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无以言爱，以吻封缄
潘雪来七岁以前一直是个呆滞又邋遢的丫头。
兴许是在拐子那里忍饥挨饿还经常挨打的缘故,长得黄皮寡瘦不说，见了人也跟弱鸡似的，畏畏缩缩，话都说不顺溜。
东方家买人口的管事婆子原本压根瞧不上她，还是拐子嫌养着费粮食,好说歹说几乎白送才把她塞了进去。
长得不好,手脚又笨,只能干最简单也最低下的活。倒马桶,洗衣裳,比她高一篾片的下人都能随便支使她。即便是这样,还是没什么人待见。
吃得少，干得多，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馋得要不得。偷偷去吃厨房里收回来的剩菜剩饭，被上灶的婆子发现了，嫌她脏手脏嘴糟蹋了碗碟，逮住就是一顿好打。
灰尘一样的人，还这么不经打，一下就病得起不来了。
那婆子正忧心她就这么挺尸了给自己惹上官司，没想到躺了两天又跟没事人一样。就像挨那一顿被打得开了窍似的，人也伶俐了，鬼心眼儿也长出来了。
不但拿自己差点被打死的事情威胁那婆子让她到灶上帮忙，又开始把自己拾掇得干净利索，教人看着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再往后，她刷锅洗碗摘菜甚至劈柴，灶上的脏活累活全都抢着做，原先当面背面都挑刺嘀咕的，渐渐也都平息了。勤快又不贪功的人最是讨人喜欢，乐意跟她来往的也多了。
不过两三年，要不是个头刚比灶台高一截，灶上全套的把式已经难她不住。
爱干净，爱笑，会说话会讨巧，笼络得下房里老老少少都喜欢。
就连到府里帮着裁衣服的师傅也跟她要好。
人人都当她要力争上游，往后能得个轻省的差事——这府里的下人有谁不是这么想的呢？
“你知道那时候我咋想吗？”雪来枕在霍大郎胳膊上，忽然从回忆里停下来问。
霍大郎摇头。他听到这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雪来接着道：
“我就想，我才不要当一辈子下人，天天看人的脸色过日子。就是那府里一等一的丫鬟，也是人家睡床她睡床脚，人家吃饭她干看着，吃剩的给她还要摇头摆尾地谢主子赏。费那个劲儿争上去，你说值当不值当？”
“是我也不愿意。”他说。
雪来欣慰地点点头，“我一心想要找机会出府呢，可跟谁都不敢提。”
大郎心里堵得慌，回想那时候自己在做啥？他也就比她大个一两岁吧，爹娘都还在，娘身子也好，是日子过得最滋润的时候。而她呢，爹娘还在不在都不知道，有哪个心疼她？
想着就把她往怀里揉。
雪来知道他的心思，抬头亲了下他的嘴角。“没啥，都是过去的事了。”
反倒是她安慰他了。
想要出府，谈何容易。
且不说卖身契握在主家手里不得自由，就算侥幸出去了，她那点年纪，能干点儿啥？咋养活自己？没倚没仗的小丫头，说不准一出门又教拐子捉去再卖一回。人命如刍狗。
熬着吧。
就这么到了十三四岁，仿佛一朵不起眼的花骨朵突然开始绽芳吐蕊，身量也高挑了，眉眼也长开了。那些嗅着花香的狂蜂浪蝶也跟着来了。
虽说她孤身子一个，在府里没根没凭，可还是有不少人打她的主意。
“人长得太好也发愁啊。”雪来叹道。
大郎没忍住，揪了下她的脸。“不害臊。”
“人家说的实话嘛。”
媳妇嘟着嘴娇声嗲气，大郎倒是受用得很。
可见女人撒娇可不可爱不在于年龄，只关乎对象。
这么一打岔，大郎方才因为听到那么些人觊觎自家漂亮媳妇儿的不快便暂时抛到了脑后。
媳妇还能拿这事说笑，可见丝毫没有把那些人放在心上。
雪来一直小心奕奕观察着他的表情，虽然决定了实话实说，可是还是希望能够尽量减轻对男人来说会感到不舒服的事件所产生的影响。
女人谁不希望自己在异性面前充满魅力，可是时机不对，地点不对，不合时宜的美貌便成为安定生活的威胁。
生活在后宅生物链的最底层，谁都可以对她咬上两口。雪来既要应付来自男人的殷勤，又要防范女人的嫉恨，实在是苦不堪言。
她根本没打算跟这院子里的任何一个男人有瓜葛，却又没有不假辞色断然拒绝的资本——她既然还要想法子出府，就不能把事情做绝，把人得罪狠了。可是看在人眼里，就是左右逢源、勾三搭四。
