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第四节 老人
第五章
第四节 老人
赫红岩从御林军处出来，已是亥时了，倒不是御林军为难自己，相反他们还相当客气，简单问了下情况后，便一定要留他吃晚饭，这才弄到了现在。
赫红岩一出来，便看到了刘回等十几人，诧异的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刘回等人是雷哲仰派来保护赫红岩安危的甲士，而刘回是他们的头领。
刘回等人齐齐跪下：“属下护主不力，还请将军降罪。”
赫红岩赶紧将他们扶了起来，说道：“诸位何罪之有？今日本来也是我令你们不要跟随于我。”
“虽说如此，但让将军受惊，也是我等办事不力，毕竟，保护将军的安危是我等的职责。”
赫红岩笑了笑，看向了众人，拍了拍刘回的肩膀，说道：“走吧。”
“将军，”刘回边走边说道，“我已派人将此事告知雷将军。”
“嗯。”
赫红岩其实想说此等小事不必惊扰雷哲仰，但想到他也是尽忠职守，便轻轻的答应了声。
走了半个多时辰，便到了侯府附近的街道，赫红岩说道：“诸位吃过饭没有，如没有，可到我住处吃些饭菜。”
刘回说道：“谢将军关心，我等已吃过晚饭。”
“如此，你们便回去歇息吧。”
“是，将军。”
众人向赫红岩行礼后，便散了去。
王爷的府邸都处在帝都最繁华的地段，侯爷的府邸也差不到哪去，就说鸿王府，离赫红岩的住处不过也只隔了几条街。
赫红岩想到鸿王府去看看唐馨，但看天色已晚，便朝自己的候府走去。
旁人尽去，赫红岩也能静心的思索一些事情了。在御林军处，赫红岩知道那欺男霸女的年轻人名叫万齐，他其实没什么，但他的亲哥哥却不简单，他的亲哥哥名叫万晖，是东南边陲禄省的提督，而赫红岩在先前的宴席上是见过他的，但并不熟识。
府和省都是朝廷对于地界的命名，不同的是府是王的封地，也就是皇帝的亲兄弟的封地，但王的封地也是有限的，所以朝廷把帝国不属于王的封地皆称为省。王的封地一般地处土地肥沃，人畜易居的地界，像边陲地带这样常年战乱的地方，王一般是不愿意去的。省的行政管辖和府不同，府是由所封之王统管，而省则是由巡抚主文，提督主武，相互节制，虽说巡抚是一省的最高朝廷官员，但实际上提督一般比巡抚权力要大，战争时期，更是如此。禄省和其他省也有不同，因为地处边陲，又相邻蛮夷之国“列”，所以战争不断，行政划地极大，因为要保证军队的人数，常年要保证十万左右的甲士数量。这次新皇登基，万晖也封了侯，爵贤忠侯。值得一提的是，平反军主帅梁洛生前是东南三省总督，也正是万晖的上级。
至于那三角眼，他名叫谢成，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但他爹也不简单，他爹名叫谢舟，是“振扬”镖局的镖头，其实这没什么特别之处，关键是谢舟是帝都的黑道教父。本来，黑道皆为邪教，为朝廷所不容，但他能在天子脚下开此宗派，其能力可见一般。据御林军处的人说，谢家祖上一直住在京城，与京城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稳稳坐在黑道教父的位置上，而振扬镖局不过是他行事方便的遮挡。
本来，赫红岩认为这件事并不复杂，街霸伏法，依法处置即可，但与御林军右统领陈林的一番对话使他不由的有一些忧虑。
“侯爷，你想这件事我如何处理？”
“陈统领，此事何须问我？按朝廷律，依法处置就行。”
“哈哈哈哈。。。。。。侯爷，你初来京都，说句不当说的话，真不知道是你太天真，还是我朝的律法太过天真？”
陈林应该是饮酒过后才说出此番话语的，此话虽说不当，但也惊醒了赫红岩，内心深处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还有一件让赫红岩困惑的事，据陈林说，今日他们赶到浦兰街，并不是刚好路过，而是有人通风报信，而那人也在领他们去事地后便不见了。赫红岩问过刘回，并非他们所为。
“。。。。。。清酒茶。。。。。。上好的清酒茶。。。。。。”
一声吆喝打断了赫红岩的思绪，赫红岩循声望去，是坐落一处街角的茶水摊，摊主是一位老人，正望着自己。他旁边还有一名年轻的女子，正做着一些杂事，看情形，应该是他的孙女。
赫红岩朝茶水摊走去，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
“老师傅，来壶清酒，上碟热菜，再加碟花生米。”
