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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三(上)

    “我说不清你是谁,但我喜欢你。”他终于对上温纶的眼,忽然说了这句话,直白露骨,他却毫无羞赧之意。

    温纶猝不及防这句略显任性的话,他惊怔地抬眸望进竹饮的眼里,只看到黑白分明的真挚的眼,于是终于明白这便是这个神仙的逻辑。

    他无言以对,颔首低喃了声:“呆木头。”

    “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你又如何得知你喜欢我?”他低声问着,这次是他不敢直视竹饮**裸的坦诚,可这神仙又把一句“喜欢”说得太过轻易,又偏偏没由来地教人信服。

    竹饮沉吟了片刻,只道:“你不是卓久,我本是看得清。可我现在很迷惑,我不说不清你是谁,但我不愿看你死,也不想看你受伤……”

    所以方才他甚至想不到猫儿的危险,竟冲在九品之前赶到这里,还拿出了那枚酒泪。他从未用此物降过妖,这原是当年昆仑山顶的独角神兽的炼玉,若是一般妖物即刻灰飞烟灭,损他公德不说,他也从未生过要谁性命的念头。

    然而当银狐欲将眉间的妖印打向温纶时,他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是在那一瞬间,他脑中浮现血泊中的温纶,开膛破肚。疼得他胸口撕裂。

    温纶听他说罢,静默了半晌忽然失笑道:“你倒是个神仙,怎么也会说这样痴傻的话……”

    “我不知道。”竹饮依旧应得坦然,眼中的墨色一瞬不瞬。

    他当真不知道,有许多事他想不清,也觉得不用想清。他曾经会为自己试图寻找原因,而如今他知道这些原因比想清这件事更不重要。

    世间万物,本都是靠着直觉生存的事物。又何须执念如何如何的前缘后果……这才有许多未完的遗憾。

    而他已尝过这样的滋味。

    “我喜欢你。”于是竹饮又低喃着,重复了一遍,怕对方没听见,怕自己没听清。

    接下来便是冗长的沉默,冷与热对峙着,直到洞开的窗门外闯进三道黑影,“休”的一声砸在屋内。

    “那妖孽开了结界,我寻不到他了。”九品说着,各看了屋内的两人一眼,最终将目光顿在衣裳不整的温纶的身上,微微蹙了眉。

    温纶闻言想到方才洒落在窗沿的几滴血迹,心说这妖兽倒真是厉害,受了伤还能逃过一劫……又想起那狐狸对他袭击前说的那些话,倒像是老相识。

    他便欲开口问九品:“几位仙人可知方才的那……”却在当下察觉到小仙的眼色冷得厉害,比之他周身劲黑的冷色更甚,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意。

    “那是逃了天堑的千年冰狐,我们三个奉命捉拿它。”五思应着,看了眼温纶怀中熟睡的猫儿,“这小酒鬼近日也是追它追得累,才至于如此……”

    “千年的神兽……也会要我身体里的东西?”温纶低眉看向自己胸膛,刚刚那只狐爪只稍顷刻便能将他轰成碎片,拿到它要的东西。

    九品看着温纶,冷冷道:“你道那是多寻常的东西?南天帝君珍藏的上古红曲,本是要给王母娘娘酿酒贺寿的。你这般不识抬举,真不知道竹饮哥哥为何要喜欢……”

    “九品。”七言低声唤了一声,后者闷哼着撇过眼,站到五思身后。

    七言看了看温纶,上前拱手道:“师弟无礼,还请太傅大人见谅。”说罢瞄了一眼温纶怀中的睡猫,随即从腰间掏出一粒仙丹递给他:“小畜生也是因我们耗费了不少仙力,这颗仙丹喂他吃下,配上竹饮葫芦里的酒,过不了几日又能喝酒吃肉了。”

    “多谢。”温纶接下,对着七言的眼片刻,道,“温纶可曾见过仙人?”

    七言笑得轻巧,徐声道:“小仙有幸,护过酒圣一世。”话音落下遭来三记白眼,他无谓地依旧笑着,看着温纶的目光实诚到底。

    他又伸手摸了摸猫儿的脑袋:“说起来,我与这畜生的渊源也很深。它差点作了我的药汤引子……”

    七言长指下的猫身果真颤抖了一下,温纶直觉胸前一阵倒刺的毛刷过,看向七言却又落进似有似无的一片笑意里。

    五思打圆场:“好了,闲话不多说。冰狐受了伤,估计跑不远……他若养好伤兴许会卷土重来,”她望向温纶,沉声道,“你要小心。我虽不知这狐狸要你那红曲做什么,但它向来执着,想必一次失利未必肯罢休。”

    “这里有我,你们去寻它吧。”一旁的竹饮终于开了口,淡淡的眼神扫过三人,有些无奈。

    五思挑眉,忽然轻笑道:“酒仙何时也会用仙术降妖了?方才拿出了酒泪才把冰狐逼成这样吧……”她一顿,又叹气,“你这呆木头,也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候才能明白。”

    她这话说得既不直白也不算含蓄,一句话竟让温纶和竹饮同时低下眉眼,各有心思。

    七言看两人反应挺趣,来回瞅了数眼才作罢:“那么今晚实在是叨扰太傅大人了,吾等先行告辞。”

    “仙人慢走。”主人一贯地客套着,目送三道身影化成疾风穿过窗门,打得窗沿一声细响。

    他上前将窗合起,回身看竹饮道:“酤酤今晚就留在我这吧。你……你也回去吧。”

    竹饮抿唇,低声问道:“回去……回哪?”

    “随你。”温纶偏过眼,将猫儿抱得更紧了些。

    便再无话。

    温纶将酤酤安放在床前,又将自己打理了几下,困顿疲惫自肩周迅速席卷上眉心,他下意识地伸手褪衣,动作到一半顿住,回头看,方才站着竹饮的地方已空无一人。

    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阖眸仰面,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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