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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九)霹雳声声暮云沉

    玉合宫原是乌古斯及王子们北上狩猎时的行宫,距离布尔汉宫大约二十里,紧邻北匈奴地界,平日十分幽静,恍如人烟罕至,但是每到初秋,王室贵胄便携带家眷与奴仆,浩浩荡荡奔赴而来——狩猎向来是草原的传统,代表着收获,意味着征服。当然,突厥王将行宫建立于此,并非一时心血来潮,以狩猎为由时时提防身边的盟友,也许才是真正的意图。无论是素拓还是古尔泰,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也难怪乌古斯处处防备。一旦手握权利,渴望唯我独尊,继而欲壑难填,内心再难平静。他们要的是什么?江山?天下?美人?财富?只可惜,红颜易老,英雄迟暮,拼尽一生换来的,原来是过眼云烟,与你没半点关系。只可惜,他们并不懂这个浅显而简单的道理。

    随行的除了五六个侍从,还有塔纳。塔纳细心周到,阿克苏坚持让她护送我到玉合宫。这丫头一路上沉默得紧,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怎么了?你有心事吗塔纳?”我问。

    “没有啊。”她的神色有些闪躲。

    我微微一笑,打住了话头。既然不愿说,又何必勉强。

    见我不再追问,她似乎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要不就放下不想,这么憋着,你不累吗?”我道。

    “紫苏,阿克苏殿下好像有事,这些天一直郁郁寡欢的样子,今儿我向他辞行,他嘱托我小心照顾你,若无他的命令,千万不要随意回宫。”她终于忍不住说道。

    塔纳长我和阿克苏四岁,今年该十九了。她与阿克苏是耳鬓厮磨长大的,与他有主仆之情,也有姐弟之谊,加之她与阿纳是表亲,所以下人视她如半个主子。她长得清秀柔美,为人随和可亲,做事伶俐细致,故而人缘极佳,上下颇为讨好,去年敏都向阿克苏讨要她做侧妃,原本阿克苏也应允了,可她抵死不从,只说是身在热孝之中,不便论及婚嫁,弄得敏都灰头土脸,现在瞧见她也不自在。

    可是,我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对塔纳而言,阿克苏真的只是主人而已吗?阿克苏仪表不凡,文武兼备,举手投足都足以令怀春少女暗自动心,或者,塔纳也不会例外?如若不然,她怎会对阿克苏如此担心?

    “阿克苏年纪虽小,可做事最为稳重,就算有什么事情,他也会应付自如。”我安慰她道。

    “所以呢?”她忽然愤愤不已,“你根本不关心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是吗?你的心是铁做的吗紫苏?你坠马受伤,是谁一直守候在身旁不眠不休?你茶饭不思,是谁费劲心思为你分忧解愁?还有现在,他为了避免让你尴尬,苦心安排你去玉合宫,他知道你与驸马爷有旧,所以拼死护卫他的周全,这些你都知道吗?”

    “吁”。我勒马止步,定定看着她。“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阿克苏要拼死护卫谁的周全?”

    她深思片刻,然后深呼吸,叹道:“殿下总归要责怪我的,我索性都告诉你吧。敏都殿下在察石关布下埋伏,就等着齐王与公主经过,他私下允诺了素拓王爷,一定要齐王有去无回。阿克苏殿下知道此事如箭在弦,又不便冒然惊动大汗,故而决定亲自前往察石关,明着是迎接齐王与宝婵公主,暗着是回护他们一行的安全。”

    “哼,”我冷笑道,“阿克苏对敏都倒是了如指掌!而你,更是对他俩的一切明察秋毫!我果真是小看你了,塔纳姐姐!”

    她淡然一笑:“你不相信我,只因为有一件事,除了敏都兄弟三人,别人都不知道——我自小本是许配给敏都的,他倒也从不拿我当外人,我的兄弟与老母,也都仰仗他的照顾。我十三岁那年,父亲战死沙场,门庭日益败落,有一天敏都来到我家,我们都以为他要退婚,结果是…他要安排我进宫做细作,照顾他八岁的弟弟,并且成为他的心腹。奇怪吧,他并不如表面那样鲁莽愚钝,相反的,他有时超乎寻常的敏感多疑。从那时开始,他便已意识到阿克苏,他唯一的亲弟弟,将会给他带来危机。”

    “所以,他的一切计划,无意隐瞒于你?”

