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6章
第二五章、倾国以聘（上）
柳回雪清醒了已有大半日,霞舞仍然不许他下床走动。他也知道，自己的精神完全是靠阴阳散<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强撑着。明知这时候若登上城墙高处、多半就能看见望江的军队,还是乖乖听霞舞的话，收起了登城巡视的念头。一直等到晚膳，柳回雪扫了眼桌案，发现这次多了好几碟小菜,虽然清淡,但样样菜品都极尽精致。就算是常见的菜，也是冬笋取笋尖，莲藕取藕带,更不必说还有些只能<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白川宫里见到的稀罕菜肴。
淡淡地开口：“竟然这么丰盛。”
霞舞愣了愣。
这段时日间,王京虽不安宁,东宫里的吃穿用度倒是一如往常。霞舞她们更是把柳回雪当做东宫主位上的<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来服侍，一应用例都比照太子本<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之前他伤重的时候，每日里只能勉强吃些清粥汤水，如今总算可以正常进食，她自然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准备晚膳。结果却似乎惹他不快了。
想想也是。北边的百姓逃难至此，其中不少民众就留<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了京里。都是没有屋宅田地的，只有一张吃饭的嘴。如今又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城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余粮，怕是没法同时养活这么多士兵和平民。米价连日飞涨，就快要贵过金银了。民众大多还<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为明天的口粮担忧，而她摆上桌的这五六样菜，光是废弃不用的食材，就足够填饱几个<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的肚子。
这当口，确实不该如此奢侈。
幸而柳回雪不愿拂了她的好意，执起筷子指了指外面：“既然要吃独食，就该关起门来、别让旁<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看见。”
霞舞正苦思冥想劝他的说辞，闻言扑哧一笑。
落下门闩，听他问起近日来北边的战况，并没多想就回答：“还不曾与望江交战过。百姓们听闻了风声，一路南逃。而望江的军队就<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后边跟着。甚至……他们每过一处，就烧光城镇和农田。”
白川的千里沃野，横罹兵祸，几天之内就变成了焦土。
冲天而起的烟火，甚至连王京都望得到。
北风更把烟尘卷到了附近，连日以来，白川的城池都笼罩<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一片阴霾之中。
已经有好几天都见不到阳光了。
霞舞恨恨地继续说道：“望江果然蛮横，打仗也就罢了，居然连平民都不放过！”
许久，却听不到柳回雪的答话。又看见他黯淡的神情，于是搜肠刮肚地拣些好消息来说：“要不是城楼上一直亮着的长明宫灯，咱们的百姓恐怕都坚持不到京里。”城头挂一盏灯，不过举手之劳，却赢得了民心。而且不仅如此，“——就连敌军望见了那灯，都放慢了行军的速度呢。”
柳回雪微一沉吟：“放缓行军？”
这才知道敌军越是接近王京，就越小心戒备。
白川派去打探军情的斥候没有一个安全回来。领军驻守的柳承启他们只得<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日间天色晴朗时，远远地望一望敌军的扎营布阵。霞舞托着腮：“据那位柳大<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说，对面步步为营，几乎无懈可击。咱们只能坐着干等。约莫再过八、九日，敌军就要抵达城门了。”
柳回雪陷入了沉思。原以为望江烧杀劫掠，是泄愤之举，听到后来，才知道敌军的将领竟是个用兵有度的。对方以孤军直入腹地，最怕的就是被<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截断了后路，粮草辎重无以为继，索性就毁去沿途经过的所有城镇。这样一来，白川就失掉了拦腰截击的凭据。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更是早早摆出了围城的架势，不肯急躁冒进，惟求稳妥。等到王京变成了大军围困之下的孤城，陷落是迟早的事。
以多胜少，这本来就是用兵的正道。
霞舞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仍<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为战局忧心：“哎呀，<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不该急着说这些。公子您的身子还虚着，不可耗神太过。”柳回雪知道她说的确是实情。刚才起身坐了没一会儿，就感到极为疲倦。凝神思索时，心里更是像有只猫爪<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挠，怎么也定不下心神。
怔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霞舞见他放下筷子，就取出装着阴阳散的纸包。柳回雪一看见那药，忽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今天还没服药。
霞舞发现药粉所余不多，也怔住了。想了又想，还是把剩下的药粉全都倒进了温水里，晃匀了递给柳回雪。
柳回雪问：“只有这些了？”霞舞点点头，又说：“那位柳大<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这几天里一直<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试着配药，明天去找他再要些就是。”柳回雪叹了一声：“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就去吧。”把药碗放到一边，“这虽说不上是救命的药，至少能撑得一时。<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不敢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就用掉。”霞舞答应了。转身离去时，又被他叫住：“把它另外挪个地方。”不然，看见小碗里稍显浑浊的水，他就觉得心慌。更知道若是留他一个<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房里，定然忍不住不去碰它。
仿佛那真是什么灵丹妙药似的。
等到霞舞端走了药碗、掩上门，他自问道：“难道以后……就真的离不开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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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柳回雪已等得不耐，霞舞终于回来。
柳承启居然亲自跟来了。
