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3章
第二十章、鸿胪寺丞（下）
柳回雪执起朱笔,在不久前刚绘成的图纸上大开大阖地勾出几道红线，笔尖最后落到白川王京所在之处,狠狠圈了一道，“望江孤军深入,而我尚有两路援军,一路如此……而另一路如此……三月内会师于王京城下，即成合围之势。”云不归却不屑一顾：“虚张声势而已。”指尖分别点了点纵横两笔朱红，“白川的那一支军队暂且不提，你还真以为湖阳肯出兵帮你？”
“我不知道。”柳回雪答得镇定,“云大人以为呢？”
云不归沉默良久。
湖阳曾是望江的宗主国，但如今两国的地位已掉了个。以他在湖阳的经历来看，虽能感觉到民众对望江的嫉恨,但更多的是畏惧。他并不以为对方敢于倾全国之力、直撄其锋。但被柳回雪一提醒，又生出了些犹豫。望江孤军深入，原本就犯了兵家的忌讳，云不归之所以自信满满，只是凭着人多欺负人少、武夫欺负常人、兵强马壮的大军欺负年久失修的旧城池罢了。万一速攻不下，弄成了相持的局面……湖阳观望一时，而后落井下石，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云不归盯紧了对面口出狂言的那人，却发觉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顺着那道视线回过头，看到自己背后阴冷暗沉的一片。烛火曈曈，疑似流转有刀斧之影。侧耳细听，更察觉到了隐隐的金铁相撞之声。而他自己身边，只孤零零地立着一名随从。
沉寂之中，忽听柳回雪扬声说道：“正面与望江这样的强敌相抗，是莽夫所为。但背后捅人一刀这事……做起来就容易得多。”
云不归被他突然的说话声吓了一跳。
转过了整个身子，定睛看时，却只见到空荡荡的厅堂。哪里会藏有埋伏？
但是图卷上起自白江北岸、直逼入白川腹地的那道红线却愈发刺眼了。
沉吟了一会，问：“白川究竟是应战，还是求和？”
怀里取出了盖有望江玺印的文书，“啪”地摔到桌上：“若是要战，你们就该立即回家整备军务去了！”
柳回雪早听霞舞说过了这份宣战文书的内容，这时仍然接过来看了一遍，不动声色地卷起来，朝对方的方向轻轻一推：“这就要看望江的意思了。——你们要战，我们便战。你们想要讲和，我们也可以坐下来一边小酌，一边谈论正事。”
说到此时，天色已晚。
霞舞不知怎么做到的，竟从闲置已久的官邸里变出了一套酒具来。
而那卷丝绢写就的国书横在桌子正中，两人各坐一端，倒是再没人伸手去碰它。
郑青偷偷抬袖子拭去了额角的冷汗。
云不归皱眉：“先前提的条件，白川是全都不肯应了？”柳回雪哧地笑笑：“三年不战的那条约定，倒是合了敝国之意。”
看来望江使臣果然已经把这无甚诚意的一条给忘记了。
柳回雪停顿了片刻，正色说道：“割地赔款，当然不肯。——如今仗还没打，贵国就把敝国当做战败一方看待，这未免太无稽了吧？”自满一杯，饮尽，“云大人，我不像您那样懂得漫天要价，如今这话，就是白川的底线。若贵国越过了一步，那即便只有一分胜机，我们也不得不应战。”
然后把对面的酒杯也斟满了：“战与不战，就看贵国的意思了。”
这话说得极软，但又极硬。虽然是退到了全然被动的位置，但也没给望江留下多大余地。正是柳回雪惯常的应对。云不归果然犹豫了许久。盯着眼前那杯薄酒，忽然回过神来发现柳回雪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急忙问道：“除了割地赔款，其他的条件白川都可应允？”见对方微微颔首，于是抬高了声音说道：“好。那么望江第一个要的，就是白川柳的性命。”
一语既出，得意地望向柳回雪。
原以为是捡着了他话里的漏洞，想不到对方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反而是郑青上前了一步：“敝国已经拟好了和议书，请云大人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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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桌快堆不下了。
云不归把卷成一团的战书推到一边，就在地图上铺开郑青新拿出的那卷文书，只扫了一眼就惊讶地问：“这是什么时候写成的？居然连三年之约也写了进去。”柳回雪淡淡笑笑：“刚听说西南边的琉岚和伯晏订下了三年不战之约，跟风罢了。云大人不也是得知了那事，才随口说出三年的期限？”云不归面色微赧，倒没有否认他确实是随口一说。又见到白纸黑字地写明了白川与湖阳断绝往来，至于私通湖阳的罪人——所指的当然是柳回雪，更是要严惩不贷。
