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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日久贱人心18

    19、

    那天的最后,陶可还是一个人去了江边看对岸绽放的烟花。

    本来陈子桥是有意送完了蒋若梦之后陪她去买条裤子,再和她一起去看晚会的。他虽不是君子,但总归也是一诺千金的,只要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既然他答应了陶可和她一起跨年,那至少也要到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才会离开。

    而且刚才似隐隐约约听到了陶可想看烟花……所以他加足了油门,抓紧时间,盼着不要错过。

    哪知陶可上车以后兴致就一直不高。陈子桥把蒋若梦放下的时候,对蒋若梦叮嘱了几句,没想到这小妮子这会儿倒也安分了下来,没说什么就进了屋。等陈子桥再回车上时,却发现陶可不见了……

    刚刚还在车上的,又不是外星人,怎么会不声不响就不见了呢?

    陈子桥的心忽地漏掉了一拍,但是又立刻镇定了下来。环顾四周,却因光线太暗,没有发现什么人影。

    蒋若梦的住宅区在比较偏远的地段,从别墅区出去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陈子桥上了车打开大灯,开回驶过的路。陶可不认识这里,应该不会乱走。

    车速如龟爬。

    当陈子桥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终于松了口气。他下车,小跑过去,一把狠狠地抓住陶可的手臂——

    “你乱走什么?!”

    语气有些重,克制不住的生气,陈子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而失控,可他就是忍不住。

    陶可回过头来的眼神有点迷茫,似乎对他还在这里很不解,“你怎么来了?”

    陈子桥蹙眉,“荒郊野外的,你准备走到哪里去?!”

    “你……我以为你要跟蒋若梦一起进去……”陶可顿了顿,“你怎么出来了?”

    “蒋若梦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陶可眨眨眼,笑了笑,半垂下眸,“没什么呀。”

    陈子桥沉默了会儿,说:“行了,快上车吧。”

    “那个……陈子桥?”陶可重重地吸了口气,又呼了出来,夜色中氤氲的热气袅袅上升,“你不用送我了,我一个人可以回家。”

    “一个人回家?”陈子桥蹙了蹙眉,忽然又扯嘴一笑,“天气预报说今天最低温度零下四度,从这里走到能打到车的地方还需要走一刻钟左右。如果你不生病不罢休的话,你尽管试试。”

    “当然,你还有第二个选择。”陈子桥扯着她的臂膀拉她到副驾驶门前,替她打开车门,“如果你还想看倒数和烟火的话,就快上车。”

    陶可愣了一下,他竟然听到了她想要看烟花,而且是真的打算再陪她回去的……

    陶可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蒋若梦说的,陶可,你得意什么,我再差,陈子桥再不喜欢我,我也是他的未婚妻,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未婚妻,你懂这个词的意思吧?不用我再跟你解释了吧?

    那个挑衅的声音还在耳边徘徊,仿佛环绕声。

    然而就在她深深地觉得自己快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时候,陈子桥却还想着要带她去看烟火。那种感觉就像——跑八百米时,你看着前方的尽头,好远好远,当你想要放弃时,老师突然喊了一声,加油,还有一百米就到尽头了。

    怎么看,陈子桥对她的态度都比对蒋若梦好很多啊……很明显,陈子桥对蒋若梦没有任何感情,最多只是把她当妹妹对待而已。

    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可以为自己努力一把?没尝试过的事怎么会知道结局呢?到底……要不要表白呢?她战战兢兢地想。

    陶可晃了晃脑袋,想把自己的胡思乱想抛在脑后。又一边懊恼地暗骂自己,陶可啊陶可,你不是一向直爽,一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怎么到了陈子桥面前就畏首畏尾起来了呢!拾起你的骨气来,怕什么?!最好不过三个字,最差也不过四个字,进一步天涯海角,退一步照样是海阔天空。

    “你摇头晃脑的想什么,真把自己当悟空了?”陈子桥看陶可一会儿沉思,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乐呵,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地问了一句。

    陶可嗯嗯啊啊地应付,陈子桥抽间隙转过头去看,只见陶可也正打量着他。四目突然相对,双方皆是一怔。

    陈子桥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你没事吧?”