于是说什么的都有，使绊子找麻烦的事情也渐渐又多了起来。
这些便罢了，咬咬牙也能忍。
可当她听说有个在老爷面前得脸的小厮也对自己有意，想去向夫人求了她给自己做老婆，就觉得这事情再也不能放任下去了。
“先不说别的，嫁了跟自己一样的奴才秧子，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人家的家生子，生老死葬都不由自己。我哪怕一辈子都出不去，也绝不想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过这样的日子。”
雪来声音平静。大郎捏了捏她的手。她当初若是屈从了，如今也没有自己的事。
“不过，那时候若是有个没啥大毛病，又是自由身的男人愿意娶我，说不定我也就嫁了。”
大郎抓起她的手放嘴里咬一口。这女人存心气他是不是？
雪来嗔一声：“讨厌。”更往他怀里偎了偎。
如果可以，接下来的事情她希望永远也不要让他知道才好。可是，她却不能不说。
她的人生几乎没有过更好的选择，只有在最差和稍微不那么差之间做决定，不停地权衡，妥协，尽力避免落到更糟糕的境地。
雪来在这座宅子里的地位无足轻重，而那个叫来贵的小厮却很讨老爷夫人的欢心，若是他去请求，极有可能会得偿所愿。
摆在她面前的是迫在眉睫的问题，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东方显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
身为这一家的男主人，他几乎从不涉足厨房、下人房这类地方，而雪来若不是被派了差事，轻易也不能在各处乱走乱蹿。
那日凑巧，东方显在姓孔的姨娘处歇宿，那院里叫厨房办一桌好菜，孔姨娘的丫鬟便拜托她帮忙一起送过去。
也就是一抬眼的功夫，东方显便被这如桃花初绽般的娇媚小丫鬟给惊艳住了。
长得这般容色，他怎么竟从没见过？
当场便不顾美妾在怀，毫不掩饰对她的企图。孔姨娘暗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谁又能想到只不过要一桌菜也能给自己招来一个颇具威胁的新情敌呢？
而在此之前，雪来甚至从没有往这上头想过。
只知道这家的老爷风流成性，家中姨娘成群，外面又包着粉头，这样的男人，在她眼里简直跟禽兽等同。
可近距离见了东方显，她又觉得这人似乎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猥琐……
东方显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弄不到手的。只是，他自诩从来都用不着强迫哪一个。在初识的女人面前，他总是体面、阔绰，有仪态有风度，教人实在无法对他生出恶感。
小小一个来贵又怎敢跟老爷争风。才刚听说老爷打听起厨房里上灶的美貌小娘子，他便立刻熄了要娶雪来的念头，还暗道幸好自己还没来得及求到夫人面前去，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而雪来，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拥有的仅仅只是诱惑，要从东方显身上得到足以偿付她牺牲的代价，还需要些别的手段和伎俩。
于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欲拒还迎，似怯还羞，吊足了东方显的胃口，让他格外把自己放在心上之后，雪来终于顺理成章，如愿以偿地被他收入囊中，成为了潘姨娘。
“……那时候，我就觉得跟了他也不错，不说是一步登天，起码好像当初碰到的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雪来三言两语讲完了她当上姨娘的前因后果，没有蠢到连那些自己想起来都难堪的心思也和盘托出的地步。说完，自嘲地笑了笑：
