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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第一章(2修)

    谢安雅觉得自己身体疲软,头痛欲裂,耳边却一直都嘈嘈杂杂的不得安宁,让她很是不悦,难道她们不知道病人休养需要安静的环境吗?她猛然回过神来,我不是死了么?难道我只是晕倒,还没到大限之日?

    想着再多看丈夫和孩子几眼,谢安雅奋力睁开仿若重逾千斤的眼皮,只觉头晕目眩,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对不准焦点,耳边忽地一静,然后是一片比刚才更高八度的叫嚷声。谢安雅忍无可忍,开口喝道:

    “闭……咳咳咳!”

    嗓子干渴沙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这时一个人在她旁侧坐下,将她扶起来些靠在这人身上,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唇。谢安雅本能地去汲取杯中的温水,让喉咙好过些。她缓了缓气,慢慢睁开眼,却只看见一个眼睛红红的小丫头关切地看着自己。

    小丫头?

    谢安雅有一瞬间的呆滞。

    不认识!

    谢安雅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劲。

    “我的儿,你可终于醒了!你这一晕可把妈吓坏了!”没等谢安雅回过神,一个白影从门外直直地飞掠过来,谢安雅背靠着的那妇人连忙站起身。一身白孝的女人将她满把抱在怀中,一面儿揉搓一面儿哭嚎着,“我可怜的儿,你为你父亲哭灵哭到晕厥,多么孝顺的孩子!可偏偏有那黑了心肝烂肠肚的,容不得咱娘三儿!你父亲才刚走没几日,尸骨未寒,他们就想着要绝咱们娘三儿的后路啊!”

    谢安雅被她抱得险些闭过气去,又有那尖刺的嗓音直往耳朵里钻,让她难受得恨不能一晕了之。站在一边的妇人看她面色惨白,忙怯怯地上前去扶,女人看她实在不好,便让过位置,从袖口扯出条素白的手帕捂住眼睛继续哭天抢地。

    “我的老爷啊,你是有多狠的心,将我们娘几个孤零零地丢在这世上!你平日里素来和善,可是你看,你好心没好报,你才走几日,你帮扶过的那起子小人良心都被狗吃了,他们现在都来逼迫你的遗孀,要绝我们的后路啊!老爷啊,你若是还没走远,就回头好好看看他们吧!你若是有灵,就显显灵护护我们娘几个吧!”

    谢安雅软软地靠着妇人,面目表情地垂着眉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摆设和穿戴衣着,估测约莫是明清时代,她定定地看了会儿那双纤细幼嫩的小手,那是一双属于孩童的手。拜铺天盖地的穿越电视剧和小说所赐,她愣了下就回过神来。

    谢安雅很快就从女人的哭诉中勾勒出事情的大概,不过就是遗产之争那档子事,这熟悉的场景不禁让她联想到自己幼时那些不快的经历和那群面目可憎的亲戚,心中更是郁郁。

    门口围拢来的几个男女被说得有些面皮发红,一个孝衣内着一身青灰色葛袍的青年男子强自开口:

    “婶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侄儿只是代表族里过来商议商议,万事好商量不是?”

    “我呸!”女人柳眉倒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青年男子,骂道,“别叫我婶子,我没那福气有你这种糊涂油蒙了心的侄子!去年你娶老婆是我给牵的线搭的桥,彩礼还是我给你垫上的。要不是看在我家老爷的面子上,人家好好的一个清白姑娘能给了你这个泼皮破落户?今年就来算计我家了?哈!告诉你,做梦!”

    “弟妹,这账可不能算在启哥儿身上,要不是族老……”

    “不要用族老来压老娘!老娘可不怕他们!”女人呛声道,“老娘每年的孝敬没少过,亲戚没见着,倒是喂饱了这群贪得无厌的老鼠!”

    “太太!太太!”一个小小的身影抹着眼睛哭喊着跌跌撞撞地从门外冲进来。

    女人蹲下身抱住小女儿,开始指桑骂槐:“伺候你的小蹄子都死哪里去了?怎么让姑娘一个人乱跑?下作的东西,黑了心的小娼妇,拿了老娘的钱不好好看着姑娘,没人看见就跟撒了欢的野马似的跑得没影,打量老娘不敢收拾你是不是!早晚老娘把你发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处当一辈子的□去!”

    跟在小人儿后面进屋的小丫头被女人劈头盖脸一顿骂,吓得“噗通”一下跪趴在地,磕头如捣蒜,不敢分辨一二,只不住地哀声求饶,伴随着小人儿高亢的哭声,真是一片鸡飞狗跳!

    来人被这一幕闹得讪讪的,站在屋子中间颇为手足无措,最后还是那个葛袍侄儿舔着脸开口说道:“婶子,您就当可怜可怜侄儿……”

    “哼!”女人冷冷地斜了他一眼,硬是刺得他把话噎了回去,“你叫我可怜可怜你,那谁来可怜可怜我?”

    “婶子,你好歹也为两位妹妹想想啊!如今叔不在了,再和族里闹翻,妹妹们以后可怎么办?”

