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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4十八、旧愁新恨

    云楼摇头打断道:“你如今在病中,况且又……还为我操什么心。”

    周平卿微微一笑,“被罚思过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只告诉我一句话罢。”

    云楼方才话到嘴边又咽住,原是为怕提起此事使他伤心,故而不曾说,如今见他自己说出来,且神色从容平静,便微觉诧异,低声道:“你无端受屈,心里……不好过罢?”

    便见他极淡地一笑,缓声道:“人生一世,难免一些世事,我又有什么好伤心。”

    云楼道:“那时候在殿上,你怎么不分辩呢?那字分明不是你……”

    话至此处,突地住了声。她忽然想起这话她原不应说,那纸条是荷瓣交到她手上,她原该什么也不知道,如今她说出这句话,岂不使人生疑?

    然而周平卿却仿佛浑未在意,对她微笑道:“秦三公子的宅院在曲槛街清仁巷里,他家中如今只有一个丫头服侍,此外不过一对老夫妇望门烧饭,你赶他晚上从衙里回来时,到他门上等着就是了。”

    云楼微微点头,心里只觉堵得慌,却是再说不出什么言语来。

    到将晚太阳快落时,周平卿使人驾马车将云楼送至巷内。远远地瞧见秦中月独自回来,云楼下了车,马车自去了。

    分别不过半年,秦中月远比当日在秦府时清瘦了,他本生得玲珑圆润,而今瞧着,非但身子瘦下来,且当日那一股少年公子的富贵清闲的风度也不见了,一身蓝布便服,低头负手慢慢走着,竟就是个落魄书生。

    一时他走近,无意抬头瞧了一眼家门,忽地便怔住,站下细望了半晌,方缓缓走来,离着三尺远,便站住。

    云楼也瞧着他,想起当初的情意,再想起临出府时他说的话,他当她是世外之人,不该有算计争斗的心思,却不知她也不过是红尘俗客罢了。终究是他认错了她,白付了情意;也是她轻信了他,白费了心思。竟不知是谁的错了。

    半晌,秦中月方叹一声,道:“我竟想不到能再见你一面。”

    云楼默然不语。宋未离将他救出,又保举他一个官职,想来也是告诉了他缘故了。秦中月自叹了口气,又道:“你如今是宫中人,原不该来,还是进来说话罢,别被人瞧见了。”

    云楼点头,秦中月叫开门,二人进去,走了几步,云楼忽道:“燕钗还跟着你罢?”

    秦中月脚步一顿,便听里面一阵细碎的步声,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孩子走出来,一面走着,一面口里说:“公子回来了。”话未说完,忽瞧见院中两人,不由站住,一时怔了。

    云楼便也站住。记得那时初入秦府,头一次见她,她那时是秦中月屋里第一个得意的丫头,秦夫人亲许了将她放在屋里作房里人,原是春风得意,自为终身有靠的。谁知云楼来了,秦中月便只看重云楼,冷了她满腹心意,这样说起来,她却也是个苦命人。

    三人默立一时,却是云楼先开口道:“燕钗姐姐,许久不见了。”

    燕钗木立半晌,方瞧着她道:“你回来了?”

    云楼低声道:“我不过是来瞧瞧罢了。府里遭了大难,人人都是身不由己,你如今还能跟着他,只怕大不容易。”

    燕钗默然,转身道:“我去给你们倒茶。”

    燕钗往后院去了,二人进了屋,云楼打眼一瞧,见这屋子甚清简,不过几张桌椅,门上悬着竹帘,案上一只茶碗,并无摆件玩器之物,竟是家徒四壁之状。

    秦中月苦笑道:“家产都抄没了,不过是老家留的些祖产,也都留着给父母颐养天年,这处宅院还是萧四哥帮着置办的。”

    云楼微微点头,默然一时,云楼道:“你如今……可还好?”

    秦中月道:“不过这样罢了。你也好罢?我听说……你进宫了。你可见到大姐姐和四妹妹了?”

    云楼道:“罗贵嫔娘娘将她们进献给皇上,如今四小姐已经有孕了。”

    秦中月喃喃道:“平安就罢了。”

    云楼见他失神,便知他心中难过。秦家小姐的出身,入宫原该是一位娘娘,如今却只能做个美人,一辈子依附于别的妃嫔,连生的孩子都不是自己的,又能说什么好不好。

    云楼又道:“二公子呢?余家小姐呢?”

