天真少女韶华，我只是怀着恨意重新来到你身边的朱砂。”
顾彻脸色像是枯寂的柏树一样，他彷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眼泪静静的流淌在脸上，朱砂起身往门外走，坐在石凳上，静静的流泪。
一房门，隔着两个同样悲凉的心。
一个时辰后，顾彻从房间里出来，来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我不介意。”
朱砂很是震惊的看着他。
顾彻执起她的手，轻轻吻着，“我不介意。”
她抽出自己的手，尖声说道：“你疯了吗？”
“对，我就是疯了，我可以不介意你曾做过的所有。”
“可是我介意！我介意你曾对我家人做的那一切，我介意那漂泊尘世受尽苦楚的五年时光。你知道吗？我每次看见你，与你亲热的时候我都想杀了你，我是真的想杀了你！”
“可是你终究没有下手不是吗。”
“是，我下不了手。所以我累了，请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我不爱你，爱你的是韶华，不是朱砂，可是如今我也不想再恨你。明日，你走吧。”朱砂神色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惫。
“你撒谎！”顾彻双手紧握她的肩，“你若不爱我，你怎么会让我在五年后再次遇见你，你若不爱我，有怎么会不远千里来看我，还为我放血解毒。朱砂，你在撒谎。”
朱砂平静的看着他，“我设计与你相遇，不过是为了报复那些曾经陷害过我的人。我会来看你无非是想见你死了没有。我放血救你，无非是不舍百姓孤苦。你说的对，百姓是无辜的。在我看见他们颠沛流离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无法做到毁了你。顾彻，我累了，我做不到红颜祸水，我不想再折磨你了。我终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潇洒，我做不到。”
“不！我不允许你离开我，就算是恨，我也要你待在我身边。你难道忘了我当初是怎么骗的你偷出你父皇的军事机要了吗？你难道忘了你父皇是怎么死的吗？他被挫骨扬灰，终身不能入土。你母后也跳了楼，我想你没有见过她的死相。很是血腥难看，曾经名动天下的那张脸都被毁了干净。而你所有的亲人，也都被诛杀了。还有你那孤独无依的五年也是因为我。朱砂，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你难道就这样放弃了？你不怕自己死后去了地狱，你的族人不认你，你的族人怨恨你就这样放过他们的仇人吗？”
朱砂狠狠的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滑落，“顾彻！”
她真的恨他，真的很恨他！是呢，国破家亡的耻辱，她怎么能轻易忘记呢。而她当初是靠着什么才坚持活到现在的，怎么能就这样过去。
顾彻死死的抱住她，他要留住她，哪怕是带着恨也好。他不能失去她。
两个相互依偎却又互相伤害的人，在月下紧紧拥抱却又难过。
空留织华，救不了的坠落，醒不了的沉梦。推开的残忍，合不拢的凉薄。
后来顾彻时常会想，如果当时他放了朱砂，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会不会他和她之间还能有以后。用尽了力气想留住的人，对于他来说终归是郎华一梦。只是时光难倒回，终归只有他一人面对这如画却满是白骨堆砌而成的江山。
水流滚滚的江河上飘荡着白色的花瓣，给这雄伟壮阔的山水染上了无边的悲戚。两个身穿白衣的人，站在江边慢慢的撒着用来祭奠亲人的白花。
顾彻的手紧紧的拉着朱砂，好像怕她下一秒会跳入这湍急的河流中消失不见。
“孩子，父亲来看你了。对不起，我来的这么晚。对不起，没能保护你。”
朱砂别过头，擦掉不争气流下来的眼泪，“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管你怎么说怎会后悔，他都不回活过来了。”
顾彻现在每次想起那个未曾见面的孩子，心里都像是被人抽干了血一样的难受，不知道她当初又是怎样挺过来的。
“你说他的眉眼很像我，那其他的一定长得很像他母亲。”
“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朱砂神色难过的看着江水，“他是我见过的最乖巧的孩子，很好看。每次想他的时候，我都会站在最高的地方遥望江水的方向。”
顾彻知道自己说再多的对不起也于事无补，那也是自己的孩子。
“花儿谢了会再开，冬雪过后是温暖的春天，太阳还会照样落下升起，可是我的孩子，只能永远在这滚滚河流里长眠。今天是他的生辰也是他的忌日，我希望以后每年的今天你都能来这里看看他，至少陪陪他说说话。”
“我会的。”顾彻抱着她的肩，神思悲伤。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一定会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子。是他的孩子。
“你给我说说那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吧，那没有我出席的五年，我想都知道。”
朱砂的声音安静没有一丝温度的讲述着他想知道的过往，声音静静的飘荡在江水边，风声把她的嗓子吹成了忧曲，像是在评说着别人的故事。
那个时候她被那个女人救起了之后，被带回了那个女人住的山洞。从那一天起，开始了她后来不堪回首的三年暗无天日。那个女人没有告诉她名字，也没有问她的名字，只是收了她作为徒弟。说是徒弟，其实是用来实验女人研制毒药的药人。女人生下来带有面伤，于是便独自在山洞里居住，最喜爱的便是研制各种毒药。其痴迷程度已经到了无人可及的地步，她每天做得事情除了吃法睡觉就是制毒。每每研制出了新的药，都会用在朱砂的身上。看她是怎样的痛苦，又有怎样的反应。然后再等毒发作的差不多的时候再研制解药。那厚厚的一本万毒籍，上面的毒药全是朱砂一一体验过的。
每次到了朱砂觉得自己撑不过去的时候，就会想自己是为什么要活着的理由，然后又咬牙坚持了过来。她不仅仅是死过一次的人，在这三年里，她每天都在黄泉路上游走。直到后来遇见了戋戋，被那女人捡来当作新的药人。因为朱砂经过三年的反复试验，已经练就了百毒不侵。所有的药物对她都没有了效果。朱砂趁着那个女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解药给了戋戋，然后两个人一起从那里跑了出来。从此以后，才有了青楼名妓朱砂。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早点逃跑？”顾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是却还是忍不住透出一丝哽咽。
“我有想过，只是她在我身体里下了软骨散。我不能站立，只能像活死人一样躺在石床上。更别说走了。”
顾彻紧紧的抱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人，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我很感激你还活着，真的，我很庆幸你还活着。韶华也罢，朱砂也好，我很感激你还活着。”
“你知道吗，每次当我撑不下去的时候想要放弃的时候，我就会想你，我会想我族人的血和泪，然后我又挺了过来。那三年，其实一点都不苦。习惯了就好。”
对于朱砂来说，世上最苦的她早已尝过，那三年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休养生息。能把疼痛当作药剂，练就刀枪不入的心，才是她最大的收获。
她的那句习惯就好，让顾彻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当初怎么就放走了她，自己当初怎么就那样看着她离开。如果那晚自己留下了伤心欲绝的她，她也不会受尽苦楚。不会有早夭的孩子，不会有暗无天日的三年折磨，不会有沦落风尘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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