“好咧。”
赫红岩并不想吃喝，只是看到一对爷孙女二人这个时辰还在寒风中等待着顾客，心中有些恻隐。京城之中也并非全是达官贵人。
“客官，熟食还需稍候片刻，您先喝点清酒。”
“好。”
清酒是用大米酿成的，制作起来有些复杂，但虽说名酒，但却很难醉人，所以也称作清酒茶。这个摊的清酒应该是老人自酿的，颜色泛黄，自也比不了赫红岩先前的宴席中喝的那些颜色晶莹剔透上好的清酒。
赫红岩品了一口，有些苦涩，又接着想先前所想的事。
“客官，热食已热好了。”
老人走到桌边，准备把碟子放在赫红岩面前，突然失去平衡，紧接着赫红岩感到喉间一阵剧痛。
“咣啷”
“对不起，客官，对不起。。。。。。”
老人从地上爬起来，惊慌失措的对赫红岩道歉。
赫红岩脑中也是一麻，这时才反应过来，看情形应该是老人脚下被绊住滑到了，失衡之后手中用来夹热碟的木棍划伤了赫红岩的喉咙。
赫红岩摸了摸喉间，有点潮湿，一看，没有血迹，应该是皮外伤，便笑了笑，说道：“老师傅无须自责，在下并无大碍，只是还得劳烦你再做一碟热食与我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做。”老人赶声回道，赶忙去弄去了。
这时，老人的孙女过来清理地面，赫红岩看向她，她专注的扫着地，动作仿佛还有些生硬，扫完便回身继续做着别的事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赫红岩一眼。
赫红岩不禁觉得有些诧异，正常情况下，她不应该如此啊，虽说赫红岩不争，但她过来陪着她爷爷赔礼道歉也是人之常情嘛。不仅如此，赫红岩在她身上还感觉到有一种冰冷冷的感觉。
“客官，热食来了。”老人拿着热碟过来了，“客官，刚才确是对不住了，都怪我老糊涂了。”
“小事而已，老师傅无须自责，老师傅不是京城人士吧。”为免老人太过愧疚，赫红岩与他攀谈了起来。
“哎，我哪有福气做京城人士，这不是因为世道不太平，实在是没办法吗？这才逃难到这里来。”
“世道不太平，都是苦命的人啊。”
“公子是京城人士吧。”
“和老师傅一样，我也是初到京都。”
“那公子也应该是功成名就之士了。”
“老师傅妙赞了，在下也不过是在乱世犹连活计罢了，”赫红岩笑了笑，“老师傅坐下来喝点清酒吧。”
“不了，我还要收拾下，”老人说着看了看街面，“看来是没人来了。”
赫红岩也朝街面看了看，刚刚还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现下却是寂静无声了。
“咚！——咚！咚！”。“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咚！——咚！咚！”。“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不远处传来一慢两快的更声和更夫的喊声。
子时了。
赫红岩见时候也不早了，便快速的吃完了酒菜。
“老师傅，多少银钱？”
“一壶清酒三文钱，一碟热菜五文钱。”
赫红岩拿出一颗碎银，掂了掂，应该不止十一文钱，便搁在了桌上。
“公子请留步。”
赫红岩正准备往外走，听得唤声便回过身来。
“公子，刚刚伤你确实对不住了。”
“老师傅不必。。。。。。”
“赫侯爷，你说。。。。。。。”
赫红岩心下一愣，正眼看向老人，正碰上老人眼中的精光。
“你说，老夫如果刚刚手上拿的是匕首，结果会是怎样？”
赫红岩一惊，瞬间感觉危险袭来，刚想拿手去挡，怎想两条手臂突的一麻，一动都动不了，紧接着便感到喉间一痛。
还是那根木棍，伤的还是那一处！
赫红岩想动一下手臂都动不了，往身后一看，是那个老人的“孙女”，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掐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
“曼儿，你退下，让老夫陪赫侯爷过过手。”
那个叫“曼儿”的女子闻言放开了手，赫红岩感觉手能动了，只是还有些酥麻。
“她掐住了你的血道，所以你的手动不了，时间长了的话，你这两条手就会废了。”那个老人笑眯眯的说道。
“你是谁？”
“你还没回答老夫，如果老夫手上拿的是匕首，你会怎样？”
没容赫红岩回答，也没容赫红岩反应，那老人迅速的欺上身来，身形极快。
赫红岩连忙用右手一挡，突的感觉右手肘被硬物碰了一下，又是一麻，接着喉间又是一痛。
