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夜夜夜深
曾尚在床上翻转了两次，狠狠吸了两口气，皱着眉头，将两眼紧紧闭上，不过片刻，他又猛然睁开来，右手将被子一掀，弹身坐了起来。
隔床的吴常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曾尚弄出来的声响，恼火地揉了揉眼睛，见窗外夜黑月高，淡淡荧光投窗而入，洒在雪白清冷的墙壁上。
吴常闷声说道：“你干什么，快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练剑。”
曾尚闻言猛转头去看着吴常，狠狠瞪了他一眼，瞪得吴常浑身一抖，只得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曾尚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当大师兄的可还真睡得着，三师弟现在还在外面跪着呢！”
说着，他便撩开窗户，裂开一条缝隙，朝外面满天的黑夜明月色看去，只见林榆孤单的身影，屈膝跪在院子里的杨柳树下，如同一颗雪地中随风摇曳的小草一般，冷风瑟瑟撩拨起他的发丝，面色惨白骇人。
吴常也皱起眉头，恼火地摁了摁眉心，说道：“师父发火，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话说来还是三师弟自己不是，擅自同留香门的人动手，把剑折断了……”
话未说完，感觉曾尚投来愤恨的目光，吴常不满地念叨了两句，也没再说什么。
“放屁，你不是没听三师弟说，是那女人先动手的！”
“是是，师弟说得对，全是那女人不是，三师弟真是冤枉。”
曾尚望着院内那个落寞凄冷的背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方才他们几名弟子向师父求情，求他饶了三师弟这一次，可是师父脸色阴寒，丝毫没有回旋余地，说什么也要三师弟在门外跪上一夜。
耳边传来阵阵呼噜声，曾尚气恼地回头看去，吴常果然又缩在暖和的被窝里睡着了，他方想要怒喝，却又想到了日程将近的宗门大式，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保养精神，念到这里，曾尚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朝着窗外那个身影，低声说道：“三师弟，可别怪师兄，我们尽力了，你好生保重，保重啊……”
说完，他将窗户一合，也闷头倒入被窝里，逼着自己沉沉昏睡过去。
院内，夜里的风很大很冷，林榆皱着眉头将惨白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他觉得自己耳根有些烧，脑袋也晕沉沉的，脚已经麻木了，却不敢动弹丝毫，依旧挺直了背，端端跪在师父房前，陈旧的房门只需轻轻一碰便会开启，可却是如同一座巍峨不动的雪山，林榆心中不禁一寒。
想到师父看到他手中断剑时震怒的模样，林榆觉得愧疚不已，又想到那个秋冷冷，却不会如何恨她，只怪自己不该轻易被挑衅动怒。
自从三年前师娘因一场怪病逝世后，林榆就没再见师父笑过，整日绷着脸，他心里也不好受，今天又惹得师父如此恼怒，更是觉得自己便如此跪上三天三夜也是应该的。
咕咕。
林榆面颊一红，他肚子忽然叫起来了，从中午回来后便一直跪着，没有吃一点儿东西，此时手上也有些软绵绵地使不上劲儿。
他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一耷，林榆震惊地浑身一颤，使劲儿摇了摇头，又挺直了背，生怕再生倦意。
忽然，头顶上又风声呼啸，有什么人向自己走来。
林榆还未回头，便有一双芊芊细手，托着一只食盘放在了自己身前，盘子里碗中盛了满满一碗白饭，还冒着热气，盘内还有一碟炒蛋，香气如同无数只手不断招摇着诱惑着林榆。
他冷眼一瞥，只见红衣群摆便立马闭上了眼，似若无物。
秋冷冷一怔，脚下棉靴愣在半空中，面色惨白僵硬。
过了好一阵，她长吐一口气，脸色才稍稍转和，她将裙摆一敛，蹲在林榆身旁，声音平静：“东西要热的才好吃。”
林榆眉头轻皱，闭着眼，什么也不说，不远处的林中有鸟咕咕啼鸣，他也将秋冷冷当做是啼鸣的夜鸟，不予理会。
秋冷冷朝他脸上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去，看着前方那道寒冷的木门，低声说道：“这件事我跟你道歉。”
此话一出，林榆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如冰川滴水一般，直直看向前方那紧闭的木房门，忍不住嘴角轻负，片刻后，他淡淡说道：“我自己定力不够，受人挑衅动怒，该罚。”
他依旧没有看她一眼，秋冷冷一怔，林榆此话似是不怪自己，但却是将自己的道歉拒之千里外，她自恃孤傲清高，听林榆的话来却依旧觉得周身一寒。
她压抑着心中的火气，问道：“你明天还要练剑吗？”
柔媚的声音在院内淡然萦绕，然后被风声无息地抹去，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秋冷冷柳眉微皱，面色一沉，说道：“不吃东西，哪有力气去练？”
