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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回 (1)雪途奇遇

    第二十四回 铜锤破石蛋;玉箫对瑶琴

    (1)

    金风与两盟兄骑马,二狗蛋驾车, 时已隆冬,谢香梅虽身穿暖裘、坐于密不透风的骡轿之中,仍不胜其寒。

    金风想她自幼养尊处优的一位大家闺秀,为己所累父母双亡,随自己漂泊江湖、颠沛流离,心底颇感歉仄。

    车马正向前行,忽见远处一个庞然大物带着隆隆之声迎面而来。转眼临近,众人惊奇地发现,那东西原来是个硕大无朋的石球,如丸走坂滚滚而来。

    众人暗暗纳罕,周围没有山坡,那石球又不是从高处滚落,怎会平地疾速滚动?

    疑惑间那石球已然迫近,亨百通见石球来势迅猛,担心撞到谢香梅乘坐的骡车,向身旁两兄弟大喝一声:“闪开了!”抡起流星锤“流星赶月”双锤相继击出。

    随着“砰嘭”两声巨响,石球被铁锤震碎,四分五裂,从中露出一个粗矮肥胖的中年汉子。

    那矮胖子大腹便便、红光满面,他晕晕的怒目相向,喝问:“喂,你这可恶的家伙,为什么打破我的房子?”

    “啊?这是你的房子?”亨百通、金风等都感错愕。火一团手指矮胖子哈哈大笑:“你这胖子,走到哪里都带着间石头房子,岂不成了蜗牛?”

    矮胖子恼羞成怒,恶吼一声,纵身跃起,双掌击向火一团。火一团双掌相迎,“砰”的一声,四掌相交,火一团被一股巨力撞得由马背上倒飞出去,跌在皑皑雪野之中,一口鲜血呕出,半晌爬不起来。

    金风一惊,飘身落在火一团身边关问,将他扶起。亨百通已跃身下马,挥舞流星铜锤跟矮胖子打斗起来。

    亨百通转身之际使出一招“流星炮”,一锤脱手击去,正中矮胖子突兀的肚腹,金风忙叫:“别闹出人命!”却见矮胖子柔软的肚子向内凹陷进去,竟将铜锤裹住。

    亨百通一愣之下,只见矮胖子将肚子一挺,铜锤被猛地反弹回来,疾如流星,迎面飞到。急迫间左手锤甩出,迎头撞向对面飞来的铜锤。不料对面反弹回来的铜锤力道极大,撞得左手锤一齐反击回来,双锤一齐打在胸前,亨百通狂喷鲜血倒摔出去,重伤倒地。

    金风一惊,纵身落在矮胖子身前,一拱手道:“前辈,我们打破你的石蛋,确是于理不合。不过,东西损坏了可以协商赔偿。你出手打伤我的两位老哥哥,未免出手过重了!”

    矮胖子怒道:“我的宝蛋就是我的家,出门在外全靠它,你们赔得起吗?”

    金风说:“大不了雇几个石匠依样葫芦再雕刻一个石球赔你就是了!”

    矮胖子气鼓鼓地说:“我杀了你的朋友,再照他的年龄、身材买个仆人赔给你,行不行啊?”

    金风顾不得与他争吵,看视盟兄伤势。索性对方肚腹反弹的力道在双锤相撞时大大抵消,亨伯通又有厚实的棉袍遮护,伤得不重。金风取出“九转还魂丹”,倾九粒纳入亨百通口中,坐在他的背后,双掌抵于他后背“神堂穴”,运功助他减轻胸闷咳喘。真气透入体内,亨百通咳出一口淤血,喘息渐顺。

    谢香梅和二狗蛋也下车看视受伤的两人,谢香梅让金风将两位受伤的盟兄扶到车上,金风抱起谢香梅放到自己马上,两人合乘一骑,招呼二狗蛋驾车欲走。一旁冷眼旁观的矮胖子忍不住叫道:“喂,你怎么不出手替他们报仇?”

    金风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盟兄打烂你的石球,本是无心之过,并不知道里面藏有人。现在你打伤了他,气也出了,你没了石蛋,我赔匹马给你代步,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吧!”

    矮胖子一时语塞,挠了挠头,摆摆手道:“你这年轻人倒是通情达理,真没劲。老子不为已甚,今天的事就算了!”从背后包裹中取出一个皮囊,拧下塞子,对着塞孔大口吹气,那个皮囊登时膨胀起来。

    矮胖子旋紧塞口,人挤进两爿气球缝隙之间,双腿双脚穿入皮囊的背带之中,旋身一滚,扁圆的气囊疾速滚动,裹带着矮胖子瞬间远去。

    金风诧为奇事,没听说关外江湖有这种奇人。这时天空铅云遮日飘下雪来,一行人继续赶路,雪越下越大,金风张开大氅,将谢香梅裹在怀里,谢香梅粉颈一红,回头报以柔情一笑。

    这场大雪连绵不绝,这日路经龙首山,金风想上山拜祭已故大侠祁先忧,要留谢香梅在山下店中,谢香梅坚持同往,祭拜金风敬慕的故友。

    踏着过膝的积雪,拜祭过祁大侠,大雪纷飞,西风正紧。金风为谢香梅呵口气暖了暖手,两人相视一笑,金风向众人道:“我们去慈清寺避避风雪,待这场大风雪住了再走。”

    途中望见路边有个廊桥迂回的轩阁,众人见轩阁前炊烟袅袅,酒旗飘飘,上书“寒梅酒家”。火一团喜道:“这里挑着酒帘,便有酒菜卖,先吃它几碗酒,若到了那和尚庙里,诸多忌讳,就没得酒吃了!”

