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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越狱新生

    就在赵强和中林商量好的第二天傍晚,一切都按照赵强事先安排好的进行。可就在赵强离那片芦苇塘还有七八米的时侯,哨兵推开了中林。鸣枪警告不听后,瞄准他的腿部开了一枪。赵强感到大腿一麻,一个跟头摔倒。他又活动了一下,还能动。暗自庆幸,幸好没伤着骨头,一路狼跄地投入江中……。

    几个哨兵来到江边,看着滩滩血迹,知道赵强不识水性,认为必死无疑。一连几天又排人沿江寻找,没有发现尸体,上报人犯赵强越狱逃跑时被打伤,投江失踪。一个月后,当地人报告说江面发现一具尸体,由于江水长时间浸泡,尸体已变形。监狱仅凭身高相似,认定是赵强,把失踪改为死亡。

    当天夜里,吴成串连几个狱友,在收工时每人揣了一撮土。月光下,偷偷地在牢房的水泥地上堆了个小土堆。插上几根草棍当香,以遥祭赵强的在天之灵。

    一周后,江城县人民法院撤销了对赵强原来的刑事判决书,做出了无罪释放的判决,送达监狱。监室里的人听到这一消息,无不为赵强惋惜,特别是吴成更是痛哭失声。

    中林因在赵强逃跑事件中立了功,而被减刑。提前一年走出监狱的大门,从内心中解除了他对赵强过去的一切猜疑。他在临出狱前对那名被他“救过”的武警,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把赵强无罪判决书给我一份,我们俩是一个屯的,以后找机会交给他的亲人。”武警为了表达对他的感谢,答应了他的请求。

    然而,真是吉人天相,赵强并没有死于江中。此次的经历与磨难,与后来的赵强为人处事机警与智慧,天资与聪颖都是一次充满传奇式的特殐地磨炼……。

    赵强虽然身带枪伤,但凭借着自幼练就一身好水性,和那超强的毅力,终于游到了对岸。踏上了俄罗斯的土地后,他的心情一点也轻松不起来。身上的枪伤虽然没伤着骨头,但在江水的浸泡下又红又肿,被江风一吹,更加钻心地疼痛。这些他都顾不上啦,因为从监狱里逃出来,虽然身落异国他乡,但毕竟比在监狱里自由啦。不管怎么说,值得庆幸,也算命大,要是哨兵的那一枪再准一点,那自己只有丧身大江啦。现在还想这些干啥,得想个如何活下去的辙。俄罗斯边防公路车辆很多,但他不能上。就我这个德性,一身囚服,身上还有枪伤,语言又不通。整不好被弄到边防检查站,被遣送回去,还不得加刑吗?趁天黑,躲过边防哨,得在这大森林里躲几天再想办法。这里不宜久留,得马上离开。

    赵强想到这里,紧了一下裤带。因为他是干了一下午活,又受了枪伤,渡江时差不多耗尽全身的气力。这到不说,最难解决的是饥饿一阵紧似一阵地向他袭来。他时时警告自己,一定不能泄气,一定要坚持活下去。正是这种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向着这漫无边际的大森林的深处走去。

    应该说,赵强能生存下来,这应当主要得宜于他长期的农村生活的锻炼。庄家院长大的孩子,吃惯了超强度劳累的苦,练就了他强健的体魄。但遗憾的是,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到过这无边无际的大森林。一进这大森林,没走多远东西南北就分不清啦,他迷路啦。在这大森林里转攸了三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到那里,处在什么位置。他只是毫无目标地走着,他想上那里,什么时侯走出去,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饿了採些野果子吃,渴了就喝一点山里的空山水。晚上,大树下,山洞里就是他最好的床铺。衣服在树林中刮烂,脸也划破啦,汗水一浸太阳一晒,他感到有些火辣辣地疼。最令他闹心的是蚊子、瞎蒙、小咬三班倒。这些折磨他还都能忍受,而使他最难承受的是这种完全失去目标的精神上的恐惧。在最困难的时侯,他动摇过。他想碰见人,不论什么人,他都会实话实说。但思绪恢复过来后,他又怕碰见人。他总是在想,即然已经逃出来啦,就是被困死在这异国大森林中,也决不再回到电网高墙中去。因为入狱前的那种折磨,使他想起来就禁不住心惊肉跳。

