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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第十五章(修)

    在弄明白谢安雅并无甚大碍,只要静养便可,尤老娘嘱咐了她几句,然后带着三姐回屋用早饭去了。谢安雅瞧着周妈妈站在床边拿帕子直抹眼睛,有些个无奈,再三让她坐着陪自个儿,她不依。谢安雅只好推说自个儿累了,想休息,但若是她不坐的话,她就不休息了!到底还是胁迫有用,闻言周妈妈忙急急地坐下了。

    谢安雅推开靠垫躺了下去,面向内侧的脸上已不再是方才惨白的模样。她想起刚刚装扮一新的三姐得知她今后几天都得静养的时候,她向她投来的那股得意挑衅的眼神,谢安雅有些不明白,每次三姐对着她挑刺找茬的时候,她从来都是退让的那方,她还维持了她们一家子的生活,更有日渐高升的迹象,三姐为何对她敌意这么深?

    不过这些念头在她脑海中也是一闪而逝,她有太多的事要忙,这些无聊的话题也只在稍稍有些空闲时才会蹦出来让她困惑一下!

    谢安雅日夜苦练,又用灵果温泉水来缓解手腕的疼痛,终于在孝期第一岁后恢复到了自个儿的水平,对针织女红也熟悉了!

    谢安雅本身看书极快,现下又有灵果伐经洗髓,她几乎能过目不忘。就凭借这个,她硬是在守孝两岁时看完了尤老爷生前的藏书,当然,她也只是记住,离深入理解融会贯通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在最后的一岁中,谢安雅除了持之以恒温故知新外,又对配药产生了十二分的兴致。她拿了自个儿收藏的医书,对比现如今的医书,又问灵仙讨了修真界最基础的医书,几相对比,照着配方竟也被她折腾出些许名堂来!不过,虽然许多丸药效果比配方上写的要好些,但更多的却是效用不明的,她也没有办法自个儿验效,只好统统装了瓶子堆在一边!

    听闻谢安雅突然病倒,尤启不免有些个纳闷,分明昨日见到时还好得很!不过他也没刨根究底,又因今日就谢安雅一个人在家,又是待在内院,他不好亲自上门,便只遣了两个嬷嬷上门探视了一回!

    尤启送的礼不轻,最为贵重的莫过于那囫囵个儿的五十岁龄人参。当然,谢安雅最欣喜的,莫过于那几本古旧的藏书!难得的,谢安雅想到似乎尤启早前就与她说过,想求一副她的墨宝,因那时她不欲自己的字画流落在外,导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一直拖着没答应,如今看着,倒是她有些不厚道!

    谢安雅让秋月去她的书院,从画缸中取了那副雨打残荷图过来。这副雨打残荷图是她难得用了姓名和别号“玉京府主”双印章的画,算是她自个儿也极为喜爱的一幅画,这一下子送出去,真把谢安雅心疼了个够!

    晌午后不久,尤老娘便回来了。谢安雅瞧着她身后,并未跟着三姐,不禁问道:

    “三姐呢?”

    尤老娘面露欣羡又夹杂着担忧,说道:

    “大姐喜爱三姐,便留她在宁国公府里多住几日!我的儿,如今感觉如何了?”

    谢安雅还未从三姐小住贾府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又听着这句已是好久没出现的“我的儿”,不禁颤抖了下。尤老娘以为她没怎么转好,便念叨着是不是让谢安雅明日再饿一日?谢安雅忙拉回纷乱的思绪,说道:

    “妈,我已经好多了!方才只是乍一听三姐留在了大姐姐那边,有些个担心罢了!你想她一个才多大的小孩儿,素日里在家中都恨不能时时刻刻粘着妈呢,撵她也不走。如今她单独留在了那个极为陌生的贾府,纵然大姐姐会尽力为她安排妥当,但大姐姐没当过母亲,总有力有未逮的时候,总归没有亲娘稳妥的!”

    尤老娘抚了抚谢安雅的头顶,欣慰地说道:

    “亏得你这么关切三姐,这才是长姐的做派!”

