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节 混乱的延伸
边境地区塔玛镇
破碎的大地上敞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向内观望可见底下一片宽阔的空间，以及那数不清年月的古老遗迹。
此处的军队已经在这一带拉起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坠毁的阿波罗号经过技术人员修复后，也已然安全转移。
远处宽广的空地上，几名身着考古装束的人员在忙碌地搭建着临时的住所。
在奥兰国和边境地区的共同授权下，他们将对这里的遗迹做深入的调查。
总的来看，这起事故好像正在渐渐平息中，但它给小镇居民留下的却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大多数居民选择了易地而居，因为在这里土地的使用是自由的。
在丰厚的赔偿金下，他们可以轻易寻找到比以往更舒适的生活环境。
只有某些对小镇有深深眷念的人，时常在附近作短暂的逗留，希望能在此处寻找到新的生机。
这些人中，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的领队是一个年过半百，双鬓斑白的枯瘦老人。这里的人似乎对这个老人十分尊重，所有同他目光相交的人员都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向老人行了个庄重的礼节。
老人的身后除了那队士兵，还紧随着一个五官清秀，举止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大约二十来岁，一身平民装束，被一群士兵围绕却是不亢不卑，剑眉星目中闪烁着超越这个年龄的智慧光芒。
一干人等行至警戒线外，老人枯瘦的手掌轻轻一挥。
“你们都在这等着。”
士兵的脚步应声而停，他们不解地对视了几眼，却不敢不听从老人的吩咐。
“约瑟夫，你跟我来……”
唯独那个年轻男子得到了老人的特殊照顾，他点了点头，尾随着老人走进了陕长的山道。
这里原本还算是个开阔的空地，但事故引起的崩塌却让此处面目全非。
眼前残砖碎瓦撒满一地，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巨石磷峋，其中多处只余下一个刚好一人通过的小口，让人恍若置身于迷宫一样的山谷。
士兵们居高临下，俯视远方两人行进的方向，那里不知何时伫立着一个年轻女子靓丽的身影。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吹动她洁白柔软的外衣，光凭整体上所呈现出的诱人曲线，已然给周围的男人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带着一脸茫然神色的年轻男子，尾随着老人绕过了一块巨大的岩石。
眼前的地形突然豁然开朗。
当那名绝美的女子连同着耀眼的阳光一起进入了他的视线，他向来平静的双眼中，像是被投进了两堆点燃的篝火，猛然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情感，像一道电流沿着全身蜿蜒而下，一瞬间所带来的震撼让他当场目瞪口呆。
对视眼前乌黑明亮的眼眸，仿佛一刹那间置身于碧波荡漾却深不见底的湖面之上。
清澈的湖水让人忍不住想要抛开一切，投入其中洗尽铅华。
然而水下无尽的黑暗却又让人望而生畏，在徘徊中止步不前。
正当年轻男子胡思乱想之际，现场传来老人亲切的笑声，顿时将他惊醒。
“二十年不见，玲小姐的风采不减当年啊。”
眼前的女子正是即将回归奥兰国的玲。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毫不掩饰深深的遗憾。
“你可是老到不像话了，西格尔……”
“那是自然，二十年对于铃小姐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短暂的假期，但对于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可是整整五分之一的人生啊。”
跟对方相比，老人的一生短暂如萤火，但他依然带着从容的微笑，对此完全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倒是边上的年轻男子带着满脸震惊的神色，聪明过人的他己然从两人的对话中猜到了这个美丽女子真实的身份。
“他是……”
玲的目光转向老人边上的年轻人，后者颇为紧张地整理着服饰。
对于这个年轻人这张面孔，玲感到熟悉而又陌生。
“是不是很像某一个人……”
对她的疑问老人没有直接答复，却似童心未泯般在一旁带着神秘的笑容，给了一些提示。
老人成功地勾起了玲的好奇心，她锐利的目光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年轻男子脸上扫视着，完全不理会对方因为她而手足无措的尴尬表情。
突然她忍俊不住，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就连这份羞涩的表情也几乎一模一样……”
笑容像雨后绽放的彩虹，顿时将现场略为阴霾的气氛一扫而空。
“哈哈……这个孩子第一次在我面前出现时，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仿佛受到她笑声的感染，那名叫西格尔的老人也仿佛年轻了数十年。
