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华丽的演出~
~华丽的演出~
入冬， 空气默默地在酝酿， 酝酿要把人冻结的冷。
一个异常的早上， 整个学校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 只有在那一个角落， 一反往常。
矮小的礼堂并不如外观般平凡， 比起礼堂， 它更像演奏厅， 置有五百张舒适的椅子， 舞台大的可以同时容纳百人。现在台上被一匹艳红的布所遮蔽， 台下则安静地坐着全校的学生。灯一盏一盏的熄灭， 留下聚光灯集在台上穿上小礼服的胡叶身上。
胡叶拿住话筒， 面对数百的学生没有丝毫窘态或紧张。
「校长、各位老师、各位同学， 你们好， 我是你们的司仪三年一班的胡叶。我校同学不但在学业上有优良的表现， 在其它方面亦十分卓越……」她瞄了瞄收在手袖里的小抄， 有点不耐烦， 骂了句：「好啰嗦的开场白！」本来还有点杂声的礼堂顿然鸦雀无声， 不认识胡叶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认识胡叶的人知道她的本色， 她绝不是那种呆板的人， 于是都忍俊不禁， 却没人敢笑出声， 就怕被人指名道姓。
「废话不多说， 今天是冬季祭典的第二天， 学生会邀请了一群有一技之长的同学来表演， 希望各位同学和老师能用心欣赏。今年的表演比较特别， 我们不会公开表演者的身份和容貌， 而且会通过投票的方式选出表演得最好的前三位同学， 给予最高的荣誉。同学可以在位置旁的机器作出投票， 一位表演者只能投一次票。 公平起见， 由于学生会负责筹备而不会参加投票。请各位以最公平、最平常的心去欣赏每一次演出者的表演。谢谢。」胡叶换了气， 便入了正题：「首先， 是长笛的演奏， 曲目是圣桑的天鹅……」
红幕徐徐地升起， 只见空旷的舞台上只有一台黑到发亮的三角钢琴， 在掌声如浪的声音伴随下， 两位娉婷的少女穿上典雅的礼服缓缓走到中央， 戴在面上的面具掩盖了她们半张的脸……如是者， 一个一个表演者， 一场又一场让人心神享受的演出， 一波又一波的掌声……
后台的休息室。
鬼祟的身影闪入了红留的休息室。发了半天呆的红留双目放空， 灵魂出神， 没有留意到镜中蓦然现身红衣少女。少女瞇眼看着穿上黑色小礼服， 束起马尾的红留， 愠色徒现， 顷刻她又露出往常半傻半呆的微笑， 走到红留的身后， 开玩笑地向红留的耳朵吹气。红留惊吓地「啊」了声， 不可思议地看着身旁艳红衣装的她， 疑惑地唤了声：「静琉？」
宋静琉拉了旁边的椅子坐到红留的身旁， 嘻嘻地笑道：「你反应也未免太大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不是只有表演者和学生会的人才会？」红留捂着耳朵， 似乎怕她再次突击自己的弱点。
「我是帮忙伴奏的， 」她动了动十指， 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盯着红留：「要我帮你伴奏吗？」
红留思量了一下， 摇摇头：「我弹钢琴。」
「原来这十几天风纪包围着音乐室就是为了你！」宋静琉佯装生气道：「害我都没地方练琴了。」
「……对不起。」红留若有所思地咧嘴。
「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聊天。宋静琉站了起来问：「还有多久才到你表演？」
「不知道。」
「难道是压轴？」宋静琉笑得灿烂， 灿烂得让人退避。她转身开门， 对门前黑衣银发的少女点了点头， 便走了。
白兰眼尾掠过宋静琉离去的方向， 意味深长地凝望神色凝重的红留， 最后轻轻地掩上门。
台前， 两个小时的表演终于到了最后一场， 一直作为配角的钢琴被人推到了台中央， 聚光灯毫不留情地盯着同一处， 让黑亮的钢琴整台活活地演化成黑夜里的星空。
穿着黑色短身裙子的少女露出那双白晢的小腿和美丽的锁骨， 马尾高傲地挂在脑杓上， 一条红色的线把雪白的面具， 只亮出了美丽的下巴和薄润的唇瓣。她稳步地走到琴前， 向观众鞠了躬便坐上了琴椅上。
音符一颗颗地飘荡在整个礼堂里， 有时是重重的石头， 有时是轻挑的小雨点， 旋律是一条无型的线把所有轻重不定的音符串连起来， 成了花巧的绳子捆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锁住了每一个人的心。
她纤纤的玉指在黑白键中飞舞， 每一下都弹出扣人心弦的声音， 然而就在曲子的音阶要大幅度地增加， 一个诧异的音色出现， 一个不应该停顿的音符异常地延长， 它宛如波子在玻璃瓶里走了一圈十分清脆， 也极为不协调。
