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回 小野镇之客
那人口中的“曾大人”就是刚才的曾兄了。曾大人和袁兄没迎上几步，已经奔跑得疲累的曾亮本来已经心生绝望，这时竟见这静寂山中有熟识之人，顿时脚下又生出一股劲，速度跑到了曾大人身边。
韩白藏住身体，听他说有人追，也不禁向他后面看一看，却并未看到有人追来。
曾大人见曾亮慌张，哈哈大笑安慰他道：“怕什么，有我在这里，看什么人能嚣张！”他声音洪亮，充满了自信。
袁兄也附和着说：“曾兄也算小野镇的一把手了。这里他就是天，就算他看中谁家母猪，那打春的时候，那头母猪也不能送去配种！”
曾大人听闻兄弟夸赞，接口道：“袁兄文采飞扬，句句贴切又入理，真是我知己。”说完，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唯有曾亮听着觉得这袁公子的比喻有点不恰当，不过他不敢插嘴，只是神色紧张看着来时的路口。就一会，路上露出两个脑袋来，接着露出肩膀，露出了全身，两人穿着同样的盔甲，手里提着大刀，脚上棕黄皮靴，看样子是士兵一类的人物。
原来前面是个下坡，韩白想着，把头埋得更低，以免被发现，然后他静等事态的发展。
这两个阿兵哥，一人面圆多胡须，另一人比他好看点，是个方脸。那圆脸的走到跟前，“啊哈”一声，嘴里说道：“原来不止一个，你们这些刁民快和我们回去，不然都当做战场逃犯处理，全部砍头示众。”
曾兄是当地的长官，并不曾见过这两人，见他们气焰嚣张，心里也很气恼，但嘴上口气还是很温和，指着曾亮说道：“我是本地的镇守，这个兄弟是本镇的老实生意人，一般也不会主动得罪别人，不知道两位追他干嘛，两位说话奇怪，想必是认错人了吧。”
这两个士兵听他自称是镇守，态度缓和了许多，但言语之中仍然透露着神气，说道：“哈，原来你是镇守，我们军团正要在你镇子上征兵呢，你快点回去见我们的长官吧。”
“征兵？！”袁兄显得很吃惊。
“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世界上各国正在战争吗，都做到了镇守的级别，消息世面还这么闭塞！”那圆脸不无讥笑。
“打仗当然是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征兵就征到了我们这偏远的地区。莫非是前方的你们缴获敌军的物资太多搬不动，到处征人搬运？”袁兄也故意说道。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到距离前方战线如此远的地方征兵，可见多是连日来战事不力伤亡太重，青年人死伤太多，中心地区已无人可征用，只得到国家偏远地区征兵了。
圆脸士兵自然听出来袁兄的嘲笑，但败仗太多这是事实，一时无法口舌反驳，嘴里哼了一声：“走吧。”掉头就走。他已知道镇守在这里，自己也说明了是来征兵的，并不需要担心他们不跟着自己走。
果然，曾兄袁兄和曾亮三人跟着他们回去了，曾兄见他们追着曾亮到了山里，可见征兵团一定已经到了镇子上，他作为小野镇镇守，自然心里十分焦急镇子上的情况。
“征兵团”作为军队的一个功能部门，虽然人员大多被真正上战场的士兵们看不起，多是些身手较差或年老体弱之辈，但这个部门是一个油水很多的部门，里面较为腐败，枝节繁多。所以，里面人员多是通过一些关系才能进入，也正是因为有关系，所以大多都表现地嚣张跋扈。
韩白见几人走远，先是轻手轻脚走到刚才袁兄和曾兄对坐的地方，查看他们落下之物，一个木托盘，木料硬实做工精细，但科技含量并不高，还有两个草编的团垫子，也很普通，他拿起一块切好的苹果放在嘴里，嗯，还算香甜，他这一路多吃野果，此时乍然吃到人工种植的苹果，口中生渴，只一会，把那盘苹果都吃下了肚子，总算过了口腹之欲。