“这孩子名叫什么？”
“约瑟夫！约瑟夫？瑞恩……”
没等老人开口，年轻男子已然大声回应。
和他原先想像的不同，眼前的女子交谈起来并不像外表一样神圣不可侵犯，这也让他的神情渐渐恢复了自然。
“那么约瑟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父亲布莱特应该还在奥兰国任职吧。”
约瑟夫向边上的老人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带着鼓励的眼神点头赞同。
“我想走遍世界，看看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在老人的示意下，约瑟夫鼓足了勇气畅所欲言。
“真实的世界？难道在奥兰国看不到吗？”
“看不到，在那个半封闭的国家中，真相就像蒙上了一层面纱的妻子，你可以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但永远不知道面纱后的容貌是美是丑。
“所以……你要揭开这层面纱？哪怕那是一张奇丑无比，让你大失所望的面孔？”
约瑟夫紧抿双唇，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合格！”
玲鼓掌轻笑。
“你可以到任何一家天国之城报社求职，我一定会全力推荐你，那里一定有你想知道的真实。”
得到对方的认同，约瑟夫双眼绽放出欣喜的光芒。
“喂喂……”
一旁的老人却微有不满地摇起头。
“不要当面挖别人的墙角啊，现在我可是这孩子的顶头上司呢。”
“啊……抱歉抱歉。”
面对着这吹胡子瞪眼睛的老人家，玲很识趣地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
“那么，也该是谈谈正事的时候了。”
“正事吗…。。”
说起这个，场上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这场三人会议就由我来起个头吧，两位应该都清楚我的来意。”
玲在原地徘徊了几圈，借此理清了自己思路。
“关于这起导火索事件，有资料显示魔女奥菲莉亚与此有密切关系，虽然有一分简单的报告呈给奥兰国方面，但法庭会的长老们对此意外地不放心呢。”
她稍做停顿，似乎是想让眼前脸色凝重的两人有一个喘息的机会。
“仔细想想这件事还真有一些未解的谜题呢，例如说，魔女的行踪，接应魔女的神秘人等等，真让人头痛呢。”
她说到这时不经意地歪着脑袋，嘟起小嘴，玉手轻抓长发，烦恼的模样竟是可爱至极。
可惜这样的姿势只不过维持了片刻时间，转眼便是毫不客气地双手环胸，语气尖锐。
“那么切入正题吧，第一个提问，在事故发生之前，贵方就曾以避难为由将塔玛镇一干居民全部转移，这……难道是巧合吗？”
方才还是故友重逢的感人情景，在玲立场转变之后，俨然成为了一场严肃的外交会议。
老人故作烦恼地拍了拍额头。
“这就是法庭会感兴趣的话题吗，说来话长了，以老朽的表达能力……恐怕要说到天黑了。”
随即他把目光转向身边的年轻人，给了一个暗示的目光。
“好吧，就由我们伶牙利齿，三言两语就能骗倒一个女孩子的约瑟夫来好好概括一下吧。”
话音刚落，对方已经不顾形象地翻起了白眼。
“谁伶牙利齿啊，三言两语骗倒女孩子什么的，老头子你也太能扯了。”
意识到两人都在低声窃笑，约瑟夫又很快恢复了冷静。
“这几年在奥兰国的网络中，活跃着一个名叫真实之眼的组织。实不相瞒，这个组织创始人便是在下。”
玲点了点头，她听说过这个组织，这个组织主要是揭露社会的方方面面，大到国家小到个人，屡经打压但依然健在。
“原来如此，难怪奥兰国的政客们对这个组织毫无办法，原来是贵方的杰作。那么……这又跟这起事故有什么联系呢。”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绝对的机密。”
约瑟夫特意加重了机密这两个字的语气，以表示它何等重要的份量。
“但是……竟然有人特意通过真实之眼网路，向边境地区散布塔玛镇灾祸这个惊人的消息。”
“特意？”
“正是，虽然他伪装成奥兰国的军方机密，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幌子，就好像背着财宝的商人在闹市区来来往往，还要在身上贴着敢不敢来偷的字样。”
玲一手支起下巴，神色中带着几分疑惑。
“这么说来，倒成了奥兰国在自导自演这场闹剧了？”
“自导自演，这个词用得太好了，想必奥兰国也是这样讨论我方的吧。”
一旁的老人似乎不甘寂寞，忍不住接过话来。
“其实这样的解释老朽也觉得苍白无力，所以我拖上了约瑟夫，这样老实木讷的好孩子一定比外表狡猾的老朽更有说服力吧。”
玲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一会是伶牙利齿一会是老实木讷，你说的倒底是谁啊……”
只有约瑟夫再次无可奈何地抗议着。
“难道在你眼里我有双重人格吗。”
随即他很悲哀地发现，他无力的抗议只能引来场上两人更多的窃笑。
“这还真是个麻烦的问题呢，约瑟夫……”
玲止住笑脸，望着约瑟夫的双眼中充满了亲切之意。
“回头可以把你们掌握的资料发给我吗，西格尔知道联系我的方式。对了，我要的可是完整版哦，你知道的。”
“我明白。”
约瑟夫转头看了老人一眼，见老人脸上并没有半点不悦的神情，于是语气轻松地答复着。
