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春子的死前愿望（二）
“欧阳书记陪女儿去天津看病刚刚回來，现在在家呢。他走的时候告诉我说，要是有个年轻人來找他，就问问他是不是叫秦雨歌。是的话，就把钥匙交给他。”说着话呢，他就把一串钥匙递到了我手里。“你一直沒有來， 我就常去帮着书记家打扫了一下卫生。”
我拿着钥匙呆了半天才缓过神儿來。春子？春子病了？严重吗？为什么还要她父母陪着去天津看病？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种不详的预感侵扰着我的思绪。
远远的，我就看到欧阳书记站在家门旁，头上烟雾缭绕，他在吸烟。见我走近了，就将烟头扔到了地上，用脚踩了一下，向我迎了过來。
欧阳书记原本红润发亮的脸旁现在显得是那样的惨白和消瘦，眼睛也红红的，似乎是熬了很多的不眠之夜。我的心里一阵发冷，注视着他，想听说什么，又很怕他说什么。
他把两只手拍在我的肩膀上，就那样的看着我。“孩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终于來了。有些话我现在要在这里告诉你。”
是欧阳书记有意在门前等我？一定是那个秘书刚才给他家挂了电话。
我点了点头，紧张地看着他，他这样对我让我有些不自然，不觉又想起我和父亲來他家时他和春子娘那不冷不热的态度來了。
“其实，我和你婶子看你从小长大，对你是那样的了解，那样的相信你。小春喜欢你我们都知道。我和你婶子也非常希望你和小春在一起。可……可我们不得不为你着想啊……”
“您……您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吃惊地看着欧阳书记，不明白他话的意思。
“去年你探家走后，小春就病倒了，也就是在那次患病中被检查出來春子得了淋巴性白血病……这孩子，从小就很要强，不让我和你婶子告诉任何人，她更不想让你知道……”
“淋巴性白血病是什么病？”我惊恐地问。难道那是要命的病吗？
“就是血癌……一种无法医治的病……这次从天津化疗是最后一次了……医生说孩子随时都有……”
我的头“嗡”地一下，身体扑到欧阳书记的怀里，泪水滴落在欧阳书记宽大的肩膀上……
难道这是真的吗？春子啊！你知道吗？我时常会想起你那天在我身后抱着我的那种感觉！你用你的头蹭着我的后背，我到家后才发现衣服被你的泪水湿了一大片……我竟都沒有注意到这些……还在固执的躲避着你……你给的电话号码我一直珍藏在我的内衣口袋里，有多少回我走到电话旁又转了回來……还有多少次去五十里铺子转井路过采油七厂时候，我总会让车子停下來，向厂区里张望上一小会儿，猜测着哪座小楼是地研所的办公楼……多么希望你突然间会从某个门口里走出來，让我悄悄的看你一眼……我只能这样偷偷的想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或者是其它的什么情感。那天你给我家打來电话说你要出差一些天，不让我去地研所去看你……你心里一定很想要我去看你！可我已经有了六姐你知道吗？我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你知道吗？我又怎会去看你去爱你去喜欢你……
我也错怪了欧阳叔叔和春子娘了，我为什么要那样的愚蠢地想是他们在瞧不起自己呢？
欧阳书记知道我会去找他？为什么要把钥匙留给我？
“孩子，别哭了。你这一哭我心里更不好受了。一会儿你进门的时候，千万别哭知道吗？那样你婶子会受更加受不了的。”
我站好身子，擦了擦泪水，点了点头。
进门的时候，春子娘正在坐在沙发上发呆，头发白了许多。见我进來，勉强冲我笑了笑，让我的心里又一阵子难过。
“春子呢？”我轻声问道。
“她刚刚睡去，你先坐一会……”春子娘用手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沙发。
我说婶子怎么会这样呢？我真的不知道春子会这样，您和叔叔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要是我早知道，我会……
我哽咽了，不想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的话，我想我真的又要哭了。
春子娘用手捂住了嘴巴，沒有哭出声來。
“孩子，坐下來。”欧阳书记把我按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的时候，春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只有我和你婶子知道，我们一直含泪瞒着她……那段时间，我们是那样的痛苦和无奈。医生说，这孩子最多也只能坚持一年左右，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
这时我听到楼上传來了几声微弱的咳嗽的声音，我一下子站了起來……
我一步步走在楼梯上，每走一步我心里都如针扎般的痛楚。
春子静静地躺在她那张我曾经坐过的小床上，身上盖着淡兰色的绣花被子，额头上搭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在窗外涌进來的暖和的阳光的照射下，她的小脸显得更加的惨白和消瘦了。我站在床头边上，看着她熟睡着的样子，泪水疯涌出眼眶。
忽然，她皱了皱眉头，表情很痛苦，似乎要醒來，我忙擦干了泪水，向前凑了凑身子。
春子睁开了眼睛，笑了。她笑得很可爱。“你什么时候來的呀？怎么也不叫醒我？”她有些费力地坐起了身子，头上的红围巾滑落了一些，我看到她头上只剩下了几缕稀疏的头发。
“呀……我的围巾……”春子下意识地用手去抓围巾，脸色很慌张。
我坐在了床上，轻轻从她的手中要过围巾，细心地给她包在头上。说：“红红的头巾，嗯，很漂亮呢。”