对望江一方的要求，无非是三年之内，不涉白江而已。
柳回雪拉开了另一张椅子，朝着郑青做了个手势：“请。”
他议定了和谈的大致条款，细节处却要望江的使臣和郑青商讨。——毕竟接下来谈论的，涉及他自己的身后事。就是再不爱惜性命也没法在谈及这事的时候仍然若无其事。云不归进而要求道：“明日正午就将柳回雪斩首示众。昭告全国，再有与湖阳私相往来的，同此办理。”郑青点头应了。云不归继续：“需由我亲到监斩，验明正身。”郑青也点头应了。
往注脚处添了几笔，忽然抬头：“那贵国拿什么来保证，三年之内必不过江？”
云不归摊手：“没有保证。”
“那要我们怎么信你？”
“你只能如此相信。”
郑青望望他，又望望在旁安坐不动的柳回雪。犹豫了好久，附到他耳边说：“柳公子，这是相国的意思，亦是陛下的意思……”柳回雪点点头：“我知道。”见他仍然迟疑不决，半是宽慰半是解释地说道：“三年的承诺未必不可信。我若是望江之主，也会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云不归大约是真的被他之前的说法劝明白了，凑近来问：“柳大人以为，若望江于此刻渡江来攻，有几成胜算？”问得算是真心实意，并没有耀武扬威的意味。柳回雪沉吟了会：“约莫七八成吧。”白川想赢，当然不会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至少要京城能守住个把月，还要东边回师及时，还要湖阳真的肯放弃攻打落凤关，转而来捅望江一刀。三下凑到一处，也不过是略占胜机。
云不归愣了愣：“柳大人倒说得实在。”
柳回雪的笑容里颇有些无奈：“虚言恫吓本来就不是我的长处。”
云不归凑得更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声继续：“但是三年以后，势必望江更强而白川更弱，届时再来侵攻，胜算当在九成以上。”柳回雪亦了然地颔首：“不但是因为受湖阳之累，更要紧的是——”云不归接了过去：“——到时白川柳就不在了。”随即转过了话题：“实言相告，在下原本极力主张，要尽速与白川一战，但今日与柳大人相谈一番后，就以为暂且谈和更为有利。这还要多谢柳大人出言提醒。”
稍稍提高了声音，浅浅一礼：“久仰白川柳之名，今日幸得一见。”诡异地笑笑，“与公子的倾国之色相比，白川的金银和土地，又算得了什么？”
柳回雪沉默了会：“你之幸事，我之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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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的使臣与白川的鸿胪寺丞各自挥笔于落款处签了章，又用过官印。
云不归志得意满地离开，郑青也跟着他去了。
柳回雪转过头，见到身边的霞舞一脸快要哭出来的神情，轻声吩咐她：“这里事毕了，你也去跟律先生报个信吧，免得他今晚喝酒都没有心思。”
霞舞抹了把眼泪，却不肯应他。
柳回雪故作诧异地问：“怎么哭了？——嗯，是怕不好向律先生交待？我且教你一招，见了他别说话，先伸出三个手指。等他问是许了三百万黄金，还是三处封国，你尽管摇头。一直到他猜得自己慌了阵脚，再坦白告诉他是谈了三年的和约。”自顾自地笑了笑，“先生今早拿狠话吓了我一通，什么千刀万剐的，我也该回敬一番。”
霞舞拼命摇头：“公子，我怎么听你的说法，战比和好？那为什么还要求和？”
柳回雪这下真的惊到了：“我与云不归私下里说的话，都被你听去了？”
她偷听了全程，毫无愧色地承认：“我是习武之人，你们声音就算压得再低，我也能听清楚。”
柳回雪闻言，怔忪许久。“你真信我？”霞舞忙不迭地点头：“公子说的，哪一次有错了？”但这一次，还真的不好说。道理想得再通透，真要说当下的奋力一战好过到手的三年安稳，连他自己都不敢如此笃定。更不必说白川上下，对于战事都是既惊惧又厌恶。他平素里虽极为自信，也不至于就到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地步。沉默一会，勉强笑了笑：“傻丫头，我不过虚张声势而已，要不是骗那使臣相信白川敢于应战，又怎么能说成这个结果？”
谈到这程度，总算是幸不辱命。
转而一想又觉得稍许遗憾：“看来白川京里是不会有什么变故了。这么一来，那锦囊也就用不上了……算了，就当是给他留个念想吧。”
他没料到，一夜过去，还是生出了变故。
这日深夜，望江使臣云不归死在了王宫偏殿。
作者有话要说：来猜凶手吧，保证很容易猜啦！
