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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6 故地重游

    程宴秋打发朱老四去陇西一趟,仔细打探张超之先生的去处,交代他:“仔细打听清楚张先生这几年都干了什么,万不可大意,要知道,兄弟们的前程和性命全在你这一趟上。”朱老四笑道:“用得着那么小心吗,张超之是你的先生,你最了解他的。”

    程宴秋望着灰蒙蒙的天色,迟疑一阵,吐了口气,说道:“人是最可怕的,是会变啊,先前好的现在也可能变坏了,小白狼不就是眼前的例子么,三爷待他恩重如山,他反咬一口,要了三爷的性命。再说,我跟张先生四五年未通消息了,你仔细些。”

    朱老四听他比出了小白狼的例子,心头一紧,忙答应仔细探听。程宴秋又叫他挑两个精细的兄弟,装扮成药材贩子一起去,陇西那边乡间多种药材,药材贩子南来北往,河南陕西那边都有人来,这样过去最是简省,不引人注意。

    朱老四一走,这边程宴秋和段志彪几个又给屌爷守了头七,烧了几张纸钱,大伙才分开五六个或七八个人一队,悄悄向会州城进发。为掩人耳目,程宴秋叫大家扮成了秦州商人,雇了三五驾马车,真的到街上收购了几车野山货装起上路。他想叫欠儿留下来和芳芳作伴,芳芳身子越来越沉了,再不方便跟着走路。欠儿一听立马撅起嘴巴,极不高兴,死活不干。张掌柜的站门口看欠儿小嘴撅起,“呵呵”笑了几声,过去对程宴秋说:“还是带她一起去吧,人留这儿心留不下,再闹腾起来我可受不了。你不用担心芳芳,我屋里人会照看的。”

    欠儿立马换了一副脸色,笑靥盈盈,欢叫一声,奔着马车去了。张掌柜的便“哈哈”大笑,程宴秋脸上一红,摇了摇头。

    程宴秋叫欠儿剪掉长发换上一身男人衣服,欠儿还是不答应,脸色红红的说,大家扮成商队进城,咱俩扮作两口子不是更像些吗?段志彪一旁撇嘴瞪眼,闹得程宴秋一脸大红,干脆不管了,由她去吧。上路时就看见欠儿一袭水红长襟,随身飘摆,头发却挽成了髻,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簪子,挂着一对金灿灿的坠子,俨然一副少妇装束,却更显得风韵楚楚,他不由的看得呆了,一手扶着车辕,欲上却止,傻傻的站着盯着欠儿看。欠儿就被他看得心似小兔奔跳,脸上发烧,心中却欢喜,扭捏之间挑衅似地叫段志彪扶她上了马车。段志彪望着程宴秋笑,过去扶欠儿上了马车。众人拉开路程,陆陆续续前行。

    会州城落了雨,洋洋洒洒,把天地搅拌成了一色。

    街道上行人少,天气有点冷了。

    前头进城的兄弟已包下了两家客栈,程宴秋和段志彪、欠儿住进了秦州会馆,登记薄上写清楚他跟欠儿是夫妻,这次欠儿就大大方方住进了他的房间,惊得程宴秋目眩神晕。

    段志彪悄悄叫来几个读过书的兄弟,交给他们一些钱,安排他们上街浪荡,各家饭馆子茶社里进进出出,装作谈生意,连带着会友看戏,私下里仔细打听小白狼的行踪。自己也上街转悠,碰着庙就进去烧香,遇着戏园子就进去听戏,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眼睛耳朵却没闲着,酒楼茶肆中探听消息,只要是关于刘举才、小白狼的话,哪怕一丁点也听了回来说给程宴秋。程宴秋欠儿因在城里呆过几年,怕遇上熟人,两人就呆在客栈里等消息。

    这天一大早,段志彪和一个兄弟到街上面馆子里喝茶吃早点,要了几笼包子慢慢吃,泡了两碗茶来喝。两个治安队员穿着的进来坐下,也要了几样茶点,慢条斯理的吃喝,像在消磨时间,段志彪看见两支枪就放在手边,才抬起屁股,旁边那兄弟一把按住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稳稳坐着喝茶。就听那两人嘀嘀咕咕说上了话。

    “妈的小白狼,自己风流快活,叫老子一夜夜在外边站岗。这天气,谁受得了?”

