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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红颜知己

    我义正言辞,把许来娣相思成灾的事实交待清楚,苏良辰没有半点担忧的神色,而是习惯的用胳膊支起下巴,朝我倾身过来:“令姐没有我会死?许七小姐,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死不是最可怕的,生不如死才最可怕,看来苏公子还没有领悟到真谛。”我斜了斜眼睛,色正词严。

    苏良辰的眉毛弯了弯,咂咂嘴:“许七小姐如果担心令姐会因为我而死,难道就不担心,我没了你也会死吗?”

    我哽噎,像是一整块桂花糕噎在喉咙里,脸上平淡的表情开始龟裂中:“公子是何等人物,岂会因为这等小事寻死觅活的,这是我等女子才有的小家子心思,公子怎么会和我们女人家混为一谈。”

    我撩眼,想看到苏良辰那一脸可恨的笑容如何被憋回去,却看见他笑的更加灿烂无比,仿佛能开出花来:“女人是人,男人也是人,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情深意切,就比如我,可能比令姐的感情更磅礴,更坚韧,男人啊,一旦用情,不见得比女人差。”

    我嘴角僵了僵:“不如苏公子先移驾后院,家姐似乎格外想见您,不妨一见?”

    “许七小姐相陪的话,我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如果许七小姐不在的话,我也食之无味,见之无感了。”

    他在笑,一直笑个不停,让人的手奇痒无比,真想张牙舞爪的伸手去剥掉那张死皮赖脸。

    我还不知道这苏良辰到底打什么主意,非盯着我不放。我倒是很乐意把许来娣给他配成一对,也好让我在王府里安稳的享几年清福。

    “也好呢,那公子请吧。”我打头带着苏良辰往后远走,心里憋屈着一口恶气,噎的我胸闷气短。

    走进院子的时候,许来娣早早等在门口,见到我身后跟着她朝思暮想的人,那眼光,光芒四射,差点刺瞎了我的眼。我赶紧侧身,伸手:“公子快请,家姐等了多时了。”

    苏良辰扭头看我,还没等说话,只听许来娣音色微有颤抖,眼中泪光晃晃,那情不自禁的样子,看得我也是心中一酸,真没想到,我这个六姐的戏演的比我情真意切多了。

    “大明湖,夏雨荷,长城长,秦始皇,大明宫,武媚娘,我从那遥远的山海关以北而来,但问公子来自何方?”

    我对着三个字蹦出来的词有些丈二和尚,只感到两人之间有种诡异莫名的浮动。

    “东北的?”苏良辰挑了眉毛问她。

    “你是?”

    “我江浙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人,这么多年,竟然还能遇见老乡……你什么时候穿的?”

    六姐落泪,就像是公鸡下蛋那么绝无仅有,我第一次看见她哭,是小时候爬墙逃跑时候摔断了腿,她哭得惨绝人寰,比我娘杀猪时候猪嚎声还惨。

    这是我第二次见她哭,我不禁对苏良辰刮目相看,实在不懂,这两人才见第一面,如何就跟八百年之前就认识了一样,亲近的超出我的想象。

    “是啊,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你呢?”苏良辰显然没那么激动,只是表情严肃,和捉弄我的时候截然不同。

    “我时间长了,十九年了。”

    “难怪呢,你这妹妹……”苏良辰扭头看了看我:“她是?”

    “招娣啊,招娣是个根正苗红的本地户。”

    我配合的咧咧嘴,悄无声息的调头出了院子,许来娣和苏良辰不被我所知的蹊跷太多了,多到我既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放下手开始了解,更不知道该怎么去了解。

    疯癫的许来娣可以疯癫的看待,至于那个厚脸皮的苏良辰,还是躲得远远的吧,少惹麻烦为妙。

    我走着走着,来到家宝读书的书房,正是盛夏时分,书房的窗正敞着,里面粉衣白面的家宝正执笔,聚精会神的抄写着什么。

    家宝的相貌更像二娘,秀气单薄的很,远不是我娘那么凶神恶煞的的延传。

    不过说来也巧,我娘生出七仙女,只有大姐和四姐跟娘长得像,像到好似两个二三十岁的王芦花同一个四十多岁的王芦花活在了一起。

    而大姐只得相貌,却没得到我娘彪悍的真传,姐夫早亡后,大姐在婆家一起受气,带着小外甥日子并不好过。

    四姐就大大不同了,那绝对是个与我娘同样众所周知的,名扬十里八乡的悍妇。我那可怜的四姐夫长年受虐,以至于面黄肌肉的,仿佛一阵微风都能吹倒。而我们其他几个姐妹长相多半是像我爹,从而逃过一劫。

