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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秋闱时

    清虚观一行回来,荣国府的主子们连番下令命厨房给贾瑄多多进补,如此折腾一番已到了初九,天还未亮贾瑄已经着装整齐,王夫人将检查多遍的包袱递给石南,又轻声叮嘱贾瑄晚上凉快记得加件衣服睡觉,还不放心恨不得自己亲自前去照料,贾瑄也不急,只说让王夫人等放心。

    方才出了二门,便有马车停在外面,赖大是荣国府现任总管,已经带了些人等在一边,贾瑄考试,贾政已经吩咐他全程陪同,不得有半点差池。可见贾瑄下场对贾府的重要性。

    上了马车,里面布置的颇为舒适,茶具点心皆放在小桌上,又有薄纱放在位置一边,想是因为去贡院还有些路程,方便贾瑄在路上歇息用。

    不过贾瑄此时并无倦意,只坐在车中养神,过了一会儿他拉起车窗上的帘子看看外面。此时尚早,街上也少有人来往,有一对卖早点的夫妇在准备出摊,待马车转过一道弯又看到一个年轻书生背着包袱往贡院方向走,贾瑄猜测他也是前去考试便注意了下,想那书生大概已经走了一段时候,此时脸上有些红晕。看着不满20岁的样子,穿了一身简单的长衫,似是洗过很多次了已经有些泛白,不过最引人注意的却是那双富有神采的眼睛,让他整个人显得自信极了。

    马车从那个年轻人身边走过,直到消失不见,贾瑄恍惚看到了有一年秋天,一个年轻的男子站了一夜的火车,然后背着破行囊,依旧神采奕奕的走在都市的清晨里,心中充满了对未来坚定的信念。

    直到马车停下贾瑄才回过神来,如今那个坐火车只能买站票的青年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开端了了。

    下了马车,看到贡院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从满头华发的老者到未及弱冠的年轻人都有,众人皆是满脸紧张,大门口守着士兵,直到规定时间,方准许大家进入。进入考场要经过三道门,每进一道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贾瑄的东西都是府里特别选定的,衣物皆是选的单层轻巧的,食物点心也都制作的小巧便于检查。到了号舍即便是贾瑄早有思想准备,还是颇为惊讶,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两块木板,一块当桌子,一块当凳子,想来晚上睡觉的床便是将两块木板拼凑在一起吧。读书人大多身体文弱,这般环境下还要苦思冥想回答试卷,也算是一种考验了。贾瑄苦中作乐的想,至少号舍还能遮风挡雨,比之前世最艰难的时候睡在工地的布棚子里要好的多。

    秋闱第一场考八股文、第二场考应对、第三场考策问。贾瑄拿到题目也不急忙应答,只是回想孔先生为他分析的这次考试主考官的偏好,及当今的侧重。

    贾瑄毕竟不是古人,来自现代社会的他对考试有一番自己的见解,这个时代八股文的应答有它的固定规律,要想在众多结构相同的考卷中脱颖而出必须依靠一番新颖夺目的言论。但是这样是比较危险的,如果你的回答入了考官的眼,自然可以得到一个好成绩,但若是与考官的主张背道而驰就此名落孙山也是可能的,因此了解考官的喜好也是科举的一个重要任务。

    这次秋闱派下来的主考官是刚上任的礼部尚书沈智,孔先生说他出生清贫、为人刚正不阿又最是惜才。年轻的时候嫉恶如仇得罪过不少人,好在他深受皇上喜爱,不但没被打压,如今还做上了尚书的位置。想来他会喜欢直抒胸臆又不失稳重的文章吧。

    贾瑄前段时间参考了往届前三甲的试卷,此时下笔已是颇有把握。

    如此过了九天,贾瑄方才走出贡院大门,赖大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贾瑄此时虽有些劳累但还剩点精神。拒绝了赖大要搀扶他上车的意思,自己踩着矮凳进了马车。赖大连忙招呼众人回府,自己又坐在马车前面隔着帘子说:“瑄二爷瞧着气色不错,太太们在府里等的着急的不行,瞧着您可得放心了,小的听说前几天有人在贡院里面晕倒,已经有三个被抬出来了。”贾瑄感同身受,如果不是常有练武,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安稳的度过这几天。

    回了贾府,先去前面见了贾政,贾政已等候多时,见贾瑄自己走着过来,未让人搀扶,又仔细看他脸色,虽有些疲惫,也无甚大碍,比之贾珠当年要好的多,方才放下心来。又沉声道:“这次考试虽已结束,然成绩未下,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待休息好了去你老师府上拜访,不许懈怠。”

    贾瑄点头答应后又去后院,王夫人早已布置了一桌好菜,正吃着饭,贾母派了大夫,说是一会儿要给瑄二爷把脉,方能安心。

    众人直叹还是老太太周到,王夫人待贾瑄吃过几口,忙问他考得如何,贾瑄只答说未有不妥,但具体成绩还得看后面的榜单。此后几日王夫人自是等的一阵心焦。

    贾瑄回府后休息了一日,感到体力恢复才去孔府拜访。与孔书廉说了试题又默写了自己的答案,待孔书廉看了,脸上已有笑意,只道让他回家继续温读,准备后面的春闱,瞧着似是通过有望了,贾瑄心中也松了口气。他虽然身为重生之人,但毕竟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考试,他又素来要强,不愿让人小瞧了,平日里总是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其实心中也颇为忐忑。

    过了一段日子,到了放榜的时间,贾瑄果然等来了好消息,赖大满头大汗的跑进府中,一边大喊:“中了,二爷中了,还排在第一名。”

    贾瑄早有预料,但听到说得了第一名依旧颇为惊讶,他虽然勤勤恳恳的读了十年书,还是觉的自己的学问比不过那些古人。倒是王夫人乍然知道这消息便觉得自己总算是有望了,差点激动地晕过去,到底还是稳住了,只拉着贾瑄直抹眼泪,嘴里说着:“我的儿啊,你可给为娘争了口气啊。”贾瑄安慰了她两句,周瑞家忙道:“可不就是太太的福气了,这瑄哥儿就是那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这后头的造化还大着呢,您就等着享福吧。”一番话哄得王夫人心花怒放,这才急忙吩咐丫头们给老太太和各府报信,又要给下面人赏钱。贾政不管这些,只唤了赖大过来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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