一见到他的容色，极为惊讶：“不是说伤势已经好转许多，怎么脸色比早上还差！”柳回雪苦笑着摊开右手，做了个“拿来”的手势：“承启兄，<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猜也该猜到了。”
想必霞舞早就把事情说明白了，柳承启却踌躇不语。
沉默良久：“……是<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忽略了。今晚上<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就着<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另行配制，明日一早送到东宫。”
柳回雪微感诧异：“先前配的那些药呢？”
对方又犹豫了半晌：“还没找<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试过药，也不知道得不得法。”
柳回雪一怔，语调也开始急躁不安：“都是照方抓药，能有什么区别？”
柳承启愈发吞吞吐吐：“就是……有点区别。”
“至少拿给<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看看。”
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霞舞却觉得他一点都不像平常的柳回雪。无论是手指轻叩的细微动作，还是脸上的神情，都透出盼着那药的急切。——重伤垂危那时，只指望着靠阴阳散救他的命，哪里还来得及担心日后成瘾。如今看到他急着向柳承启讨药，才觉得颇为后悔。
柳承启也不知怎么，怀里明明有药，就是不肯给他。
沉默了一会，柳回雪隐约猜到了缘由，但脑子昏昏沉沉的没法多想。勉强扯出个略嫌苍白的笑容：“<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放心，<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多少懂些药性。”
柳承启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递给他一个瓷瓶。
他接过来就往掌心里倒，见到的却不是药粉，是一枚朱红色的丸药。柳回雪微怔了怔。轻声问道：“<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把方子改过了？”对方却不答话，只是神色极为紧张地捉住他的手，生怕他把药送到嘴里。他又低下头仔细地嗅了嗅，这下更是脸色大变。柳承启不等他细想：“<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已经看过了，快些还给<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说着竟然去扳他的手腕。
柳回雪松了劲，由得他把药丸放回瓶里：“<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打算怎么跟将士们交代这药？”
柳承启轻咳了声：“自然是‘仙丹’。”
白川王京之中，惯于服食阴阳散的，多是些世家公子或者自诩风流的文士。而兵士们多是平民白丁的出身，既没有附庸风雅的心思，也吃不起。最多就是重病将死之<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靠这个略微缓解病痛。阴阳散被一些<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叫做所谓的神药，就是这个缘故。柳承启配的药丸和原本的阴阳散又有不同。柳回雪蹙眉思索了一会，苦笑道：“既有阴阳散的功用，又不至于上瘾。把这玩意叫成仙丹，还真说得过去。”
霞舞茫然。不致成瘾明明是好事，为什么看他的神情，竟显得非常无奈？
忍不住问：“柳大<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这药，究竟哪里不妥？”
没<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回答她。
单看柳回雪急切的神情，就知道那确实是阴阳散。回想起那异样的艳红色，还有所谓的“不会成瘾”，霞舞终于明白过来：“里头掺了毒药……？”两<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都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柳承启轻轻点了点头。
阴阳散配制不易，哪里能供得起上万士兵。柳承启就<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里面另掺了毒药。虽然药性发作得极慢，但无法可解。而月余之后毒发身亡，当然也就谈不上药瘾了。这还是左小姐的主意。甚至也不打算直接分给士兵们，而是造出流言，把毒药说成是起死回生的仙丹，要他们自行去求取这药。——女<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用起毒来，远比他更狠辣，也更缜密。
先驱使他们为己所用，然后一劳永逸地剪除后患。
居然应了霞舞先前随口说的担忧。
她这时却无暇顾及其他。想起刚才柳回雪差点就把药丸吞进肚里，又惊又怕：“这也太过份了！要是公子没认出毒来，那可怎么办！”
柳承启亦正色道：“不瞒<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说，要是<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真的吃下去，<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肯定要掐着<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的脖子让<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吐出来。”
不但虚张声势，还真的做了个狠辣的手势。柳回雪极勉强地笑了笑，目光却一直绕着他手里的瓷瓶打转，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咬了好一会唇，见霞舞仍恨恨地瞪着柳承启，终于告诉她：“不会认不出的。——这种毒药，还是<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教他使的。”
最可怕的是，即使明知有毒，他看着那颗丹丸，仍有种吞服的冲动。
心里有股邪火烧得厉害，就算是把药还给了他，仍是想要一把抢过来仰脖吞下。
回过神来，倒不像霞舞那样后怕。反过来劝她：“<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这不还是好好的么。”
柳承启心下有愧，诚心诚意地说道：“其实<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看<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还撑得过去。阴阳散是邪物，要是有可能摆脱，就尽量试试。”听霞舞所言，前段时间为了疗伤，阴阳散的用量已经超过许多。——陈既白说能撑到三月底的那些药粉，不过十来日，就用了个精光。如今看来，阴阳散已经断了一日多，他的神智还算清明。至少，还没有不顾一切地服下他这药丸。
虽没听说过先例，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仍然安慰他：“<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与旁<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是不同的。”