“这起事故中我方也是被看不见的人牵着鼻子走，我们也想知道这个神秘人的动机是什么，所以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况且……我们对玲小姐是绝对信任的。”
“很会说话嘛，年纪轻轻还学会察言观色了。”
玲面带微笑称赞着，目光转向老人却尽是揶揄之意。
“西格尔啊，你可不要把一个大好青年，教导成像你这样的老奸巨滑哦。”
她的言论立即招来老人强烈的抗议。
看着这一老一少你来我往拌着嘴的滑稽画面，向来沉默的约瑟夫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好了好了……”
玲抿了抿嘴唇，仿佛是因为口干舌燥而厌烦了眼前的嬉闹。
“天色不早了，尽快展开第二个问题的讨论吧。”
老人变魔术般从身后变出一个军用铝壶，转开壶盖给玲递上满满的一杯。
“五十年老酒，这可是老朽的珍藏哦。”
“真的假的？”
玲瞪大了双眼。
美酒当前，她整个人都仿佛有了精神，话音还未落就迫不及待地接过酒杯。
长饮一口后，她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巴。
“不错不错，美酒城市尼罗普的酒居然卖到你这里来了。”
“哈哈哈……”
老人像一个被拆穿了骗局的小孩，捧腹大笑起来。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玲轻咳两声，喝过酒的她脸色白里透红，神釆奕奕，更让眼前两人有一种目眩神移的感觉。
“第二个问题，即然贵方口口声声说与自己无关，那么关于集结兵力在多玛大桥前的这个事实……有什么解释吗？”
“哼哼……”
老人面带奸笑，双手叉腰，对自己的无赖气质不加任何掩饰。
“这当然是讹诈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物质损失，精神损失……这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哈哈……”
玲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光明正大地谈论着犯罪。
约瑟夫对此也深有同感地摇着头。
见两人都没搭话，老人颇为无趣地停下表演。
“事实上，集结兵力讹诈奥兰国并不是我的本意。”
“哦？”
玲眼神中锋芒毕露，对老人接下来的话似乎特别关注。
“你们都知道，边境地区的军队分成数个势力各据一方，目前实力最强是我的部队。但是，在边境地区所有人口中，军队所占的份量仅仅只有30%，也就是说平民如果武装起来，其实力远大于目前任何一支势力。”
“所以？”
玲若有所悟地点着头。
“奥兰国政府对边境地区居民的所作所为已是公开的秘密，对政府的仇恨早已把这里的平民逼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次的事故简直是一根导火索，其产生的影响力连我都无法想像。”
“如果，如果再多一点时间就好了……”
玲语重心长地感叹着。
“仇恨只会产生更多的仇恨，一旦燃起战火，带给后人的只有惨痛的回忆，所以我才支持法庭会。”
“老朽一直都很疑惑，究竟玲小姐支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呢？”
虽然和当下的事件无关，但老人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玲对此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那是一个法律凌驾一切的社会，也许还会有犯罪，还会有战争，但是只要触犯了法律条约，就将受到严厉的惩罚，不管是异血还是人类。”
“玲小姐请原谅老朽一句直言。”
老人突然对玲用起尊称，这让玲倍感不解。
“玲小姐的理想很让人敬佩，但是……这解决不了目前平民的一日三餐。”
似乎正说中玲的心事，洒脱如玲者，也不由皱起柳眉，紧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刚动客气地双手环胸，语气变得有些
“也许对玲小姐来说，花一百年，或两百年的时间来慢慢改变这个世界不公的现状……是可以接受的事。然而……”
老人依然在继续发表着言论，只是脸上平添了几分悲凉的神色。
“一个人的一生实在太短了，没有人能具体想像到一两百年后的一切，所以希望您接受一个现实，大部份的人，都是围绕着本性在行动的……但是……”
他突然语气一转。
“老朽绝对不是在贬低玲小姐的理想，只不过想让这个理想更加完整，这个世界需要玲小姐这样的人给他们带来希望，也需要像我这样平凡的人类为此奋斗一生。或许您还没有发现，您所选择的这条路一个人是无法走完的……”
这是玲第一次看到西格尔如此严肃的表白，她像身边的约瑟夫一样，选择了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虽然现在的她还无法真正体会到老人心中的感叹。
直到若干年后，当她再一次看望这位故人时，面对她的却只是一块冰冷的墓碑，她这才对着墓碑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看来真的老了，连话都管不住了。”
老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沉重的话题破坏了现场的气氛，就此转换了语气。
“切入正题吧，其实最让我害怕的是……”
他的神色变得凝重。