    陶可清咳了两声,声音有些郑重,“陈子桥,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

    陈子桥正疑惑地想要询问,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我先接个电话?”

    陶可点了点头,连忙道:“快接吧。”心底却是有点幽怨。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会儿也许她就没勇气再说下去了。

    她叹息着看向陈子桥。

    陈子桥接起电话,并没有避开她,也许是因为外面太冷,又也许无关紧要。他的表情有点严肃,对着电话不作声,好半天才“嗯”了一声,最后说了“再见”就挂了电话。

    陶可还没开口,陈子桥就说:“陶可,恐怕不能陪你去看烟火了,我家里有点事。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陶可想了想,说,“你把我在能打到车的地方放下来就行了,你去忙你的,我正好打个车过去看烟火。”

    陈子桥沉思了会儿,颔首说:“也好。”

    陶可快下车的时候,陶可对他笑了笑,“谢谢你今晚陪我。”

    陈子桥看着她,眼中似有薄薄的歉意,“陶可,我今晚没做什么,甚至爽了约。所以我欠你一个承诺。如果你愿意,如果你明年的今天还没有男朋友,我可以将今晚的烟花补上。”

    陶可一愣,而后弯起嘴角,笑了,“好啊。”

    当陶可站在江边看着高空中的烟花时,想到陈子桥说的话,忽地笑了。

    烟花虽美,只是一时。承诺虽好,但谁能知晓明年的事呢?也许那时陈子桥早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

    如果承诺和烟花比起来,怎么看,都是烟花更实在一些啊。

    **

    陶醉的睡相比小时候还要破,晚上睡觉时硬是把陶可的被子全抢走了。陶可被冻了两天之后,终于不负众望地感冒了,还伴着点低烧。感冒低烧都是小事,大事是陶可累得根本就不想开工的这天早晨,陈子桥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起了上次提到的偶像剧,让她今天去剧组试镜。

    陶可接完电话又抽了两张纸巾,擦完了鼻涕,嗡着声音抱怨,“陶醉,你今天晚上睡觉再抢我被子,我就把你从床上踢下去!”

    陶醉自然是不承认的,“姐,明明是你那天为了你男人穿太少了才感冒的,怎么能怪我呢!”

    陶可边往包里塞纸巾,忿忿地瞧了陶醉最后一眼,把自己打包好幽幽地出门了。

    到片场的时候,看着人挤人的场景,陶可头更疼了。

    不知为什么,这次试镜来了特别多的人,而且很多都是看上去还未从戏剧学院毕业的孩子。一个个拿着镜子还在那儿画啊画的。

    陶可跟里面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坐下来,拿出化妆包来,照镜子的时候果断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灰头土脸的,难怪刚才有几个小姑娘一脸惊悚地盯着她。

    她叹了口气,给自己画了个淡妆,便闭上眼小寐了会儿。

    直到里面的工作人员叫到她的名字。她才从座位上懒懒地站起,随着工作人员一起进了摄影棚。

    这次她试镜的是一部叫《回眸一笑JQ起》的校园偶像剧,主打青少年,这部片子未拍先火,主要是因为其小说在学生群中广为传唱,轻松而且有趣。

    陶可要演的是片中的女二——三宝。这次的女二不同于以往,她是女主的好朋友,为女主出谋划策的鬼灵精,会和剧中男主的朋友展开一段女追男的恋爱。

    其实,陶可看过剧本的几个片段之后,表示有点HOLD不住这个女二的性子。她算是比较内敛的一个人,至少现在是,可三宝这个角色太霸气外露,不知自己能不能演好。

    不过没关系,演员本来就是要演突破自己极限的角色,如果一直演自己驾驭的了的,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导演让陶可和另外三个女孩子演一段在寝室里的戏份,给了他们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和陶可搭戏的三个女孩子她一个都不认识,再加上陶可头重脚轻得厉害,对台词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在状态,引来了另外三个女孩儿的抱怨。

    “那谁,你已经念错第三遍台词了,你能认真点不?”