柳回雪对这药的所知，不逊于他。“<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倒不是后悔……”只是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才明白，为什么真有<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做出饮鸩止渴的事。
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先将它收起来吧。”
知道他盼着的阴阳散就藏<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那只瓶子里，就不敢再去看它。索性转过了话题，“<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还记得，<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与左家小姐的婚期原本定<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下月初三……那不就是三天之后？”
柳承启脸红了：“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哪还有心思办婚事。如果有幸<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乱军之中留得性命，就安心守过孝期。一年期满之后，再说。”
“左小姐也是同样的想法？”
柳承启怔了怔：“她没跟<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说过。”事实上，自打她得知朝廷南迁的决定，就再也没提及过两<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的婚事。柳回雪想了想：“别怪<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说得晦气，要是王京真的不幸陷落，<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们岂不是抱憾终生？”幽幽地长叹一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若是<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一定会赶<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这时候把婚事办了。——不管来日如何，先娶到她再说。”
“这……她……大概不会同意吧？”柳承启讷讷地接了半句，就没了下文。
平时的犀利言辞都不知到哪儿去了。
想他当日向左烟玉求婚，就带着些威逼利诱的意味。而对方肯答应，多半也是形势所迫。之后对他仍然淡淡的不假辞色。两<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之间，很难说到底有没有所谓的感情。
“她毕竟是个未出闺阁的女儿家，就算有心事，也未必会明白地告诉<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
柳承启摸着鼻子苦笑：“<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是真的看不出来。”
心里忽地不安份起来。——要是她肯答应呢？
当日听闻柳回雪重伤不醒，柳承启怕他有个万一、不能主事，这才下定决心，却没把左烟玉考虑<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内。最初的打算是自己代柳回雪拿下兵权，代他率军守城，如此向左烟玉坦承，却被她一句话噎了回来：“那两只老狐狸肯听<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的？”接着嫣然说道，“就算肯，指挥一群素未谋面的下属，远不如自己的亲兵来得放心。问他们要兵权，不如问<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要。”
往好处想，她这是愿意陪自己共生死了。
然而……左小姐决定留下守城，也未必是他的缘故。那天她刚刚接了兵符印信，就先到宫里接出了小安国公。柳承启求见时，恰巧撞见她<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逗孩子。还听见她说这孩子虽出身极贵，却没了母亲，父王也扔下他自顾自地逃跑。言辞间不但对于南迁之事诸多不满，更告诉他：“<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们今日帮<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守住王京，等<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再长大些，就带着<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一起上战场。不光要抢回<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的安国，更要把整个白川都抢回来。”小安国公不过是个还没满月的婴儿，哪里懂得她<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说什么，但一味地揪着她的发辫呀呀而笑。
这么一想……难道她还比自己先做出了决断？
两<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一齐留下，也不过是赶巧而已。
思来想去，仍然迟疑不决。柳回雪见他如此，语调中不免露出了些许焦躁：“<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还犹豫什么？总归先问了再说。”最多不过是被她拒绝，除了面子上的事，也不损失什么。“要是她答应，这几日就赶紧准备吧。婚仪需要的一应物事，都可以到宫里找齐。虽然匆忙了些，但也不能草草了事。”揶揄似地笑了一声，“幸亏陛下他们走得急，没来得及把王宫搬空。”
柳承启终于点头应了。
今晚去问她，若是一切顺利，喜帖明晨就能递到东宫。
等他转身要走，柳回雪又叫住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柳承启见他神情忽地严肃起来，亦收敛了容色，问道：“什么？”
侧卧<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病榻上的那<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轻声劝他：“要是婚事能成，<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就别去用那药了。”柳承启愣了愣：“这两件事全然不相干啊。”柳回雪解释道：“<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们大喜的日子，不适合多造杀孽。”
绕了一圈，还是回到这上头。
柳承启沉默良久：“难道望江那三十万敌军，也不杀了么？”杀敌三十万，是为了救一国，理所应当。那么同样是为了救一国，牺牲自家将士的性命，就是造孽么？“——<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们心意已定，<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别再说了。”
