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十年代（上部 山城）第十三章
王志红不算特别闹的孩子，上学时候，除了学习不好，没有其他特色，属于那种蔫捣的。十七岁的王志红大眼睛、大嘴巴、厚嘴唇，小白脸——几乎所有的小白脸都瘦削、俊俏，而王志红却长得五短身材，并不结实，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一个多月前，王志红最好的朋友梁傻子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梁傻子死的时候，他就在身边，梁傻子用最后力气攥住他的手说：“你运气真好，你没吃”。说完，一蹬腿，就嗝屁朝梁了。
梁傻子家兄妹五个人，他是老二。老大是哥哥，下面俩妹妹一个弟弟，脑子都有问题，弱智，就他正常，结果，大家给他起了外号梁傻子。梁傻子爸爸、妈妈是双职工，每天上班前会给梁傻子一毛钱、两毛钱，让他买菜做饭。梁傻子很聪明，经常在前一天晚上去村子里农民地里偷菜，昧下这一毛钱、两毛钱，买九分钱的羊群烟、一毛九的宝成烟或者攒起来买二毛六的大雁塔烟、三毛一的延安烟抽。当然，有些时候还会用这钱去服务社买四分钱一块的面包、一毛钱七个的水果糖吃。每次，梁傻子买这些东西都会叫上王志红，他们两个在一个班，从小学到中学毕业。
六月三号晚上，梁傻子去农民地里偷了好多花菜。那天晚上夜黑风高，月亮和星星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梁傻子没有看见地边牌子上写的字“刚打农药，谁吃谁死”这几个字。梁傻子偷了三棵大花菜，藏在储物的小房子里。第二天上午，王志红、饭桶、小黄毛去找梁傻子，他们在梁傻子家玩一种叫做五十一分的游戏，不时逗梁傻子的弟弟、妹妹和傻哥哥。快到中午，梁傻子蒸馒头炒花菜。炒好之后端过来，问他们吃不吃。饭桶问梁傻子，有酒吗？梁傻子说没有，他们就继续打牌。梁傻子自己一边打牌一边用筷子夹花菜吃，吃起来动静很大，直吧嗒嘴。馋的弟弟妹妹直流口水，梁傻子还就不给他们吃。
梁傻子抓了一副好牌，黑桃一百分。刚要叫好，肚子突然就剧痛起来，脸色煞白，倒在地上打滚，大声喊叫，哭天抢地。很快就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刚开始，几个人还以为梁傻子像他哥哥一样犯羊癫疯，拿他开玩笑。后来发现不对劲，饭桶赶紧跑出去叫大人，小黄毛和王志红把梁傻子抬到床上。梁傻子很快就不行了，死在王志红怀里。厂保卫科的科长、清姜派出所的警察把他们三个分开问话。他们三个吓得语无伦次，不过还记得梁傻子吃着吃着花菜就不行了。保卫科长从五斗橱上拿下来炒花菜，闻了闻，用筷子夹了一块花菜喂单元门口的一只芦花鸡。芦花鸡吃下花菜，很快就头一歪栽倒在地，身子抽搐几下，完蛋了。于是，梁傻子死亡原因确定是吃花菜中毒，王志红告诉保卫科长、警察和梁傻子的爸爸妈妈，梁傻子偷菜的事情。警察带着王志红去家属区后面的陈家村，找到花菜地，看到那块牌子。
当天下午，厂子里派车，梁傻子爸爸车间里的人帮忙，把梁傻子送到八里桥火葬场火化成灰。晚上，王志红、小黄毛和饭桶几个人从梁傻子家出来，饭桶突然说了一句：“梁傻子家幸好今天没酒，要不，我们全玩完了。”
是的，要不是梁傻子自己先吃那盘花菜，要是梁傻子家有酒，要是梁傻子爸爸妈妈回来一家人一起吃饭，那么，死的就不是梁傻子一个人了。
7月14日下班后，王志红的爸爸二车间的翻砂工老王去子弟中学金校长家里找金校长给他儿子说情，希望金校长高抬贵手，让他儿子能够继续上高中。王志红初中升高中的成绩是数学5分，政治27分，语文18分，理化加起来8分，离子校初中升高中的总分数线还差2分。金校长装模作样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老王。他对工人老王说：“照理呢，只差两分，我应该帮你找个忙。你们谁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呢？可是，你们老王家那孩子是学习的料吗？还是别费功夫了，让他早点进厂子里的服务公司，好好当工人吧，你们王家还没有出息到考上一个大学生呢。再说，这次他们年级七个班下来，分数不够上高中的有两个班，手心手背，谁不是肉啊，老王。还是让志红他妹妹好好学习吧。”