“目前边境地区的几股势力中，想混水摸鱼者大有人在。他们和正规军队不同，军纪散乱，龙蛇混杂，更有甚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其领导者并不是为了保护平民而带领军队，而是为了自身能谋取更多的利益。这样的军队如果骗取了民心，那将是边境地区和奥兰国真正的灾难，可以想像到时战火不熄，尸横遍野的惨烈程度。”
“所以你才接过这面大旗摇旗呐喊？”
面对玲略带质疑的语气，老人昂首挺胸，眼神坦荡。
“也许老朽接过这面大旗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肯定不是最糟的办法。”
玲沉思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的确不算最差的办法，至少我们还有沟通的余地，如果换了别人，这样心平气和的会谈可能是痴人说梦呢。”
听到玲这么说，老人的脸上有了笑意。
“幸运的是，愤怒的民意看似如洪水猛兽，却往往只要政府一个笑脸就可以消解大半，所以这起事故真正的转折点还是奥兰国政府的赔偿措施。”
“布莱特那边的情况我也会好好打探一下，在这之前要辛苦你了西格尔，真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再往坏的地方演变，例如——法庭会的军事干预……”
老人眼神一凛，聪明的他明白此话中的警告之意，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满的情绪，这全是因为玲的顾虑他也深感赞同。
一直以来占据权力顶端却能以身作则的天国之城，如果因为此事动用了武力。那么现有的和平在别人的眼中，只不过是披着一层和平外衣的另类统治罢了。
“那就这样吧……”
玲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目光中的锐气一扫而空，对着边上的约瑟夫笑脸相迎。
“约瑟夫，这次的事情也拜托你了……”
约瑟夫在一旁无所事事已久，闻言脸色一正。
“拜托这两个字可不敢当，这原本就是我辈份内之事。”
“真是的……”
方才还正儿八经的玲此时竟不顾形象，上前捏住约瑟夫略有些稚嫩的脸庞左右摇晃。
“这副古板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布莱特，让人越看越爱啊。”
老人倒立起轻飘飘的铝壶，壶内却是空空如也，滴酒不存。
“呀，糟了……”
他颇为头痛地摸着后脑勺。
“难道是酒劲上来了？”
“怎么可能——”
他的心事逃不过玲的法眼，后者潇洒地摆了摆手。
“这点酒还不至于灌醉我。”
她猛然对着空旷的地方一声长哨。
一阵机鸣声由远而近，一架黑色摩托车像一匹听话的骏马疾驰而来。
“今天就这样吧，下次！下次一定要请你们到哪家酒吧中畅饮一番。”
“哈哈……”
老人开怀大笑。
“能和玲小姐举杯共饮，那可真是一件让人期待的美事啊。”
“那就这样说定了。”
玲重新披上那毫无曲线美的黑色赛车服，轻轻一跃登上黑色死神，暂时不去理会路边送别的两人。
“怎么样，法芙娜？”
“现场的资料已经收集完毕，接下来是找个好地方认真检验了。”
“那么，出发去奥兰国了。”
“收到！”
黑色死神开始转向奥兰国的方向，临行前车上的玲不忘对着送别的两人挥手致意。
“改变这个世界吗……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啊。”
看着玲远去的背影，老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随即他惊讶的发现，身边的约瑟夫的脸上多了几分他以往从未见过的成熟。
“要怎样的男人才能与她比肩同行呢？”
这是约瑟夫的感慨，这看似无意间的语言却让老人脸色微微一变。
“长大了啊约瑟夫。”
他伸出满是皱纹的大手就要抚摸约瑟夫的头发。
后者下意识地移开脑袋，并带着满脸的不解望着他。
“可惜，这是正确的吗？或许这是个玲小姐自己也无法解答的难题。”
“你是说……”
对他充满深意的眼神约瑟夫似懂非懂，但他话中的含义着实让约瑟夫脸色微微一变。
老人的双眼开始望向无边无际的远方，目光中充满了约瑟夫难以理解的悲伤。
“许多人都想以爱的名义来改变世界，可我这一生只看到，有这种想法的人大多是对现实充满失望的极端人士。”
“你不会想说玲小姐也是这种人吧！”
约瑟夫的眼中充满担忧的神色。
“我也希望不是，但玲小姐是经过那场变故之后才有了这样的想法，让我不得不产生联想……”
“你是说二十年前的金融街事件？”
“不，比那更早……”
“那究竟是什么？”
约瑟夫有些焦急，但老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述说着。
“那是现在被列为王国军事机密的希兰图亚村星之殒落事件，记得初见玲小姐时，她只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她的身边永远跟随着一个黑色装束的年青人，那个男人的代号叫做星。”
说到这里，老人的双眼中突然充满无限的悲伤。
“我可看出他们彼此之间深深的羁绊，但是……星之殒落事件后，那个男人就在她身边永远消失了，传说中他被囚禁在天国之城最高监狱，刑期是一千年……”
“什么！”