那老人转眼间又回到了赫红岩面前不远处。
赫红岩用手摸了摸喉间，火辣辣的疼痛，鼻间仿佛能嗅到淡淡的醒味，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老人。
“赫侯爷，你说，要是老夫在你的酒菜里放了油盐之外的东西又会如何？”
老人不说还好，一说之后，赫红岩仿佛觉得肚子也隐隐作痛起来。
“放心，这菜里没什么。”
老人似乎能看透赫红岩，依旧笑眯眯的说道，只是这笑容让赫红岩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到底是谁？”赫红岩冷冷的问道。
“老夫么？嘿嘿，要说是你的朋友，应该不是，要说是你的敌人，嗯。。。。。。”老人顿了一下，“嘿，也谈不上。”
老人挥了挥手，便自顾自的走了出去，那名女子也跟着他走了。
“等。。。。。。”
“你初为王城新贵，并且手握重兵，深更半夜不带一个侍卫，独自一人在这常人能及之地出现，你是真不知道世道险恶还是对自身自视过高了？老夫都不知道是该佩服你还是该蔑视你。”
“赫红岩，”老人回过头来，依然是那个笑眯眯的神情，“留着你的小命，你的将来可能会很精彩。”
直到老人和那个女子消失于街角处，赫红岩才恍如隔世般回过神来，顿时觉得全身一股冷意——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 ※ ※ ※ ※ ※
这个老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的身手如此之好，从戎数载的赫红岩在他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他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相反好像是在善意的提醒自己。
难道他是谢舟手下的杀士？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么？
赫红岩想着一些暂时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不觉已经到了侯府，便伸手拍了拍门环。
“侯爷，你回来了，”叶小檗边走边说道，“今日振扬镖局的人来过了，留下了一个匣盒，说是谢镖头给您的见面礼，还说明日午时在东兰阁设下酒宴，请侯爷您赏光光临。”
走进里屋，赫红岩打开了振扬镖局送来的匣盒，犹是赫红岩这段时间见惯金珠宝器，也不禁为振扬镖局的大手笔所动，身旁的叶小檗更是目瞪口呆。
这是一座纯金制成的笑面佛，长一尺见方，宽和厚度都是半尺左右，光是看着就知道此物应该不低于百两。
“那振扬镖局的人是何时来的？”赫红岩问道。
“未时初来的。”叶小檗答道，“对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自称是申王的人，长得高高壮壮的。”
申王？他怎的知道此事？来人应该是申王的管家。
“小檗，时候不早了，你先去歇着吧。”
叶小檗退了出去。
赫红岩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金佛，陷入了沉思。
一个茶杯轻轻放在了赫红岩的面前，幽香的茶气灌入了赫红岩的鼻中。赫红岩抬头一看，是林琼儿。
“你还没睡呢？是不是我回来把你吵醒了。”
“没有，今日不见侯爷回来，便一直没睡着，刚刚听到些动静，便起身出来看看。”林琼儿说着，看到了桌上的金佛，“咦？这不是下午那两人送来的么？怎的如此贵重？”
“是啊，我也正在为这事迷惑，”赫红岩揉了揉太阳穴，“今日发生的事有些多，我的脑袋都转不过来了。”
一只手搭在了赫红岩的肩膀上，紧接着林琼儿的下颌也搁在了赫红岩的头发上。
“您也别太操劳了，身子要紧。”
林琼儿如幽兰般的气息灌入了赫红岩的心扉，赫红岩忍不住用手去轻抚着她的手背。突然间心里一荡，想起了唐馨，又把手放了下来。
林琼儿的眼中有一丝失落，不过背对着她的赫红岩并没有觉察到。
“我听说今日下午来的两人是振扬镖局的人，是吗？”
“有一个是的，另一个人是申王的管家。”
“哦，那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汤虎，”赫红岩转过头来，“怎的？你认识他么？”