    “就是为了你两个妹妹想,我才不会应了你们!如今没了你叔的俸禄,要是再把田产交出去,我们娘几个喝西北风去啊?你们这是活生生地要我们的命!”

    “婶子,我们没要你白送,我们这不是核算成现银了么……”

    “怎么不说了?你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吧!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我们家一等一的上好良田,一亩才给一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

    女人将小女儿提到谢安雅躺着的榻前,起身将几个人往外面赶:

    “今儿老娘就把话搁这里,管你宗老还是族老,想抢老娘的东西?没门!好歹老娘也是朝廷册封的六品安人,便是闹到衙门里头去,老娘也是有理!下次再提这么不靠谱的事儿,老娘拿大扫把扇你们出去!好了,我知道如今你们也没心思给老爷守灵,家里又这么乱糟糟的,就不招待你们了。尤管家,送客!”

    几人稀里糊涂地出了大门,直到一阵冷风吹过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到尤府的老管家正带着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在门口虎视眈眈,赶忙回过头来。几人在街道上面面相觑。

    “哟呵这弟妹真是好大的威风!当真把自己当官太太了?什么玩意儿!我呸!带着两个拖油瓶的改嫁寡妇,不过是傍着三弟才得的那六品什么,那也是咱们老尤家的东西!今个儿还给我脸色瞧!”中年妇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转头正想朝大门啐一口,没想到被尤管家和几个家丁瞪了个正着,唬了一跳,忙转过身,嘴里犹自嘟哝着。

    “大伯娘,您就少说几句吧!您刚刚没听着?婶子说了,她是朝廷册封的六品安人,换句话说,她是官,我们是民!”尤启挠了挠头,无奈地笑了笑,“实话说,族老他们的条件是苛刻了些,也难怪婶子生那么大的气!”

    “喝!你小子这时候倒有良心了嘛!”中年妇人斜了他一眼,“我不管什么条件不条件,她这么不给我面子,这次回家非得好好告她一状不可!哎,刚才你可看见了,你三叔家的东西看着可真好看,你四妮姐来年就要嫁人了,若是能得个几样那样的摆设做嫁妆,拿出去多有面子啊!”

    “这倒是!”说到这个,尤启有些兴致勃勃,“我刚才看了,二姐躺的那个榻可是整张都用黄花梨做的!”

    “哟!这一样就得好多银子了吧!”中年妇人愈发眼热,赶紧招呼几人往回走,“回家后定要和大家伙儿合计合计!这可都是咱老尤家的东西,便是三弟在,也会舍出来孝敬孝敬我这做大嫂的,可不能便宜了这个生不出个蛋来的丧门星!”

    “姑娘?”

    等尤老娘出了屋子,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小姑娘时不时的抽噎声。谢安雅暂时没有功夫理她,她正在琢磨自己身上的奇异之处。方才看见尤老娘,她脑海中就条件反射出尤老娘的基本资料,她也是如此知晓了自己现在的名字叫尤雅,人称二姐,让她靠着的妇人是她的奶娘周氏,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小丫头是她的丫鬟秋月,榻前的小姑娘叫尤怜,人称三姐。但这条件反射出来的资料都很简单,也很稚嫩。

    经过反复测试,谢安雅确定这并非类似网游中探查术之类的技能,而是只是原身的记忆,在她需要的时候从脑海中调出来,只要经过一次调用便能融合为自己掌握的知识。得出这一结论的时候,谢安雅不知道是该为这个身体暂时还在掌握之中而感到高兴,还是为自己没有获得金手指而感到失望。

    “姑娘?”

    见谢安雅兀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妹妹在一边哭不管,喊她也不回应,周妈妈便有些着急,毕竟谢安雅才从晕厥中醒来。

    谢安雅被周妈妈唤回了神,抬头微微一笑:“周妈妈,什么事?”

    “哇!姐姐是坏人!我再也不要理姐姐了!”

    尤三姐跺了跺脚,抹着眼睛大声哭着冲出门去,后面紧紧跟着她的奶娘苏妈妈和丫鬟春桃。谢安雅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便不管她了。

    周妈妈细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才双手合十诵了声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姐儿如今看上去方才好了些!姐儿以后可要好好保重身子,今日可是吓坏了不少人。如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安雅扶了扶额,说道:“还好,就是有些头晕,感觉累得慌,而且有些饿!”

    这时,尤老娘抱着三姐走进屋来,说道:“二姐,你素日里不是最疼三姐么?今个儿怎么倒是弄哭了她?”

    “太太,我哪里是故意惹三姐哭的?我现在身上还是懒懒的,说话都觉得费力气!”谢安雅看向三姐,笑着说道,“对不住,三姐,姐姐跟你赔不是了。”

    三姐这才转过头来看她,脸上有了笑模样。

    不对,尤老娘,尤二姐,尤三姐,再加上脑海中关于那个嫁到宁国公府当填房的大姐的记忆,这不是红楼梦么?难道我竟是穿到了一部书里?还穿到了那个出嫁前跟姐夫侄儿鬼混,急于从良选错良人最后被良人的原配弄死的那个杯具美人身上?老天爷,要不要这么狠啊?