    尤老娘很不习惯没有三姐在身边的日子,谢安雅也很不习惯,因为没有三姐在尤老娘前面挡着,尤老娘便逮着谢安雅说话解闷,而不放她去做自个儿的事儿!这几日,谢安雅的生活一片混乱,直觉得自己无比水深火热!尤老娘遣人去宁国公府接了几次,但每次都被尤氏给拦了下来,直到腊八前一日,尤老娘才接回了三姐。

    三姐是随着宁府的马车回来的。拉车的两匹马浑身漆黑,皮毛一水儿锃亮,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先从宽大精致的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平凡的丫鬟,谢安雅回忆了下,想起她是尤氏身边的一个丫鬟。三姐搭着她的手踩着矮木凳款步下车,好似她是一个真正的公侯千金。三姐指挥着跟来的几个婆子把马车上装的东西一一搬进屋,然后同尤老娘和谢安雅见了礼。

    尤老娘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嘴里只“肉啊”“心肝”的叫唤,倒是让她觉得颇为尴尬。谢安雅对她颔首示意,说道:

    “多陪陪妈吧!你不在家的这几日,她想你想得厉害”

    次日便是十二月初八,腊八节。

    谢安雅是被粥香唤醒的,从院子里远远飘进屋来各种米香豆香,仿佛昭示着这个丰登之年!很久没有下厨的尤老娘亲自上阵,煮了她和谢安雅、三姐的腊八粥,衬着周围欢欣喜庆的气氛,谢安雅觉得这腊八粥真算是人间美味!

    尤老娘一边盛,一边吩咐丫鬟拿了食盒来,各自装了给经常走动的亲友送去。腊八节有亲友互送腊八粥的习俗,哪怕送到的时候已经彻底冷掉了,这也是一份心意。

    用完饭,谢安雅便去了书院。这段时间她正在试图通过各本游记和地理志,混合她脑海中的各处景点,用沙盘的制作工艺来制作出这个朝代的各色景致。不过鉴于未能亲眼所见,故而迄今为止她制作出来的几幅小景皆是格局极小的。

    谢安雅将今日要描绘的景地所需要的书册画轴都搬到大书桌上,正是坐下的时刻她隐约觉得这附近好似有生人的存在。她心中登时一个咯噔,不由得感慨自己时运不济,秋月刚被她指派回卧房取了新摘的鲜花来。虽然她在须弥洞天内时,感受到外界的范围为方圆十米,但一旦她身在外界,她只能感应到周身一米。谢安雅细细分辨了下,似乎还有一丝血腥气传来。

    谢安雅面无异色,起身往左右来回了几趟,又抱回了一些书本,然后装着找不到东西的模样,慢慢摸向门口。可惜,在离门口仅有一步的时候,谢安雅感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了她的脖子上,身后传来嘶哑低沉的嗓音:

    “勿动!否则,死!”

    谢安雅心中大叹晦气,迅速估测了一下自己同身后那人的差距,只得到“无论自己做出什么自救的举动,身后那人的剑都会在此之前划破自个儿的脖子”的结论,真是一个让人绝望的认知!谢安雅常年修炼《碧水心经》,自是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由此可判定此人手上人命不少!指望这人对自己怜香惜玉,比指望此时天降横雷劈死他还要不靠谱!

    谢安雅没有试图用言语化解他的戒心与警惕,也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让他下定决心立刻杀了自己,她垂着头,也不东张西望,眼睛只看着自己的裙角,笼着手任由此人将她挟持到桌前坐下。

    “小姐勿怕,某无意惊动小姐,待某离去,自当守口如瓶!”

    大约是对于她的识相听话颇为满意,来人不甚熟练地开口劝了句,安了下她的心。

    谢安雅得知自己暂无杀身之祸,虽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暗暗松了口气,开始考虑脱身之法。怎么在这个武艺高强,戒心也很强的陌生人手中脱险是一难!按着谢安雅在电光火石间于脑中进行的推测,此人闯进尤家并隐藏在她的书院中,一是尤家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二是他无意间进了尤家躲避!

    尤家一向简单,没什么底蕴,虽然家底浅薄,好歹不会藏有什么能引起他人觊觎的东西,当然,也有可能是无意间得到!若是尤家无意间得到世人追逐的珍物,那也只能是尤老爷的原因,可尤老爷已经过世了三年,若是真的存在这么件物事,当初尤老爷刚过世的时候,就应该闹腾起来了,可谢安雅和尤老娘、三姐这几年过得很是平静!所以,谢安雅有九成把握肯定,应该不是第一个原因。

    据来人身上的血腥味推测,此人之前经历过一场颇为惨烈的争斗,故而他应是被人追杀中!哪怕不是追杀,那也离不开有人想抓他、但他逃脱了人家的围捕,正在逃亡中。谢安雅蹙起了弯弯长长的细眉,若是此人真是这种情况,那他无疑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危险中。情杀?仇杀?报恩?复仇?江湖恩怨?抑或是……朝堂争斗?