老王碰了钉子回家，叫王志红的妹妹王志新去小卖部买了一斤散酒，称了一斤猪头肉，一个人在家喝闷酒，长吁短叹一会儿，也就释然。金校长说的不错，志红这孩子确实不是学习的料，就是上了高中也是白费力气和时间，还是早早去工厂上班实在和踏实，家里学习的希望，就寄托在王志新身上了。想到这些，老王准备晚上跟王志红好好谈谈，心平气和地谈，要让王志红做一个像他一样一辈子勤勤恳恳、努力工作的好工人。
王志红、饭桶、小黄毛还有李瘸子几个没有考上高中的人桥梁厂子弟在清姜河玩了一下午，回到家属区几个人凑了四毛钱在老冯家烧饼铺买了八个烧饼，正吃着呢，看到一对青年男女一前一后往后山走，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阵坏笑远远跟去。那对男女沿着盘山小路一直往上走，走到山腰，扎进一块田埂上长满柿子树的庄稼地里。
男青年牵着女青年的手，两个人刚刚面对面站着贴近身体，要进一步有所动作的时候，上面田埂一堆土坷垃劈头盖脸扔下来，接着就是几个小鬼的大喊大叫：“耍流氓了，有人耍流氓了，快来看啊！”一阵惊慌之后，男青年一看是几个半大小子，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着，捡起两块石头就朝着上一层梯田追撵过来，几个小鬼做鸟散状，漫山遍野跑去。太阳这个时候喷发出最后的光芒，映红了后山上面的半壁天空，那些云彩诡异而愤怒，显示出来一种凶兆。
茹家庄、陈家村的农民们已经开始烧饭，村庄周围甚至半山上都是柴禾燃烧后的炊烟味道，期间还夹杂着饭香。村庄里鸡鸣狗叫，人喊马嘶牛嚷嚷，小孩子们跑前跑后，像是要在黑暗来临之前把最后的时光好好挥霍干净。王志红几个意犹未尽地从后山上一路奔跑下来，从茹家庄穿村而过，进了家属院。这个时候，刘萍和吉娜刚刚下了二路车，往桥梁厂家属院走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一个多月前，王志红最好的朋友梁傻子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梁傻子死的时候，他就在身边，梁傻子用最后力气攥住他的手说：“你运气真好，你没吃”。说完，一蹬腿，就嗝屁朝梁了。
梁傻子家兄妹五个人，他是老二。老大是哥哥，下面俩妹妹一个弟弟，脑子都有问题，弱智，就他正常，结果，大家给他起了外号梁傻子。梁傻子爸爸、妈妈是双职工，每天上班前会给梁傻子一毛钱、两毛钱，让他买菜做饭。梁傻子很聪明，经常在前一天晚上去村子里农民地里偷菜，昧下这一毛钱、两毛钱，买九分钱的羊群烟、一毛九的宝成烟或者攒起来买二毛六的大雁塔烟、三毛一的延安烟抽。当然，有些时候还会用这钱去服务社买四分钱一块的面包、一毛钱七个的水果糖吃。每次，梁傻子买这些东西都会叫上王志红，他们两个在一个班，从小学到中学毕业。
六月三号晚上，梁傻子去农民地里偷了好多花菜。那天晚上夜黑风高，月亮和星星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梁傻子没有看见地边牌子上写的字“刚打农药，谁吃谁死”这几个字。梁傻子偷了三棵大花菜，藏在储物的小房子里。第二天上午，王志红、饭桶、小黄毛去找梁傻子，他们在梁傻子家玩一种叫做五十一分的游戏，不时逗梁傻子的弟弟、妹妹和傻哥哥。快到中午，梁傻子蒸馒头炒花菜。炒好之后端过来，问他们吃不吃。饭桶问梁傻子，有酒吗？梁傻子说没有，他们就继续打牌。梁傻子自己一边打牌一边用筷子夹花菜吃，吃起来动静很大，直吧嗒嘴。馋的弟弟妹妹直流口水，梁傻子还就不给他们吃。