    谢安雅的脸瞬间绿了。

    我究竟是怎么会穿到这个杯具身上的啊?谢安雅在心中仰天长叹。

    就在谢安雅心里冒出这个疑问的时候,她感觉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堆文字。粗略看过之后,谢安雅的脸彻底黑掉了。

    只因地府的疏忽,使得本该投胎转世的谢安雅意外地被卷进了小千世界。等地府发现问题时,这个小千世界的天道已经给这个漏洞打上了补丁,而破开小千世界的天道只为将谢安雅一个人捞回来的行为显然得不偿失,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导致更多人命运的改变,于是地府决定赔偿给谢安雅一个随身空间,并承诺她在小千世界轮回一世后就把她捞回大千世界。

    谢安雅木着脸,在心里已经开始用最恶毒的语言来疯狂地问候地府有关人员。

    “二姐,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谢安雅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太太,我只是太过疲累,睡过一觉便好了!”

    婆子将榆木雕花八仙桌在榻前摆好,晚饭是极为简单清淡的两菜一汤,油盐炒青菜,凉拌萝卜丝并菠菜蛋花汤,尤老娘和三姐的是一碗白饭,谢安雅便只能喝粥了。

    因心神不宁,秉承多做多错少做少错的原则,谢安雅只有在尤老娘问到她的时候才应和几声,其他时间就听着尤老娘和三姐说话。尤老娘看她情况实在忧心,吃完饭便赶着她去歇息了。

    谢安雅向尤老娘和妹妹道别后,便带着周妈妈和秋月回房了。尤三姐七岁前姐妹俩是睡一间屋子一张床的,三姐七岁,便是今年开始,尤老娘重新布置了两个女儿闺房,将她们分开来安置,各自的奶娘和丫鬟就跟着睡在外间。

    谢安雅侧耳听了外间的动静渐渐低沉,最后沉寂了下来,按着印在脑海中记录的方法,集中精神想着:进空间!

    感觉眼前一晃,又一白,她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小天地中。

    空间并不像众多网络小说描写的那样,有院子、有溪水、有竹屋。谢安雅四下打量了下,空间并没有遮蔽的房屋,摆设布置一目了然。面积最大的是一方青石板铺成的平台,呈规规整整的四方形,三面各矗立着一个高大的书架,约摸横向有四米、高度有三米,上面整整齐齐摞满了书册。平台上空出的那一面则是摆了一张书桌,没有凳子。

    平台放书桌那个方向的前面,则是一个直径约为两米的圆形水潭,水面极浅,不过十多厘米。潭水很是清澈,看过去能一眼见底,水潭底零零星星散落着一些玉石。围绕着水潭的,则是一块长约五米、宽为两米的田地,边缘处正好与平台相接。

    谢安雅看着这方小小的天地,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好像是在半空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线?她忙低头去看自己的身子,却只看到朦朦胧胧的一个透明的身影,顿时愣住了!她呆呆地把手伸到眼前,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握它,结果自然是毫无妨碍地对穿而过。

    “……”

    这是怎么回事?谢安雅跳脚了!

    她在半空中扑腾了一会儿,才想到方才有一大段的文字印入脑海,当时她急于找寻穿越的原因,所以只是跳跃着看了下来,并没有仔细研读。想到这儿,谢安雅忙集中精神去想,结果这空间的使用方法还真在里面。

    谢安雅并不是修行中人,而小千世界自有小千世界的法则,红楼世界又是涉及到神仙修行的范畴,所以即使她是来自大千世界,地府也不能补偿给她能超出这个世界法则的金手指,故而空间只作用于她的精神,而无法让她的身体进去,这个空间也无法容纳活的动物。

    空间内的书架书籍,复制于谢安雅生前的书房。而空间内的东西,包括书架、书桌、书籍,甚至是水潭内的潭水,都是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存在,故而都不可出现在空间之外。若是想看书,也只能运用精神力在空间内翻看阅读。空间内的土地能播种,种子需得来源于她现处的世界,这样成熟后才能拿出空间去。

    空间附赠《碧水心经》一篇,分上、中、下三层,为锻炼精神的功法,不过它的作用仅限于延长谢安雅的意识在空间中停留的时间。以她现在的精神,未修习《碧水心经》时不过能在空间内呆上一刻钟,下层时,则为一个时辰,之后依次上加一个时辰。土地上作物的成熟周期也随着功法的深入而缩短:下层为一月一期,中层为十天一期,上层为一周一期。

    空间中时光停滞,且能储物的,不过空间的面积并不大,占地包括平台和田地,最高不过书架顶端。谢安雅要想收放东西,只能通过身体为媒介,即要跟她接触到。

    谢安雅感觉眼前一黑,才发现从空间中出来了,这才感觉到精神上的疲惫。不过虽然劳累了些,她的心情还是不错,虽然她在猝不及防下经历了一系列极为玄幻的事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地府虽开了外挂,但无奈限制颇多,并不附带装人保命功能。但再鸡肋,大小也是个金手指,也给了她些许安慰。

    谢安雅揉了揉额头,闭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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