    然而不论是什么原因,谢安雅只知道很明确的一点:此人很有可能会把自家给牵扯进去!她顿时有些头疼,此时她势单力薄,冒然被搅进去这种背景复杂的倾轧中,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晓得,就被幕后黑手给解决掉了!

    正当谢安雅同来人无言静默时,外头响起了轻盈欢快的脚步声,谢安雅顿时心中一咯噔:糟,是秋月!方才琢磨得太过入神,完全忘记了秋月很快就会过来的事儿!谢安雅才想着要不要拼着暴露的后果现在就下软筋散,突然觉得背后一疼,然后整个人就动不了了!

    点穴!谢安雅瞳孔一阵收缩,这下子麻烦大了!原先她就已把他尽量往高手的方向上去设想,没想到还是小觑了他!随即一阵庆幸,幸而刚才沉得住气,没有在摸清敌人底细的时候有所举动,念头一转,又开始担心他会把秋月如何!朝夕相处几年,秋月又很合她意,她自是不愿意秋月莫名横死!

    只一转眼的功夫,谢安雅觉得有阵风从身边掠过,然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屋外把秋月扛了进来,也不管这是个女孩子,“砰”地一下丢在地上,声音之大,听得谢安雅都觉得牙疼。

    “是小姐的侍女?”

    谢安雅僵着身子,心中大骂:点着穴你倒是叫我如何开口!

    良久,来人似乎才想到谢安雅被点了穴,在她后背点了一下,谢安雅便觉得可以动了。她才想着稍稍活动下僵硬的身子,就感觉到一把熟悉的剑贴在她的脖子上。

    “……”

    “是小姐的侍女?”

    他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

    “……是!大丫鬟!”

    谢安雅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犹豫,忙开口道:

    “她不会知道关于你的事!”

    觉察到此人默默收起了身上的杀气,谢安雅才松了口气,真是要命!谢安雅在心中默默数着数:

    “十,九……三,二,一!倒!”

    便听身后那人“咚”地一下昏迷在地上,不过他的警觉心实在是强,最后关头还不忘用剑给谢安雅一下,幸而谢安雅用的这迷魂散强效且快速,且她微微往边上避了下,不然此时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了!谢安雅忙运功使了身法远离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有些刺痛,手上带了一抹鲜红。

    她一手撑着熏笼旁的束腰小圆桌,一手倒了杯茶水,也顾不得这水冰凉,一口气吞了下去,感觉到那股冻人的凉意一直从口中滑落至肚腹,浑身狠狠打了几个激灵,才让激烈跳动着仿佛要蹦出胸腔的心脏平缓下来。

    谢安雅绕过那个摔在地上昏迷着的黑衣人,拉开博物架下方的第二个小屉,拿出一个多宝盒,数出横向第三排纵向第四排的一个碧绿色小瓷瓶,走到秋月身边,拔开瓶子的木塞子,将瓶口置于秋月的鼻下。

    只听得秋月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渐渐睁开眼睛转醒了,先是看着蹲在她眼前的谢安雅有些迷茫,随即突然想到什么似得“腾”地一下跳了起来,觉得脖颈后头很是疼痛,忙一手捂着,一边急着问道:

    “姑娘,刚才究竟发生何事了?为什么我突然就晕倒了?而且我的脖子好痛……”

    谢安雅被她一连串的问句问得有些头晕,她摆了摆手,示意秋月闭嘴,重新把木塞子塞上,然后拍了拍裙角站了起来,让到一边,下巴朝黑衣人点了点,恨声说道:

    “就是这个混蛋欺负咱们主仆俩!”

    秋月先是被倒在椅子边的黑衣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谢安雅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猛然看见谢安雅脖子上那道未来得及处理的伤处,顿时什么问题都抛之脑后了,她此时脖子也感觉不到疼了,一把把谢安雅拉到绣墩上坐下,她则一边叨念着自己不好没有照顾好自家姑娘,一边从几个小盒子里翻出一堆的金疮药、祛疤散、美肌膏,将这些瓶瓶罐罐一并堆到了谢安雅前面。

    谢安雅目瞪口呆,揉了揉额角,劝道:

    “这是小伤口,不严重的,没什么大碍!今日发生的事也是意料之外,秋月你不用这么自责的……”

    谢安雅在秋月越来越朦胧的泪眼中越说越小声,最后索性闭口不言了,罢了,她想怎样便怎样吧!