林榆的肩头忽然动了动，他心中些许动摇，正如秋冷冷说的那样，便是明早起身去三阶晨星瀑布，哪里还有力气练剑？
秋冷冷瞧见林榆有些动摇，眼中水波一漾，追说道：“如果你挥出的剑不及平日七分，修行还有甚作用？”
林榆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缓缓睁开眼来，星辰般的眸子看着身前冒着腾腾热气的饭菜，唇口艰难地动了动，师父没有说过不让他吃东西，可若是自己吃了，师父又会不会不高兴？他望着冷冷的门板，眉头微蹙，心中挣扎。
秋冷冷兀自从盘中将筷子拿起来，又伸手去握林榆的手，将筷子硬塞到了他手中，两手相触，皆是寒意，秋冷冷不禁一颤，将手缩了回来，夜黑月隐没于云被之后，将她脸上一丝红润也藏入无尽无暖的黑夜中。
她耳边，听见箸落盘声，定眼看去，只见那双筷子安静地躺在盘内，饭菜的热气也已渐渐消散。
“你、你这人怎么如此死板！”秋冷冷恨恨地咬牙低声说道。
林榆则依旧是紧闭双眼，愁眉不展，挺直身背，端端跪着，如同雪地里的一尊冰雕，寒而不动。
秋冷冷眼神一黯，她可如何受过这样的冷遇，当下气得猛地站起身，转头离去。
“等等。”
听到林榆忽然开口挽留，秋冷冷欣喜回头，只见林榆皱眉指着身前的食盘，盘内饭菜已冷了下来，混为黑夜一色。
“把这些拿走。”
秋冷冷一愣，回神时，林榆早已转过头去，闭起了双眼。
她恨恨地咬了咬唇角，月拂云而出，将她映得面如白雪，她走到他身前，端起食盘，冷冷哼了一声，决然离去了。
夜风呼啸也锋利，在他脸上脆弱的皮肤上无情地划过，夜色渐浓，弦月当空，又有多少幸福人在思忆故乡，思忆母柔父严，思忆他之无可思忆……
不知过了多久，林榆觉得自己冷僵刺痛的脸颊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缓缓睁开了眼，但见天边已经亮起了淡淡的金光。
嘎吱。
他身前的房门忽然缓缓打开了，林榆赶忙身背一挺，面带正色。
仇仁义淡然跨步而出，平静地看了林榆一眼，又背过身去，说道：“跟我进来。”
林榆闻言心里一喜，方想要撑地起身，却感觉双腿不听使唤，踉跄地朝前跌了两步，尔后热血灌涌双腿，大感酥麻，片刻后才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仇仁义的屋子。
仇仁义端坐于木椅上，桌旁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茶碗，他一脸严肃地望着林榆，林榆不禁想要站直身子，却感觉脚下力不从心，脑子也昏沉沉，身子总是有些摇晃。
仇仁义叹了口气，眼中神色稍稍转和，这一叹，他眼角的皱纹，却似乎又深了几分，林榆望去，师父鬓角的白发比前些日子还要多些了，心里一酸，眼角就润了。
仇仁义声音缓和：“长记性了没有？”
林榆忙点头，认真答道：“弟子知错了，不该轻易受人挑衅。”
仇仁义点点头，说道：“榆儿，你的定性向来是极好的，甚至有些时候连师父也自叹不如，但你毕竟还年轻，心中躁火尚旺，自己要学会如何去把控。”
林榆恭声答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仇仁义点头又道：“折断的那柄剑损毁厉害，已是没有法子修复了。”
林榆面露尴尬神色，埋着头不敢言语。
“哎，过两日去剑堂求一把剑吧……”
……
…………
院子里，曾尚手中提着一只食篮子，紧张地来回踱步，听见门开声，惊喜地看过去，见林榆手中捧着一把断掉的剑，神色颓然地走了出来，心中一紧，便赶忙快步上前，拉着林榆的衣服就是上下一阵翻看，嘴里念叨：“好小子，你可受苦了。”
林榆笑了笑，却甚是无力而勉强，轻声道：“不过跪了一夜，也不费力，没师兄想的那般艰难。”
曾尚见林榆面色惨白，强装无事，心里忍不住一酸，想着便从食篮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大馒头来，递到林榆手上，说道：“快吃点儿东西，昨天什么都没吃，肯定饿坏了吧。”
林榆握着那只大馒头，困惑地问道：“这么早，厨房还没开灶吧？”
曾尚听言也是一怔，冥想说道：“我也不清楚，今早去厨房给你寻摸吃的，就见到灶台上放着两只馒头和一碟炒鸡蛋，还冒着热气呢，厨房里却是一个人都看不着。”
林榆眼底暗芒一闪，面色阴寒，手中握着的馒头柔软温热，正像是天边暖和的太阳，也在心底流过一道暖流，他却眉头紧皱，将馒头一口塞进嘴里，脚底生风，捧着剑朝晨星瀑布快步行去。
身后曾尚不禁叹道：“三师弟用功当真乃常人不能及……”
你想不到的仙侠，尽在一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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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常闷声说道：“你干什么，快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练剑。”
曾尚闻言猛转头去看着吴常，狠狠瞪了他一眼，瞪得吴常浑身一抖，只得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曾尚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当大师兄的可还真睡得着，三师弟现在还在外面跪着呢！”