“想想看，当了姨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就只需要伺候那么一二两个人，多轻省，多自在。被人戳脊梁骨又算得了什么？我安守本分的时候，她们不是也没有放过我？”
大郎没有吱声。雪来分明感受到他身上的肌肉越来越僵硬，她的心凉了下来，觉得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随着她的叙述悄然阻隔在他们之间。
她难受至极，为自己悲哀，又自暴自弃地道：
“你现在知道了，我就是这么个女人。被荣华富贵迷昏了头，没脑子，没骨气。明知道这人是禽兽，还上赶着贴上去。可要是再回到当初让我重选一遍，我说不定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是不是很白痴很下——”
“别说了！”他按住她的嘴，怒气蒸腾，“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要是白痴下贱，那我又是什么人？我难道不是明知道你给人做过妾，还巴巴地把你给买回来的？我也是被你的美色迷昏了头，没脑子，没骨气，明知道你可能……我还是……”
他翻过来重新压到她身上，额头顶着她的额头，眼睛对着眼睛，心跳贴着心跳。
“雪来，别看轻你自己。我喜欢你。我就喜欢这样子的你。”
雪来眼泪鼻涕糊了他一手，她自己筑起来那道看不见的鸿沟被他沸腾的情感迅速填埋。这男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瞬之间，超越她所有的想象，直截了当，摧枯拉朽。
“呜呜我好讨厌我自己……”
“又哭了？你怎么这么多眼泪啊？”
他叹息一声，亲吻她的额头，眼睑，鼻尖，还有颤抖的双唇。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你不要这么好……我害怕。”
“怕？怎么会怕？”
“怕我自己配不上你……”
“傻瓜……我配得上你就行了……”
无以言爱，唯有以吻封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弹~
兴许是在拐子那里忍饥挨饿还经常挨打的缘故,长得黄皮寡瘦不说，见了人也跟弱鸡似的，畏畏缩缩，话都说不顺溜。
东方家买人口的管事婆子原本压根瞧不上她，还是拐子嫌养着费粮食,好说歹说几乎白送才把她塞了进去。
长得不好,手脚又笨,只能干最简单也最低下的活。倒马桶,洗衣裳,比她高一篾片的下人都能随便支使她。即便是这样,还是没什么人待见。
吃得少，干得多，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馋得要不得。偷偷去吃厨房里收回来的剩菜剩饭，被上灶的婆子发现了，嫌她脏手脏嘴糟蹋了碗碟，逮住就是一顿好打。
灰尘一样的人，还这么不经打，一下就病得起不来了。
那婆子正忧心她就这么挺尸了给自己惹上官司，没想到躺了两天又跟没事人一样。就像挨那一顿被打得开了窍似的，人也伶俐了，鬼心眼儿也长出来了。
不但拿自己差点被打死的事情威胁那婆子让她到灶上帮忙，又开始把自己拾掇得干净利索，教人看着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再往后，她刷锅洗碗摘菜甚至劈柴，灶上的脏活累活全都抢着做，原先当面背面都挑刺嘀咕的，渐渐也都平息了。勤快又不贪功的人最是讨人喜欢，乐意跟她来往的也多了。
不过两三年，要不是个头刚比灶台高一截，灶上全套的把式已经难她不住。
爱干净，爱笑，会说话会讨巧，笼络得下房里老老少少都喜欢。
就连到府里帮着裁衣服的师傅也跟她要好。
人人都当她要力争上游，往后能得个轻省的差事——这府里的下人有谁不是这么想的呢？
“你知道那时候我咋想吗？”雪来枕在霍大郎胳膊上，忽然从回忆里停下来问。
霍大郎摇头。他听到这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雪来接着道：