其他也就没什么了，他不在停留，跟着曾兄他们的身影，一路跟上去。
前面不远处下了山坡，走得一会，渐渐开阔平缓起来，接着山路也逐渐变宽变得平坦，然后看到道路两边一些菜地，稀稀疏疏的草木棚子，却并未看到其他人影。
再走了一会，前面能看到对着建立的房屋了，想来就是小野镇了。曾兄他们走在街道上，韩白顺着房屋的墙根溜着跟踪，这一路就有许多铺面店家了，可是依然没有遇到其他人，不过这里铺面干净整洁，生活气息浓郁，并不像被抛弃的样子。
又转了几个小街，韩白听得逐渐人声喧嚣，原来是个挺大的一个广场，镇子上的人都被集中到一起。韩白不敢继续跟着过去，只好拐入旁边小巷子，他来到一家小酒楼的后面，攀着柱子和栏杆爬到了二楼的房顶上，待爬到房顶他不免心中得意，以前一直佩服那些爬楼房走墙壁过阳台的小偷，觉得他们身手灵活，这一次，自己丝毫没有困难，攀爬房顶如同走路。
这当然归功于他在山洞中与野兽打斗锻炼出来的力量和技巧，现在攀爬这些房屋，面对那些突出来的椽子，墙壁上的裂缝，柱子檐角，就如同遇到野兽的兽角，身躯，毛发，他自然而然就会熟练地缠斗到一起，轻松自如。
韩白趴在二楼房顶，小心得伸出头去，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个小广场，平时也许是用来作为宣布事宜之用，现在，整个镇子上的人都被集中到了广场的一角，另一边不远，摆了个台子，或坐或站有四五个人。看打扮应该是征兵团的了。
曾兄等三人跟着那两个士兵走到台子前面，一个坐着的长官模样的人瞪了曾亮一眼，然后向曾兄行了一礼，曾兄还了。一个老人走过来和曾兄说了几句话，曾兄点了点头。这个老人大约七十岁，是小野镇的长老寺羊。。
每个镇都有两位级别差不多的长官，一个是像曾兄这样的由王国直接任命的编队人员，另一个就是镇民自发推选的像寺羊这样的长老。两人级别相等，俸禄差不多，一个主要负责传达王国的命令和执行王国的对民决策，另一个主要处理镇内大小民事。
来到小野镇征兵团的团长就是刚才和曾兄行礼的人，他现在坐着，面前摊开一册巨大的厚厚的户籍，上面是小野镇的每一户的名单。他年纪较大，看起来已经上了五十，并不像经过残酷战场的人，换句话说，他的脸上还有眼神中没有那种老兵的神色。
他的胳膊很粗，眼袋较重。
团长眼望着户籍，大声向聚在一起的镇民喊道：“崔玉龙一户！”
他喊完，人群发出嗡嗡的声音，一阵骚动，过了一会却并没有人出来。
团长望着户籍，姿势一动不动，面容也是不改，只是声音拔高了许多，又一次喊道：“崔玉龙一户！”
喊完之后，他不抬头，只是眼睛向人群瞟去，显得甚为阴森。这回终于走出人了，两个蹒跚的老人，相互扶着走到了场内中间。这就是崔玉龙一户了。他们本来站在靠后位置，第一次时候已经听得高声叫道自己，但走路缓慢，所以知道第二声才走出人群。
团长皱了皱眉，显然不太满意：“这户籍上显示你家三口人，怎么只出来两个？”
那老头听见团长口气不乐，连忙哑声回答道：“小民两口本有个儿子，但两年前王国开战的时候，不顾阻拦，偷偷跑去了军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传来音讯。所以，只有小民和妻子两人在家了。”
老太扶着老头，听到他提起两年不见的儿子，心里又酸楚万分，将老头扶得更紧了。
团长看样子也是遇到过这类情况，等老头说完，说道：“偷跑去参军，并不能算作家庭征兵名额，按国家律例，你们两个必须有一人被征用了。”
老头老太听到，慌做一团，他们都是本分农民，这时候听见团长说得如此明确，哪里有主意，哪里说得出体面的话来，老头只是不住说道：“我们那孩子，连媳妇都没娶进来就跑了啊，这两年他妈妈整日哭，一天饭都不吃几口，想孩子啊。”