柳回雪长叹一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也累极了。”
却没有退让的意思。强撑着病体，从榻上半支起身子：“不如<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们来打个赌。<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就押上<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们的三万兵马，当做筹码。若<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赢了，他们的性命自然任<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处置。若<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赢了，就——”见对方的脸色颇为阴沉，咳嗽了一阵，才继续说道，“要<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们立即带兵离开王京。”
柳承启本以为，他想要拿走左小姐的兵权。那当然没有答应赌约的道理。而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的条件并非不可接受。于是继续问他：“那<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的筹码呢？”
“留<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京里的另外三万<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
“他们肯听<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的？”
“到时候就肯了。——如果到时<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还拿不到兵权，这话自然就不作数。”柳承启又问：“那些<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也归<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随意处置？”柳回雪明白他的意思：“<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看着办。不过，原本打不赢的仗，多了一倍的兵力，未必仍然打不赢吧？”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他动用邪门的办法。
柳承启也似乎从阴霾里望见了一线曙光：“如此甚好。——约<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什么时候？”
“就<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与左小姐的婚仪上吧。”
也就是初三。——前提是婚仪真的办得起来。
柳承启爽快地答道：“好。”
最后问起赌约的内容。柳回雪淡淡一笑：“这倒无关紧要。<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随意定吧。”柳承启皱着眉想了良久。被他一问：“<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就不先找左家的小姐商量商量么？”这才恍然大悟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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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柳承启回来，霞舞就关紧了东宫的宫门。看柳回雪虽然<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闭目养神，但嘴唇抿得紧紧的，都有些发青了。有许多事想问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反而是柳回雪听她坐到了身边，低叹了声：“夜还长着，<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慢慢说，不用着急。”
霞舞先抓起他的手腕诊脉。
沉默了半晌。直到他轻声发问：“是不是不好？”她才回过神：“说不准。”单从脉象看，他如今不该还能好端端地和自己说话。柳回雪又叹了口气：“<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也觉得不好。”
原以为柳承启把那见鬼的药丸一并带走，自己没了念想，就能好过一些，谁知道更加难以忍受。
霞舞知道他的苦处，忍不住出声提醒：“公子，原先的阴阳散还有剩下的……”被她收到了一处隐秘的所<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柳回雪茫然地点头应允。可是霞舞起身时又拉住了她的衣袖下摆：“算了……”所幸殿内没有旁<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这副狼狈的模样不至于被<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看去。“<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还是该依承启兄的话，试着摆脱这药。”不然他日殿下回来，自己都没脸见他。
她闻言一喜：“公子果然和别<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不一样。”
柳回雪却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听她也搬出了这套自己听过许多遍的说辞，不禁苦笑：“的确如此……王京里的大多数百姓如今食不果腹，<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却还能躲<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东宫里锦衣玉食。”做个手势阻止霞舞，继续说道，“<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对此并无愧疚。<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守<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京中，虽保不住所有<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的身家性命，但至少能给一些<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留出活路，并且让另一些<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死得其所。”而像左、柳二<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打算的那样，要将士们浑浑噩噩地去送死，再<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他们身后冠以殉国的美名，他拼尽全力也要阻止。