“不，不认识。”林琼儿似乎有些慌乱，同时看到了赫红岩颈上的伤痕，“啊，侯爷，你颈上怎么受伤了？”
“不碍事，刚刚在路上不小心摔着了，碰了一下。”赫红岩摸着颈上的伤痕，无所谓的说道。
“怎的如此不小心？我去拿些药给你擦擦。”
林琼儿说着就准备去拿药，赫红岩伸手拉住了她。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我自己处理下便好，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赫红岩说完朝她笑了笑，点了下头，便放开了她，走向了自己的卧间。
林琼儿有些哀怨的看着赫红岩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 ※ ※ ※ ※ ※
“你说的可是属实？你确定你没认错人？”
在申王的府邸，申王有些兴奋的问着汤虎。
“错不了，她家是镇上的粮米大户，我和她家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在来京城之前我还曾在她家做过护院。奇怪的是，据我所知，她明明已经嫁到祥明镇的隔镇去了。”
“那她可曾看到你了？”
“她看到我了，也正是那个有些诧异的眼神，更让我确定是她无疑。”
顿了一下，申王又开口问道。
“依你所言，是不是这个意思？赫红岩杀了她亲弟弟，逼得她家走投无路，而她后来却用计留在了他身边？”
“是！”
申王踱了几步，突然脸上泛出了笑意，对汤虎说道：“这样，明天谢老头为他儿子的事在东兰阁宴请了赫红岩，我也回去凑下热闹，你趁他不在的时候，找个借口去他府中，确认了是她无疑，你便这般和她说道。。。。。。”
申王在汤虎耳边窃窃细语，汤虎连连点头称是。
“你先歇着吧，明日依计行事。”
“是，王爷。”
看着汤虎离去，申王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还有一丝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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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老人
赫红岩从御林军处出来，已是亥时了，倒不是御林军为难自己，相反他们还相当客气，简单问了下情况后，便一定要留他吃晚饭，这才弄到了现在。
赫红岩一出来，便看到了刘回等十几人，诧异的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刘回等人是雷哲仰派来保护赫红岩安危的甲士，而刘回是他们的头领。
刘回等人齐齐跪下：“属下护主不力，还请将军降罪。”
赫红岩赶紧将他们扶了起来，说道：“诸位何罪之有？今日本来也是我令你们不要跟随于我。”
“虽说如此，但让将军受惊，也是我等办事不力，毕竟，保护将军的安危是我等的职责。”
赫红岩笑了笑，看向了众人，拍了拍刘回的肩膀，说道：“走吧。”
“将军，”刘回边走边说道，“我已派人将此事告知雷将军。”
“嗯。”
赫红岩其实想说此等小事不必惊扰雷哲仰，但想到他也是尽忠职守，便轻轻的答应了声。
走了半个多时辰，便到了侯府附近的街道，赫红岩说道：“诸位吃过饭没有，如没有，可到我住处吃些饭菜。”
刘回说道：“谢将军关心，我等已吃过晚饭。”
“如此，你们便回去歇息吧。”
“是，将军。”
众人向赫红岩行礼后，便散了去。
王爷的府邸都处在帝都最繁华的地段，侯爷的府邸也差不到哪去，就说鸿王府，离赫红岩的住处不过也只隔了几条街。
赫红岩想到鸿王府去看看唐馨，但看天色已晚，便朝自己的候府走去。
旁人尽去，赫红岩也能静心的思索一些事情了。在御林军处，赫红岩知道那欺男霸女的年轻人名叫万齐，他其实没什么，但他的亲哥哥却不简单，他的亲哥哥名叫万晖，是东南边陲禄省的提督，而赫红岩在先前的宴席上是见过他的，但并不熟识。
府和省都是朝廷对于地界的命名，不同的是府是王的封地，也就是皇帝的亲兄弟的封地，但王的封地也是有限的，所以朝廷把帝国不属于王的封地皆称为省。王的封地一般地处土地肥沃，人畜易居的地界，像边陲地带这样常年战乱的地方，王一般是不愿意去的。省的行政管辖和府不同，府是由所封之王统管，而省则是由巡抚主文，提督主武，相互节制，虽说巡抚是一省的最高朝廷官员，但实际上提督一般比巡抚权力要大，战争时期，更是如此。禄省和其他省也有不同，因为地处边陲，又相邻蛮夷之国“列”，所以战争不断，行政划地极大，因为要保证军队的人数，常年要保证十万左右的甲士数量。这次新皇登基，万晖也封了侯，爵贤忠侯。值得一提的是，平反军主帅梁洛生前是东南三省总督，也正是万晖的上级。