    另一个道:“土匪就是土匪啊,做这种事都不知道避个嫌。也不知刘队长哪根筋不对劲,还任命他当了副队长呢,姜副队长对兄弟们多厚道,说撤职就撤了。这下够兄弟们受的了。没看见他那副德行,见了女人眼里直冒绿光。不是土匪么,没见过女人?说出去谁信。”

    “他不过是刘举才手中的一把枪。当年就是送他女人才帮刘队长杀了马三十七。嘿,这小子手够黑的,刘队长还说要活的,他竟一枪过去,马三十七就蹬了腿了。”

    “土匪嘛,哪有人性。听说刘队长自从回来,就不敢出头露面了?”

    “还不是怕黑虎岔土匪来寻他报仇。”

    “嘘,小心着,叫刘举才小白狼听到了,还不拿鞭子抽死咱。”

    “怕他个球,看那天老子真地放土匪进去,割了他那骚情玩意儿。掌柜的,茶叶蛋怎么还不上来,老子还有重任在肩。”

    “嘻嘻,还重任,说文雅话?不就是到月儿楼陪小白狼压女人么?”

    段志彪两人急急喝了茶,丢下大半笼包子,回到客栈里。

    两人进到程宴秋房里,程宴秋站在窗下桌前写字,欠儿却还在被窝里。段志彪看见了一愣神要退出去,程宴秋喊了声:“进来吧,我俩可是分开睡的,别胡思乱想。”

    段志彪嘿嘿笑,说道:“知道你是正派人。”

    凑到耳朵边说了刚才听来的消息。

    程宴秋写完一笔,停下了手,抬头思索一阵,毛笔桌上一丢,刚写好的一幅字毁了,瞥一眼窗外毛毛细雨,从鼻子里蹦出一句话:“小白狼的死期到了。”

    转身嘱咐段志彪:“告诉弟兄们,白天都别出门了,刘举才不露头,我们就把招子放到小白狼身上,他爱逛窑子?好,派俩兄弟盯住燕子楼,盯住那个婊子,只要他进去,干脆利索做了。”

    段志彪出去安排,程宴秋换了纸继续写字。欠儿早就醒了,她心里什么事不高兴,带在脸上,程宴秋喊她起床,几次她都不理会。听他和段志彪商量杀小白狼,再躺不住了,“嗯哈”咳嗽一声,喊道:“拿衣服来,本小姐要起床了。”

    程宴秋一笑,取过衣服丢在床上。

    欠儿不依不饶,喊道:“给我穿。”

    程宴秋嘟囔道:“大小姐,你可真烦人哪。”

    还是过去提起衣服,等欠儿伸手来穿,被子从她身上滑落,温如暖玉的身子就伤了他的眼睛。

    “你怎么睡觉不穿内衣?”

    欠儿嘻嘻笑道:“我睡觉为什么要穿衣服。”

    还要闹,门外有脚步声,欠儿迅速拽过衣服,三两下就穿起了。斜眼看他,他眼睛还闭着,忍不住笑,笑着笑着,伸手在他胳膊上狠命掐了一把。程宴秋便“啊吆吆”喊痛,揭起衣袖看,已紫清了一块。

    自打杀了马三十七后,收服了小白狼,又逼走了程宴秋,刘举才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县长派鹰钩鼻子董秘书来嘉奖,说他一战勘定会州匪患,功在党国,发了一大笔奖金,又提拔他兼了公安局长,一时间成会州城里赫赫有名的人了。

    然而,刘举才那精明得不能再精明的脑子里,嗅到了一种不祥的气息,他不知道这不祥在什么地方,但他感觉到危险正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白天他风风光光见人办事,一到晚上他忽然就变得慌恐不安起来,甚至上个茅厕也要叫人提着枪跟着。冥冥中他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什么地方盯着自己,有一支枪瞄准了自己。他觉得那就是程宴秋,他要公仇私怨一起来算。他体会到什么叫惊弓之鸟,于是他调了县治安队一个班的人到自己的住所,一步不离的紧紧跟着自己。他不再参加活动,除非是县长要出席的场面。董秘书嘲笑他胆子小,他自嘲道:“诸葛一生唯谨慎啊。”

    对那个费尽心机拉拢过来的小白狼,他才知道是个“拎不清”的人,明明知道黑虎岔余匪不会放过他,还一点都不知道收敛,自从进了城就整日里酒肆茶楼,花天酒地,反正他有的是钱。最近和燕子楼一个叫什么翠的女子好上了,公然入出戏院,成双成对。他派人去劝,小白狼哈哈大笑,说什么刘队长太高看了程宴秋,能杀马三十七,还能叫一个小屁孩吓得不敢出门?传出去笑死人,叫他撞着我小白狼,叫他知道狼是怎么咬人的。

    看他的骄狂劲,刘举才叹息自己看走了眼。心中却生了另一个打算,于是放任他去张狂,要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如果连小白狼都不收拾,他程宴秋也就不过尔尔。