    他虽然只是个动乱年间的初中毕业生,文化课学的不多。但他特别喜欢读那些探险游记方面的课外书籍,什么徐霞客游记,麦哲仑航海,鲁宾孙漂流记等。在这危难时刻,书中的一个个历经数不清的艰辛磨难的鲜活人物形象,确实帮了他的大忙。他有时不停地指责自己,你吃过人家那样苦的了吗?你怎么就不行了呢?

    他就这样走啊,走啊,他怎么也算不出自己走出多远啦。他头发蓬松,胡须满面,样子显得有些可怕,完全就是一个山林中的野人。

    他恍惚中觉得好象十几天过去啦,令他喜出望外的是,他意外地发现了一把伐木人用的一把精致的斧子,这证明这地方肯定有人来过。虽然这把斧子有些锈迹斑斑,但这是一件十分难得的防身武器。自从有了这把斧子,晚上睡觉的时侯,他就可以用树枝搭起了简易的棚子。又过了几天,失望又笼罩了他的思绪,因为除了这把斧子之外,再也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正是这简易的棚子给他带来了生机。因为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啦,一天早晨醒来的时侯,一只漂亮的小松鼠光顾了他的简舍。它一点也不怕他,它好象把他当成了大一点的同类,在他身前脚下围着团团转。他抓住了它,在这大森林中有一只小松鼠,那也是最好的伴儿。他可以和它说说悄悄话,因为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森林中,寂寞往往比死亡还可怕

    摸着小松鼠那胖乎乎的肉身,对着自己咕噜饥肠,他真想把它做为自己的一顿美餐。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就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心里骂道:“你这卑鄙小人,难道你自己身处绝境,连一只小松鼠都不放过吗?这可是你大森林中唯一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尽管如此,他还是担心自己饥饿控制不住理智,一时冲动,做出伤害小松鼠的事,决定放了他。他好象对知心朋友谈心似地说:“我大森林的朋友,你走吧,你不想你的家人吗?谁不想啊。回去吧,和你的家人团聚去吧,你这样漫不经心的和陌生人交朋友是很危险的。”小松鼠好象会心似地走啦,他的心好象轻松了许多,但也显得空落了许多。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觉醒来,奇怪的小松鼠又依偎在他的身旁。这时他仔细观察,原来小松鼠的腿上有伤。他怨自己粗心,它这么重的伤,怎么能在野外生存呢?这时他把这只小松鼠依偎在怀里,给它採些臻子等野果子吃。和这只小松鼠在一起,他减少了许多寂寞。和小松鼠说话,成了他每天很好的精神安慰:“我可怜的小松鼠,你们那里也有监狱吧,你是不是也是遭人污陷被关起来过。你的腿伤是越狱逃跑时被哨兵打的吗?要是那样的话,咱们可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只有相依为命啦。”

    一周过去啦,小松鼠恢复了健康,又活泼起来。不时从他手上爬出去,爬上高高的松树把松籽叼回来。他捡的这把斧子派上了用场,他把松籽坚硬的壳砸开,和小松鼠分享。这使他坚持活下来又多了一样美餐,从而使他更加坚定这样一个信念,大森林能养活万物,小松鼠能活下去,我也能活下去。

    就这样,每天早晨起来,他身边都多了一小堆松籽,那是小松鼠晚上出去叼回来的。随着天气渐凉,小松鼠每天早晨的时侯,都依偎在他的身旁,象是在借他的体温取暖似的。而他在小松鼠身上,也得到了温暖的回报,虽然是极其微小的。