众人的心一下子被提起， 闭眼享受了音乐的人也忍不住找回出神的灵魂， 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那个演奏者。
少女再次提起手腕， 再次开出音乐旅程的火车。似乎刚刚不过是个幻觉， 似乎刚刚不过是个错觉， 可是仔细观察下， 汗珠一滴滴地滑过少女精致的轮廓。血染红了黑白的琴键。
观众席第一排的亚希当然看得清清楚楚， 他忽觉心口顿时被掏空， 无法呼吸。他霍地起了身却被身侧的胡叶重重地推回座位上， 她轻轻地摇着头， 亚希攥紧拳头， 死死咬紧牙关。胡叶目光再次回到台上的少女， 闪烁不定。
最后的一个音符， 在礼堂中回响， 观众一时未能回过神来， 直到少女起立， 俯身， 然后消失在后台， 热烈的掌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好比暴雨之停不了的雷声， 欢呼声穿透了礼堂每一角落。然后红幕就如同一片嫣红的琴键渲染了每一位观众的眼睛。
胡叶站上了台， 道：「相信各位同学都十分享受刚刚的表演， 现在请学生会会长刘亚希跟同学说几句。」然后她就把话筒递给了刚上台的亚希， 一波浪似的尖叫在礼堂扬起。
亚希只是默然地在台上站着， 等待声音自动平静下来， 才道：「今天的活动经过老师和同学的合作才能举办， 而学生会只是在其中穿针引线， 所以请以掌声多谢老师还有鼓励出场表演的同学。」他顿了顿， 如雷贯耳的掌声此起彼落。
等声音变得零散， 他再道：「现在学生会将会统计投票结果， 请各位同学静心稍间， 小作休息。」说罢，他把话筒还给了胡叶， 折腰没入在红幕之后， 沈实的脚步剎那变得轻快， 一路走入后台， 然而步伐迅速的他猛然停住， 如狼似虎的目光死锁在搁置一旁的钢琴。
白色的琴键上的许人栗动的血印， 仔细一看， 黑白键之间的空隙竟倒插了几根银针。亚希狠狠地捶了下琴板， 闷响淹没在吵杂的人声中。他再度移步， 飞快地闯入了休息室。
门「啪啪」地被人粗暴打开， 亚希放眼看去立即发现了站于人群中的红留， 想也不想就把她拉了出来。
「手， 怎么样了？」亚希拉起了她的手， 关切地问。然而红留却是茫然， 全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亚希看着她丝毫无伤的双手， 虽然如释重负却疑窦丛生。再看看她一身淡黄的长裙， 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刚刚不是你上台， 是谁？」他急迫地问。
「真的出现了？ 受伤了吗？」红留突然明白什么似的， 也紧皱着眉。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亚希根本顾不出解说。
「是白兰， 她说要跟我换次序……」红留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事故。
「白兰……」亚希趔趄了两步， 俊面骤然变色。
「亚希？」红留看着濒临崩溃边缘的他， 更是担忧。
亚希蓦地抬头， 冲红留问了声「对不起」， 人就咻然跑去。
「跶跶……」既是亚希急忙离去的脚步声， 亦是某人逐步靠近的声音。 红留并没有回头， 似乎一早就知道对方的到来。
「真没想到你跟小兰的关系， 好到她愿意为你牺牲音乐家最珍贵的手指。」那是把稚气的孩童声， 带着不造作的娃娃音。红留从来都不觉得反感， 但此刻， 她只想把那发声的声带扯出来。
红留沉默。
后者从红留背后行至与她身侧， 笑容可掬地含住糖果， 含糊地道：「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小兰那么做只是为了亚希而已。」红留始终没有搭腔， 究竟是什么都听不进耳还是等待对方说下去？
「亚希向来都是不能放任受到伤害的人， 不管是我、小兰， 还是你……可是， 」
「只有白兰到他心中的份量最重。」红留打断了对方的话， 微低头俯望矮小的女生， 愠然：「胡叶学姐， 不要告诉我你做了这么多手脚， 仅为了向我印证这个事实。」