团长见他们言语混乱，重重扣了下桌子，说道：“这是规定，况且国家事大，快点决定，不能在你们这一户上浪费了时间。”
老头看着身边的妻子，道：“孩子一直不回，也不知生死如何，孩儿他妈受尽了苦，身体也不行了。”说着，他惨然抬起头，说道：“这打仗的事，就让我去吧。”
老太拉住准备走上去的老头，对他说：“你的腿伤还时常发作，怎么能经受住，儿子不在，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就让我去吧，能替他们烧火做饭。”
“我也能烧火做饭呐。”
“哎，我知道你也能。”老太哭着说，“但是如果敌人杀得凶，他们会把你这样的伙夫也调到战场去，我一个老婆子，是不会调去的，就算敌人杀了进来，也不会对我一个掉了牙齿的老太婆动手的。”
袁兄站在一旁多时，这会突然对着团长说道：“偷偷跑去参军，按道理其实算作自愿参军啊！这种热爱祖国的行为不但应该抵当征兵名额，还应该以资鼓励啊！”
团长回头，却没看他，只是怒瞪曾兄一眼，他以为这人只不过是曾镇守的手下罢了，瞪曾兄是警告他管好部下。
曾兄也赶紧拉住袁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袁兄宅心仁厚，见解清晰，兄弟实在该大声地夸奖一次，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还请袁兄晚上去兄弟家中一坐，把酒畅聊。”
说完，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只是面前有这令人同情的事，不免笑得勉强。
老太说得老头一言不发，这时候也不再挽着老头了，整理了衣服，昂首到了台前，对团长说道：“大人，老妪应征了。”
团长示意她站到一旁有士兵把守早已划好的区域，那老太走过去，一名士兵好心拦住她说：“待会有统一军服和军备发放，你不用带这件衣服进去的。”
老太抬起头看着那年轻的士兵，慢慢说道：“好孩子，你就像我那孩儿一般大。这件衣服是为我那孩儿做的，不过一直不知道他在哪里，没办法托送。这件衣服已经做好了一年多，被老鼠咬了破洞，我今天刚拿出来给补一补，你们就来了。我看它破了，心里又急又难受，就带着它出来准备补好的。补好了我就带着，我这回去前线，如果老天开恩，说不定会让我碰到我那孩儿，我就把这件衣服给他。”
说完，老太走进区域，坐在了地上，慢慢地补起手里的衣服来。
韩白在高处，看得她补得真是一丝不苟，每一下都非常细致认真。
“任成一户！”团长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就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看样子也都不过比韩白大了六七岁左右。那男的就是任成，个子不高但身体倒是很强壮，长得也很老实。那女的是他老婆，比他还略高一些，身材匀称，长得看起来也很爽目。
团长盯着那女的一直看，即使那女的回望，他也不移开，逼得任成老婆只得自行避开不理。
团长说道：“你们这一户，是谁应征呢。大嫂，是你吗？”他年纪几乎等于人家两人之和，不但直接避开男人，还叫女的大嫂，实在太轻浮了。
不过我很喜欢。——作者注。
袁兄看不过去，扯了曾兄一把，示意他说话。
曾兄会意，两人相视一笑。
曾兄开口道：“团长大人，按照征兵律例，民户里有适龄男人的，应直接征调男人进军。”他是镇子上的镇守，自然也不能一直坐视不管，任由团长在这里瞎胡来。
团长脸上露笑，也没作答。
这时候，韩白却发现任成老婆不断小动作推着任成，瞪着任成，似乎让他做什么事情一样。任成一副为难的样子，几次差点迈开腿，不过还是一直在犹豫。
