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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长居

    长居巷25号

    长居巷25号像个躲不开的符咒,深嵌入子青的梦境和生活。他时常在镇里蹬着车兜圈,猛抬头,那扇破败的黑漆大门赫然在目。总是紧闭的院门,像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一张嘴。门里潜藏着什么秘密?子青像躲避瘟神似的绕开去,却常常在惊愕中被带回那扇门前,一次又一次。

    在梦里,那地方更无数次幻化为虎狼出没的洞穴,旗幡招展的战场,或引人堕落的烟花柳巷。子青一次次被诱骗、强拖、礼让进那扇门,在恍惚迷离中陷入无力自拔。子青害怕入睡,怕那个纠缠他的陷井,那无异于万劫不复的深渊。每日清晨或近晌,庆幸自己终于睁眼醒来。而那已消失又无时无处不在的25号门牌,所代表的那个真实的所在,又立时跃入脑海,令他对每日的出游心生匪夷所思的惶恐。

    帮会

    这天,子青正如往常一样,像炫耀他那辆新车似的在镇上招摇过市,一群人手拿棍棒、箩筐,比手划脚指指戳戳地迎面走来。“就是他,就是这小子。”有人手指向子青。

    子青不及避让,被领头一人一把揪下车来。

    “你们干什么?”子青推开那人在他领口的手。

    那人斜眼打量子青,似有疑惑,问身后的人:“是他吗?呃?你肯定?”

    “没错,就是他。”先前指点子青的人答得斩钉截铁。

    “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喽。”头领手心里拍着棍子,脑袋一歪示意。

    子青不爱搭理这些闲人。他一眼认定这伙人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找茬的。可是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干吃哑巴亏不成?

    犹豫片刻,子青说:“你们前头带路,我跟你们走就是。”说着,推了车,跟那伙人去了。

    子青最怕的是去长居巷25号。不知为什么,那次随大嘴去过一次后,25号院对于子青就变了意味,不再是个平常的所在。他琢磨,自己何时不慎得罪了老帮主的手下?没有啊。自己还跟什么结过仇?一路猜想着,随那些人径直出了镇,到了镇子东头的一处山脚下。

    不远处,有一间小亭子,八角亭檐顶,长满了茅草。

    头领回身,又盯着子青,像研究子青的长相,又像琢磨着什么。“认得这里吗?”头领问。

    子青摇头,眼光在小亭子上停留片刻,又望回头领。

    头领说:“这里是前朝起义军被镇压的地方。”

    子青问:“你们带我来这里干嘛?”

    头领不耐烦地说:“干嘛?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吩咐几个手下拾柴火,生火。子青看他们想开伙做饭似的,打趣道:“我不饿,你们别客气。”头领不理他,有人冲子青不怀好意地讪笑。

    一忽儿,攒起一堆柴火点燃了,火苗慢慢起来,在下晌的天光里不甚显光亮。

    头领在火堆前跪下去,口中自言自语念念有词。片刻喝叫子青:“你也来。”示意子青跪下。子青莫名想起村里年年的祭拜仪式,索性不想什么,跪了。

    头领口中继续念念有词,子青恍惚听得什么帮什么二十八代徒孙之类,又是一串戏文似的念叨,听得心里好笑。头领念个没完,子青索赔性开始想起没边没际的心事来。

    等子青恍然回神,已被身后站着的头领手下摁着磕了三五七八个头,又拽起身来,对头领作了几揖。

    子青想,假如是昏暗的世道,遇上无法无天之辈,在这僻静所在杀了我也没得工夫喊冤呀,磕几个头算什么,由他们去了,也不理会。

    又一忽儿,随这帮人回到市集。头领对子青说:你走吧,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报青龙帮的名号,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说着,挥手与那伙人自去了。

    子青莫名多了个表龙帮会众的头衔,自觉该精神抖擞起来,可是心里照旧没底气,仍是日复一日蹬他的车。

    子青后来遇人闲聊才得知,这镇子里帮会众多,大小百十来号,有百年老“号”,也有新成立的,每天都有几家作鸟兽散。有些帮会成立时隆重地剪彩放鞭炮宴请名流,也有些小帮会只简单地撮土为香,拜天拜地或拜随便哪个神仙。那天子青赶上的青龙帮,捡前朝旧址行入会仪式,专拉些年富力强看似闲散的年轻人入伙。子青想,看来自己过得太悠闲了,竟被他们瞧上。知情人警告子青,小心他们朝你收份子钱。子青想起那天的确有人搜他身来着,原来是在找钱;只是,当时子青身无分文,如果有,一定被他们收走了。

    红翠鸟

    子青在镇子里逛镦,渐渐有了一种奇异的方位感。他知晓到达某处的最佳路线,往往在陋街小巷三绕两绕,便逢柳暗花明,振臂一呼之际心情出奇地畅快。镇上人也常见到这个整日笑嘻嘻的年轻人。有爱聊家常的老人,拽住子青问他的来历。子青把记得的家乡旧事一一道来,唯独不会提起他有个双胞胎妹妹,——这一件事,他已遗忘多年了。每次闲聊后,子青都琢磨一阵是否该回趟家乡,这么多年他一次没有回去过。

    子青觉得,人有时难免要迷糊一阵的。在这异乡之地,故旧亲朋一个不见,所感所想无人过问,沉溺在一个混沌迷茫的内心里,如做梦一般,没有人和事来召唤就不醒来,如此也好。

    子青想起家乡,想起家里檐下挂着的红翠鸟,——是谁在一直喂养它们?是他自己吧。记忆让他迷糊起来。——他想起从前做的一个梦。梦里,他似与马祥换了身份,日日航行在一望无际的海上。似是归航,抑是远走?不确切了。他茫然之际忽觉劳累,站在船头歇息。海浪暗涌,几近黎明。几只黄灿灿的鸟儿不知从何处飞来,在船前上方盘旋。他认得它们。竟是家养的红翠鸟。鸟名还是自己起的。

    梦里,那四只鸟儿——怎么少了两只,不是六只?——引着他,顷刻间,不知怎的,就到了家乡。复站在门前,呼喊:娘,爹——却听不到发出的声音。鸟儿回了笼子,依旧婉转歌唱。迈步跨过门槛——那门槛比记忆中低了许多——进了黑旧的老屋子。屋里空无一人,靠墙那一方土坑黑黢黢的,灶火黑沉,显然长久以来未生火了。立在炕前,转身,窗户上的半透明黄白纸张,仍带着些微生气,过年贴窗花的印迹还在。待迈步出门,院门外进来一姑娘,白底碎花袄,黑裤子,模样与小红相仿,捋着胸前长辫梢上的红头绳,羞涩地扭头一笑,又向门外去了。

    子青记得,他随在姑娘身后,在村里绕了半晌,直到累极,仍无一人出现。他坐在村口的磨盘上捶着酸沉的腿。

    子青常在夜半莫名地醒来,躺一会儿,起来,喝口水,再睡下,窗外泛白了又睡去。再梦到家里,却是儿时的自己。爹妈去后院侍弄菜园,许久不回来,等啊等啊,肚子都饿痛了,人也不见;一叠声地喊:爹——妈——无人应声。饿痛中惊醒,起身,找东西吃,想着梦里爹妈花白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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