胡叶撒手摇头， 吐了吐舌头：「听不懂你说什么。」红留正要开口， 胡叶先道：「我们追上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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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 空气默默地在酝酿， 酝酿要把人冻结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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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小的礼堂并不如外观般平凡， 比起礼堂， 它更像演奏厅， 置有五百张舒适的椅子， 舞台大的可以同时容纳百人。现在台上被一匹艳红的布所遮蔽， 台下则安静地坐着全校的学生。灯一盏一盏的熄灭， 留下聚光灯集在台上穿上小礼服的胡叶身上。
胡叶拿住话筒， 面对数百的学生没有丝毫窘态或紧张。
「校长、各位老师、各位同学， 你们好， 我是你们的司仪三年一班的胡叶。我校同学不但在学业上有优良的表现， 在其它方面亦十分卓越……」她瞄了瞄收在手袖里的小抄， 有点不耐烦， 骂了句：「好啰嗦的开场白！」本来还有点杂声的礼堂顿然鸦雀无声， 不认识胡叶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认识胡叶的人知道她的本色， 她绝不是那种呆板的人， 于是都忍俊不禁， 却没人敢笑出声， 就怕被人指名道姓。
「废话不多说， 今天是冬季祭典的第二天， 学生会邀请了一群有一技之长的同学来表演， 希望各位同学和老师能用心欣赏。今年的表演比较特别， 我们不会公开表演者的身份和容貌， 而且会通过投票的方式选出表演得最好的前三位同学， 给予最高的荣誉。同学可以在位置旁的机器作出投票， 一位表演者只能投一次票。 公平起见， 由于学生会负责筹备而不会参加投票。请各位以最公平、最平常的心去欣赏每一次演出者的表演。谢谢。」胡叶换了气， 便入了正题：「首先， 是长笛的演奏， 曲目是圣桑的天鹅……」
红幕徐徐地升起， 只见空旷的舞台上只有一台黑到发亮的三角钢琴， 在掌声如浪的声音伴随下， 两位娉婷的少女穿上典雅的礼服缓缓走到中央， 戴在面上的面具掩盖了她们半张的脸……如是者， 一个一个表演者， 一场又一场让人心神享受的演出， 一波又一波的掌声……
后台的休息室。
鬼祟的身影闪入了红留的休息室。发了半天呆的红留双目放空， 灵魂出神， 没有留意到镜中蓦然现身红衣少女。少女瞇眼看着穿上黑色小礼服， 束起马尾的红留， 愠色徒现， 顷刻她又露出往常半傻半呆的微笑， 走到红留的身后， 开玩笑地向红留的耳朵吹气。红留惊吓地「啊」了声， 不可思议地看着身旁艳红衣装的她， 疑惑地唤了声：「静琉？」
宋静琉拉了旁边的椅子坐到红留的身旁， 嘻嘻地笑道：「你反应也未免太大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不是只有表演者和学生会的人才会？」红留捂着耳朵， 似乎怕她再次突击自己的弱点。
「我是帮忙伴奏的， 」她动了动十指， 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盯着红留：「要我帮你伴奏吗？」
红留思量了一下， 摇摇头：「我弹钢琴。」
「原来这十几天风纪包围着音乐室就是为了你！」宋静琉佯装生气道：「害我都没地方练琴了。」
「……对不起。」红留若有所思地咧嘴。
「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聊天。宋静琉站了起来问：「还有多久才到你表演？」
「不知道。」
「难道是压轴？」宋静琉笑得灿烂， 灿烂得让人退避。她转身开门， 对门前黑衣银发的少女点了点头， 便走了。
白兰眼尾掠过宋静琉离去的方向， 意味深长地凝望神色凝重的红留， 最后轻轻地掩上门。
台前， 两个小时的表演终于到了最后一场， 一直作为配角的钢琴被人推到了台中央， 聚光灯毫不留情地盯着同一处， 让黑亮的钢琴整台活活地演化成黑夜里的星空。
穿着黑色短身裙子的少女露出那双白晢的小腿和美丽的锁骨， 马尾高傲地挂在脑杓上， 一条红色的线把雪白的面具， 只亮出了美丽的下巴和薄润的唇瓣。她稳步地走到琴前， 向观众鞠了躬便坐上了琴椅上。
音符一颗颗地飘荡在整个礼堂里， 有时是重重的石头， 有时是轻挑的小雨点， 旋律是一条无型的线把所有轻重不定的音符串连起来， 成了花巧的绳子捆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锁住了每一个人的心。
