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却是当年寂寞心
我定定地看向他。
他无从回避，迎上我的目光，轻声说道：“此事与少爷无关，姑娘若怪责，我自会领罪。”
“你们原本如何谋算的——对我？”我冷声问道。
“挟持你离开宁王府。”
“若我不从，便下杀手？”
他不语，即默认。
“紫苏渺如草芥，承蒙你们看重。不过，至少让我死得明白些吧。为何如此？张谨立、屈颖达、程如海…都是名动天下的雅士，四海敬仰的英雄…昨晚齐聚一堂，都是为着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我追问。
“姑娘是真的不明白吗？他为了你，不惜割地相求，为了你，不惜引火烧身——裴家一案旁人避之不及，他却不惜置身其中，人说红颜祸水，飞扬偏偏不信，难道千秋大业，尽毁女人手上？”他恨声说道。
冷风拂面，寒意袭人。我心中暗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飞扬也罢，张谨立也罢，甚而魏思恭又何尝不是？所谓成就大业不拘小节，无论是谁，只要成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斩草除根。
“你以为——他只是为了我？或许我比你更加了解他…此事如能平息，裴家的势力，叶家的财力，尽归于宁王麾下，即便没有裴家一案，以宁王如日中天的势力，削藩也是迟早的事，而你等的‘千秋大业’，只怕还为时过早，隐忍顾全大局，以图来日方长——才是他心中所思所想吧。”
飞扬低头不语。
“既已下定决心，为何网开一面？”我继续追问。
“敢问姑娘，如何得知那人是我？”他道。
我冷哼一声，没有作答。
他笑道：“姑娘不说，那我也欠下一个答案。今夜事关重大，望姑娘不计前嫌，相助我家少爷，之后要杀要剐，一切听凭处置。”
月明星稀。
凉风徐徐吹来，树叶簌簌而动，山蛙在远处寂寞的鸣唱，脚下的青石路透着阵阵凉意直抵心间。
“叶姑娘，少爷在一花斋等候。”张谨立躬身说道。
我向他俯身行礼：“多谢张将军活命之恩。”
他脸色微变，抬手扶我起来：“叶姑娘何故如此？末将当不起。”
“你们原本可以置我于死地，是张将军心怀仁厚，关键时刻手下留情，否则我如何还能站在这里？违背主上私下图谋本是当差的大忌，但是此番一击不中，便已丧失大好时机，紫苏抱歉得很。”
“姑娘蕙质兰心，谨立枉作小人——却与他人无干。”他低声说道。“虽是这样，也没想过瞒着少爷…”
“好奴才！”有人推门而出，声音如冬日严霜，令人不寒而栗。
张谨立朝来人跪下。
“听凭少爷处置。谨立的一切，都是少爷给的…但求马革裹尸而已。”
李定陶走近他身边，猛地抽出张谨立腰间佩剑。
真是一柄好剑！电光火石，何等铿锵，却是架在自己脖子上。
“少爷不可！”张谨立惊惶失措。
“想我李定陶驰骋沙场经年，从来算计敌人，赤胆对待兄弟，你们倒好，盟誓效忠言犹在耳，结党营私却在眼前！既然难以志同道合，索性我便成全你们如何？”他虽然在笑，眼里却尽是肃杀之意。
张谨立吓得脸无血色，一把夺过佩剑便要自裁，我见情势不对，且顾不得许多，转身将他抱住。
“王爷息怒。张将军自幼追随王爷，战功赫赫，忠心耿耿，一时糊涂罢了，何况谁人无过？王爷正当用人之际，何必令亲者痛仇者快？王爷三思。”
他沉默半响。
“你不生气了？”
我把头摇成拨浪鼓。
“张谨立，还不谢恩？”他斜睨身旁跪着那人。
“谨立多谢少爷不杀之恩，多谢叶姑娘大人大量，肝脑涂地，没齿难忘。”
“退吧。”他喝道。
张谨立诺诺而退。
我忽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啐！合着君臣一心，携手唱苦肉计？
心里正在恼火，他却含笑附耳过来。
“好人做到底吧叶姑娘，我也只等姑娘救命呢。”
我冷哼一声。
他牵起我的手，合在他的双手之中。他的手心分外温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暖意在心中蔓延开来。
“明晦说——他只想见你。”他轻声说道，仿佛事不关己，淡定而漠然。
“好。”我随他推开一花斋的门，一缕幽香扑面而来，面窗而立的那个男子，那么的孤清寂寥。他身旁的木榻上，还是那晚的古琴，依稀袅袅琴音，仍然隐隐不绝。
朱弦一拂遗音在， 却是当年寂寞心。
“你来了？”他转过身来。
“大师有事相告？”我反问。
“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香，秋至叶飘零。红尘俗世，姑娘远比我顿悟，但却为师兄不辞辛劳，却是为何？”他双手合十，目光炯炯。
“紫苏一介女流，一切听凭心意。”我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知道，此刻我若输掉底气，一切便会前功尽弃。
“心意？”他皱紧眉头。
“是。我只听从自己的心——至死不悔。”