柳回雪清醒了已有大半日,霞舞仍然不许他下床走动。他也知道，自己的精神完全是靠阴阳散<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强撑着。明知这时候若登上城墙高处、多半就能看见望江的军队,还是乖乖听霞舞的话，收起了登城巡视的念头。一直等到晚膳，柳回雪扫了眼桌案，发现这次多了好几碟小菜,虽然清淡,但样样菜品都极尽精致。就算是常见的菜，也是冬笋取笋尖，莲藕取藕带,更不必说还有些只能<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白川宫里见到的稀罕菜肴。
淡淡地开口：“竟然这么丰盛。”
霞舞愣了愣。
这段时日间,王京虽不安宁,东宫里的吃穿用度倒是一如往常。霞舞她们更是把柳回雪当做东宫主位上的<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来服侍，一应用例都比照太子本<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之前他伤重的时候，每日里只能勉强吃些清粥汤水，如今总算可以正常进食，她自然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准备晚膳。结果却似乎惹他不快了。
想想也是。北边的百姓逃难至此，其中不少民众就留<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了京里。都是没有屋宅田地的，只有一张吃饭的嘴。如今又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城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余粮，怕是没法同时养活这么多士兵和平民。米价连日飞涨，就快要贵过金银了。民众大多还<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为明天的口粮担忧，而她摆上桌的这五六样菜，光是废弃不用的食材，就足够填饱几个<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的肚子。
这当口，确实不该如此奢侈。
幸而柳回雪不愿拂了她的好意，执起筷子指了指外面：“既然要吃独食，就该关起门来、别让旁<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看见。”
霞舞正苦思冥想劝他的说辞，闻言扑哧一笑。
落下门闩，听他问起近日来北边的战况，并没多想就回答：“还不曾与望江交战过。百姓们听闻了风声，一路南逃。而望江的军队就<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后边跟着。甚至……他们每过一处，就烧光城镇和农田。”
白川的千里沃野，横罹兵祸，几天之内就变成了焦土。
冲天而起的烟火，甚至连王京都望得到。
北风更把烟尘卷到了附近，连日以来，白川的城池都笼罩<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一片阴霾之中。
已经有好几天都见不到阳光了。
霞舞恨恨地继续说道：“望江果然蛮横，打仗也就罢了，居然连平民都不放过！”
许久，却听不到柳回雪的答话。又看见他黯淡的神情，于是搜肠刮肚地拣些好消息来说：“要不是城楼上一直亮着的长明宫灯，咱们的百姓恐怕都坚持不到京里。”城头挂一盏灯，不过举手之劳，却赢得了民心。而且不仅如此，“——就连敌军望见了那灯，都放慢了行军的速度呢。”
柳回雪微一沉吟：“放缓行军？”
这才知道敌军越是接近王京，就越小心戒备。
白川派去打探军情的斥候没有一个安全回来。领军驻守的柳承启他们只得<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日间天色晴朗时，远远地望一望敌军的扎营布阵。霞舞托着腮：“据那位柳大<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说，对面步步为营，几乎无懈可击。咱们只能坐着干等。约莫再过八、九日，敌军就要抵达城门了。”
柳回雪陷入了沉思。原以为望江烧杀劫掠，是泄愤之举，听到后来，才知道敌军的将领竟是个用兵有度的。对方以孤军直入腹地，最怕的就是被<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截断了后路，粮草辎重无以为继，索性就毁去沿途经过的所有城镇。这样一来，白川就失掉了拦腰截击的凭据。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更是早早摆出了围城的架势，不肯急躁冒进，惟求稳妥。等到王京变成了大军围困之下的孤城，陷落是迟早的事。
以多胜少，这本来就是用兵的正道。
霞舞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仍<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为战局忧心：“哎呀，<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不该急着说这些。公子您的身子还虚着，不可耗神太过。”柳回雪知道她说的确是实情。刚才起身坐了没一会儿，就感到极为疲倦。凝神思索时，心里更是像有只猫爪<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挠，怎么也定不下心神。
怔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霞舞见他放下筷子，就取出装着阴阳散的纸包。柳回雪一看见那药，忽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今天还没服药。
霞舞发现药粉所余不多，也怔住了。想了又想，还是把剩下的药粉全都倒进了温水里，晃匀了递给柳回雪。
柳回雪问：“只有这些了？”霞舞点点头，又说：“那位柳大<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这几天里一直<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试着配药，明天去找他再要些就是。”柳回雪叹了一声：“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就去吧。”把药碗放到一边，“这虽说不上是救命的药，至少能撑得一时。<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不敢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就用掉。”霞舞答应了。转身离去时，又被他叫住：“把它另外挪个地方。”不然，看见小碗里稍显浑浊的水，他就觉得心慌。更知道若是留他一个<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房里，定然忍不住不去碰它。
仿佛那真是什么灵丹妙药似的。
等到霞舞端走了药碗、掩上门，他自问道：“难道以后……就真的离不开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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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柳回雪已等得不耐，霞舞终于回来。
柳承启居然亲自跟来了。
一见到他的容色，极为惊讶：“不是说伤势已经好转许多，怎么脸色比早上还差！”柳回雪苦笑着摊开右手，做了个“拿来”的手势：“承启兄，<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猜也该猜到了。”
想必霞舞早就把事情说明白了，柳承启却踌躇不语。