    其实小白狼面上张狂,心中却在抽搐,没来由的一阵阵发慌,一闭上眼,马三十七绝望的眼神就在眼前晃悠,流淌着鲜血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动,要说什么,出了声却变换成了悠长的呻吟。他开始一夜一夜睡不着觉,神情焦躁不安,于是他疯狂的喝酒,喝醉了就去找女人,把她们压在身底下,拼命的折腾,听她们哀吼,于是他就快意了,心里踏实了,觉得折腾的不是女人,而是马三十七,是程宴秋。他大汗淋漓,气喘如牛。他骂道:“叫你能耐,黑虎岔是我小白狼的地盘,谁教你插上一杠子的。马三十七看上了你,叫你当家,那他就得死。啊,哈哈。”

    他疯狂的笑,笑着笑着,眼泪开始嗒嗒滴落。

    月儿楼的女人们开始躲避他,只有一个叫巧翠的不怕他也不躲他,陪他喝酒,哄着他,由着他折腾。看他被酒烧得无处发泄的痛苦,用她温柔的双手和嘴唇浇灭他身体里的火焰。他累了,躺在她的怀里呻吟,然后疲惫的入睡。

    他在她的怀里能安稳的入睡。

    她觉得这个土匪其实很脆弱。

    她不爱他,只是同情他。

    天空飘落起雨丝,秋煞之气越来越浓了,树叶被雨滴打落,满地都是。

    枝阳戏社拍了几出新戏,把大红喜报高高的张贴在大门口。

    巧翠陪着小白狼在屋里折腾,都筋疲力尽了,火熄了,烧就退了。

    她说:“我们去看戏去吧,这雨下得人心烦。”

    小白狼懒懒的躺在大红猩猩绸子被下,睡眼惺忪,说道:“刘队长几次派人来劝,说程宴秋要派人来杀我,叫小心着。戏有什么好看的,那些戏子化了妆好看,卸了妆满脸麻子,看他们还不如看你。”

    “嘻嘻。”巧翠的小手从他肚皮上滑过,说:“再好看也要看厌了,你们男人哪,个个是喜新厌旧的主。听人说,程宴秋长得像个煞神,红眼睛,红胡子,两只手笸篮一样大,啊呀呀,还有人样么?可不吓死人了么。”

    小白狼推开她伸向下面的手,说道:“都叫你吸干了,还摸什么,硬不起了。你听谁说的,都是嚼舌头,程宴秋长得可洒脱标致了,用你们城里人话说,是个美男子。我看会州城里还没男人比他长得好看。”

    巧翠大概是闲不住的人,两只手百折不挠,终于还是抓到要抓的东西,嘻嘻笑道:“这不是硬了么?戏词里讲后生可畏,你的这个后生正真可畏,这话是一个白胡子老先生讲的。听人说你跟他是仇家,你说的是真话?比刘举才还标致?听人讲,刘举才是会州城里第一的美男子。”

    小白狼由着她捣鼓,心里却没一点那意思了,搬过一床被子垫到背后,舒服的躺着,看窗外雨打湿了贴花,说道:“仇归仇,我说的是实话。要不是他抢了该是我的位子,真想和他交个朋友。这个人啦,外表斯文,心坚如铁,刘举才哪比得了人家。光看看三爷手下那些人,个个心狠手辣的土匪,三爷才死,齐刷刷跟了人家,人杰啦。”

    巧翠拨弄得心里热辣辣着急,看他没意思,就主动贴上去,上磨下套的动了起来,一边动一边说:“可夸得像花一样了,天下哪有这样的人,可不馋坏了女人么。”

    小白狼就想起欠儿,还有那个王秋月,恨意渐生,说道:“谁说不是,那小子就是有女人缘,身边放一个不算,连弟弟媳妇都霸占了。奶奶的,老子也是条汉子,好事咋叫他全占了。来来,小骚货,你烧起的火,你得浇灭它,弄舒服了就陪你看戏去。”

    枝阳戏院里正热火朝天的演戏。

    一双眼睛四处张望,娇小的身躯却掩映在人群中,不特别在意,谁也注意不到那人眼中喷射出的火焰。忽然,那双眼睛里迸射出愤怒的寒光,娇小的身躯悄悄转过帷幕,朝楼上去了。

    小白狼对看戏兴趣不大,熬不过巧翠烂缠,只好陪着来了,戏一开演,他就开始打瞌睡,要不是巧翠在旁喋喋不休的讲说,他大概早就睡过去了。

    一阵锣声急响,台上一个小丑翻着跟头,台下很响的鼓掌叫好,小白狼感觉到脑后一个冰冷的家伙抵住了自己,他一愣神就明白过来了:刘举才这王八蛋是对的,自己要遭报应了。

    他没回头,小声说道:“报个万儿,老子可不想死在无名之辈手上。”