    陶可挤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对不起,再来一遍吧。”

    于是他们三个又对了一遍,这次陶可虽然没有再出错,但是感情仍然不在点上。陶可暗自叹息,看来这次机会又要从她手中溜走了。

    其实她只有两句台词,尽管第二句台词比较长。

    试镜的时候,陶可用力展开最灿烂的笑容,酝酿着情绪。然后转过头,对着其中一个女的诧异地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说:“阿忆,你笑得好诡异啊。”

    最后,她奸笑着振臂高呼,“革命无罪,造反无力,搞基有爱!咳咳咳……”大概是因为声音过高,她不由地咳嗽了起来,一咳竟停不下来了,只好对导演挥了挥手。

    导演喊了声“CUT”,旁边的三个姑娘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工作人员递上来了一杯温水,陶可喝掉了半杯,喉咙这才舒服一些。

    陶可正想示意导演可以继续,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导演正向她而来。

    “导演。”

    “陶小姐感冒了?”

    陶可点点头,“这两天天气不好,不好意思导演,影响了你的试镜。”

    导演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萧导,你好,还记得我吗?陈子桥。”

    导演的视线落到陶可的身边,伸出了手来,“陈大经纪人嘛,我怎么会不记得!今天怎么想到来了?这里有你带的人?”

    “嗯。”陈子桥看向陶可,说,“陶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原来是陶小姐啊。”

    “嗯。陶可没注意好身体,我这会儿得带她去医院。萧导,恐怕要请您帮个忙了,过两天我再带她来试镜,您看行吗?”

    “没问题。”

    “多谢萧导的担待,那我们先走了。”

    陶可跟在陈子桥的身后,怎么也没弄明白,他怎么就突然出现,而且还特别潇洒地从摄影棚把她带走了呢……

    他很少参与到演员的拍摄过程,更遑论是试镜了,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陶可吸了吸鼻子,不由地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陈子桥回过头来看她,眉心微蹙,“还不快点?”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快走过去。陈子桥在原地等她,见她上来,立刻抚上了她的额头,然后严肃地问她:“发烧了?”

    她点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晚上。”

    “还走得动吗?”

    陶可颔首,疑惑地看着他。

    他说:“那快点,我送你去医院。”

    还真去啊,陶可连忙拉住他:“低烧而已,不用小题大做了。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陈子桥深深看了她一眼,“给你两个选择,自己走或者我抱你走,哪个?”

    陶可一怔,默默地迈开了步伐。

    医院人很多,陶可等了很久,有点不耐烦。其实自己也还好,主要是怕陈子桥会觉得没意思。

    她瞟了眼正在查看手机的陈子桥,想了想,说:“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

    陈子桥从手机上移开视线看了她一眼,回了两个字:“还好。”然后继续看手机去了。

    陶可默默地别过了头。是她多虑了……

    叫到医生报她名字后,陈子桥收起手机和她一块进去。

    医生从她嘴里抽出体温计,对着光面无表情地报出“三十八度八”的时候,陶可吓了一跳。

    陈子桥皱着眉头问她:“这是低烧?”

    她苦着脸答道:“早上在家里量的时候还只有三十七度七的……”

    “难怪今天看你傻傻的。”

    “……”

    医生给她配了两大袋药水,让她挂完点滴后再回去。

    她在点滴室里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护士帮她弄好后,陶可对还站着的陈子桥说:“那个,陈子桥,我没事了,你该忙什么就去忙吧。”

    陈子桥挑了挑眉,反而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淡淡地来了一句:“别说话,专心休息。”

    “……”陶可表示,他在旁边,她专心休息不了啊。

    好像是为了不让陶可有机会和他说话,陈子桥竟闭上了眼小憩。

    陶可更纠结了,这人有睡觉的地方不去睡,干嘛非得赖这儿不走啊,这不是影响她休息质量嘛。

    不过,关于这点,她确实是多虑了。

    陶可不能动,只能侧着头看着陈子桥。

    他硬朗的脸部轮廓,英俊的侧脸,长到可以盖住眼睛的睫毛,还有高挺的鼻子,薄如蝉翼的嘴……

    看着看着,陶可竟头一歪,倒在了某人的肩膀上,睡着了……

    这时,某人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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