    众人赞同,走进暖阁,里面空间不大,只有四张桌位。临窗的和靠里的两张已被人占了,一位相貌清癯、英气逼人的中年秀士面窗而坐,正赏雪抚琴。身侧两个中年从者负手侍立,两个侍者一位高瘦;一个矮胖。高瘦的一身白袍;矮胖的一身黑袍。两人恰成鲜明对照。

    西北角落里桌前那酒客是位鬓发苍苍的老者,面色苍白,并无须髯。一壶热酒、两碟小菜,背对众人自斟自饮。

    金风等人在一张空桌前围坐了,酒保哆哆嗦嗦地上前招呼,不时回头瞄那临窗的客人,似乎颇为忌惮。

    火一团询问有什么佳肴下酒,酒保道:“此间只有盐水花生、酱牛肉、腊肠火腿。”

    “如此甚好,都弄一盘上来,再来两壶好酒,饭后一并打赏。”火一团急忙催促。

    酒菜上来,火一团、亨百通和二狗蛋都是喜形于色,开怀畅饮。谢香梅刚暖过手来,粉颊娇红,要了一碗素面,含笑望着金风,说:“你和哥哥们喝酒吧,不用管我。”

    窗外大雪纷纷扬扬,那临窗的秀士左手擎杯一口饮尽,豪兴勃发,琴音由温婉缠绵转而激越高亢。

    众人初时听得还有些韵味,后来听琴音之中风雷骤起,宛然有穿云裂石之势,似乎千军万马在纵横驰骋,杀气腾腾。大家听得有些心烦,不禁皱眉。

    金风低声道:“是曲‘将军令’,看此人气派,绝非等闲之辈!”

    琴声越来越惊耸紧密、紧张激烈。从琴音中仿佛感到干戈四起,腥风血雨,鬼哭狼嚎,危机四伏。

    众人听得心烦意躁,刺耳异常。谢香梅通晓音律,更感觉琴音惊心动魄、充满杀机,不寒而栗。她不由自主抬起手,两根食指掩住了双耳,面现痛苦之色。

    火一团向抚琴人怒道:“喂,你这家伙死了老子吗?弹奏得这么难听?”

    中年秀士身畔的高矮侍者回头怒视火一团一眼,转而望向主人,没有主人授意,不敢轻举妄动。

    中年秀士犹自沉浸于峻急肃杀的琴韵之中,琴音越来越诡谲凄厉,火一团、二狗蛋等人感觉心烦意乱,躁动不安,都不禁抬手捂住耳朵。金风也已不能无动于衷,搁著停杯,双手叠抱胸前,运功与琴音抗衡。

    这时背对众人的老者忽然由怀中取出一支晶莹润滑的长箫,对唇吹奏起来。

    他的箫声韵律悠扬,如潺潺流水、阵阵松涛,超凡脱俗,引人入胜。箫声搅乱了琴音的韵律,众人心神渐渐宁定。

    抚琴的中年秀士不甘示弱,琴音变得愈发高亢响亮,又掩盖过了箫声。

    只见他双手连挥,仿佛在指点江山,运筹军马,琴声繁如紧锣密鼓,战角长鸣,马蹄声碎,众人眼前仿佛展现出一幅尸横遍野,血雨腥风的惨烈画卷,直听得惊心动魄、悚然动容,金风道:“是‘沙场点兵’!

    箫声格调也随之一变,幽幽咽咽、如诉如泣,韵律虽然温婉柔和,箫声却清晰入耳、打动人心,金风道:“这是‘四面楚歌’。

    琴音与箫声抗衡,声调不断走高,忽然两根琴弦崩断,顿时陷于低靡。哀怨悲歌,不胜苍凉。谢香梅脱口道:“这是‘霸王别姬’!”

    箫声转而韵律悠长,绵密无间,仿佛冰河初开,步步惊险,鸟鸣揪心,草木皆兵。

    金风说道:“十面埋伏曲,琴声已经输了。”

    话音未落,又有两根琴弦不胜其烦,接连崩断,抚琴秀士悲愤地站起身,举起瑶琴向下一摔,同时右膝上迎,“咔嚓”一声,精美雅致的古琴顿时破碎不堪。他瞟了一眼吹箫老者,说声:“我们走!”不顾下属并没吃饭,推席而去。

    两个随从惊呼着:“主人!”“主人!”追出门去。

    吹箫的老者也起身留下一锭银子,出门而去。

    金风颇感怅惘,会账离开酒家,去往慈清寺。不料方丈往铁岭去会老友郝浴去了,正是寻隐者不遇,众人只好冒雪下山,赶往铁岭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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