沉默良久：“……是<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忽略了。今晚上<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就着<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另行配制，明日一早送到东宫。”
柳回雪微感诧异：“先前配的那些药呢？”
对方又犹豫了半晌：“还没找<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试过药，也不知道得不得法。”
柳回雪一怔，语调也开始急躁不安：“都是照方抓药，能有什么区别？”
柳承启愈发吞吞吐吐：“就是……有点区别。”
“至少拿给<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看看。”
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霞舞却觉得他一点都不像平常的柳回雪。无论是手指轻叩的细微动作，还是脸上的神情，都透出盼着那药的急切。——重伤垂危那时，只指望着靠阴阳散救他的命，哪里还来得及担心日后成瘾。如今看到他急着向柳承启讨药，才觉得颇为后悔。
柳承启也不知怎么，怀里明明有药，就是不肯给他。
沉默了一会，柳回雪隐约猜到了缘由，但脑子昏昏沉沉的没法多想。勉强扯出个略嫌苍白的笑容：“<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放心，<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多少懂些药性。”
柳承启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递给他一个瓷瓶。
他接过来就往掌心里倒，见到的却不是药粉，是一枚朱红色的丸药。柳回雪微怔了怔。轻声问道：“<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把方子改过了？”对方却不答话，只是神色极为紧张地捉住他的手，生怕他把药送到嘴里。他又低下头仔细地嗅了嗅，这下更是脸色大变。柳承启不等他细想：“<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已经看过了，快些还给<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说着竟然去扳他的手腕。
柳回雪松了劲，由得他把药丸放回瓶里：“<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打算怎么跟将士们交代这药？”
柳承启轻咳了声：“自然是‘仙丹’。”
白川王京之中，惯于服食阴阳散的，多是些世家公子或者自诩风流的文士。而兵士们多是平民白丁的出身，既没有附庸风雅的心思，也吃不起。最多就是重病将死之<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靠这个略微缓解病痛。阴阳散被一些<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叫做所谓的神药，就是这个缘故。柳承启配的药丸和原本的阴阳散又有不同。柳回雪蹙眉思索了一会，苦笑道：“既有阴阳散的功用，又不至于上瘾。把这玩意叫成仙丹，还真说得过去。”
霞舞茫然。不致成瘾明明是好事，为什么看他的神情，竟显得非常无奈？
忍不住问：“柳大<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这药，究竟哪里不妥？”
没<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回答她。
单看柳回雪急切的神情，就知道那确实是阴阳散。回想起那异样的艳红色，还有所谓的“不会成瘾”，霞舞终于明白过来：“里头掺了毒药……？”两<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都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柳承启轻轻点了点头。
阴阳散配制不易，哪里能供得起上万士兵。柳承启就<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里面另掺了毒药。虽然药性发作得极慢，但无法可解。而月余之后毒发身亡，当然也就谈不上药瘾了。这还是左小姐的主意。甚至也不打算直接分给士兵们，而是造出流言，把毒药说成是起死回生的仙丹，要他们自行去求取这药。——女<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用起毒来，远比他更狠辣，也更缜密。
先驱使他们为己所用，然后一劳永逸地剪除后患。
居然应了霞舞先前随口说的担忧。
她这时却无暇顾及其他。想起刚才柳回雪差点就把药丸吞进肚里，又惊又怕：“这也太过份了！要是公子没认出毒来，那可怎么办！”
柳承启亦正色道：“不瞒<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说，要是<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真的吃下去，<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肯定要掐着<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的脖子让<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吐出来。”
不但虚张声势，还真的做了个狠辣的手势。柳回雪极勉强地笑了笑，目光却一直绕着他手里的瓷瓶打转，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咬了好一会唇，见霞舞仍恨恨地瞪着柳承启，终于告诉她：“不会认不出的。——这种毒药，还是<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教他使的。”
最可怕的是，即使明知有毒，他看着那颗丹丸，仍有种吞服的冲动。
心里有股邪火烧得厉害，就算是把药还给了他，仍是想要一把抢过来仰脖吞下。
回过神来，倒不像霞舞那样后怕。反过来劝她：“<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这不还是好好的么。”
柳承启心下有愧，诚心诚意地说道：“其实<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看<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还撑得过去。阴阳散是邪物，要是有可能摆脱，就尽量试试。”听霞舞所言，前段时间为了疗伤，阴阳散的用量已经超过许多。——陈既白说能撑到三月底的那些药粉，不过十来日，就用了个精光。如今看来，阴阳散已经断了一日多，他的神智还算清明。至少，还没有不顾一切地服下他这药丸。
虽没听说过先例，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仍然安慰他：“<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与旁<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是不同的。”
柳回雪对这药的所知，不逊于他。“<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倒不是后悔……”只是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才明白，为什么真有<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做出饮鸩止渴的事。