他微一怔神，旋即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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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从回避，迎上我的目光，轻声说道：“此事与少爷无关，姑娘若怪责，我自会领罪。”
“你们原本如何谋算的——对我？”我冷声问道。
“挟持你离开宁王府。”
“若我不从，便下杀手？”
他不语，即默认。
“紫苏渺如草芥，承蒙你们看重。不过，至少让我死得明白些吧。为何如此？张谨立、屈颖达、程如海…都是名动天下的雅士，四海敬仰的英雄…昨晚齐聚一堂，都是为着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我追问。
“姑娘是真的不明白吗？他为了你，不惜割地相求，为了你，不惜引火烧身——裴家一案旁人避之不及，他却不惜置身其中，人说红颜祸水，飞扬偏偏不信，难道千秋大业，尽毁女人手上？”他恨声说道。
冷风拂面，寒意袭人。我心中暗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飞扬也罢，张谨立也罢，甚而魏思恭又何尝不是？所谓成就大业不拘小节，无论是谁，只要成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斩草除根。
“你以为——他只是为了我？或许我比你更加了解他…此事如能平息，裴家的势力，叶家的财力，尽归于宁王麾下，即便没有裴家一案，以宁王如日中天的势力，削藩也是迟早的事，而你等的‘千秋大业’，只怕还为时过早，隐忍顾全大局，以图来日方长——才是他心中所思所想吧。”
飞扬低头不语。
“既已下定决心，为何网开一面？”我继续追问。
“敢问姑娘，如何得知那人是我？”他道。
我冷哼一声，没有作答。
他笑道：“姑娘不说，那我也欠下一个答案。今夜事关重大，望姑娘不计前嫌，相助我家少爷，之后要杀要剐，一切听凭处置。”
月明星稀。
凉风徐徐吹来，树叶簌簌而动，山蛙在远处寂寞的鸣唱，脚下的青石路透着阵阵凉意直抵心间。
“叶姑娘，少爷在一花斋等候。”张谨立躬身说道。
我向他俯身行礼：“多谢张将军活命之恩。”
他脸色微变，抬手扶我起来：“叶姑娘何故如此？末将当不起。”
“你们原本可以置我于死地，是张将军心怀仁厚，关键时刻手下留情，否则我如何还能站在这里？违背主上私下图谋本是当差的大忌，但是此番一击不中，便已丧失大好时机，紫苏抱歉得很。”
“姑娘蕙质兰心，谨立枉作小人——却与他人无干。”他低声说道。“虽是这样，也没想过瞒着少爷…”
“好奴才！”有人推门而出，声音如冬日严霜，令人不寒而栗。
张谨立朝来人跪下。
“听凭少爷处置。谨立的一切，都是少爷给的…但求马革裹尸而已。”
李定陶走近他身边，猛地抽出张谨立腰间佩剑。
真是一柄好剑！电光火石，何等铿锵，却是架在自己脖子上。
“少爷不可！”张谨立惊惶失措。
“想我李定陶驰骋沙场经年，从来算计敌人，赤胆对待兄弟，你们倒好，盟誓效忠言犹在耳，结党营私却在眼前！既然难以志同道合，索性我便成全你们如何？”他虽然在笑，眼里却尽是肃杀之意。
张谨立吓得脸无血色，一把夺过佩剑便要自裁，我见情势不对，且顾不得许多，转身将他抱住。
“王爷息怒。张将军自幼追随王爷，战功赫赫，忠心耿耿，一时糊涂罢了，何况谁人无过？王爷正当用人之际，何必令亲者痛仇者快？王爷三思。”
他沉默半响。
“你不生气了？”
我把头摇成拨浪鼓。
“张谨立，还不谢恩？”他斜睨身旁跪着那人。
“谨立多谢少爷不杀之恩，多谢叶姑娘大人大量，肝脑涂地，没齿难忘。”
“退吧。”他喝道。
张谨立诺诺而退。
我忽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啐！合着君臣一心，携手唱苦肉计？
心里正在恼火，他却含笑附耳过来。
“好人做到底吧叶姑娘，我也只等姑娘救命呢。”
我冷哼一声。
他牵起我的手，合在他的双手之中。他的手心分外温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暖意在心中蔓延开来。
“明晦说——他只想见你。”他轻声说道，仿佛事不关己，淡定而漠然。
“好。”我随他推开一花斋的门，一缕幽香扑面而来，面窗而立的那个男子，那么的孤清寂寥。他身旁的木榻上，还是那晚的古琴，依稀袅袅琴音，仍然隐隐不绝。
朱弦一拂遗音在， 却是当年寂寞心。
“你来了？”他转过身来。
“大师有事相告？”我反问。
“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香，秋至叶飘零。红尘俗世，姑娘远比我顿悟，但却为师兄不辞辛劳，却是为何？”他双手合十，目光炯炯。
“紫苏一介女流，一切听凭心意。”我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知道，此刻我若输掉底气，一切便会前功尽弃。
“心意？”他皱紧眉头。
“是。我只听从自己的心——至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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