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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忘死(下)

    待红马驰骋至东边海畔,已围聚了许多百姓,鼻息间充斥着雄黄的气味。

    司马陵奔至近处,拉住一个老婆婆问道:“找着小可了么?”

    老婆婆一脸焦急,说道:“不都是撑着船在喊么。”司马陵回望去,那些在船上之人趴在船舷上,说道:“光这样看就能看见人不成?”老婆婆答道:“这也没办法,海里全是蛇,谁敢下去,真是造孽,小可是胡家的独苗苗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司马陵不等她说完,扯下身上的锦衫,一头扎进了海水中,周围人来不及反应,他就已消失在茫茫海水中!

    老婆婆吓得跺脚喊道:“啊呀!这个年轻人怎么无端端地跳到海里去了啊!”

    司马陵潜入腥咸的海水中,水光间,蛇影重重,所幸是落了雄黄,才昏昏不攻。

    作为船老大独子,他自幼被迫熟练水性,比起常人,在水下要灵活数倍,隐隐瞧见前方不远处的礁石上有个小洞窟,似有衣料翩然,脚下一登力,游窜过去。

    胡大爷慌慌张张看来,一到便问:“我家小可,找着了么!”

    一个从船上下来的年轻人回道:“附近海域都寻遍了,不过……”他说着,不敢去看胡大爷的眼眸。

    “你们,你们都下水找了么!”胡大爷勃然怒问。

    后头的中年人拴好船,说道:“胡大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是南洲禁地,海里全是蛇,要是林中草丛就算了,那可是海里,被啄一口还有命么?”

    胡大爷直要往海里去冲,被跟上来的杏儿揪住:“胡大爷您别下去啊,会没命的。”

    “你拉着我做甚么,快松手!”胡大爷一使劲,将杏儿挣倒在地上,却又被杏儿翻身抱住了腿踝,这踹又踹不得,急得骂道,“死丫头!要是小可出了事,我活在世上还有甚么意思!”

    杏儿一身是沙泥,哭道:“师父常教导杏儿,医者父母心,我知是死路,如何你放开你。”

    只见陆陆续续地在海上搜寻小可下落的船只都纷纷靠了岸。

    一麻衣老头儿跑过来,道:“杏儿,你这是做甚么?”

    杏儿抬眼望他,说道:“爷爷,胡大爷他要到海里去,你快拦着他。”

    麻衣老头跺脚道:“你看看你这甚么样子,还想不想嫁人了,赶紧起来。”说着,拉住胡大爷,“胡老头,别下去了,这么个小人儿,掉到全是毒蛇的海里,我们赶来的时候就已没响动了。”

    “你们,你们一个个只在船上,怎么找得着小可!”

    附近有人低声说道:“我们这一大帮人放下手头上的活帮你来找人,你非但不感谢,还责备我们起来。”

    麻衣老头回头瞪他一眼:“毛小子胡说甚么。”

    那年轻人抬起头来,索性甚么都不管了:“我们这也算是以德报怨了,七年前胡家三个儿子在城中动手,伤及多少无辜,竟还已火箭相攻,以至于多少房屋烧毁?手足相残就罢了,凭甚么祸及我们……”

    “够了!别说了。”麻衣老头喝止他。

    只见胡大爷目中淌出浊泪来,颓然跌坐在地,缓缓念道:“父债子还呐……我可怜的孙子……”往日里的胡大爷似有一身铮铮铁骨,天塌下来都眉眼不动,现今老泪长流,见者无不轻声唏嘘。

    麻衣老头长叹一声,回身对众人说道:“那咱们大伙再找找罢。”

    却见那海中有人破水而出。

    “是,是刚才跳到海里的那个年轻人呀,你们快看!”老婆婆眯着眼睛叫道。

    司马陵湿淋淋地抱着小可蹒跚走来,刚踏上沙滩,只觉脚下一软。

    胡大爷慌乱爬起,口唤孙儿的名字,奔到跟前,听司马陵只说了一句话:“救小可……”就躺倒在地,不省人事。

    杏儿急忙追上来将小可平放在地,按压其腹,这脸色苍白的小孩儿一阵咳嗽,吐出海水来。胡大爷登时喜极而泣:“老天开眼……”小可缓缓睁开眼来,轻轻说道:“爷爷……”

    杏儿再一看旁边昏迷不醒的司马陵,细细一查,只见他手腕上有个红中透紫的蛇牙印,惊叫:“不好,这公子被海蛇啄了,快抬他回医馆找我师父去!”

    等司马陵醒过来,又身处医馆中,头昏眼花,几欲作呕。

    “哎呀,公子,你总算醒了!”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杏儿喜笑颜开的脸容。

    “小可……”他一开口晕眩愈重,话哽了下去。

    “公子你放心,小可没事了,倒是你啊,幸好师父有秘制解蛇毒的药,不然你就要客死异乡了。”她回身从桌上取来药碗,“公子,你这次总没气力跑了,乖乖把药给喝了。”

    司马陵身子发麻,动弹不得,任由杏儿将药汤喂入口中。

    过了片刻,胡大爷走入屋内,沉声说道:“杏儿,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对他说。”杏儿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回道:“胡大爷,公子他才刚醒来,身子虚得很,不如让他好好休息罢。”胡大爷已走到榻边,拉过一条凳子坐下:“说完我就走。”

    杏儿不情愿地哦了一声,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司马陵,生怕胡大爷会再为难他,但又害怕被责骂,悻悻地退了出去。

    胡大爷瞧着司马陵,说道:“别以为救了小可,便能让我交出那颗珍珠来。”

    司马陵喝下了药,恢复了些气力,轻声答道:“我救小可,只是因为这孩子善良懂事,从未想过以此来换我想要的东西。”

    胡大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说起这颗黑珍珠是我胡家老祖宗历代传下来的,每一代只给长子,一直都相安无事,没想到了我手里,成了灾孽。原本依照祖训是等我死后,由大儿子继承珍珠,但偏偏两个小儿子也想要,为了这珍珠,三兄弟手足相残,祸及邻里,最后都一命呜呼。”他展开手来,手心稳稳握着一颗黑里透红的浑圆大珠,“我足足藏了七年,终于是时候了却了。”说罢,将珍珠放到了司马陵的枕边,“从此你与我胡家互不相欠,你记着,将来小可长大之后也不用向你报恩。”

    司马陵艰难起身,抓起珍珠,登时百感交集,千言万语都压在胸口,好半天才说出句谢谢来。

    胡大爷轻哼一声:“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罢。”

    杏儿依在门口张望,见胡大爷缓步走出,着实松了口气,嗒嗒跑回司马陵旁边:“我真怕胡大爷又打你一顿。”

    司马陵抬眼问道:“甚么时辰了?”

    杏儿想了想,答道:“快过申时了。”

    司马陵急着翻身下了床榻,道:“我得回沧水城了,姑娘的恩情我司马陵他日再登门道谢。”他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冲出了医馆,那杏儿在后头喊破了嗓子也叫不住,追了出去,只见他已翻上了被人牵回来的红马儿,一声清啸而去。

    恼得杏儿撅着嘴重重一跺脚:“真是的,说走就走,拦也拦不住。”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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