    谢安雅摸着缠了厚厚一圈棉布的脖子,再看看秋月一脸着急,直说过会儿定要请个大夫来瞧瞧,可不能留下什么疤痕来,忙咳了声清了清嗓子,说道:

    “此事不急,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处理这个黑衣混蛋!”

    秋月顿时激发出了方才放置一边的怒气,她怒气冲冲地直奔过去,狠狠地踩了黑衣人几脚,然后问道:

    “姑娘说怎么办好?”

    谢安雅此时有些为难,对这个黑衣人,她无疑是非常怨恨的,她本就讨厌被人威胁,更别说这人都让她破了相!若是因此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她也下不去这个手,她们同黑衣人萍水相逢,并不知道此人是否为大奸大恶之徒,何况刚开始黑衣人劝过谢安雅一句,后来又放过了秋月,可见此人并不滥杀无辜。但就这么放过他,不说谢安雅和秋月不乐意,若是他的行事牵连到尤家,那该如何是好?

    谢安雅有些个挠头,她踱着步子转了几圈,忽然眼睛一亮,跑到最里面的那个书架,从最下层捧出一个红木盒子,这盒子简单到了极点,没有雕花,没有装饰。谢安雅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支起上层,从下层的一个角落里取出一个玉质极好的白玉小瓶,她想了想,又从第一层拿了个瓷瓶。

    谢安雅从白玉小瓶中倒出一枚碧绿色的丹药,散发着阵阵草药的清香,让人嗅了神魂一震,又从瓷瓶中倒出一颗只有黄豆大小的药丸,浑身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出彩处。

    秋月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家姑娘甚是粗鲁地把那枚绿色的丹药塞进黑衣人的嘴里,然后直接往他嘴里倒水让他咽了下去,随即同法给他喂食了另一颗药丸,问道:

    “姑娘,这丹药一看便不是凡品,为什么要给这个混蛋服食?”

    谢安雅冷笑了一声:

    “我原先同你说过,在世间,很多时候,越是外表美丽的东西越是有危险!你觉得这枚丹药不是凡品,其实你说对了,这丹药确实不是凡品,不过你不知道的是,自炼成这种丹药后,我便给了它一个名儿,叫‘忘川’!”

    “忘川?”

    秋月喃喃重复道,只觉得这个名儿很是诡异,也极为阴森,她好似茫然,又似有所悟。

    谢安雅颔首道:

    “不错!传说,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路,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由忘川河划之为分界。忘川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若跳入忘川河,污浊的波涛之中,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秋月听得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谢安雅笑了笑,也不安抚她,继续说道:

    “而我这丹药,服食后,十二时辰内的诸事皆忘!”

    秋月不解:

    “忘记一日内的事?若是这日有刻骨铭心的痛,那忘记了岂不是好事?”

    谢安雅摇了摇头,道: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此为人生八苦!爱与恨、情与仇、笑与哭、喜和悲,这些都是一个人必须经历的,正是这些矛盾的交织,才构成了完整的人生。那么,若是你的记忆缺失了一块,你这个人还完整吗?”

    秋月惊得一跳:“竟是如此……”

    谢安雅见他都咽了下去,便吩咐秋月道:

    “服用了‘忘川’,又食用了一颗迷魂丹,再加上先前中的迷魂散,够他昏睡一阵子了!秋月,你去西街头去找安玄,让他悄悄带几个力气大些的孩子过来。记住,不要被人发现!”

    秋月看了看谢安雅,又看了看黑衣人:

    “姑娘,你是想……”

    谢安雅颔首:

    “此时尤家以稳妥为上,不能被莫名其妙地殃及池鱼!我对此人背景一无所知,方才也未从他身上搜到一丝半毫的信物和线索,可见此人是个行家!既然他对我们的记忆不存,那便索性将他的行迹也掩盖了,省得他背后的主子顺瓜摸藤牵扯到咱们家!不然到时候就没平静日子可以过了,我可不信他方才说的会守口如瓶!与其将希望寄托在陌生人的承诺上,不如我们自己将能波及到自身的危险从源头切除,不是更为保险?”

    秋月受教得连连点头,忙把字字句句都牢牢地刻印在心里。在她心里,自家姑娘是极为聪慧睿智,心思缜密,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姑娘愿意教她,那可不是阿猫阿狗都有资格的,这是她前生修来的福气!她虽然大多都弄不明白,但她知道这些都是姑娘教的为人处世之道,但学到姑娘的一分,她便一辈子受用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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