直到他老婆好像对他完全失望了一样，不再推搡，只是扭着头不理他，似乎灰心意冷。任成才下定决心，他向团长的台前走去。
(待续)
韩白藏住身体，听他说有人追，也不禁向他后面看一看，却并未看到有人追来。
曾大人见曾亮慌张，哈哈大笑安慰他道：“怕什么，有我在这里，看什么人能嚣张！”他声音洪亮，充满了自信。
袁兄也附和着说：“曾兄也算小野镇的一把手了。这里他就是天，就算他看中谁家母猪，那打春的时候，那头母猪也不能送去配种！”
曾大人听闻兄弟夸赞，接口道：“袁兄文采飞扬，句句贴切又入理，真是我知己。”说完，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唯有曾亮听着觉得这袁公子的比喻有点不恰当，不过他不敢插嘴，只是神色紧张看着来时的路口。就一会，路上露出两个脑袋来，接着露出肩膀，露出了全身，两人穿着同样的盔甲，手里提着大刀，脚上棕黄皮靴，看样子是士兵一类的人物。
原来前面是个下坡，韩白想着，把头埋得更低，以免被发现，然后他静等事态的发展。
这两个阿兵哥，一人面圆多胡须，另一人比他好看点，是个方脸。那圆脸的走到跟前，“啊哈”一声，嘴里说道：“原来不止一个，你们这些刁民快和我们回去，不然都当做战场逃犯处理，全部砍头示众。”
曾兄是当地的长官，并不曾见过这两人，见他们气焰嚣张，心里也很气恼，但嘴上口气还是很温和，指着曾亮说道：“我是本地的镇守，这个兄弟是本镇的老实生意人，一般也不会主动得罪别人，不知道两位追他干嘛，两位说话奇怪，想必是认错人了吧。”
这两个士兵听他自称是镇守，态度缓和了许多，但言语之中仍然透露着神气，说道：“哈，原来你是镇守，我们军团正要在你镇子上征兵呢，你快点回去见我们的长官吧。”
“征兵？！”袁兄显得很吃惊。
“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世界上各国正在战争吗，都做到了镇守的级别，消息世面还这么闭塞！”那圆脸不无讥笑。
“打仗当然是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征兵就征到了我们这偏远的地区。莫非是前方的你们缴获敌军的物资太多搬不动，到处征人搬运？”袁兄也故意说道。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到距离前方战线如此远的地方征兵，可见多是连日来战事不力伤亡太重，青年人死伤太多，中心地区已无人可征用，只得到国家偏远地区征兵了。
圆脸士兵自然听出来袁兄的嘲笑，但败仗太多这是事实，一时无法口舌反驳，嘴里哼了一声：“走吧。”掉头就走。他已知道镇守在这里，自己也说明了是来征兵的，并不需要担心他们不跟着自己走。
果然，曾兄袁兄和曾亮三人跟着他们回去了，曾兄见他们追着曾亮到了山里，可见征兵团一定已经到了镇子上，他作为小野镇镇守，自然心里十分焦急镇子上的情况。
“征兵团”作为军队的一个功能部门，虽然人员大多被真正上战场的士兵们看不起，多是些身手较差或年老体弱之辈，但这个部门是一个油水很多的部门，里面较为腐败，枝节繁多。所以，里面人员多是通过一些关系才能进入，也正是因为有关系，所以大多都表现地嚣张跋扈。
韩白见几人走远，先是轻手轻脚走到刚才袁兄和曾兄对坐的地方，查看他们落下之物，一个木托盘，木料硬实做工精细，但科技含量并不高，还有两个草编的团垫子，也很普通，他拿起一块切好的苹果放在嘴里，嗯，还算香甜，他这一路多吃野果，此时乍然吃到人工种植的苹果，口中生渴，只一会，把那盘苹果都吃下了肚子，总算过了口腹之欲。
其他也就没什么了，他不在停留，跟着曾兄他们的身影，一路跟上去。
前面不远处下了山坡，走得一会，渐渐开阔平缓起来，接着山路也逐渐变宽变得平坦，然后看到道路两边一些菜地，稀稀疏疏的草木棚子，却并未看到其他人影。