柳回雪执起朱笔,在不久前刚绘成的图纸上大开大阖地勾出几道红线，笔尖最后落到白川王京所在之处,狠狠圈了一道，“望江孤军深入,而我尚有两路援军,一路如此……而另一路如此……三月内会师于王京城下，即成合围之势。”云不归却不屑一顾：“虚张声势而已。”指尖分别点了点纵横两笔朱红，“白川的那一支军队暂且不提，你还真以为湖阳肯出兵帮你？”
“我不知道。”柳回雪答得镇定,“云大人以为呢？”
云不归沉默良久。
湖阳曾是望江的宗主国，但如今两国的地位已掉了个。以他在湖阳的经历来看，虽能感觉到民众对望江的嫉恨,但更多的是畏惧。他并不以为对方敢于倾全国之力、直撄其锋。但被柳回雪一提醒，又生出了些犹豫。望江孤军深入，原本就犯了兵家的忌讳，云不归之所以自信满满，只是凭着人多欺负人少、武夫欺负常人、兵强马壮的大军欺负年久失修的旧城池罢了。万一速攻不下，弄成了相持的局面……湖阳观望一时，而后落井下石，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云不归盯紧了对面口出狂言的那人，却发觉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顺着那道视线回过头，看到自己背后阴冷暗沉的一片。烛火曈曈，疑似流转有刀斧之影。侧耳细听，更察觉到了隐隐的金铁相撞之声。而他自己身边，只孤零零地立着一名随从。
沉寂之中，忽听柳回雪扬声说道：“正面与望江这样的强敌相抗，是莽夫所为。但背后捅人一刀这事……做起来就容易得多。”
云不归被他突然的说话声吓了一跳。
转过了整个身子，定睛看时，却只见到空荡荡的厅堂。哪里会藏有埋伏？
但是图卷上起自白江北岸、直逼入白川腹地的那道红线却愈发刺眼了。
沉吟了一会，问：“白川究竟是应战，还是求和？”
怀里取出了盖有望江玺印的文书，“啪”地摔到桌上：“若是要战，你们就该立即回家整备军务去了！”
柳回雪早听霞舞说过了这份宣战文书的内容，这时仍然接过来看了一遍，不动声色地卷起来，朝对方的方向轻轻一推：“这就要看望江的意思了。——你们要战，我们便战。你们想要讲和，我们也可以坐下来一边小酌，一边谈论正事。”
说到此时，天色已晚。
霞舞不知怎么做到的，竟从闲置已久的官邸里变出了一套酒具来。
而那卷丝绢写就的国书横在桌子正中，两人各坐一端，倒是再没人伸手去碰它。
郑青偷偷抬袖子拭去了额角的冷汗。
云不归皱眉：“先前提的条件，白川是全都不肯应了？”柳回雪哧地笑笑：“三年不战的那条约定，倒是合了敝国之意。”
看来望江使臣果然已经把这无甚诚意的一条给忘记了。
柳回雪停顿了片刻，正色说道：“割地赔款，当然不肯。——如今仗还没打，贵国就把敝国当做战败一方看待，这未免太无稽了吧？”自满一杯，饮尽，“云大人，我不像您那样懂得漫天要价，如今这话，就是白川的底线。若贵国越过了一步，那即便只有一分胜机，我们也不得不应战。”
然后把对面的酒杯也斟满了：“战与不战，就看贵国的意思了。”
这话说得极软，但又极硬。虽然是退到了全然被动的位置，但也没给望江留下多大余地。正是柳回雪惯常的应对。云不归果然犹豫了许久。盯着眼前那杯薄酒，忽然回过神来发现柳回雪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急忙问道：“除了割地赔款，其他的条件白川都可应允？”见对方微微颔首，于是抬高了声音说道：“好。那么望江第一个要的，就是白川柳的性命。”
一语既出，得意地望向柳回雪。
原以为是捡着了他话里的漏洞，想不到对方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反而是郑青上前了一步：“敝国已经拟好了和议书，请云大人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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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桌快堆不下了。
云不归把卷成一团的战书推到一边，就在地图上铺开郑青新拿出的那卷文书，只扫了一眼就惊讶地问：“这是什么时候写成的？居然连三年之约也写了进去。”柳回雪淡淡笑笑：“刚听说西南边的琉岚和伯晏订下了三年不战之约，跟风罢了。云大人不也是得知了那事，才随口说出三年的期限？”云不归面色微赧，倒没有否认他确实是随口一说。又见到白纸黑字地写明了白川与湖阳断绝往来，至于私通湖阳的罪人——所指的当然是柳回雪，更是要严惩不贷。
对望江一方的要求，无非是三年之内，不涉白江而已。