她纤纤的玉指在黑白键中飞舞， 每一下都弹出扣人心弦的声音， 然而就在曲子的音阶要大幅度地增加， 一个诧异的音色出现， 一个不应该停顿的音符异常地延长， 它宛如波子在玻璃瓶里走了一圈十分清脆， 也极为不协调。
众人的心一下子被提起， 闭眼享受了音乐的人也忍不住找回出神的灵魂， 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那个演奏者。
少女再次提起手腕， 再次开出音乐旅程的火车。似乎刚刚不过是个幻觉， 似乎刚刚不过是个错觉， 可是仔细观察下， 汗珠一滴滴地滑过少女精致的轮廓。血染红了黑白的琴键。
观众席第一排的亚希当然看得清清楚楚， 他忽觉心口顿时被掏空， 无法呼吸。他霍地起了身却被身侧的胡叶重重地推回座位上， 她轻轻地摇着头， 亚希攥紧拳头， 死死咬紧牙关。胡叶目光再次回到台上的少女， 闪烁不定。
最后的一个音符， 在礼堂中回响， 观众一时未能回过神来， 直到少女起立， 俯身， 然后消失在后台， 热烈的掌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好比暴雨之停不了的雷声， 欢呼声穿透了礼堂每一角落。然后红幕就如同一片嫣红的琴键渲染了每一位观众的眼睛。
胡叶站上了台， 道：「相信各位同学都十分享受刚刚的表演， 现在请学生会会长刘亚希跟同学说几句。」然后她就把话筒递给了刚上台的亚希， 一波浪似的尖叫在礼堂扬起。
亚希只是默然地在台上站着， 等待声音自动平静下来， 才道：「今天的活动经过老师和同学的合作才能举办， 而学生会只是在其中穿针引线， 所以请以掌声多谢老师还有鼓励出场表演的同学。」他顿了顿， 如雷贯耳的掌声此起彼落。
等声音变得零散， 他再道：「现在学生会将会统计投票结果， 请各位同学静心稍间， 小作休息。」说罢，他把话筒还给了胡叶， 折腰没入在红幕之后， 沈实的脚步剎那变得轻快， 一路走入后台， 然而步伐迅速的他猛然停住， 如狼似虎的目光死锁在搁置一旁的钢琴。
白色的琴键上的许人栗动的血印， 仔细一看， 黑白键之间的空隙竟倒插了几根银针。亚希狠狠地捶了下琴板， 闷响淹没在吵杂的人声中。他再度移步， 飞快地闯入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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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不是你上台， 是谁？」他急迫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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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兰， 她说要跟我换次序……」红留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事故。
「白兰……」亚希趔趄了两步， 俊面骤然变色。
「亚希？」红留看着濒临崩溃边缘的他， 更是担忧。
亚希蓦地抬头， 冲红留问了声「对不起」， 人就咻然跑去。
「跶跶……」既是亚希急忙离去的脚步声， 亦是某人逐步靠近的声音。 红留并没有回头， 似乎一早就知道对方的到来。
「真没想到你跟小兰的关系， 好到她愿意为你牺牲音乐家最珍贵的手指。」那是把稚气的孩童声， 带着不造作的娃娃音。红留从来都不觉得反感， 但此刻， 她只想把那发声的声带扯出来。
红留沉默。
后者从红留背后行至与她身侧， 笑容可掬地含住糖果， 含糊地道：「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小兰那么做只是为了亚希而已。」红留始终没有搭腔， 究竟是什么都听不进耳还是等待对方说下去？
「亚希向来都是不能放任受到伤害的人， 不管是我、小兰， 还是你……可是， 」
「只有白兰到他心中的份量最重。」红留打断了对方的话， 微低头俯望矮小的女生， 愠然：「胡叶学姐， 不要告诉我你做了这么多手脚， 仅为了向我印证这个事实。」
胡叶撒手摇头， 吐了吐舌头：「听不懂你说什么。」红留正要开口， 胡叶先道：「我们追上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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