“我就想，我才不要当一辈子下人，天天看人的脸色过日子。就是那府里一等一的丫鬟，也是人家睡床她睡床脚，人家吃饭她干看着，吃剩的给她还要摇头摆尾地谢主子赏。费那个劲儿争上去，你说值当不值当？”
“是我也不愿意。”他说。
雪来欣慰地点点头，“我一心想要找机会出府呢，可跟谁都不敢提。”
大郎心里堵得慌，回想那时候自己在做啥？他也就比她大个一两岁吧，爹娘都还在，娘身子也好，是日子过得最滋润的时候。而她呢，爹娘还在不在都不知道，有哪个心疼她？
想着就把她往怀里揉。
雪来知道他的心思，抬头亲了下他的嘴角。“没啥，都是过去的事了。”
反倒是她安慰他了。
想要出府，谈何容易。
且不说卖身契握在主家手里不得自由，就算侥幸出去了，她那点年纪，能干点儿啥？咋养活自己？没倚没仗的小丫头，说不准一出门又教拐子捉去再卖一回。人命如刍狗。
熬着吧。
就这么到了十三四岁，仿佛一朵不起眼的花骨朵突然开始绽芳吐蕊，身量也高挑了，眉眼也长开了。那些嗅着花香的狂蜂浪蝶也跟着来了。
虽说她孤身子一个，在府里没根没凭，可还是有不少人打她的主意。
“人长得太好也发愁啊。”雪来叹道。
大郎没忍住，揪了下她的脸。“不害臊。”
“人家说的实话嘛。”
媳妇嘟着嘴娇声嗲气，大郎倒是受用得很。
可见女人撒娇可不可爱不在于年龄，只关乎对象。
这么一打岔，大郎方才因为听到那么些人觊觎自家漂亮媳妇儿的不快便暂时抛到了脑后。
媳妇还能拿这事说笑，可见丝毫没有把那些人放在心上。
雪来一直小心奕奕观察着他的表情，虽然决定了实话实说，可是还是希望能够尽量减轻对男人来说会感到不舒服的事件所产生的影响。
女人谁不希望自己在异性面前充满魅力，可是时机不对，地点不对，不合时宜的美貌便成为安定生活的威胁。
生活在后宅生物链的最底层，谁都可以对她咬上两口。雪来既要应付来自男人的殷勤，又要防范女人的嫉恨，实在是苦不堪言。
她根本没打算跟这院子里的任何一个男人有瓜葛，却又没有不假辞色断然拒绝的资本——她既然还要想法子出府，就不能把事情做绝，把人得罪狠了。可是看在人眼里，就是左右逢源、勾三搭四。
于是说什么的都有，使绊子找麻烦的事情也渐渐又多了起来。
这些便罢了，咬咬牙也能忍。
可当她听说有个在老爷面前得脸的小厮也对自己有意，想去向夫人求了她给自己做老婆，就觉得这事情再也不能放任下去了。
“先不说别的，嫁了跟自己一样的奴才秧子，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人家的家生子，生老死葬都不由自己。我哪怕一辈子都出不去，也绝不想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过这样的日子。”
雪来声音平静。大郎捏了捏她的手。她当初若是屈从了，如今也没有自己的事。
“不过，那时候若是有个没啥大毛病，又是自由身的男人愿意娶我，说不定我也就嫁了。”
大郎抓起她的手放嘴里咬一口。这女人存心气他是不是？
雪来嗔一声：“讨厌。”更往他怀里偎了偎。
如果可以，接下来的事情她希望永远也不要让他知道才好。可是，她却不能不说。
她的人生几乎没有过更好的选择，只有在最差和稍微不那么差之间做决定，不停地权衡，妥协，尽力避免落到更糟糕的境地。
雪来在这座宅子里的地位无足轻重，而那个叫来贵的小厮却很讨老爷夫人的欢心，若是他去请求，极有可能会得偿所愿。
摆在她面前的是迫在眉睫的问题，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东方显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
身为这一家的男主人，他几乎从不涉足厨房、下人房这类地方，而雪来若不是被派了差事，轻易也不能在各处乱走乱蹿。
那日凑巧，东方显在姓孔的姨娘处歇宿，那院里叫厨房办一桌好菜，孔姨娘的丫鬟便拜托她帮忙一起送过去。
也就是一抬眼的功夫，东方显便被这如桃花初绽般的娇媚小丫鬟给惊艳住了。
长得这般容色，他怎么竟从没见过？
当场便不顾美妾在怀，毫不掩饰对她的企图。孔姨娘暗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谁又能想到只不过要一桌菜也能给自己招来一个颇具威胁的新情敌呢？