    不知不觉中的又一次遇险,那还得多亏了这只小松鼠。那是一天深野,他被小松鼠吱吱地叫声所惊醒。醒来后,他听到简易的窝棚外有扑腾扑腾的声音。他来不及多想,一骨碌爬起来,一只手拎着斧子,一只手抱着小松鼠就钻出了窝棚外。借着月光,他看准了是一只北极熊。这个又蠢又笨的家伙是冲着松籽来的,只见它三掌两掌就把简易的窝棚扯倒,然后咯嘣咯嘣嚼起了小松鼠採下的松籽。虽然丢掉了一顿美餐,但他确实得感谢这只小松鼠。不是它及时叫醒了自己,让这只硕大的黑熊堵在了窝棚里,不被撕碎,也得被它扯下一层皮。

    大黑熊没有过多地难为他,大概是在这片大森林里,大黑熊不会想到还会有他这样一位不速之客。或许是大黑熊的眼睛在黑夜里根本就看不了多远,只是拆了他的窝棚,吃了他的松籽,就慢攸攸地向大山深处走去。小松鼠这次使他化险为夷,无疑使他感到和这个新结交的唯一的一个大森林的朋友之间的关系更加珍贵啦。

    在这茫无边际的大森林中他走了二十多天,也没走出这片林子,现在走到什么位置他就更糊涂啦。俄罗斯远东地区大森林冷得早,而冷暖反差又特别大。随着这么长时间忍饥挨饿地折磨,使他的体质迅速下降,毛发陡长。气侯的恶劣变化连他这个出生在中国北方的汉子,都有些吃不消啦。在他的思想意识里就是侥幸熬过秋天,冬天他是无论如何也很难熬过去的,死亡的阴影时刻笼照在他的心头。

    他实在不甘心,他不想就这样死在异国他乡,他想念祖国的亲人,他恨那没有钱的日子。如果有钱,就用不着为凤香的母亲治病卖了一次血,而被杨兰发现后闹出这么多麻烦。虽然对杨兰这么绝情地污陷自己不能理解,但他总觉得那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许这原因他致死也不会知道啦。他不恨杨兰,因为杨兰能肯于嫁给自己这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就是最大的瞧得起自己啦。

    他恨王金,但他为自己的行动感到可笑。就凭自己一个人,这个账算得了吗?说不定还没有见到人家,就死在警察们围追阻截的枪口下啦。他反复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赵强啊赵强,你不傻不苶,怎麽尽干这些胡涂事呢?难道你要把全天下的蠢事都包下来才甘心吗?

    他想到了凤香,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牵挂,出了这样的事她的心里能承受得了吗?她的痛苦一定不会比自己小多少,但愿她别为了自己再做出什么傻事来。中林出去会对她好吗?她可真是个不幸的女人。继而一转念,你又想傻事啦,这些事那一件你能管得了。

    更让他揪心的是自己女儿那晚上的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喊,无时不刻莺绕在他的心头。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见上女儿一面,那怕是能在临死前看一眼自己的女儿也心满意足啦,可眼下这些都将成为永远地奢望啦。

    我就这样完了吗?他呓语般地叨念着。就在这时,他突发性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时冷得不得了,有时又热得难受。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在打摆子,自己患上了疟疾。在这大森林里不要说医药,就连一个很好的休息场所也很难找到。再加上自己虚弱的体质,无论如何这一劫也难以逃脱过去啦。他感到自己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啦,躺下就再也起不来啦。

    他挣扎着躺在了一处泉眼边,任凭疟疾无情地折磨自己。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在不断地流着脓血。他嗓子眼渴得冒了烟,但却无力去喝近在咫尺的泉水,他终于陷入了昏迷状态。他脑海里最后的意识是,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死亡吧?如果该当我死在这无边无际的无人知晓的异国他乡的大森林,那就让死亡快些来临吧。

    小松鼠在他身边吱吱叫个不停,他在高烧中不停地说着胡话:“小家伙,你是我在这大森林中唯一陪伴我这么长时间的朋友,我没有什么报达你,我真心地愿意用我的身躯做为你的丰盛晚餐……。他语无伦次呓语般地反复说着这同样的话,他昏死过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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