如果这句让约瑟夫感到震惊，那么老人接下来说出来的事实更是让他感到难以承受的心痛。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已无从得知，我只知道，将那个自甘堕落的男人送进监狱的不是别人，就是玲她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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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看，这起事故好像正在渐渐平息中，但它给小镇居民留下的却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大多数居民选择了易地而居，因为在这里土地的使用是自由的。
在丰厚的赔偿金下，他们可以轻易寻找到比以往更舒适的生活环境。
只有某些对小镇有深深眷念的人，时常在附近作短暂的逗留，希望能在此处寻找到新的生机。
这些人中，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的领队是一个年过半百，双鬓斑白的枯瘦老人。这里的人似乎对这个老人十分尊重，所有同他目光相交的人员都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向老人行了个庄重的礼节。
老人的身后除了那队士兵，还紧随着一个五官清秀，举止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大约二十来岁，一身平民装束，被一群士兵围绕却是不亢不卑，剑眉星目中闪烁着超越这个年龄的智慧光芒。
一干人等行至警戒线外，老人枯瘦的手掌轻轻一挥。
“你们都在这等着。”
士兵的脚步应声而停，他们不解地对视了几眼，却不敢不听从老人的吩咐。
“约瑟夫，你跟我来……”
唯独那个年轻男子得到了老人的特殊照顾，他点了点头，尾随着老人走进了陕长的山道。
这里原本还算是个开阔的空地，但事故引起的崩塌却让此处面目全非。
眼前残砖碎瓦撒满一地，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巨石磷峋，其中多处只余下一个刚好一人通过的小口，让人恍若置身于迷宫一样的山谷。
士兵们居高临下，俯视远方两人行进的方向，那里不知何时伫立着一个年轻女子靓丽的身影。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吹动她洁白柔软的外衣，光凭整体上所呈现出的诱人曲线，已然给周围的男人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带着一脸茫然神色的年轻男子，尾随着老人绕过了一块巨大的岩石。
眼前的地形突然豁然开朗。
当那名绝美的女子连同着耀眼的阳光一起进入了他的视线，他向来平静的双眼中，像是被投进了两堆点燃的篝火，猛然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情感，像一道电流沿着全身蜿蜒而下，一瞬间所带来的震撼让他当场目瞪口呆。
对视眼前乌黑明亮的眼眸，仿佛一刹那间置身于碧波荡漾却深不见底的湖面之上。
清澈的湖水让人忍不住想要抛开一切，投入其中洗尽铅华。
然而水下无尽的黑暗却又让人望而生畏，在徘徊中止步不前。
正当年轻男子胡思乱想之际，现场传来老人亲切的笑声，顿时将他惊醒。
“二十年不见，玲小姐的风采不减当年啊。”
眼前的女子正是即将回归奥兰国的玲。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毫不掩饰深深的遗憾。
“你可是老到不像话了，西格尔……”
“那是自然，二十年对于铃小姐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短暂的假期，但对于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可是整整五分之一的人生啊。”
跟对方相比，老人的一生短暂如萤火，但他依然带着从容的微笑，对此完全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倒是边上的年轻男子带着满脸震惊的神色，聪明过人的他己然从两人的对话中猜到了这个美丽女子真实的身份。
“他是……”
玲的目光转向老人边上的年轻人，后者颇为紧张地整理着服饰。
对于这个年轻人这张面孔，玲感到熟悉而又陌生。
“是不是很像某一个人……”
对她的疑问老人没有直接答复，却似童心未泯般在一旁带着神秘的笑容，给了一些提示。
老人成功地勾起了玲的好奇心，她锐利的目光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年轻男子脸上扫视着，完全不理会对方因为她而手足无措的尴尬表情。
突然她忍俊不住，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就连这份羞涩的表情也几乎一模一样……”
笑容像雨后绽放的彩虹，顿时将现场略为阴霾的气氛一扫而空。
“哈哈……这个孩子第一次在我面前出现时，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仿佛受到她笑声的感染，那名叫西格尔的老人也仿佛年轻了数十年。
“这孩子名叫什么？”
“约瑟夫！约瑟夫？瑞恩……”
没等老人开口，年轻男子已然大声回应。
和他原先想像的不同，眼前的女子交谈起来并不像外表一样神圣不可侵犯，这也让他的神情渐渐恢复了自然。