    家宝写的正专心致志,他身边站着一袭白衣的丁墨谙,微微倾身,半垂目,脸颊有着漂亮的弧度,周身洋溢着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气息,举手投足都甚合我意。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这里,丁墨谙岂止是文雅,简直像个大姑娘一样矜持,偶尔跟他多说几句,他也要局促不安,甚至不敢抬头看我几眼。

    反倒是我,更像个男人,将我与许来娣多年姐妹相处,以及王芦花血脉相传的脾性发挥的淋漓尽致,那就是纠缠不休。

    我站在窗口欣赏美人如画,翩翩白衣,如玉君子,多么相得益彰,多么妙不可言。

    我又探了探身,往前凑凑,听见丁墨谙在轻声吟诗:“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我摇头晃脑的跟着丁墨谙一起默诵着六姐当年的大作,光有口型,却没有声音,表情陶醉的几近忘乎所以,生怕打扰了这一份清静安适。

    “念奴娇赤壁怀古,令姐的作品吧?”身后猛地响起男人说话声,惊起我白毛汗无数。

    我乍然扭头,快到脖子抻到筋,疼得我直咬牙。

    “懂了,你那么急于把我推给你姐的缘故是另有隐情。”苏良辰抱肘,挑眉斜眼,恨不得把脖子从窗户伸进去看个仔细:“你喜欢他?”

    这声音大到足够里面两个人听得清楚,我满头是汗的把苏良辰扯到一边,歪过头看了看书房里没有人走出来,这才放下心,抬头看他:“苏公子,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跟我六姐相谈甚欢的吗?”

    “相谈不假,可没有甚欢,不过依我看来甚欢的另有他人啊,那不就是许七小姐你嘛?”苏良辰眉毛挑的老高,恨不得从脸上飞出去。

    我缓缓转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挤眉弄眼,慢慢伸手,折断一只蔷薇花,淡定地捏在手里,一片片扯掉它的花瓣,颇有某姑娘的风范:“公子知道孔融让梨的故事吗?”

    身后的苏良辰似乎一顿,并没接话。

    “能入家姐眼的男子少之又少,何况苏公子这般俊才人杰更是难得一见,家姐那么喜欢公子,公子何不接受她的感情,难不成是觉得家姐配不上您吗?”

    “许七小姐,感情这码事用孔融让梨比喻似乎不妥吧,孔融是让梨,不是让妻,不能混为一谈。或者说,七小姐深受孔融感染,想留下个招娣让夫的故事以流传后世,被人歌颂?”

    我眉角微颤,扯花瓣的手一抖:“话说我跟公子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没有深情厚谊,又哪来的让夫之说?”

    “婚姻大事,不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你外公爹娘愿意,马媒婆也愿意,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的好事。”

    “可其实家父并未打算将我嫁出,苏公子若是对家姐不满意,那就只有让马媒婆再为您寻觅其他家适婚龄的女儿家了。”槽牙咬了咬,手一狠,猛地扯掉一把花瓣。心里不断暗念:冷静,许招娣,你要冷静。

    “我就喜欢你们王府家的女儿,尤其是许七小姐你,我实在是心仪的抓心挠肝啊~~~~”该死的尾音抻了那么长。

    “只可惜,我对苏公子还未有这份情意,真是……”

    我话还未说完,苏良辰晃了晃身子,利落的挪到我身前,面色红润有光泽:“我明白,你的那份情意在里面呢,是吧?”说着还指了指书房那扇被我掀得半掩的窗户,意义明显。

    “我记得王府的老太爷平生最恨三种人,书生,和尚,媒婆,据闻你们有家规的吧?”他斜眼,抬手,摸了摸光滑没毛的下巴,眉眼带笑:“再说,那夫子应该大你许多的吧?难道你……?”

    苏良辰瞠目,掩口道:“有恋父情节?”

    我心中的那根橡皮筋一样劲道而弹性良好的弦,应声而断,抽得我胸膛里擂鼓般大响,我有些抓狂,不,应该是十分抓狂,一把薅光了花秆上所有的花瓣,内心在歇斯底里之中,外表却强装冷静,唯一能凸显我表里不一的,是我筛糠般颤抖的身体。

    我盯着他看,恨不得把一手蔷薇花的花瓣都塞到他那张歪理邪说的嘴里去。

    苏良辰还在笑,那个得意啊,眉飞色舞的:“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许七小姐怎能如此忍心薅光这蔷薇花瓣,古有黛玉葬花,成千古佳话,今有招娣残花,让人不忍一看啊。哦,对了,你六姐跟你提起过林黛玉吗?”

    “没……有…….”我尽量心平气和。

    苏良辰儒雅一笑:“没关系,以后时间多得很,我有的是时间给你讲这个故事,不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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