柳回雪拉开了另一张椅子，朝着郑青做了个手势：“请。”
他议定了和谈的大致条款，细节处却要望江的使臣和郑青商讨。——毕竟接下来谈论的，涉及他自己的身后事。就是再不爱惜性命也没法在谈及这事的时候仍然若无其事。云不归进而要求道：“明日正午就将柳回雪斩首示众。昭告全国，再有与湖阳私相往来的，同此办理。”郑青点头应了。云不归继续：“需由我亲到监斩，验明正身。”郑青也点头应了。
往注脚处添了几笔，忽然抬头：“那贵国拿什么来保证，三年之内必不过江？”
云不归摊手：“没有保证。”
“那要我们怎么信你？”
“你只能如此相信。”
郑青望望他，又望望在旁安坐不动的柳回雪。犹豫了好久，附到他耳边说：“柳公子，这是相国的意思，亦是陛下的意思……”柳回雪点点头：“我知道。”见他仍然迟疑不决，半是宽慰半是解释地说道：“三年的承诺未必不可信。我若是望江之主，也会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云不归大约是真的被他之前的说法劝明白了，凑近来问：“柳大人以为，若望江于此刻渡江来攻，有几成胜算？”问得算是真心实意，并没有耀武扬威的意味。柳回雪沉吟了会：“约莫七八成吧。”白川想赢，当然不会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至少要京城能守住个把月，还要东边回师及时，还要湖阳真的肯放弃攻打落凤关，转而来捅望江一刀。三下凑到一处，也不过是略占胜机。
云不归愣了愣：“柳大人倒说得实在。”
柳回雪的笑容里颇有些无奈：“虚言恫吓本来就不是我的长处。”
云不归凑得更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声继续：“但是三年以后，势必望江更强而白川更弱，届时再来侵攻，胜算当在九成以上。”柳回雪亦了然地颔首：“不但是因为受湖阳之累，更要紧的是——”云不归接了过去：“——到时白川柳就不在了。”随即转过了话题：“实言相告，在下原本极力主张，要尽速与白川一战，但今日与柳大人相谈一番后，就以为暂且谈和更为有利。这还要多谢柳大人出言提醒。”
稍稍提高了声音，浅浅一礼：“久仰白川柳之名，今日幸得一见。”诡异地笑笑，“与公子的倾国之色相比，白川的金银和土地，又算得了什么？”
柳回雪沉默了会：“你之幸事，我之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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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的使臣与白川的鸿胪寺丞各自挥笔于落款处签了章，又用过官印。
云不归志得意满地离开，郑青也跟着他去了。
柳回雪转过头，见到身边的霞舞一脸快要哭出来的神情，轻声吩咐她：“这里事毕了，你也去跟律先生报个信吧，免得他今晚喝酒都没有心思。”
霞舞抹了把眼泪，却不肯应他。
柳回雪故作诧异地问：“怎么哭了？——嗯，是怕不好向律先生交待？我且教你一招，见了他别说话，先伸出三个手指。等他问是许了三百万黄金，还是三处封国，你尽管摇头。一直到他猜得自己慌了阵脚，再坦白告诉他是谈了三年的和约。”自顾自地笑了笑，“先生今早拿狠话吓了我一通，什么千刀万剐的，我也该回敬一番。”
霞舞拼命摇头：“公子，我怎么听你的说法，战比和好？那为什么还要求和？”
柳回雪这下真的惊到了：“我与云不归私下里说的话，都被你听去了？”
她偷听了全程，毫无愧色地承认：“我是习武之人，你们声音就算压得再低，我也能听清楚。”
柳回雪闻言，怔忪许久。“你真信我？”霞舞忙不迭地点头：“公子说的，哪一次有错了？”但这一次，还真的不好说。道理想得再通透，真要说当下的奋力一战好过到手的三年安稳，连他自己都不敢如此笃定。更不必说白川上下，对于战事都是既惊惧又厌恶。他平素里虽极为自信，也不至于就到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地步。沉默一会，勉强笑了笑：“傻丫头，我不过虚张声势而已，要不是骗那使臣相信白川敢于应战，又怎么能说成这个结果？”
谈到这程度，总算是幸不辱命。
转而一想又觉得稍许遗憾：“看来白川京里是不会有什么变故了。这么一来，那锦囊也就用不上了……算了，就当是给他留个念想吧。”
他没料到，一夜过去，还是生出了变故。
这日深夜，望江使臣云不归死在了王宫偏殿。
作者有话要说：来猜凶手吧，保证很容易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