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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滴血相融

    清澜最终在莫子离陪同下探了回死牢,见到了自己二哥。

    二哥缩在一角,披头散发,穿着囚衣,已不见当年的潇洒倜傥。当他抬起头时,更是将清澜吓了一跳。昔日俊美精致的面容上竟划上了一道疤痕,从眼角尾处一直延至耳根,看着十分吓人。

    “二哥,这是新伤?”清澜一眼看出伤口还未完全收疤。

    言扬苦涩一笑:“吓到你了?不必惊怕,是我自己划的,不算深。”

    清澜顿时会意过来,是为了遮掩逃过追捕吗?不由沉默下来。好端端一个人,竟落到了这般境地。

    “清妍她可还好?”半响,二哥方沉重开口。

    清澜微微叹气:“她已被人保了出去。我去探听了一下,保人是骠骑将军蒋远和,此番成王莫逆案立下了大功。据说二人情合已久,他准备纳清妍为妾室。”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来见你前我自去找过她,清妍看起来还不错,似是对这婚事十分情愿。”不仅如此,气色还很好,半点无伤感之色,反而用心梳妆打扮,容颜比年前又显得艳丽了几分,冲着自己指桑骂槐,一番嫉妒之语自不必提。

    “她,有没有提起我?”言扬眼睛微亮,盯着清澜问道。

    清澜抿嘴沉默下来。

    言扬久久不曾等到期待的话,似也明白了什么,神情黯淡下来。

    “二哥,你,后不后悔?”清澜问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她为二哥不值已久。虽不是胞兄,可二哥对自己也暗中关怀过,病时更是送了贵重的药材。虽因刘氏的关系,二人终是不显亲热。清澜却是恩怨铭记于心的。如今刘氏已在半年前病故于别庄,自己心中也去了一层心结。

    言扬闻言却低头撇向一边斑驳的墙壁:“你且问问,你身旁的莫少傅后不后悔?”声音带着冷意。矛头突然直指莫子离。

    清澜心下诧异,二人还有仇隙不成?随即反应过来,龙爷可不就是莫子离派人抓捕监斩的?

    莫子离在一旁无端被恼,只是摇头苦笑:“九爷何必恼怒?莫某也是奉皇命行事,虽也佩服龙爷为人仗义,是条好汉子,无奈身不由己……”

    “哼!惺惺作态!”

    莫子离脸色一变。微怒道:“若不是你拖了自己义父去趟那浑水,龙爷怎会有事?你迁怒则罢,何必为了一个不识大体水性杨花的女子自伤?”刚才清澜与他所言自己都听在耳里,自然知晓言扬突然发作时为了何故。

    言扬一下子没了声音,披着散发不见脸庞。唯有攥紧的拳头显出几分不平。

    清澜沉默许久,抿了抿唇:“二哥,你若能出去,还会做傻事吗?”眼里透出几分决意。

    莫子离和言扬不由一惊,同时望向她。

    ……

    待二人离开昏暗的死牢,莫子离神情显得严肃:“澜妹,你二哥犯下事情不小。除非是以功折罪出面恳求皇上……”迟疑一下,便下了决定,“若非得如此。澜妹,我愿意上折子……”

    “莫大哥!”清澜出言打断了他的话,“此事清澜自有主张,大哥不必为我为难。只求你能在牢里为二哥打点一二,清澜便感激不尽了。”

    莫子离叹了一口气:“澜妹,我一点都不为难。你应知我的心意……”

    两人间一阵沉默。

    “晚了,莫大哥。”清澜将头撇向一旁,“我已定亲,你也有了蓉郡主,今后自该各自惜福才是。”回头恭身一礼,径自往马车处行去。

    莫子离远远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掏出帕子,轻咳了好一阵,方叹了一口气。娟白的帕子上,赫然是红迹点点。

    ……

    清澜回到赵府,便关起门来磨墨,细细摊开纸张,沉思良久方动笔而下。

    第二日午后,清澜又站在了宫门外,求见皇上和皇后娘娘。无视宫门侍从诧异的目光,站定身形只怡然不惧。

    不久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告知皇后娘娘繁忙得很不见自己。

    清澜暗道果然,便请他再邀皇后娘娘身边林姑姑来此一趟。见小太监脸上十分为难,又暗地里塞了一个早备好的钱袋,闻言笑道:“这位公公放心,我与林姑姑是旧识,她断然不会责怪与你。”

    小太监闻言略一犹豫,暗自掂了掂手里的分量,随即笑逐颜开,颔首答应又往宫内而去。

    一盏茶工夫,林姑姑闻讯而至,身边的小太监却有些灰头土脸,悄悄抬头瞪了清澜一眼。

    清澜自已无暇顾及,见林姑姑略显不满,忙道:“委实要托姑姑带一个物件给皇后娘娘。左右不放心,才劳烦姑姑跑一趟。”

    林姑姑闻言叹了一口气:“赵大小姐如今身份非比寻常,有事便请吩咐吧。只皇后娘娘看与不看,奴婢自不能保证。”

    清澜忙与她合了衣袖,将书信遮掩着偷偷塞给她:“姑姑放心,清澜自领会得。”说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姑姑一个锦匣。

    林姑姑自心领神会,躬身行礼,款款往宫内而去。

    清澜微微松了一口气,见小太监犹恨恨瞪着她,不禁笑了起来,“公公何必如此?祸兮福兮?焉知今日之祸,不是他日之福?”