    “转过你的狗头,看清楚了,阎王爷跟前好交代。规矩点,手别乱动,是爷们就赢得起,输得起。”一个轻巧婉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巧翠仍目不转睛盯着戏台,小手撮起瓜子,才放入口中,就“咯嘣”一声响,分开两瓣,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

    他不用看了,他知道是谁。

    小白狼缓缓说道:“是欠儿啊?该来的总会来的,欠下了就得还。程宴秋哩,他怎么不来,这颗头颅该是他来拿的。”

    欠儿轻蔑的笑了,说道:“杀你不用脏了宴秋哥的手。小白狼,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三爷和百十号兄弟在下面等你。”

    “啪!”一声巨响,无数双眼睛看过来,小白狼一头栽倒在巧翠怀里。

    巧翠一声惊叫,打翻了桌子。

    戏园子里人头攒动,乱成了一锅粥。台下几个人相互点点头,分头冲了出去,程宴秋已在外接应,众人冲开一条路,直到文庙背后。众人听戏园子那边还在乱,程宴秋大声对着大家喊道:“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弟兄们,咱们何不去冲一把治安队,说不定能杀了刘举才那王八蛋。”

    众人一阵欢呼,段志彪已提起枪要冲,欠儿觉得心跳得厉害,拉住程宴秋说道:“城里乱成这样了,刘举才肯定有准备,还是撤出去再说。”

    程宴秋已不管不顾,喊道:“不杀刘举才,兄弟们没好日子过。志彪,带大家走,杀不杀得了,天亮前出城,谁不用等谁,各自直接出城,径直到太平镇关家店中集合。”

    枪栓哗啦啦响,众人分开成扇状,喊叫着向治安队冲去。

    才到南关大街,就碰上了刘举才率领的治安队,几辆汽车亮着大灯,一字排开堵住路口,明晃晃照亮了半个街道。程宴秋心中“咯噔”一下,扭头四下观察,脑子闪过“中了埋伏。”刚要叫大家退回去,段志彪已举起枪射出一颗子弹。那边机关枪“嗒嗒嗒嗒”母鸡下蛋似的响起,这边几个弟兄倒下。程宴秋大声喊道:“赶快撤回去。”段志彪看着倒下的弟兄们的尸体,眼睛都红了,匍匐在地,“啪啪啪”打完一堂子弹,程宴秋一把拽过来,叫人拉着跑。众人匆匆忙忙向小巷子里钻,左拐右转,直跑到了南城根,听见追击的枪声小了,才粗略清点人数,已死了七八人。段志彪气得说不出话。

    程宴秋紧张的思索怎么出去,想起欠儿讲过的那个地洞,忙叫欠儿打头,众人跟着走。

    众人顺着城墙一溜烟跑到地方,一看,不由得惊叫叹息,原来地窖已被炸开土填平了。众人眼睛盯向程宴秋,程宴秋抬头看天空透出亮,已到黎明时分了,再不出去天一亮刘举才关门搜铺,弟兄们一个都跑不掉,手枪一挥,喊道:“都跟紧些,我们去一个地方。”

    这时刘举才见天色昏暗,还没有大规模行动,只是派人各个城门紧守。

    程宴秋带大家摸进了枝阳学堂,能躲避的地方只有这里了。二十来人悄没声息的翻墙进去,程宴秋在前边带路,直奔大礼堂去了。转过了食堂,猛的听见有人喊:“干什么的?黑灯瞎火的不睡觉,乱跑什么。”

    程宴秋一顿,探寻喊话的方位,那人接着一声:“是哪个班的学生?”

    程宴秋一个激灵,忙应声道:“国文班的,大家想早起锻炼身体。”

    那边安静了一阵,才放缓声调喊:“别过礼堂来,特派员正在睡觉,打搅了他老人家叫你小子难看。”

    程宴秋喊一声“知道了”,示意大家退后,教室檐下蹲下,叫过段志彪,小声道:“肯定是你在青木川见过的那人,这小子是咱们的救星了。”

    段志彪一听就明白了,说道:“这就过去把他抓起来?”