梁傻子抓了一副好牌，黑桃一百分。刚要叫好，肚子突然就剧痛起来，脸色煞白，倒在地上打滚，大声喊叫，哭天抢地。很快就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刚开始，几个人还以为梁傻子像他哥哥一样犯羊癫疯，拿他开玩笑。后来发现不对劲，饭桶赶紧跑出去叫大人，小黄毛和王志红把梁傻子抬到床上。梁傻子很快就不行了，死在王志红怀里。厂保卫科的科长、清姜派出所的警察把他们三个分开问话。他们三个吓得语无伦次，不过还记得梁傻子吃着吃着花菜就不行了。保卫科长从五斗橱上拿下来炒花菜，闻了闻，用筷子夹了一块花菜喂单元门口的一只芦花鸡。芦花鸡吃下花菜，很快就头一歪栽倒在地，身子抽搐几下，完蛋了。于是，梁傻子死亡原因确定是吃花菜中毒，王志红告诉保卫科长、警察和梁傻子的爸爸妈妈，梁傻子偷菜的事情。警察带着王志红去家属区后面的陈家村，找到花菜地，看到那块牌子。
当天下午，厂子里派车，梁傻子爸爸车间里的人帮忙，把梁傻子送到八里桥火葬场火化成灰。晚上，王志红、小黄毛和饭桶几个人从梁傻子家出来，饭桶突然说了一句：“梁傻子家幸好今天没酒，要不，我们全玩完了。”
是的，要不是梁傻子自己先吃那盘花菜，要是梁傻子家有酒，要是梁傻子爸爸妈妈回来一家人一起吃饭，那么，死的就不是梁傻子一个人了。
7月14日下班后，王志红的爸爸二车间的翻砂工老王去子弟中学金校长家里找金校长给他儿子说情，希望金校长高抬贵手，让他儿子能够继续上高中。王志红初中升高中的成绩是数学5分，政治27分，语文18分，理化加起来8分，离子校初中升高中的总分数线还差2分。金校长装模作样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老王。他对工人老王说：“照理呢，只差两分，我应该帮你找个忙。你们谁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呢？可是，你们老王家那孩子是学习的料吗？还是别费功夫了，让他早点进厂子里的服务公司，好好当工人吧，你们王家还没有出息到考上一个大学生呢。再说，这次他们年级七个班下来，分数不够上高中的有两个班，手心手背，谁不是肉啊，老王。还是让志红他妹妹好好学习吧。”
老王碰了钉子回家，叫王志红的妹妹王志新去小卖部买了一斤散酒，称了一斤猪头肉，一个人在家喝闷酒，长吁短叹一会儿，也就释然。金校长说的不错，志红这孩子确实不是学习的料，就是上了高中也是白费力气和时间，还是早早去工厂上班实在和踏实，家里学习的希望，就寄托在王志新身上了。想到这些，老王准备晚上跟王志红好好谈谈，心平气和地谈，要让王志红做一个像他一样一辈子勤勤恳恳、努力工作的好工人。
王志红、饭桶、小黄毛还有李瘸子几个没有考上高中的人桥梁厂子弟在清姜河玩了一下午，回到家属区几个人凑了四毛钱在老冯家烧饼铺买了八个烧饼，正吃着呢，看到一对青年男女一前一后往后山走，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阵坏笑远远跟去。那对男女沿着盘山小路一直往上走，走到山腰，扎进一块田埂上长满柿子树的庄稼地里。
男青年牵着女青年的手，两个人刚刚面对面站着贴近身体，要进一步有所动作的时候，上面田埂一堆土坷垃劈头盖脸扔下来，接着就是几个小鬼的大喊大叫：“耍流氓了，有人耍流氓了，快来看啊！”一阵惊慌之后，男青年一看是几个半大小子，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着，捡起两块石头就朝着上一层梯田追撵过来，几个小鬼做鸟散状，漫山遍野跑去。太阳这个时候喷发出最后的光芒，映红了后山上面的半壁天空，那些云彩诡异而愤怒，显示出来一种凶兆。
茹家庄、陈家村的农民们已经开始烧饭，村庄周围甚至半山上都是柴禾燃烧后的炊烟味道，期间还夹杂着饭香。村庄里鸡鸣狗叫，人喊马嘶牛嚷嚷，小孩子们跑前跑后，像是要在黑暗来临之前把最后的时光好好挥霍干净。王志红几个意犹未尽地从后山上一路奔跑下来，从茹家庄穿村而过，进了家属院。这个时候，刘萍和吉娜刚刚下了二路车，往桥梁厂家属院走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