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先将它收起来吧。”
知道他盼着的阴阳散就藏<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那只瓶子里，就不敢再去看它。索性转过了话题，“<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还记得，<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与左家小姐的婚期原本定<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下月初三……那不就是三天之后？”
柳承启脸红了：“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哪还有心思办婚事。如果有幸<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乱军之中留得性命，就安心守过孝期。一年期满之后，再说。”
“左小姐也是同样的想法？”
柳承启怔了怔：“她没跟<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说过。”事实上，自打她得知朝廷南迁的决定，就再也没提及过两<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的婚事。柳回雪想了想：“别怪<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说得晦气，要是王京真的不幸陷落，<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们岂不是抱憾终生？”幽幽地长叹一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若是<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一定会赶<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这时候把婚事办了。——不管来日如何，先娶到她再说。”
“这……她……大概不会同意吧？”柳承启讷讷地接了半句，就没了下文。
平时的犀利言辞都不知到哪儿去了。
想他当日向左烟玉求婚，就带着些威逼利诱的意味。而对方肯答应，多半也是形势所迫。之后对他仍然淡淡的不假辞色。两<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之间，很难说到底有没有所谓的感情。
“她毕竟是个未出闺阁的女儿家，就算有心事，也未必会明白地告诉<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
柳承启摸着鼻子苦笑：“<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是真的看不出来。”
心里忽地不安份起来。——要是她肯答应呢？
当日听闻柳回雪重伤不醒，柳承启怕他有个万一、不能主事，这才下定决心，却没把左烟玉考虑<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内。最初的打算是自己代柳回雪拿下兵权，代他率军守城，如此向左烟玉坦承，却被她一句话噎了回来：“那两只老狐狸肯听<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的？”接着嫣然说道，“就算肯，指挥一群素未谋面的下属，远不如自己的亲兵来得放心。问他们要兵权，不如问<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要。”
往好处想，她这是愿意陪自己共生死了。
然而……左小姐决定留下守城，也未必是他的缘故。那天她刚刚接了兵符印信，就先到宫里接出了小安国公。柳承启求见时，恰巧撞见她<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逗孩子。还听见她说这孩子虽出身极贵，却没了母亲，父王也扔下他自顾自地逃跑。言辞间不但对于南迁之事诸多不满，更告诉他：“<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们今日帮<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守住王京，等<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再长大些，就带着<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一起上战场。不光要抢回<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的安国，更要把整个白川都抢回来。”小安国公不过是个还没满月的婴儿，哪里懂得她<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说什么，但一味地揪着她的发辫呀呀而笑。
这么一想……难道她还比自己先做出了决断？
两<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一齐留下，也不过是赶巧而已。
思来想去，仍然迟疑不决。柳回雪见他如此，语调中不免露出了些许焦躁：“<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还犹豫什么？总归先问了再说。”最多不过是被她拒绝，除了面子上的事，也不损失什么。“要是她答应，这几日就赶紧准备吧。婚仪需要的一应物事，都可以到宫里找齐。虽然匆忙了些，但也不能草草了事。”揶揄似地笑了一声，“幸亏陛下他们走得急，没来得及把王宫搬空。”
柳承启终于点头应了。
今晚去问她，若是一切顺利，喜帖明晨就能递到东宫。
等他转身要走，柳回雪又叫住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柳承启见他神情忽地严肃起来，亦收敛了容色，问道：“什么？”
侧卧<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病榻上的那<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轻声劝他：“要是婚事能成，<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就别去用那药了。”柳承启愣了愣：“这两件事全然不相干啊。”柳回雪解释道：“<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们大喜的日子，不适合多造杀孽。”
绕了一圈，还是回到这上头。
柳承启沉默良久：“难道望江那三十万敌军，也不杀了么？”杀敌三十万，是为了救一国，理所应当。那么同样是为了救一国，牺牲自家将士的性命，就是造孽么？“——<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们心意已定，<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别再说了。”
柳回雪长叹一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也累极了。”
