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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似此星辰非昨夜(二)

    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

    浓夏时节的青鸾峰,有杨梅千树,修篁万竿,我在一片翠竹林中练剑。以竹枝为剑,风吹绿竹,掀起一林碧浪。

    我一连换了三招,天女散花剑法的杨妃插翠,飞燕红妆,蟾宫折桂,竹枝如光似电,灵蛇一般夭矫在竹林里,剑气有若九天玄女的的彩绦,笼罩了飒飒风林。

    “霞儿。”

    东风走进林中,他的身边,还站着粉白衣衫,腰系绿笛,玉貌如神的画扇。

    “师父,莲花公子怎么来了?”

    我赶紧收了剑招,飘身下竹,林风卷起我珊瑚红的衣袂,有若一团红云。

    画扇温润一笑,“流霞公子的剑术,真是大有进益。”

    我嘿嘿一笑,“莲花公子过誉了,这不是师父教得好么?”

    东风替我掸掉洒落在青丝上的竹叶,柔笑道:“霞儿这两个月,轻功和剑法,都有很大进益。”

    我最是个禁不住人赞美的,轻轻一笑道:“离目标还远着呢。”

    画扇道:“却不知流霞公子的目标是什么?”

    我想说,本少爷的目标,就是练到能保护我家师父的程度,不过东风就在面前,这种话实在有伤他的男性尊严,尤其还在他的侍卫面前,便只得敷衍道:“练到不用再怕被人追杀的程度。”

    我知道画扇必然是从洛阳而来,便问他,“不知道玉王爷、红儿、紫儿现在可好?”

    东风牵过我的手,示意我边走边聊。

    我三人便沿着竹林的小径,闲闲地走着。

    一边走,画扇一边道:“想必你也知道了,你那两个侍女,红儿便是陌上红尘家的小姐红尘铃铛,紫儿便是江南紫雨家的小姐紫雨璎珞,羽觞楼主便是嵰雪山主人沉醉,你和风公子离开后,红儿和紫儿便被沉醉打入黑牢,至今还被关在琼珠楼下的地牢中。”

    我约莫是猜到了红尘无恋与红儿是兄妹关系,却没想到原来紫儿就是烟岚口中的那位奇女子紫雨璎珞,画扇的未婚妻,难怪当日在梦莲池上游玩,紫儿频频瞩目画扇,我当时还以为她有心于画扇,原来他二人,原本就定了亲。

    我有些难受,“都是我害了红儿和紫儿,羽觞到底要怎么样,才可能放过她们俩?”

    画扇道,“流霞公子不必自责,她俩毕竟是两大武林世家的小姐,沉醉最多关她们些时日,吃些苦是难免的,性命倒是无碍。”

    我轻轻一叹,“莲花公子,恕流霞有个请求,不知莲花公子能否答应?”

    画扇正色道:“流霞公子何出此言,你我相见虽没有几次,但画扇却是以知己相待,流霞公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见他容色温雅,一脸诚挚,心中不禁一阵感动,便道:“等紫儿回到紫雨家后,公子可否上门提亲,与紫儿完婚,流霞看得出,紫儿待公子你,是一片真心可托日月。”

    画扇颔首道:“在下也正有此意,与璎珞的婚事,原本是定在璎珞及笄之后,算来还有两年,如今看来,却是早点将她娶进流花家,她也能早些离开沉醉。”

    我便道:“如此甚好。”

    “风公子,你们回来了?”

    我三人说着,已经走到竹林深处的竹屋边,婉儿梳着一条乌油油的辫子,笑岑岑地立在门帘下,手上了托着一壶新沏的茶,袅着丝丝茶烟。

    为了东风的静养,金叶夫人特地在距离她梨花山几十里外的青鸾峰下的竹海中开辟出这么一块地方,建了几间竹舍,并命她的贴身侍女婉儿,照顾我俩的生活起居。

    东风向婉儿点点头,我三人便在庭前的竹桌边坐下,婉儿将茶端了上了,为我们三人各斟了一盏。

    只见青瓷胚白如玉,茶汤浓似琥珀,我便问东风,“师父,这是什么茶?”