    “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要我密切注意阿克苏的动静,切莫破坏了他的好事。”

    “阿克苏知道吗?”我问。

    她点点头。

    是阿克苏太精明?还是塔纳…日久生情,泄露了秘密?我顾不得多想。

    “他若是有意不要阿克苏知道此事,何必还要巴巴的透露给你?你以为他对你的信任,真的是毫无保留吗?”我心中隐隐不安。

    “你是说…他有意要我泄密,引诱阿克苏…”塔纳脸色煞白,“他不会,那毕竟是他的亲兄弟。”

    “如果你相信他们的兄弟之情,很好,别跟着我。”我狠拍马背,逆转而行。

    “紫苏!”塔纳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尘土在身后飞扬,我只顾疾驰向前。

    现在,我必须保持镇定!阿克苏秉性纯良,他不会料到兄弟相煎就在眼前!不仅是魏思恭和阿克苏身在危境,若是敏都计谋得逞,整个中原与大漠都将会再次面临战争。

    高高在上的可汗不会相信我的话,为今之计,能救二人于水火的,只有皇叔嘉满。

    紫檀香炉内余烟未尽,青瓷花瓶里一丛盛放的蟹爪菊开得正好,嘉满身旁的木榻上是一本翻阅过半的《江南隐》,他静静地看着我,一如往日的优雅与从容。而我,满面尘土,发丝散乱,与此情此景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就凭一个侍女的寥寥几言,你便要我相信,敏都图谋叛乱,甚至残害兄弟?”

    他的目光清冷,仿佛要看穿我的内心。

    “敏都没有兵符,固然不能调兵,可他旗下有一千侍卫,个个训练有素,足可以一当十,再则察石关位居要塞,易守难攻,如果齐王受制,阿克苏被挟持,他便可与素拓联手,威逼可汗退位,积聚兵力攻打中原。以您对李让的了解,认为谁会是最后的胜者呢?也许战火重燃、生灵涂炭的场面是您乐意见到的?”我冷冷地说道。

    室内有片刻的沉默,待他抬头注视我时,目光里竟然有几分赞赏与怜惜。

    “好吧,我信你。”他对着帐外喊道,“毕铎”。

    毕铎是中军副官,此刻躬身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着人暗自前往察石关探听情况,另外急调金巴图与则斯泰各率一万精兵关外埋伏,再派一支亲兵,火速拦截齐王与公主于关外,不得有误。”

    “王爷,公主省亲将至,金巴图将军与则斯泰将军在城中布防,此事是否回禀大汗?”

    毕铎也是颇能察言观色之辈,醒觉此事非同小可,虽然心中讶异非常,却也不敢追问缘由。

    “你且传我军令,大汗那里,我自会禀告。”嘉满挥手说道。

    毕铎诺诺退下。

    “带上我一起吧,义父。”我说道。

    他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你倒是第一次在人后如此称呼我。为了谁?阿克苏?还是…”

    “他们要对付的是我的家乡。咱们立场各异,可是殊途同归。不是吗?”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他眯眼凝视我,“小丫头,我到底小瞧你。好吧,你去换身衣服,咱们即刻前往察石关。”

    察石关有“西北第一关”之美誉。关口险要,座北朝南,四面环山,往北是飞沙走石的戈壁,往南是天高云舒的沙漠,乃中原到朔北的必经之地。嘉满自军中找了一个当地士兵做向导,从苏尔河西侧沿山路而行,便可节约三天的路程。我素来极好洁净,此刻却被沙土吹拂得蒙头垢面,脚上的马靴被荆棘刮破了,手上也被马缰勒出了血泡。一身男装装扮太过宽松,只得用腰带系紧,才不至于太过狼狈。可是现在,这些都顾不得了,只觉得忧心如焚,恨不得马上赶到察石关。

    忽听“噗噗”声响,嘉满忽然驻足,手上有飞鸽落下。

    他自飞鸽脚上取下书信,阅后不发一言,脸色甚为凝重。

    “怎么了?”我问。

    “察石关已经戒严,看来情势不妙。”他道。

    “您可曾想过,咱们需得做好两手准备,如果顺利迎接齐王与阿克苏最好,若是二人已被敏都扣留,咱们与他们正面冲锋,未必就有十分胜算,与其如此…不如围魏救赵?”我道。

    他的目光闪烁,“你且说说,如何围魏救赵?”

    “敏都所倚仗者,无非是素拓。咱们一面佯装攻城,一面重兵偷袭素拓的老巢祈水。若是困住素拓,敏都自然没有后援,倒时咱们攻城不下,也可以以逸待劳,等他粮草断绝,杀他个措手不及。”我缓缓说道。

    他愣了愣,继而仰天大笑。

    “难怪阿克苏对你另眼相看!你这个精灵古怪的丫头,若换成是个男子,倒可以做我军师!”他点头说道,“我已有安排,否则如何肯与你同行至此?”

    我心下大喜,原来他已谋划在先,却施施然不动声色,真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就在此时,前面忽然骚乱起来,只听马声嘶鸣,蹄声阵阵。

    “回禀王爷,前方有五六个人,瞧不清是友是敌,正朝咱们而来。”侍卫回道。

    “待命。”嘉满低喝。

    “是。”

    我放眼望去,漫天黄沙中,为首那人风尘仆仆,满面硝烟不见容色,可是…

    我认出他的马。

    心中狂喜难耐——他还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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