却没有退让的意思。强撑着病体，从榻上半支起身子：“不如<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们来打个赌。<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就押上<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们的三万兵马，当做筹码。若<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赢了，他们的性命自然任<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处置。若<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赢了，就——”见对方的脸色颇为阴沉，咳嗽了一阵，才继续说道，“要<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们立即带兵离开王京。”
柳承启本以为，他想要拿走左小姐的兵权。那当然没有答应赌约的道理。而现<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的条件并非不可接受。于是继续问他：“那<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的筹码呢？”
“留<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京里的另外三万<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
“他们肯听<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的？”
“到时候就肯了。——如果到时<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还拿不到兵权，这话自然就不作数。”柳承启又问：“那些<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也归<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随意处置？”柳回雪明白他的意思：“<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看着办。不过，原本打不赢的仗，多了一倍的兵力，未必仍然打不赢吧？”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他动用邪门的办法。
柳承启也似乎从阴霾里望见了一线曙光：“如此甚好。——约<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什么时候？”
“就<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与左小姐的婚仪上吧。”
也就是初三。——前提是婚仪真的办得起来。
柳承启爽快地答道：“好。”
最后问起赌约的内容。柳回雪淡淡一笑：“这倒无关紧要。<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随意定吧。”柳承启皱着眉想了良久。被他一问：“<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就不先找左家的小姐商量商量么？”这才恍然大悟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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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柳承启回来，霞舞就关紧了东宫的宫门。看柳回雪虽然<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闭目养神，但嘴唇抿得紧紧的，都有些发青了。有许多事想问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反而是柳回雪听她坐到了身边，低叹了声：“夜还长着，<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2gm.jjwxc.comc31f744897">慢慢说，不用着急。”
霞舞先抓起他的手腕诊脉。
沉默了半晌。直到他轻声发问：“是不是不好？”她才回过神：“说不准。”单从脉象看，他如今不该还能好端端地和自己说话。柳回雪又叹了口气：“<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也觉得不好。”
原以为柳承启把那见鬼的药丸一并带走，自己没了念想，就能好过一些，谁知道更加难以忍受。
霞舞知道他的苦处，忍不住出声提醒：“公子，原先的阴阳散还有剩下的……”被她收到了一处隐秘的所<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柳回雪茫然地点头应允。可是霞舞起身时又拉住了她的衣袖下摆：“算了……”所幸殿内没有旁<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这副狼狈的模样不至于被<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看去。“<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还是该依承启兄的话，试着摆脱这药。”不然他日殿下回来，自己都没脸见他。
她闻言一喜：“公子果然和别<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不一样。”
柳回雪却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听她也搬出了这套自己听过许多遍的说辞，不禁苦笑：“的确如此……王京里的大多数百姓如今食不果腹，<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却还能躲<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东宫里锦衣玉食。”做个手势阻止霞舞，继续说道，“<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对此并无愧疚。<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c.comc31f744897">守<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京中，虽保不住所有<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的身家性命，但至少能给一些<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留出活路，并且让另一些<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死得其所。”而像左、柳二<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Lq6m.jjwxc.comc31f744897">打算的那样，要将士们浑浑噩噩地去送死，再<img align="bottom" style="margin-bottom:-2px;vertical-align:top;" src="/book2/showimg?5Zyom.jjwxc.comc31f744897">他们身后冠以殉国的美名，他拼尽全力也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