“那么约瑟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父亲布莱特应该还在奥兰国任职吧。”
约瑟夫向边上的老人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带着鼓励的眼神点头赞同。
“我想走遍世界，看看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在老人的示意下，约瑟夫鼓足了勇气畅所欲言。
“真实的世界？难道在奥兰国看不到吗？”
“看不到，在那个半封闭的国家中，真相就像蒙上了一层面纱的妻子，你可以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但永远不知道面纱后的容貌是美是丑。
“所以……你要揭开这层面纱？哪怕那是一张奇丑无比，让你大失所望的面孔？”
约瑟夫紧抿双唇，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合格！”
玲鼓掌轻笑。
“你可以到任何一家天国之城报社求职，我一定会全力推荐你，那里一定有你想知道的真实。”
得到对方的认同，约瑟夫双眼绽放出欣喜的光芒。
“喂喂……”
一旁的老人却微有不满地摇起头。
“不要当面挖别人的墙角啊，现在我可是这孩子的顶头上司呢。”
“啊……抱歉抱歉。”
面对着这吹胡子瞪眼睛的老人家，玲很识趣地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
“那么，也该是谈谈正事的时候了。”
“正事吗…。。”
说起这个，场上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这场三人会议就由我来起个头吧，两位应该都清楚我的来意。”
玲在原地徘徊了几圈，借此理清了自己思路。
“关于这起导火索事件，有资料显示魔女奥菲莉亚与此有密切关系，虽然有一分简单的报告呈给奥兰国方面，但法庭会的长老们对此意外地不放心呢。”
她稍做停顿，似乎是想让眼前脸色凝重的两人有一个喘息的机会。
“仔细想想这件事还真有一些未解的谜题呢，例如说，魔女的行踪，接应魔女的神秘人等等，真让人头痛呢。”
她说到这时不经意地歪着脑袋，嘟起小嘴，玉手轻抓长发，烦恼的模样竟是可爱至极。
可惜这样的姿势只不过维持了片刻时间，转眼便是毫不客气地双手环胸，语气尖锐。
“那么切入正题吧，第一个提问，在事故发生之前，贵方就曾以避难为由将塔玛镇一干居民全部转移，这……难道是巧合吗？”
方才还是故友重逢的感人情景，在玲立场转变之后，俨然成为了一场严肃的外交会议。
老人故作烦恼地拍了拍额头。
“这就是法庭会感兴趣的话题吗，说来话长了，以老朽的表达能力……恐怕要说到天黑了。”
随即他把目光转向身边的年轻人，给了一个暗示的目光。
“好吧，就由我们伶牙利齿，三言两语就能骗倒一个女孩子的约瑟夫来好好概括一下吧。”
话音刚落，对方已经不顾形象地翻起了白眼。
“谁伶牙利齿啊，三言两语骗倒女孩子什么的，老头子你也太能扯了。”
意识到两人都在低声窃笑，约瑟夫又很快恢复了冷静。
“这几年在奥兰国的网络中，活跃着一个名叫真实之眼的组织。实不相瞒，这个组织创始人便是在下。”
玲点了点头，她听说过这个组织，这个组织主要是揭露社会的方方面面，大到国家小到个人，屡经打压但依然健在。
“原来如此，难怪奥兰国的政客们对这个组织毫无办法，原来是贵方的杰作。那么……这又跟这起事故有什么联系呢。”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绝对的机密。”
约瑟夫特意加重了机密这两个字的语气，以表示它何等重要的份量。
“但是……竟然有人特意通过真实之眼网路，向边境地区散布塔玛镇灾祸这个惊人的消息。”
“特意？”
“正是，虽然他伪装成奥兰国的军方机密，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幌子，就好像背着财宝的商人在闹市区来来往往，还要在身上贴着敢不敢来偷的字样。”
玲一手支起下巴，神色中带着几分疑惑。
“这么说来，倒成了奥兰国在自导自演这场闹剧了？”
“自导自演，这个词用得太好了，想必奥兰国也是这样讨论我方的吧。”
一旁的老人似乎不甘寂寞，忍不住接过话来。
“其实这样的解释老朽也觉得苍白无力，所以我拖上了约瑟夫，这样老实木讷的好孩子一定比外表狡猾的老朽更有说服力吧。”
玲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一会是伶牙利齿一会是老实木讷，你说的倒底是谁啊……”
只有约瑟夫再次无可奈何地抗议着。
“难道在你眼里我有双重人格吗。”
随即他很悲哀地发现，他无力的抗议只能引来场上两人更多的窃笑。
“这还真是个麻烦的问题呢，约瑟夫……”
玲止住笑脸，望着约瑟夫的双眼中充满了亲切之意。
“回头可以把你们掌握的资料发给我吗，西格尔知道联系我的方式。对了，我要的可是完整版哦，你知道的。”
“我明白。”
约瑟夫转头看了老人一眼，见老人脸上并没有半点不悦的神情，于是语气轻松地答复着。
“这起事故中我方也是被看不见的人牵着鼻子走，我们也想知道这个神秘人的动机是什么，所以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况且……我们对玲小姐是绝对信任的。”
“很会说话嘛，年纪轻轻还学会察言观色了。”
玲面带微笑称赞着，目光转向老人却尽是揶揄之意。
