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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暴风雨前夕

    ~暴风雨前夕~

    门无声地掩上, 红留额头莫名地冒出了汗珠, 这般痛苦的感觉从何而来?

    她走到梯前, 左脚一踏在梯间上有着万针刺下的感觉。她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去, 咬着唇, 不知道在忍什么。她十分艰苦似的坐在沙发上, 小心翼翼脱去左脚湿气的袜子, 示人的是一片红肿。她的左脚背被烫伤了。

    没错, 刚刚李屏盛怒下, 不单是她的心灵受到凌辱, 连她的身体也受到了伤害。她有点焦躁, 她的急救知识不多, 现在是不是找烫火药来涂? 想着, 她又撑起身子, 往放有急救箱的厨房去。

    沉寂包围住李屏, 焦躁地焚烧他。他一直没动, 呆滞地伫立, 脑海的热气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在九曲十三弯的神经里, 他把内存一块块整理。

    刚才, 发生什么事了? 他, 说了什么? 他缓缓地扭头, 看着地上那滩水和淡薄的水迹, 她好像曾经站在这样。念及此, 他霍然醒觉似的, 奔走。

    李屏急步跑下了梯楼, 左右瞧了瞧, 眼终是锁定了她和她抱起的脚。

    「笨蛋!」李屏不禁破口大骂, 如洪水猛兽大步划到她跟前, 一手夺去她手上的烫伤膏, 吼道:「你有没有点常识的!」红留愕然, 思路一时三刻拐不回来。李屏皱起眉头, 不假思索, 一手绕过她的膝下, 一手搂住她的腰, 把她横抱了起来。

    「你……」红留吓一跳, 落空的双手揪住他的衣袖, 以防摔死, 可当她要发难的时候, 他已站在浴缸旁命令道:「下来。」她被轻轻放下来, 人坐在缸子边, 然后他拿了盆子把她的脚放入, 任由水龙头滔滔不绝地放水。

    见水盆快满, 红留正欲把水龙头关上, 又闻他道:「随它流, 好保持冷却水量。」原来他一直都在, 她放下手, 回头看了看他, 正巧对上了视线, 然而他却瞬即闪躲, 侧身靠在墙壁上。红留垂下头, 凝望不能平静的水面, 然而她的心反而异常安宁。

    笑漫上了白嫩的脸上, 她道:「想不到你蛮有急救技能。」

    「是你没常识, 好不好。」他没好气地回道。然后又是沉默。

    「听说你在外国留国, 为什么回来?」想起静琉的一席话, 她问。

    「……」他没有回答, 是不想说吗? 应该是觉得「外人」没必要知道吧。在她正要放弃的时候, 他却平静而淡然的说起──

    五、六年前, 我离开了这里, 离开了那个「她」到外国留学, 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一切都太突然了。我就像是任人摆布的人偶, 她父亲的一句, 我就被送到千万之遥。 我无时无刻都想回来, 可, 十岁左右的我能做什么?

    除了想念她, 还是想念她。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 有人引荐入医学院当插班生, 我想为了体弱多病的她, 当一个私家医生也不错, 于是就奋力的学习。也许是我的努力得到认同, 一年前, 她的爸爸寄给我邀请函, 参加她的十六岁生日。那时候我的心情, 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那就像是在水深火热中看到曙光, 我的殷喜那是语言所能表达的。不过, 当我拿着机票在登机处时, 脚却不听使唤。

    果然人的身体反应才是最真实的。感觉埋在心底深处, 又被一时的喜悦所蒙蔽, 我几乎忘了……原来我也会怕的, 一句称为「永不违背」的承诺捆绑着我的手足。我怕, 我怕她恨我, 恨我不守诺言, 但我更怕, 更怕她已经把我忘了。

    「啪」一声, 红留用力把龙头关掉, 也同时把游荡在回忆中的李屏拉回了现实。他看着她, 发现她脸上的冷漠和愠色, 可他没问原因, 只是巴巴地又抱起她, 在厨房和客厅走了圈, 然后把她轻放在沙发上, 让她的脚搭在自己腿上, 用毛巾轻柔地印干水迹。

    「……一年前你怕, 你不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就想要回来呢?」她的声音带着微抖, 那是极力压抑愤怒的结果。

    李屏顿了顿, 换上药, 若夹住春风的薄纱抚过红留脚背上的每一寸, 别于红留自己涂抹, 觉得黏巴巴、热呼呼。

    良久他才启齿:「为了静悄悄见上她一面, 知道她的近况。当然我还在惧怕, 怕她恨自己, 讨厌自己,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过去一年储存起来的勇气或许可以让我站在她的面前, 任由她痛斥, 捶打。我没想她会原谅我, 但假若她仍旧厌恶我, 我就会从此在她眼前消失, 假若她需要我, 我就会守在她身旁任由使唤, 假若她……」