至于那三角眼，他名叫谢成，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但他爹也不简单，他爹名叫谢舟，是“振扬”镖局的镖头，其实这没什么特别之处，关键是谢舟是帝都的黑道教父。本来，黑道皆为邪教，为朝廷所不容，但他能在天子脚下开此宗派，其能力可见一般。据御林军处的人说，谢家祖上一直住在京城，与京城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稳稳坐在黑道教父的位置上，而振扬镖局不过是他行事方便的遮挡。
本来，赫红岩认为这件事并不复杂，街霸伏法，依法处置即可，但与御林军右统领陈林的一番对话使他不由的有一些忧虑。
“侯爷，你想这件事我如何处理？”
“陈统领，此事何须问我？按朝廷律，依法处置就行。”
“哈哈哈哈。。。。。。侯爷，你初来京都，说句不当说的话，真不知道是你太天真，还是我朝的律法太过天真？”
陈林应该是饮酒过后才说出此番话语的，此话虽说不当，但也惊醒了赫红岩，内心深处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还有一件让赫红岩困惑的事，据陈林说，今日他们赶到浦兰街，并不是刚好路过，而是有人通风报信，而那人也在领他们去事地后便不见了。赫红岩问过刘回，并非他们所为。
“。。。。。。清酒茶。。。。。。上好的清酒茶。。。。。。”
一声吆喝打断了赫红岩的思绪，赫红岩循声望去，是坐落一处街角的茶水摊，摊主是一位老人，正望着自己。他旁边还有一名年轻的女子，正做着一些杂事，看情形，应该是他的孙女。
赫红岩朝茶水摊走去，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
“老师傅，来壶清酒，上碟热菜，再加碟花生米。”
“好咧。”
赫红岩并不想吃喝，只是看到一对爷孙女二人这个时辰还在寒风中等待着顾客，心中有些恻隐。京城之中也并非全是达官贵人。
“客官，熟食还需稍候片刻，您先喝点清酒。”
“好。”
清酒是用大米酿成的，制作起来有些复杂，但虽说名酒，但却很难醉人，所以也称作清酒茶。这个摊的清酒应该是老人自酿的，颜色泛黄，自也比不了赫红岩先前的宴席中喝的那些颜色晶莹剔透上好的清酒。
赫红岩品了一口，有些苦涩，又接着想先前所想的事。
“客官，热食已热好了。”
老人走到桌边，准备把碟子放在赫红岩面前，突然失去平衡，紧接着赫红岩感到喉间一阵剧痛。
“咣啷”
“对不起，客官，对不起。。。。。。”
老人从地上爬起来，惊慌失措的对赫红岩道歉。
赫红岩脑中也是一麻，这时才反应过来，看情形应该是老人脚下被绊住滑到了，失衡之后手中用来夹热碟的木棍划伤了赫红岩的喉咙。
赫红岩摸了摸喉间，有点潮湿，一看，没有血迹，应该是皮外伤，便笑了笑，说道：“老师傅无须自责，在下并无大碍，只是还得劳烦你再做一碟热食与我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做。”老人赶声回道，赶忙去弄去了。
这时，老人的孙女过来清理地面，赫红岩看向她，她专注的扫着地，动作仿佛还有些生硬，扫完便回身继续做着别的事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赫红岩一眼。
赫红岩不禁觉得有些诧异，正常情况下，她不应该如此啊，虽说赫红岩不争，但她过来陪着她爷爷赔礼道歉也是人之常情嘛。不仅如此，赫红岩在她身上还感觉到有一种冰冷冷的感觉。
“客官，热食来了。”老人拿着热碟过来了，“客官，刚才确是对不住了，都怪我老糊涂了。”
“小事而已，老师傅无须自责，老师傅不是京城人士吧。”为免老人太过愧疚，赫红岩与他攀谈了起来。
“哎，我哪有福气做京城人士，这不是因为世道不太平，实在是没办法吗？这才逃难到这里来。”
“世道不太平，都是苦命的人啊。”
“公子是京城人士吧。”
“和老师傅一样，我也是初到京都。”
“那公子也应该是功成名就之士了。”