“西格尔啊，你可不要把一个大好青年，教导成像你这样的老奸巨滑哦。”
她的言论立即招来老人强烈的抗议。
看着这一老一少你来我往拌着嘴的滑稽画面，向来沉默的约瑟夫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好了好了……”
玲抿了抿嘴唇，仿佛是因为口干舌燥而厌烦了眼前的嬉闹。
“天色不早了，尽快展开第二个问题的讨论吧。”
老人变魔术般从身后变出一个军用铝壶，转开壶盖给玲递上满满的一杯。
“五十年老酒，这可是老朽的珍藏哦。”
“真的假的？”
玲瞪大了双眼。
美酒当前，她整个人都仿佛有了精神，话音还未落就迫不及待地接过酒杯。
长饮一口后，她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巴。
“不错不错，美酒城市尼罗普的酒居然卖到你这里来了。”
“哈哈哈……”
老人像一个被拆穿了骗局的小孩，捧腹大笑起来。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玲轻咳两声，喝过酒的她脸色白里透红，神釆奕奕，更让眼前两人有一种目眩神移的感觉。
“第二个问题，即然贵方口口声声说与自己无关，那么关于集结兵力在多玛大桥前的这个事实……有什么解释吗？”
“哼哼……”
老人面带奸笑，双手叉腰，对自己的无赖气质不加任何掩饰。
“这当然是讹诈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物质损失，精神损失……这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哈哈……”
玲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光明正大地谈论着犯罪。
约瑟夫对此也深有同感地摇着头。
见两人都没搭话，老人颇为无趣地停下表演。
“事实上，集结兵力讹诈奥兰国并不是我的本意。”
“哦？”
玲眼神中锋芒毕露，对老人接下来的话似乎特别关注。
“你们都知道，边境地区的军队分成数个势力各据一方，目前实力最强是我的部队。但是，在边境地区所有人口中，军队所占的份量仅仅只有30%，也就是说平民如果武装起来，其实力远大于目前任何一支势力。”
“所以？”
玲若有所悟地点着头。
“奥兰国政府对边境地区居民的所作所为已是公开的秘密，对政府的仇恨早已把这里的平民逼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次的事故简直是一根导火索，其产生的影响力连我都无法想像。”
“如果，如果再多一点时间就好了……”
玲语重心长地感叹着。
“仇恨只会产生更多的仇恨，一旦燃起战火，带给后人的只有惨痛的回忆，所以我才支持法庭会。”
“老朽一直都很疑惑，究竟玲小姐支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呢？”
虽然和当下的事件无关，但老人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玲对此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那是一个法律凌驾一切的社会，也许还会有犯罪，还会有战争，但是只要触犯了法律条约，就将受到严厉的惩罚，不管是异血还是人类。”
“玲小姐请原谅老朽一句直言。”
老人突然对玲用起尊称，这让玲倍感不解。
“玲小姐的理想很让人敬佩，但是……这解决不了目前平民的一日三餐。”
似乎正说中玲的心事，洒脱如玲者，也不由皱起柳眉，紧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刚动客气地双手环胸，语气变得有些
“也许对玲小姐来说，花一百年，或两百年的时间来慢慢改变这个世界不公的现状……是可以接受的事。然而……”
老人依然在继续发表着言论，只是脸上平添了几分悲凉的神色。
“一个人的一生实在太短了，没有人能具体想像到一两百年后的一切，所以希望您接受一个现实，大部份的人，都是围绕着本性在行动的……但是……”
他突然语气一转。
“老朽绝对不是在贬低玲小姐的理想，只不过想让这个理想更加完整，这个世界需要玲小姐这样的人给他们带来希望，也需要像我这样平凡的人类为此奋斗一生。或许您还没有发现，您所选择的这条路一个人是无法走完的……”
这是玲第一次看到西格尔如此严肃的表白，她像身边的约瑟夫一样，选择了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虽然现在的她还无法真正体会到老人心中的感叹。
直到若干年后，当她再一次看望这位故人时，面对她的却只是一块冰冷的墓碑，她这才对着墓碑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看来真的老了，连话都管不住了。”
老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沉重的话题破坏了现场的气氛，就此转换了语气。
“切入正题吧，其实最让我害怕的是……”
他的神色变得凝重。
“目前边境地区的几股势力中，想混水摸鱼者大有人在。他们和正规军队不同，军纪散乱，龙蛇混杂，更有甚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其领导者并不是为了保护平民而带领军队，而是为了自身能谋取更多的利益。这样的军队如果骗取了民心，那将是边境地区和奥兰国真正的灾难，可以想像到时战火不熄，尸横遍野的惨烈程度。”
