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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 自由的灵魂

    多年没洗,脏得结块,蹦跶着跳蚤的长头发;胡子又长又脏;全身瘦骨如柴;衣服和裤子都短了,露出一大截脏兮兮的皮肤;鞋子已破得不能穿;他用一根竹竿挑着一个褪了色的塑料袋,就这样在垃圾堆里找吃的。没错,这就是那个流浪汉——他好久不曾听谁呼唤过的自己的名字:砚辰。

    流浪得久了,并不是丧失了尊严,而是把尊严放在了更高的层次,守护得更紧。他可以对别人的唾弃报以干笑,他可以满不在乎,因为他一直在追着灵魂走,一刻不停。他可以不在乎自己肉体遭的罪,但决不会让自己一刻不开心。他也是有梦想的,当一位水手,去拥抱海洋。但是他现在已对梦想模糊了,便也没有时刻想着去实现它。他时刻都被自己的心放逐,被世界所抛弃。但他不知道只要自己别放弃自己,别放弃这个世界,那实现梦想又有什么难的呢?只是他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人知道,他明明有梦想,并且曾经想实现它,可为什么要去当流浪汉?没有人知道……

    但这个时候他病了,而且很饿很饿。他无力地坐在了地上,低着头。却发现一只手伸在了他面前,不,不只是手,还有面包。一抬头,原来是净瞳,但砚辰当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去医院那天他也没问,沉默是他的性格,但现在他开口了:“你叫什么?”

    “净瞳。”

    “吃吧!”净瞳顿了顿又说。

    砚辰抓了面包就吃,因为他实在太饿了。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净瞳感慨了。砚辰抬头对站着的净瞳说: “我发烧了。十年来第一次。”

    没想到净瞳扭头就跑,留下砚辰一人坐在那儿,砚辰以为净瞳怕被自己传染到。当砚辰吃完准备走时,却看见净瞳向自己跑了过来,她拿着一瓶药和水,喘着气说:“大叔,这是我上次发烧去看医生后剩的药,这是水,您把药服了吧!”

    砚辰却愣在那儿一动不动,然后很慢很慢地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听到别人称我‘您’,孩子,我会报答你的。”

    净瞳笑了:“我还有事,先再见了!“

    砚辰接过药和水,看着净瞳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了光明的存在。

    吃过药后,砚辰把剩下的药和水杯放进那只塑料袋,决定去医院看看那个“小伙子”。

    走到那幢白色带红十字的建筑物前,他环顾了一下,毕竟一个流浪汉进医院是不适宜的。他悄悄地溜了进去,躲到夏幕的病房窗前偷偷地看。夏幕正在睡觉,脸上还残留着一点小丑表情。砚辰正看得入神,突然他的腰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打了一下,一看,原来是个凶神恶煞的保安。保安拿着一根粗木棍狠狠地往砚辰身上打(跟打棒球一样),边打边说:“臭疯子跑到医院来了啊?给我滚!”砚辰只好狼狈地跑了,一路上忍受着旁人的讥笑和辱骂。

    医院的清洁工大妈拿根扫帚赶他出去:“不劳动的东西!疯子!晦气鬼!出去!医院是你来的地方吗?”

    砚辰只好赶紧走了。他不在乎这点待遇,比这厉害的还多着呢!他现在在担心夏幕。

    他开始庆幸自己是自由的,就是读了那么多年书全白费了,有点可惜而已。

    砚辰在别人看来就是脑子有病,就是个怪胎,那么好的脑子,游泳又是把好手,就偏偏当起了流浪汉。

    就在砚辰想着这些往事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老人正站在河岸上往下跳。他没有多想,出于本能地跑了过去,跳进了水流湍急的河里。他一把抓住了正挣扎着的老人,老人加重了他的负担,想游上岸有些困难。 看看岸上,一群人站在那儿,却没人愿意跳下来帮他。只能靠自己了。凭着超乎寻常的水性,砚辰顺着水势慢慢地游上岸,放下老人,他累得站不起来。他请求围观的人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一个流浪汉。

    现在怎么办?他一个流浪汉是进不了医院的,又不像上次那样碰巧遇到净瞳。砚辰只好再次向路人求助。最后,一个学生样的人缓慢地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救护车把老太太送走了。流浪汉知道很多东西,砚辰不例外也知道净瞳的家,他于是赶到净瞳家叫净瞳去医院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病房里。

    净瞳坐在病床边。老太太醒了过来,却抓住了净瞳的手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我儿子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老人家,不是我救你的,是我的一个流浪汉朋友,他进不了医院。你儿子叫什么?”

    “他叫夏幕。那天他去马戏团工作后就再也没回家……”说着,老太太掩面而泣。

    “夏幕?那真是好消息,老人家。”看到老太太愤怒的表情,净瞳急忙说:“不是,夏幕他没死。他那次晕倒了,也是流浪汉送来医院的。我这就叫他来!”

    净瞳冲出病房,在走廊里疾速奔跑,不顾旁人奇怪的目光,直奔夏幕的病房,二话不说拉着夏幕就跑。

    净瞳无法形容母子相逢的那一刻,当然,我也无法形容,但还是要很粗浅地描述:夏幕哭了,用一种撕心裂肺的声音喊:“妈!”夏妈妈热泪盈眶,眼神无限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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