“老师傅妙赞了，在下也不过是在乱世犹连活计罢了，”赫红岩笑了笑，“老师傅坐下来喝点清酒吧。”
“不了，我还要收拾下，”老人说着看了看街面，“看来是没人来了。”
赫红岩也朝街面看了看，刚刚还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现下却是寂静无声了。
“咚！——咚！咚！”。“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咚！——咚！咚！”。“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不远处传来一慢两快的更声和更夫的喊声。
子时了。
赫红岩见时候也不早了，便快速的吃完了酒菜。
“老师傅，多少银钱？”
“一壶清酒三文钱，一碟热菜五文钱。”
赫红岩拿出一颗碎银，掂了掂，应该不止十一文钱，便搁在了桌上。
“公子请留步。”
赫红岩正准备往外走，听得唤声便回过身来。
“公子，刚刚伤你确实对不住了。”
“老师傅不必。。。。。。”
“赫侯爷，你说。。。。。。。”
赫红岩心下一愣，正眼看向老人，正碰上老人眼中的精光。
“你说，老夫如果刚刚手上拿的是匕首，结果会是怎样？”
赫红岩一惊，瞬间感觉危险袭来，刚想拿手去挡，怎想两条手臂突的一麻，一动都动不了，紧接着便感到喉间一痛。
还是那根木棍，伤的还是那一处！
赫红岩想动一下手臂都动不了，往身后一看，是那个老人的“孙女”，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掐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
“曼儿，你退下，让老夫陪赫侯爷过过手。”
那个叫“曼儿”的女子闻言放开了手，赫红岩感觉手能动了，只是还有些酥麻。
“她掐住了你的血道，所以你的手动不了，时间长了的话，你这两条手就会废了。”那个老人笑眯眯的说道。
“你是谁？”
“你还没回答老夫，如果老夫手上拿的是匕首，你会怎样？”
没容赫红岩回答，也没容赫红岩反应，那老人迅速的欺上身来，身形极快。
赫红岩连忙用右手一挡，突的感觉右手肘被硬物碰了一下，又是一麻，接着喉间又是一痛。
那老人转眼间又回到了赫红岩面前不远处。
赫红岩用手摸了摸喉间，火辣辣的疼痛，鼻间仿佛能嗅到淡淡的醒味，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老人。
“赫侯爷，你说，要是老夫在你的酒菜里放了油盐之外的东西又会如何？”
老人不说还好，一说之后，赫红岩仿佛觉得肚子也隐隐作痛起来。
“放心，这菜里没什么。”
老人似乎能看透赫红岩，依旧笑眯眯的说道，只是这笑容让赫红岩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到底是谁？”赫红岩冷冷的问道。
“老夫么？嘿嘿，要说是你的朋友，应该不是，要说是你的敌人，嗯。。。。。。”老人顿了一下，“嘿，也谈不上。”
老人挥了挥手，便自顾自的走了出去，那名女子也跟着他走了。
“等。。。。。。”
“你初为王城新贵，并且手握重兵，深更半夜不带一个侍卫，独自一人在这常人能及之地出现，你是真不知道世道险恶还是对自身自视过高了？老夫都不知道是该佩服你还是该蔑视你。”
“赫红岩，”老人回过头来，依然是那个笑眯眯的神情，“留着你的小命，你的将来可能会很精彩。”
直到老人和那个女子消失于街角处，赫红岩才恍如隔世般回过神来，顿时觉得全身一股冷意——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 ※ ※ ※ ※ ※
这个老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的身手如此之好，从戎数载的赫红岩在他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他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相反好像是在善意的提醒自己。
难道他是谢舟手下的杀士？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么？
赫红岩想着一些暂时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不觉已经到了侯府，便伸手拍了拍门环。