    程宴秋点点头,叫众人分开两排,从两边悄悄摸过去,叮嘱道:“万不得已不准开枪。”

    段志彪跟程宴秋换了手枪,攥在手中,轻灵的翻过栏杆,潜入花园,渐渐靠了过去,礼堂门前一个人在跺脚,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胳膊一挥,一拳头砸在头上,那人梦呓般哼了一声,倒在地。程宴秋大喜,发一声喊,众人冲过去撞开礼堂门,进去了。

    里面有人被惊醒了,很不高兴的骂道:“还叫本特派员睡不睡觉了?这一晚上又是打枪,又是喊叫的。”

    点起了灯,程宴秋看清偌大的床上居然还陪着两个年轻女子,睡眼朦胧,却不掩一脸稚气,都在被子下瑟瑟发抖。呵呵笑道:“对不起啊,杨爵杨大特派员,惊了你的春梦。兄弟本不该打扰的,可没办法,刘举才的人追得紧啊。”

    段志彪看见床上情况,气上心头,过去一把拽起杨特派员,白晃晃丢在地下,骂道:“糟践女娃子,还是人么?”

    抬手朝他腿根上就是一枪。

    杨爵大叫一声,伸手摸去,血沾了一手。

    程宴秋瞪了一眼段志彪,说道:“这般鲁莽。留下他还要送我们出城。给包扎一下,来两人扶着他前面走。”

    街上已陆陆续续有人走动了,早起的人开始打扫庭院。

    程宴秋一众又回到了南城根,这边却不是刘举才把守,而是被降了职的姜副队长,现在的小队长带着人守着。程宴秋有一丝失望,这样的场面那个人看不到。姜队长和几个队员正围着火堆取暖,看见杨特派员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过来,一时摸不清头脑,忙集合队伍站成一排,端端正正敬了个礼,喊道:“这么冷的天气,特派员出城做什么?”

    杨爵话没出口,腰上一柄枪顶住了,随口道:“快开门吧,几个朋友要出城办事。”

    姜队长一个个脸上扫过,程宴秋他认识的,心中一惊,看两个人紧紧贴着特派员,已明白缘由,低声问道:“刘队长那边怎么交代?”

    杨爵腿根疼得厉害,巴不得程宴秋快走了,好回去看大夫,听姜队长啰嗦,气得骂道:“交代他娘的狗屁。回去老子撤了他的职。”

    姜队长眼光一闪,大声喊道:“是。特派员命令,开门。”

    刘举才刚回去躺下,准备睡一会儿天明了大肆搜索。才入梦乡,就被人叫醒了,报告程宴秋挟持特派员出了城,跳脚起来连骂几声娘,问清程宴秋出城方向,急急集合队伍追出城,出了城向东追了三里多路到了雁门川三岔路口,向南去陇西,向东去关山,正在查看路上踪迹,忽然看见特派员杨爵躺在路边呻吟,一条腿血染过了脚,忙叫人抬去医院,自己继续朝东寻踪追击。过了五里桥,见雨地里脚印上了大墩梁山,那是去关山的方向。蹲在路边点了根烟喘口气,想这帮家伙是钻惯了山林的,治安队说什么也追不上了,思考回去该怎么向特派员交代。才吸两口,猛然醒悟,烟蒂一摔,喊道:“快追上去,程宴秋要进关山,我家老爷子必死无疑。”

    队伍在雨地里跋涉,早上没来得及吃饭,这会都赶了三四十里路程,真正的饥寒交迫。眼看越走越慢,刘举才着急,开口骂过几次,还是快不起来,那些从黑虎岔跟随小白狼投降过来的,本就没心思追。有人嚷道:“刘队长啊,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早饭没吃,午饭都要耽搁了,到关山还要上百里路程,这么着谁受得了?”

    刘举才只好鼓励大家:“到关山一人三块大洋,摆酒席招待大家。”

    一直追到回回梁上时,关山就在眼前,川里人家已吃过晚饭了。天空的云层像摊开的棉絮,天气却冷得狗都不愿抬头。赶了整整一天的路,队伍已精疲力竭,他叫队伍停下来,派人下山打探消息。山上的风刀子一样从脸上刮过,脸皮都快要冻裂了,有人开始骂娘。刘举才忍气吞声,叫大家躲到山沟旮旯里避避风,话才出口,什么地方一声枪响,打破了夜的宁静。前后子弹呼啸而来,顷刻间已有几个人倒下,哭娘叫爹声四起,队伍开始向山下鼠窜,刘举才拼命想聚拢人还击,已来不及了,只好跟着向山下连滚带爬下去。

    刘举才胳膊上中了一枪。

    直跑到山底下和家老坟滩,众人才停下,略略算计已被打死了二十多人,剩下不到一半了,都情绪低落,刘举才顾不得包扎伤口,带人赶去刘家堡子家中。背后回回梁上程宴秋大声喊着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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