    秦中月声音越发苦了,道:“二哥哥投奔了襄川侯,参了父亲一本,自己得了保全。余姑父原来是获罪了的,余姑妈竟不告诉父亲,出了事,不知什么时候带着大表哥和霜姐姐,一家子走了,如今也不知在哪里。五妹妹也失了踪,我……”

    云楼抿嘴,道:“二公子投奔襄川侯,是我告诉他的主意。”

    秦中月怔怔地看着她,云楼道:“那时也不知府上人能不能脱罪,保下一个,总归不断了根。总比……总比一个不剩的好。”

    秦中月道:“你这么冷静。”

    云楼淡淡一笑道:“你倒不如说我冷血。”

    “我……”秦中月顿一顿,低头道:“多谢你救我。”

    云楼轻声道:“就当还你的情了。”

    秦中月闻言抬头,只见她面色平静,说道:“有燕钗跟着你,很好。我听说你要成亲了,结了这门亲,你的日子想来也能过得好了。我今儿不过顺路来瞧瞧,这就走了。今后,你好好过罢。”

    她站起来。秦中月手扶着桌案,缓缓低了头,轻声道:“云楼,那时……我当真是想娶你的。”

    云楼福一福身,道:“多谢。我告辞了。”

    她转身去了。秦中月把头抵在桌上,微闭了眼睛,慢慢的掉下泪来。这满心的酸楚,竟不知自己哭的是什么。

    云楼独自出了院门,太阳刚下去,还微有些光亮。马车很快来了,云楼坐上,仍回周王府。

    回来时周平卿正倚在床上,手握一卷书在看,见云楼回来,他微笑点头,说道:“回来了。”

    云楼点头,默默坐下。周平卿瞧了她一时,温声道:“你可是心里难受?”

    云楼摇头,自笑道:“不过想些从前的事。去之前,心里原是有些不好,谁知见了之后,倒没什么了。原是他错看了我,他心里喜欢的何曾是我,可叹我却当了真,如今想来,真真好笑。”

    周平卿含笑道:“能如此豁达,大是不易。你也是有慧性之人了。难怪兰生一心一意喜欢上你。”

    云楼微皱了眉,道:“萧公子不过一时兴起罢了。”

    周平卿摇头笑道:“若如此说,可是你错看了他了。他从前爱风月不假,只是到底没对谁上心过。那一回他往秦府里找你,你忽然病了,急得他什么也顾不上,就把你带回侯府,恰恰叫侯爷知道了,一顿大棍打得他半个月没下床,偏他还那么痴心不改。”

    云楼一怔,便想起那一回,萧庭原是往秦府里去私会余家小姐,她去传话的工夫,就被他按在屋里轻薄了半日,那时她才与秦中月分崩,心中伤痛,一时急怒攻心便吐了血,被他带回府去,托给心腹的丫头照料。谁知不过一日,却又半言没有地送回去,闹得她一肚子疑惑,却原来是被侯爷知道了。

    周平卿微叹道:“这也不知是哪世里的缘份。先前我听说他看上秦府一个大姐儿,还疑惑什么人这么入他的眼,及至见了你,这风姿清质竟是未见过的,我才知道。只可惜……”

    话至此处顿住,转而道:“你出宫这些日子,算算也该回去了。”

    云楼听他的话听怔了,忽听他不说了,自己倒愣了一愣,方点头道:“你大好了,我回去也好和怡妃娘娘交待。只是病虽好,皇上却不说何时解你的禁,娘娘只怕还是要担心。”

    周平卿垂目微叹道:“时也命也,担心亦无益。你告诉她,善自珍重,深宫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她好好的,王府上下就都放心了。”

    云楼听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句,心下一颤,但见他只是感叹,并无所指,才稍稍定了定神,低声道:“我知道了。”

    周平卿淡淡一笑,终是显出些许黯然之色,凝注着她,诚恳道:“只怕今后我再不能照拂于她了。如今你在她身边,只望你……好生瞧着她罢。”

    这两句话听得云楼心中刹那激动,几乎就要将真相脱口道来,却终是忍下了。眼前此人对她这般情切,倘若知道如今惨境正是她所造成,不知是何心情?

    她非但不敢说,更不忍说。

    相望半晌,周平卿方柔声道:“你去罢。我已告诉母亲,明日一早送你回宫。”

    云楼微微点头,福一福身,犹豫一瞬,上前两步,低声道:“世子也要多多保重。”

    周平卿望着她,目光越发深澈,道:“多谢。”

    她缓缓后退两步,转身之际,忽然被拉了袖子,她回头瞧见周平卿半个身子探出床榻,一只手拉住她衣袖,满眼言之不尽不情,那眼神瞧得她心中一动,却见他又缓缓松了手,垂目浅笑道:“这一去,也不知几时能见了。只望姑娘,闲时遥寄闲茶一杯,以慰废置之人罢。”

    云楼心中蓦地一热,一把抓住他手,张口便道:“世子,我其实……”

    话犹未了,只听吱嘎一声门响,顿时犹如惊雷炸响,震醒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的男主变成了男配,曾经的女主还是女主,曾经的男配……咳,目测还是男配。

    于是今天开了一上午会,更得晚了……

    5555仁家会拼命继续双更的!

    于是……真想有个人理一理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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