“侯爷，你回来了，”叶小檗边走边说道，“今日振扬镖局的人来过了，留下了一个匣盒，说是谢镖头给您的见面礼，还说明日午时在东兰阁设下酒宴，请侯爷您赏光光临。”
走进里屋，赫红岩打开了振扬镖局送来的匣盒，犹是赫红岩这段时间见惯金珠宝器，也不禁为振扬镖局的大手笔所动，身旁的叶小檗更是目瞪口呆。
这是一座纯金制成的笑面佛，长一尺见方，宽和厚度都是半尺左右，光是看着就知道此物应该不低于百两。
“那振扬镖局的人是何时来的？”赫红岩问道。
“未时初来的。”叶小檗答道，“对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自称是申王的人，长得高高壮壮的。”
申王？他怎的知道此事？来人应该是申王的管家。
“小檗，时候不早了，你先去歇着吧。”
叶小檗退了出去。
赫红岩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金佛，陷入了沉思。
一个茶杯轻轻放在了赫红岩的面前，幽香的茶气灌入了赫红岩的鼻中。赫红岩抬头一看，是林琼儿。
“你还没睡呢？是不是我回来把你吵醒了。”
“没有，今日不见侯爷回来，便一直没睡着，刚刚听到些动静，便起身出来看看。”林琼儿说着，看到了桌上的金佛，“咦？这不是下午那两人送来的么？怎的如此贵重？”
“是啊，我也正在为这事迷惑，”赫红岩揉了揉太阳穴，“今日发生的事有些多，我的脑袋都转不过来了。”
一只手搭在了赫红岩的肩膀上，紧接着林琼儿的下颌也搁在了赫红岩的头发上。
“您也别太操劳了，身子要紧。”
林琼儿如幽兰般的气息灌入了赫红岩的心扉，赫红岩忍不住用手去轻抚着她的手背。突然间心里一荡，想起了唐馨，又把手放了下来。
林琼儿的眼中有一丝失落，不过背对着她的赫红岩并没有觉察到。
“我听说今日下午来的两人是振扬镖局的人，是吗？”
“有一个是的，另一个人是申王的管家。”
“哦，那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汤虎，”赫红岩转过头来，“怎的？你认识他么？”
“不，不认识。”林琼儿似乎有些慌乱，同时看到了赫红岩颈上的伤痕，“啊，侯爷，你颈上怎么受伤了？”
“不碍事，刚刚在路上不小心摔着了，碰了一下。”赫红岩摸着颈上的伤痕，无所谓的说道。
“怎的如此不小心？我去拿些药给你擦擦。”
林琼儿说着就准备去拿药，赫红岩伸手拉住了她。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我自己处理下便好，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赫红岩说完朝她笑了笑，点了下头，便放开了她，走向了自己的卧间。
林琼儿有些哀怨的看着赫红岩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 ※ ※ ※ ※ ※
“你说的可是属实？你确定你没认错人？”
在申王的府邸，申王有些兴奋的问着汤虎。
“错不了，她家是镇上的粮米大户，我和她家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在来京城之前我还曾在她家做过护院。奇怪的是，据我所知，她明明已经嫁到祥明镇的隔镇去了。”
“那她可曾看到你了？”
“她看到我了，也正是那个有些诧异的眼神，更让我确定是她无疑。”
顿了一下，申王又开口问道。
“依你所言，是不是这个意思？赫红岩杀了她亲弟弟，逼得她家走投无路，而她后来却用计留在了他身边？”
“是！”
申王踱了几步，突然脸上泛出了笑意，对汤虎说道：“这样，明天谢老头为他儿子的事在东兰阁宴请了赫红岩，我也回去凑下热闹，你趁他不在的时候，找个借口去他府中，确认了是她无疑，你便这般和她说道。。。。。。”
申王在汤虎耳边窃窃细语，汤虎连连点头称是。
“你先歇着吧，明日依计行事。”
“是，王爷。”
看着汤虎离去，申王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还有一丝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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