说着，他便撩开窗户，裂开一条缝隙，朝外面满天的黑夜明月色看去，只见林榆孤单的身影，屈膝跪在院子里的杨柳树下，如同一颗雪地中随风摇曳的小草一般，冷风瑟瑟撩拨起他的发丝，面色惨白骇人。
吴常也皱起眉头，恼火地摁了摁眉心，说道：“师父发火，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话说来还是三师弟自己不是，擅自同留香门的人动手，把剑折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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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你不是没听三师弟说，是那女人先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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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耳边，听见箸落盘声，定眼看去，只见那双筷子安静地躺在盘内，饭菜的热气也已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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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榆则依旧是紧闭双眼，愁眉不展，挺直身背，端端跪着，如同雪地里的一尊冰雕，寒而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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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些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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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前的房门忽然缓缓打开了，林榆赶忙身背一挺，面带正色。
仇仁义淡然跨步而出，平静地看了林榆一眼，又背过身去，说道：“跟我进来。”
林榆闻言心里一喜，方想要撑地起身，却感觉双腿不听使唤，踉跄地朝前跌了两步，尔后热血灌涌双腿，大感酥麻，片刻后才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仇仁义的屋子。
仇仁义端坐于木椅上，桌旁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茶碗，他一脸严肃地望着林榆，林榆不禁想要站直身子，却感觉脚下力不从心，脑子也昏沉沉，身子总是有些摇晃。
仇仁义叹了口气，眼中神色稍稍转和，这一叹，他眼角的皱纹，却似乎又深了几分，林榆望去，师父鬓角的白发比前些日子还要多些了，心里一酸，眼角就润了。
仇仁义声音缓和：“长记性了没有？”
林榆忙点头，认真答道：“弟子知错了，不该轻易受人挑衅。”
仇仁义点点头，说道：“榆儿，你的定性向来是极好的，甚至有些时候连师父也自叹不如，但你毕竟还年轻，心中躁火尚旺，自己要学会如何去把控。”
林榆恭声答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仇仁义点头又道：“折断的那柄剑损毁厉害，已是没有法子修复了。”
林榆面露尴尬神色，埋着头不敢言语。
“哎，过两日去剑堂求一把剑吧……”
……
…………
院子里，曾尚手中提着一只食篮子，紧张地来回踱步，听见门开声，惊喜地看过去，见林榆手中捧着一把断掉的剑，神色颓然地走了出来，心中一紧，便赶忙快步上前，拉着林榆的衣服就是上下一阵翻看，嘴里念叨：“好小子，你可受苦了。”
林榆笑了笑，却甚是无力而勉强，轻声道：“不过跪了一夜，也不费力，没师兄想的那般艰难。”
曾尚见林榆面色惨白，强装无事，心里忍不住一酸，想着便从食篮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大馒头来，递到林榆手上，说道：“快吃点儿东西，昨天什么都没吃，肯定饿坏了吧。”
林榆握着那只大馒头，困惑地问道：“这么早，厨房还没开灶吧？”
曾尚听言也是一怔，冥想说道：“我也不清楚，今早去厨房给你寻摸吃的，就见到灶台上放着两只馒头和一碟炒鸡蛋，还冒着热气呢，厨房里却是一个人都看不着。”
林榆眼底暗芒一闪，面色阴寒，手中握着的馒头柔软温热，正像是天边暖和的太阳，也在心底流过一道暖流，他却眉头紧皱，将馒头一口塞进嘴里，脚底生风，捧着剑朝晨星瀑布快步行去。
身后曾尚不禁叹道：“三师弟用功当真乃常人不能及……”
你想不到的仙侠，尽在一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