“所以你才接过这面大旗摇旗呐喊？”
面对玲略带质疑的语气，老人昂首挺胸，眼神坦荡。
“也许老朽接过这面大旗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肯定不是最糟的办法。”
玲沉思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的确不算最差的办法，至少我们还有沟通的余地，如果换了别人，这样心平气和的会谈可能是痴人说梦呢。”
听到玲这么说，老人的脸上有了笑意。
“幸运的是，愤怒的民意看似如洪水猛兽，却往往只要政府一个笑脸就可以消解大半，所以这起事故真正的转折点还是奥兰国政府的赔偿措施。”
“布莱特那边的情况我也会好好打探一下，在这之前要辛苦你了西格尔，真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再往坏的地方演变，例如——法庭会的军事干预……”
老人眼神一凛，聪明的他明白此话中的警告之意，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满的情绪，这全是因为玲的顾虑他也深感赞同。
一直以来占据权力顶端却能以身作则的天国之城，如果因为此事动用了武力。那么现有的和平在别人的眼中，只不过是披着一层和平外衣的另类统治罢了。
“那就这样吧……”
玲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目光中的锐气一扫而空，对着边上的约瑟夫笑脸相迎。
“约瑟夫，这次的事情也拜托你了……”
约瑟夫在一旁无所事事已久，闻言脸色一正。
“拜托这两个字可不敢当，这原本就是我辈份内之事。”
“真是的……”
方才还正儿八经的玲此时竟不顾形象，上前捏住约瑟夫略有些稚嫩的脸庞左右摇晃。
“这副古板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布莱特，让人越看越爱啊。”
老人倒立起轻飘飘的铝壶，壶内却是空空如也，滴酒不存。
“呀，糟了……”
他颇为头痛地摸着后脑勺。
“难道是酒劲上来了？”
“怎么可能——”
他的心事逃不过玲的法眼，后者潇洒地摆了摆手。
“这点酒还不至于灌醉我。”
她猛然对着空旷的地方一声长哨。
一阵机鸣声由远而近，一架黑色摩托车像一匹听话的骏马疾驰而来。
“今天就这样吧，下次！下次一定要请你们到哪家酒吧中畅饮一番。”
“哈哈……”
老人开怀大笑。
“能和玲小姐举杯共饮，那可真是一件让人期待的美事啊。”
“那就这样说定了。”
玲重新披上那毫无曲线美的黑色赛车服，轻轻一跃登上黑色死神，暂时不去理会路边送别的两人。
“怎么样，法芙娜？”
“现场的资料已经收集完毕，接下来是找个好地方认真检验了。”
“那么，出发去奥兰国了。”
“收到！”
黑色死神开始转向奥兰国的方向，临行前车上的玲不忘对着送别的两人挥手致意。
“改变这个世界吗……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啊。”
看着玲远去的背影，老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随即他惊讶的发现，身边的约瑟夫的脸上多了几分他以往从未见过的成熟。
“要怎样的男人才能与她比肩同行呢？”
这是约瑟夫的感慨，这看似无意间的语言却让老人脸色微微一变。
“长大了啊约瑟夫。”
他伸出满是皱纹的大手就要抚摸约瑟夫的头发。
后者下意识地移开脑袋，并带着满脸的不解望着他。
“可惜，这是正确的吗？或许这是个玲小姐自己也无法解答的难题。”
“你是说……”
对他充满深意的眼神约瑟夫似懂非懂，但他话中的含义着实让约瑟夫脸色微微一变。
老人的双眼开始望向无边无际的远方，目光中充满了约瑟夫难以理解的悲伤。
“许多人都想以爱的名义来改变世界，可我这一生只看到，有这种想法的人大多是对现实充满失望的极端人士。”
“你不会想说玲小姐也是这种人吧！”
约瑟夫的眼中充满担忧的神色。
“我也希望不是，但玲小姐是经过那场变故之后才有了这样的想法，让我不得不产生联想……”
“你是说二十年前的金融街事件？”
“不，比那更早……”
“那究竟是什么？”
约瑟夫有些焦急，但老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述说着。
“那是现在被列为王国军事机密的希兰图亚村星之殒落事件，记得初见玲小姐时，她只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她的身边永远跟随着一个黑色装束的年青人，那个男人的代号叫做星。”
说到这里，老人的双眼中突然充满无限的悲伤。
“我可看出他们彼此之间深深的羁绊，但是……星之殒落事件后，那个男人就在她身边永远消失了，传说中他被囚禁在天国之城最高监狱，刑期是一千年……”
“什么！”
如果这句让约瑟夫感到震惊，那么老人接下来说出来的事实更是让他感到难以承受的心痛。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已无从得知，我只知道，将那个自甘堕落的男人送进监狱的不是别人，就是玲她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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