    说得小太监一脸怔愣,清澜径自笑了笑,上了自家马车离去。

    三日后,赵言扬便以涉世未深,受奸人蒙蔽之说放了出来,皇上网开一面,顺势又同时放出了几个颇有牵连的死囚,池家的嫡长女即成王世子妃也在此列。大赦一颁,也为自己赢得了仁厚宽容的美誉。

    言扬出了牢房也不回家,寻了个客栈好好梳洗了一番,又派客栈小厮送了封信给清澜。

    清澜展信却是惊愣之极,二哥是怎般的想法?竟是要离了金国随自己去北峥?不过设身处地为他一想,二哥此时也确实无处容身了,清妍她又是如此,倒也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只是信里另外提及刘氏曾派人设伏刺杀大哥之事,令清澜不由惊讶,二哥看起来诸事不管,对刘氏却是了若指掌,连细枝末节处都讲了个透彻,最后言道,诸事已往,自己愿代母还债,兼之清澜此番救命之恩,自愿马前效命云云。最后几句豪言壮语说得颇具江湖气息,令清澜哭笑不得。

    沉吟一番,提笔回道:“骨肉相连,滴血难分。”写完后自己也不免有些怔愣,暗自苦笑,这恐怕并不适用于这世族门阀吧。

    径自用蜡印封了信,让小厮带回客栈,又另取了些银两让冷香跟着走一趟交给二哥,何去何从让他自己想清楚,挟恩求报这种事自己还做不出来。

    此事一落定,清澜便事先提醒于妈妈做好离京的准备。

    于妈妈自然心领神会。如今看着老夫人已是勉强支撑,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有时候甚至会认错人,恐是时日无多。暗自抹泪之余,又接到水兰跟着大军不再前行,而是停留在梓州驻扎等候的消息,明白自己需要做出决断了。

    隔日半夜时分,老夫人突然精神大好,看着竟与入宫前一般清醒。她唤了于妈妈近前道:“此番你随澜丫头去吧。我自有儿孙料理后事,不需你在从旁伺候。”

    “老夫人,您又犯糊涂了不是?”于妈妈不以为意,这几日老夫人常有疯癫胡话,只道此时她又犯了病。

    老夫人却是一把拉下于妈妈为自己掖被子的手:“你跟了我有三十多年了吧?”

    于妈妈一怔,小心回道:“约莫有三十二年了。”

    老夫人似在掰算,良久方颔首:“也对。我记得你是比我小些。那时候你梳着总角进来,叫我好一通取笑。”说着便低声笑了出来,那副情景似就在眼前。

    于妈妈也回想起当年情景,抿嘴乐道:“那时年纪太小,带着我们入府的牙婆又交代我们把年纪往大了报。我的头发又稀少又枯黄,您一见我便嚷着,这丫头是不是异国来的?”

    老夫人咯咯笑起来:“谁叫你在一堆人中一头黄发显眼得紧,眼睛又圆鼓鼓的会瞪人,跟个水兰丫头似的,看着就有趣。”

    “奴婢当时就知您是故意的!”于妈妈也跟着笑了起来,想起往事,竟是分外的甘甜。

    老夫人叹了口气:“如今我们都老了。”于妈妈也敛了笑,不由心下感慨,可想起水葱也似鲜亮的女儿,又是十分欣慰。

    “此番你跟着澜丫头去吧。”老夫人又旧事重提,“把得力的愿意去的人都带去。澜丫头对着我有心结,这几日也不怎么来看我了。我心里都明白,可一辈子都这样过了,总不能最后给赵家丢了链子。姑且撑着这不中用的身子,怎么也得撑到澜丫头成了亲,不能让她平白拖了如花的年纪给我这老厌物守孝。这总是做祖母的最后一点心意。”

    于妈妈闻言眼眶一红,有些哽咽:“您都这样了,谁还不体谅这点儿?固然大小姐心中有气,也是一时的,大小姐敦厚得紧,您将事情说开了,她自然会念着您的好。”

    老夫人笑了起来,眼里透着睿智沧桑:“这年月,做比说更值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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