再走了一会，前面能看到对着建立的房屋了，想来就是小野镇了。曾兄他们走在街道上，韩白顺着房屋的墙根溜着跟踪，这一路就有许多铺面店家了，可是依然没有遇到其他人，不过这里铺面干净整洁，生活气息浓郁，并不像被抛弃的样子。
又转了几个小街，韩白听得逐渐人声喧嚣，原来是个挺大的一个广场，镇子上的人都被集中到一起。韩白不敢继续跟着过去，只好拐入旁边小巷子，他来到一家小酒楼的后面，攀着柱子和栏杆爬到了二楼的房顶上，待爬到房顶他不免心中得意，以前一直佩服那些爬楼房走墙壁过阳台的小偷，觉得他们身手灵活，这一次，自己丝毫没有困难，攀爬房顶如同走路。
这当然归功于他在山洞中与野兽打斗锻炼出来的力量和技巧，现在攀爬这些房屋，面对那些突出来的椽子，墙壁上的裂缝，柱子檐角，就如同遇到野兽的兽角，身躯，毛发，他自然而然就会熟练地缠斗到一起，轻松自如。
韩白趴在二楼房顶，小心得伸出头去，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个小广场，平时也许是用来作为宣布事宜之用，现在，整个镇子上的人都被集中到了广场的一角，另一边不远，摆了个台子，或坐或站有四五个人。看打扮应该是征兵团的了。
曾兄等三人跟着那两个士兵走到台子前面，一个坐着的长官模样的人瞪了曾亮一眼，然后向曾兄行了一礼，曾兄还了。一个老人走过来和曾兄说了几句话，曾兄点了点头。这个老人大约七十岁，是小野镇的长老寺羊。。
每个镇都有两位级别差不多的长官，一个是像曾兄这样的由王国直接任命的编队人员，另一个就是镇民自发推选的像寺羊这样的长老。两人级别相等，俸禄差不多，一个主要负责传达王国的命令和执行王国的对民决策，另一个主要处理镇内大小民事。
来到小野镇征兵团的团长就是刚才和曾兄行礼的人，他现在坐着，面前摊开一册巨大的厚厚的户籍，上面是小野镇的每一户的名单。他年纪较大，看起来已经上了五十，并不像经过残酷战场的人，换句话说，他的脸上还有眼神中没有那种老兵的神色。
他的胳膊很粗，眼袋较重。
团长眼望着户籍，大声向聚在一起的镇民喊道：“崔玉龙一户！”
他喊完，人群发出嗡嗡的声音，一阵骚动，过了一会却并没有人出来。
团长望着户籍，姿势一动不动，面容也是不改，只是声音拔高了许多，又一次喊道：“崔玉龙一户！”
喊完之后，他不抬头，只是眼睛向人群瞟去，显得甚为阴森。这回终于走出人了，两个蹒跚的老人，相互扶着走到了场内中间。这就是崔玉龙一户了。他们本来站在靠后位置，第一次时候已经听得高声叫道自己，但走路缓慢，所以知道第二声才走出人群。
团长皱了皱眉，显然不太满意：“这户籍上显示你家三口人，怎么只出来两个？”
那老头听见团长口气不乐，连忙哑声回答道：“小民两口本有个儿子，但两年前王国开战的时候，不顾阻拦，偷偷跑去了军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传来音讯。所以，只有小民和妻子两人在家了。”
老太扶着老头，听到他提起两年不见的儿子，心里又酸楚万分，将老头扶得更紧了。
团长看样子也是遇到过这类情况，等老头说完，说道：“偷跑去参军，并不能算作家庭征兵名额，按国家律例，你们两个必须有一人被征用了。”
老头老太听到，慌做一团，他们都是本分农民，这时候听见团长说得如此明确，哪里有主意，哪里说得出体面的话来，老头只是不住说道：“我们那孩子，连媳妇都没娶进来就跑了啊，这两年他妈妈整日哭，一天饭都不吃几口，想孩子啊。”
团长见他们言语混乱，重重扣了下桌子，说道：“这是规定，况且国家事大，快点决定，不能在你们这一户上浪费了时间。”
老头看着身边的妻子，道：“孩子一直不回，也不知生死如何，孩儿他妈受尽了苦，身体也不行了。”说着，他惨然抬起头，说道：“这打仗的事，就让我去吧。”