“真的吗？真的吗？”春子下意识地用手抓了抓头上的毛巾。
我说真像个小新娘子呢。
“你坏呀！”春子的脸红了起來。
春子的胳膊细细的，瘦得几乎就剩下皮肤和骨头，我不忍心去看，又不得不去看。我咬了咬嘴唇，抓起她的小手，微笑着说：“小春子，你会好起來的。但是有一点哥哥很生气呢，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我呢？”
春子说你呀，你不來我怎么告诉你？也不知道你成天竟忙些什么？
我无言以对。春子其实很想对我说的，那次分别的时候，她那预言又止的样子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怎么这样的笨啊！
春子把我的手抬起來，很吃力，我配合着她，让她把我的手贴到她的脸颊上。
“我还沒有谈过恋爱呢，我们算吗？”她看着我，因为消瘦的缘故，她的眼睛显得大大的。
“算的，我们只是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所以见面少了些。”我小声说，原因是心里发虚。
“你……现在还忙吗？”春子垂下了头。
“不忙，我会每天來陪你的，真的，春子。”我有些激动了。
“我真的好想出去走走，可是妈妈不让我出去呢。也是的，最近我总感冒，总咳嗽……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沒有……”春子抬起头來，无奈地看着我。
“想去哪儿？哥哥找时间陪你去好吗？”我想尽自己的全力去完成春子的每一个愿望。突然间，我感觉自己欠春子很多很多……
“真的？”
“真的。”
“我这几天总做梦呢，梦到鬼火村……不，是七家村我们的学校、白杨树林、土沙丘、大平原上的那些抽油机……你拉着我的手，在草地上快乐的奔跑……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管是在深夜的梦里，还是在白天清醒的时候，我总想起这些，那是我人生旅途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也是最美好的回忆。虽然这些离我并不远，我却沒有时间回去看看……”春子伤感起來，把我的手放下了。
我强忍着泪水，握着她的手说：“是的，我也时常会想起这些，也想回去看看。等你的身体再恢复一些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回去看看！对了，我用自己的工资买了一辆新自行车呢。我用自行车驮着你，去看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土沙丘我们的白杨树林……”
“说准了？”
“说准了。”
“其实我早就想让你骑着自行车驮我了呢，坐在车上揽着你的腰，你骑着车子在飞奔……一定很快乐呢。”春子的眼里闪现出了亮闪闪的光泽來。
可是，春子的这个愿望到底会不会实现？我不敢去想。
“快好起來吧，等你的病好后，我们就结婚……”临别的时候，我很想对春子说这句话，可终究沒有说出口來。
我拿着钥匙呆了半天才缓过神儿來。春子？春子病了？严重吗？为什么还要她父母陪着去天津看病？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种不详的预感侵扰着我的思绪。
远远的，我就看到欧阳书记站在家门旁，头上烟雾缭绕，他在吸烟。见我走近了，就将烟头扔到了地上，用脚踩了一下，向我迎了过來。
欧阳书记原本红润发亮的脸旁现在显得是那样的惨白和消瘦，眼睛也红红的，似乎是熬了很多的不眠之夜。我的心里一阵发冷，注视着他，想听说什么，又很怕他说什么。
他把两只手拍在我的肩膀上，就那样的看着我。“孩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终于來了。有些话我现在要在这里告诉你。”
是欧阳书记有意在门前等我？一定是那个秘书刚才给他家挂了电话。
我点了点头，紧张地看着他，他这样对我让我有些不自然，不觉又想起我和父亲來他家时他和春子娘那不冷不热的态度來了。
“其实，我和你婶子看你从小长大，对你是那样的了解，那样的相信你。小春喜欢你我们都知道。我和你婶子也非常希望你和小春在一起。可……可我们不得不为你着想啊……”
“您……您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吃惊地看着欧阳书记，不明白他话的意思。
“去年你探家走后，小春就病倒了，也就是在那次患病中被检查出來春子得了淋巴性白血病……这孩子，从小就很要强，不让我和你婶子告诉任何人，她更不想让你知道……”
“淋巴性白血病是什么病？”我惊恐地问。难道那是要命的病吗？
“就是血癌……一种无法医治的病……这次从天津化疗是最后一次了……医生说孩子随时都有……”
我的头“嗡”地一下，身体扑到欧阳书记的怀里，泪水滴落在欧阳书记宽大的肩膀上……
难道这是真的吗？春子啊！你知道吗？我时常会想起你那天在我身后抱着我的那种感觉！你用你的头蹭着我的后背，我到家后才发现衣服被你的泪水湿了一大片……我竟都沒有注意到这些……还在固执的躲避着你……你给的电话号码我一直珍藏在我的内衣口袋里，有多少回我走到电话旁又转了回來……还有多少次去五十里铺子转井路过采油七厂时候，我总会让车子停下來，向厂区里张望上一小会儿，猜测着哪座小楼是地研所的办公楼……多么希望你突然间会从某个门口里走出來，让我悄悄的看你一眼……我只能这样偷偷的想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或者是其它的什么情感。那天你给我家打來电话说你要出差一些天，不让我去地研所去看你……你心里一定很想要我去看你！可我已经有了六姐你知道吗？我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你知道吗？我又怎会去看你去爱你去喜欢你……