    东风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笑道:“此茶出自武夷山的山涧岩石之中,名曰‘岩骨花香’”。

    我也啜了一口,果然香浓馥郁,色泽饱满。

    画扇也啜了一口,似有所悟道:“如此方知,‘读书不及经,饮酒不胜茶’。 ”

    我笑了笑,“莲花公子此番若是悟了,自然是佛门中一大幸事,却委屈了我那知书达礼的紫儿了。”

    画扇豁然一笑,道:“流霞公子所言极是,名教中自有乐地,这三千红尘水,在下尚未饮尽,谈什么空不空,佛不佛的。”

    东风绿眸怔怔地看着我,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师……师父……”

    我拽了拽他的绿袖,虽然这两月来东风常常这样看我,但有画扇在,我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东风却吟了一首诗:“偶与息心侣,忘归才子家。玄谈兼藻思,绿茗代榴花。岸帻看云卷,含毫任景斜。松乔若逢此,不复醉流霞。”

    他平日里不太爱说话,我也是第一次听他吟诗,他这一吟,却是甚有古韵,颇有几分仙姿,我在他吟的诗里,却揣摩出些林下风致来,不由得想到那位天水第一才子百狂生,他的性情颇似阮籍,而东风那种风韵,却是独成一格,难以比模。

    画扇笑道:“天底下恐怕也只有流霞公子,能引发风公子的诗性了。”

    我脸上一红,忙撇开话题道:“那位百狂生与玉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画扇似乎也知道我放心不下水容,肃容道:“目前朝中的局势,基本上是三派鼎立,大皇子恭王雨泰一派,国师寒翎一派,四皇子玉王水容与丞相百狂生一派,目前最大的问题,恐怕就是立储一事了。”

    我忍不住道:“皇帝不是一直属意玉王爷么,何况玉王爷出征西戎,大胜而归,立他为储君,不正是万民归心么?”

    画扇一叹,“如果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麻烦就麻烦在,原本分别对峙的三派,如今出现了变故。”

    我忙问,“什么变故?”

    画扇道:“一直保持中立的国师寒翎,似乎有向恭王雨泰倾倒的趋势。”

    我素来知道天水王朝的国师,似乎与东风那樾萝国的摇光殿大祭司一般,掌握得很高的权力,一直以来,国师专政都是天水王朝的惯例。如果那寒翎向恭王一方倾倒,那水容的处境,岂不是岌岌可危?

    我与那寒翎,却素未谋面,便忍不住问道:“那国师寒翎,却是个怎样的人物?”

    画扇只说了九个字:“玄镜陆离,能知天下事。”

    我有些懵懂地望望画扇,又望望东风,不知这几个字该作何解?

    东风放下茶盏,绿眸微澜道:“听说无间狱狱主离魂有一方玄镜,此镜五彩斑斓,七凤谐鸣,所谓‘五彩争胜,流曼陆离’,却需以生血滋养,具奇门之术,若要占卜人间之事,更须以人为祭。”

    这种以人祭天的方式,最是有伤天和,真没想到这天水王朝还流行这种东西。便又问道,“那玄镜既然是离魂的,怎么会在那国师寒翎那里?”

    画扇一叹,“这事说来也巧,无间狱本是在十二年前兴起的邪教,五年前,那寒翎突然出现,说是能剿灭邪教,天水皇帝大喜,命他带领一帮大内高手,潜入邪教圣地银焰山,一举重创离魂,那玄境,也正是在那时,落入寒翎手中的。”

    那离魂,不就是白胡子老头说的魂娘子么,我一惊之下,便问道:“那离魂身为邪教教主,绝非等闲之辈,那寒翎又没练什么玄玉心经,怎么可能敌得过那魂娘子?”

    画扇的眉,皱了皱道:“据传她当时在练一门极邪门的功夫,正在最紧要的关头,寒翎带人闯进去,逼得她走火入魔,尽管如此,也只是重创了她,而且还损失了所带去就所有大内高手,只有寒翎一人,携带玄镜,身受重伤回到长安。”

    我又问,“那回朝以后,寒翎就被任命为国师了?”

    画扇道:“皇帝不但任命他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而且还让当时最受皇帝宠爱的二皇子,娶了他的亲妹妹为王妃。”

    我一怔,那二皇子,岂不是水容的二皇兄,百狂生那群芳画谱中的王族第一美人姽婳?

    八年前,水容和流霞还在洛阳胭脂巷的联锦院中,皇帝还没找到水容,姽婳是他最宠爱的皇子自然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水容不是说,姽婳在十年前就被无间狱的暗血蝙蝠咬伤,得了一种叫“夜息”的怪病么?

    我忍不住问道:“皇帝可是因为那二皇子被暗血蝙蝠咬伤,才下令围剿无间狱的么?”

    画扇道:“此事说来,确实与二皇子姽婳有莫大关系,却也不仅仅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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