老太拉住准备走上去的老头，对他说：“你的腿伤还时常发作，怎么能经受住，儿子不在，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就让我去吧，能替他们烧火做饭。”
“我也能烧火做饭呐。”
“哎，我知道你也能。”老太哭着说，“但是如果敌人杀得凶，他们会把你这样的伙夫也调到战场去，我一个老婆子，是不会调去的，就算敌人杀了进来，也不会对我一个掉了牙齿的老太婆动手的。”
袁兄站在一旁多时，这会突然对着团长说道：“偷偷跑去参军，按道理其实算作自愿参军啊！这种热爱祖国的行为不但应该抵当征兵名额，还应该以资鼓励啊！”
团长回头，却没看他，只是怒瞪曾兄一眼，他以为这人只不过是曾镇守的手下罢了，瞪曾兄是警告他管好部下。
曾兄也赶紧拉住袁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袁兄宅心仁厚，见解清晰，兄弟实在该大声地夸奖一次，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还请袁兄晚上去兄弟家中一坐，把酒畅聊。”
说完，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只是面前有这令人同情的事，不免笑得勉强。
老太说得老头一言不发，这时候也不再挽着老头了，整理了衣服，昂首到了台前，对团长说道：“大人，老妪应征了。”
团长示意她站到一旁有士兵把守早已划好的区域，那老太走过去，一名士兵好心拦住她说：“待会有统一军服和军备发放，你不用带这件衣服进去的。”
老太抬起头看着那年轻的士兵，慢慢说道：“好孩子，你就像我那孩儿一般大。这件衣服是为我那孩儿做的，不过一直不知道他在哪里，没办法托送。这件衣服已经做好了一年多，被老鼠咬了破洞，我今天刚拿出来给补一补，你们就来了。我看它破了，心里又急又难受，就带着它出来准备补好的。补好了我就带着，我这回去前线，如果老天开恩，说不定会让我碰到我那孩儿，我就把这件衣服给他。”
说完，老太走进区域，坐在了地上，慢慢地补起手里的衣服来。
韩白在高处，看得她补得真是一丝不苟，每一下都非常细致认真。
“任成一户！”团长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就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看样子也都不过比韩白大了六七岁左右。那男的就是任成，个子不高但身体倒是很强壮，长得也很老实。那女的是他老婆，比他还略高一些，身材匀称，长得看起来也很爽目。
团长盯着那女的一直看，即使那女的回望，他也不移开，逼得任成老婆只得自行避开不理。
团长说道：“你们这一户，是谁应征呢。大嫂，是你吗？”他年纪几乎等于人家两人之和，不但直接避开男人，还叫女的大嫂，实在太轻浮了。
不过我很喜欢。——作者注。
袁兄看不过去，扯了曾兄一把，示意他说话。
曾兄会意，两人相视一笑。
曾兄开口道：“团长大人，按照征兵律例，民户里有适龄男人的，应直接征调男人进军。”他是镇子上的镇守，自然也不能一直坐视不管，任由团长在这里瞎胡来。
团长脸上露笑，也没作答。
这时候，韩白却发现任成老婆不断小动作推着任成，瞪着任成，似乎让他做什么事情一样。任成一副为难的样子，几次差点迈开腿，不过还是一直在犹豫。
直到他老婆好像对他完全失望了一样，不再推搡，只是扭着头不理他，似乎灰心意冷。任成才下定决心，他向团长的台前走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