我也错怪了欧阳叔叔和春子娘了，我为什么要那样的愚蠢地想是他们在瞧不起自己呢？
欧阳书记知道我会去找他？为什么要把钥匙留给我？
“孩子，别哭了。你这一哭我心里更不好受了。一会儿你进门的时候，千万别哭知道吗？那样你婶子会受更加受不了的。”
我站好身子，擦了擦泪水，点了点头。
进门的时候，春子娘正在坐在沙发上发呆，头发白了许多。见我进來，勉强冲我笑了笑，让我的心里又一阵子难过。
“春子呢？”我轻声问道。
“她刚刚睡去，你先坐一会……”春子娘用手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沙发。
我说婶子怎么会这样呢？我真的不知道春子会这样，您和叔叔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要是我早知道，我会……
我哽咽了，不想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的话，我想我真的又要哭了。
春子娘用手捂住了嘴巴，沒有哭出声來。
“孩子，坐下來。”欧阳书记把我按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的时候，春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只有我和你婶子知道，我们一直含泪瞒着她……那段时间，我们是那样的痛苦和无奈。医生说，这孩子最多也只能坚持一年左右，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
这时我听到楼上传來了几声微弱的咳嗽的声音，我一下子站了起來……
我一步步走在楼梯上，每走一步我心里都如针扎般的痛楚。
春子静静地躺在她那张我曾经坐过的小床上，身上盖着淡兰色的绣花被子，额头上搭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在窗外涌进來的暖和的阳光的照射下，她的小脸显得更加的惨白和消瘦了。我站在床头边上，看着她熟睡着的样子，泪水疯涌出眼眶。
忽然，她皱了皱眉头，表情很痛苦，似乎要醒來，我忙擦干了泪水，向前凑了凑身子。
春子睁开了眼睛，笑了。她笑得很可爱。“你什么时候來的呀？怎么也不叫醒我？”她有些费力地坐起了身子，头上的红围巾滑落了一些，我看到她头上只剩下了几缕稀疏的头发。
“呀……我的围巾……”春子下意识地用手去抓围巾，脸色很慌张。
我坐在了床上，轻轻从她的手中要过围巾，细心地给她包在头上。说：“红红的头巾，嗯，很漂亮呢。”
“真的吗？真的吗？”春子下意识地用手抓了抓头上的毛巾。
我说真像个小新娘子呢。
“你坏呀！”春子的脸红了起來。
春子的胳膊细细的，瘦得几乎就剩下皮肤和骨头，我不忍心去看，又不得不去看。我咬了咬嘴唇，抓起她的小手，微笑着说：“小春子，你会好起來的。但是有一点哥哥很生气呢，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我呢？”
春子说你呀，你不來我怎么告诉你？也不知道你成天竟忙些什么？
我无言以对。春子其实很想对我说的，那次分别的时候，她那预言又止的样子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怎么这样的笨啊！
春子把我的手抬起來，很吃力，我配合着她，让她把我的手贴到她的脸颊上。
“我还沒有谈过恋爱呢，我们算吗？”她看着我，因为消瘦的缘故，她的眼睛显得大大的。
“算的，我们只是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所以见面少了些。”我小声说，原因是心里发虚。
“你……现在还忙吗？”春子垂下了头。
“不忙，我会每天來陪你的，真的，春子。”我有些激动了。
“我真的好想出去走走，可是妈妈不让我出去呢。也是的，最近我总感冒，总咳嗽……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沒有……”春子抬起头來，无奈地看着我。
“想去哪儿？哥哥找时间陪你去好吗？”我想尽自己的全力去完成春子的每一个愿望。突然间，我感觉自己欠春子很多很多……
“真的？”
“真的。”
“我这几天总做梦呢，梦到鬼火村……不，是七家村我们的学校、白杨树林、土沙丘、大平原上的那些抽油机……你拉着我的手，在草地上快乐的奔跑……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管是在深夜的梦里，还是在白天清醒的时候，我总想起这些，那是我人生旅途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也是最美好的回忆。虽然这些离我并不远，我却沒有时间回去看看……”春子伤感起來，把我的手放下了。
我强忍着泪水，握着她的手说：“是的，我也时常会想起这些，也想回去看看。等你的身体再恢复一些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回去看看！对了，我用自己的工资买了一辆新自行车呢。我用自行车驮着你，去看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土沙丘我们的白杨树林……”
“说准了？”
“说准了。”
“其实我早就想让你骑着自行车驮我了呢，坐在车上揽着你的腰，你骑着车子在飞奔……一定很快乐呢。”春子的眼里闪现出了亮闪闪的光泽來。
可是，春子的这个愿望到底会不会实现？我不敢去想。
“快好起來吧，等你的病好后，我们就结婚……”临别的时候，我很想对春子说这句话，可终究沒有说出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