而在此之前，雪来甚至从没有往这上头想过。
只知道这家的老爷风流成性，家中姨娘成群，外面又包着粉头，这样的男人，在她眼里简直跟禽兽等同。
可近距离见了东方显，她又觉得这人似乎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猥琐……
东方显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弄不到手的。只是，他自诩从来都用不着强迫哪一个。在初识的女人面前，他总是体面、阔绰，有仪态有风度，教人实在无法对他生出恶感。
小小一个来贵又怎敢跟老爷争风。才刚听说老爷打听起厨房里上灶的美貌小娘子，他便立刻熄了要娶雪来的念头，还暗道幸好自己还没来得及求到夫人面前去，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而雪来，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拥有的仅仅只是诱惑，要从东方显身上得到足以偿付她牺牲的代价，还需要些别的手段和伎俩。
于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欲拒还迎，似怯还羞，吊足了东方显的胃口，让他格外把自己放在心上之后，雪来终于顺理成章，如愿以偿地被他收入囊中，成为了潘姨娘。
“……那时候，我就觉得跟了他也不错，不说是一步登天，起码好像当初碰到的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雪来三言两语讲完了她当上姨娘的前因后果，没有蠢到连那些自己想起来都难堪的心思也和盘托出的地步。说完，自嘲地笑了笑：
“想想看，当了姨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就只需要伺候那么一二两个人，多轻省，多自在。被人戳脊梁骨又算得了什么？我安守本分的时候，她们不是也没有放过我？”
大郎没有吱声。雪来分明感受到他身上的肌肉越来越僵硬，她的心凉了下来，觉得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随着她的叙述悄然阻隔在他们之间。
她难受至极，为自己悲哀，又自暴自弃地道：
“你现在知道了，我就是这么个女人。被荣华富贵迷昏了头，没脑子，没骨气。明知道这人是禽兽，还上赶着贴上去。可要是再回到当初让我重选一遍，我说不定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是不是很白痴很下——”
“别说了！”他按住她的嘴，怒气蒸腾，“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要是白痴下贱，那我又是什么人？我难道不是明知道你给人做过妾，还巴巴地把你给买回来的？我也是被你的美色迷昏了头，没脑子，没骨气，明知道你可能……我还是……”
他翻过来重新压到她身上，额头顶着她的额头，眼睛对着眼睛，心跳贴着心跳。
“雪来，别看轻你自己。我喜欢你。我就喜欢这样子的你。”
雪来眼泪鼻涕糊了他一手，她自己筑起来那道看不见的鸿沟被他沸腾的情感迅速填埋。这男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瞬之间，超越她所有的想象，直截了当，摧枯拉朽。
“呜呜我好讨厌我自己……”
“又哭了？你怎么这么多眼泪啊？”
他叹息一声，亲吻她的额头，眼睑，鼻尖，还有颤抖的双唇。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你不要这么好……我害怕。”
“怕？怎么会怕？”
“怕我自己配不上你……”
“傻瓜……我配得上你就行了……”
无以言爱，唯有以吻封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