    「假若她把你忘了呢?」红留替他接下下一个「假若」。李屏倏地抬头, 望她的眼神有点惊慌, 有点失落, 更多的悲伤, 可是他则笑了, 「哼」的一声轻笑。

    「假若她把我忘了, 假若她把我忘了……假若……」尽管这种情况他也有预计过无数次, 可是他没有一次敢做出回来、反应。是呀, 她会忘记自己, 忘记那刻骨铭心的背叛, 快乐地生活下去……那才是他所希望的! 不过, 身体的某个深渊每每否决这个可能。他一刻都未忘的过去, 使他痛心疾首的内疚, 也许能在她坦然放下的那时获得救赎, 但是他偏要抱着一切不放。如果那个「假若」成真, 他每日的「三醒」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他的眼顿然放空, 似是灵魂一时被抽离, 余下深邃的黑暗令红留不禁栗然。

    红留鬼使神差下, 扬起了手覆上他发青的脸上, 神情不由得放柔, 温婉地道:「放心, 她一定忘不了, 一定……」心里一同默念就如你背负的罪的一样, 她所受的伤那是能轻而卸下。

    「咯咯……」不绝于耳的是刀刃落在砧板上的声音, 握住菜刀的手有点大, 是男儿的手。

    红留靠着沙发, 目光投在在厨房忙碌的人身上。他十分纯熟的刀功不带任何犹豫, 又似会分身的无刻关注着炉上的汤, 可谓驾驶执照, 拥有一身好「武功」的他又为什么要找家务助理? 果然还是「懒」累事。

    李屏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眼光, 却无暇又无意去理会, 一味自问为什么会说出那些往事, 就连清辉, 他也只是寥寥数句提起。蓦地厌恶她的视线, 他以背相对。可能是按捺不住寂寞, 想找个人舒解吧。想起她的脚伤, 他头也不抬道:「如果很痛, 就不用要来, 到你觉得好一点……就当是工伤, 薪资照出。」

    「哦。」她应了声。

    行如流水的宁静在屋子里沾染, 就连人也觉得份外恬静。

    可惜时间流转得很快, 眨眼间就到她下班的时候, 同时, 门铃也悠悠响起。来者本是一面淡笑, 见到应门不如往常, 冒上了几分怒色。

    亚希道:「我来接红留的。」李屏侧身让道, 说:「她行动有点不放便。」亚希顺势看去, 惊觉红留半躺在沙发上对她微笑, 再看, 才发现她扎上绷带的脚, 脸色突变, 推开李屏直走到红留身边, 一字一板问:「怎么回事?」

    「没事。」她偷瞥李屏, 只见他从容走近。亚希猛地瞪着他, 显然不信, 再问:「怎么回事?」

    李屏耸肩应道:「意外。」红留心里偷笑, 原来他不认输不认错的性格一直没改。本来水火不相容的两人好像快要开火, 红留打开话匣子:「亚希, 回去吧。」亚希这时才放弃眼神交战, 转睛低望边旁的少女, 她, 笑得好看。

    红留慢慢地把脚放到地上, 本要站起来, 谁料一用力, 脚背痛得她顿然无力, 快要倒回沙发上。

    空中, 两只不同主人的手不约而同地捉住她的臂膀, 红留才得以不用全力地站起, 她看着两名空气中眼神交流的男生, 嘻嘻地笑了出声。

    「我送你。」说话的是亚希, 然而明明是说给红留听, 他却望住李屏说。李屏瞪了一回, 松手任由红留以亚希作依靠。亚希挽起她的手, 搂住她的腰, 然而还是见到她的额上冒出了冷汗。他把她放下, 自己蹲了下来, 然后道:「我背你。」红留和李屏都目瞪口呆, 她是不好意思, 他心理就想这个书呆子挺会怜香惜玉的。

    「这……」红留犹豫了, 朋友会做到这个份上吗?

    「再踌躇下去, 宿舍的门就要关啦。」亚希催促。红留看看脚又看了看时钟, 无可奈何只好照做。

    就这样, 回家的路上只有一双脚印和一个重迭起来的影子。

    红留趴在亚希暖暖的背上, 有着浓浓的不安。 她感觉到, 听到, 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靠近一听震耳欲聋。是背着她走的关系吗? 因为「运动」而心跳加速吗? 若不是, 又能是什么?

    其实她已有答案, 可不想揭晓, 因为她要否定这个答案、这个可能。

    「亚希, 谢谢你……」那是莺莺细语, 从红留口中所吹出的热气烫热了他的脖子, 滚烫了他的心扉。

    「谢谢你, 」可是, 「你是我的朋友, 永远……」红留在他耳畔又细念了「朋友」两字数次。传入亚希耳窝里, 成了无形的诅咒, 成了沉重的枷锁捆绑着他的心, 成了治疗「心脏病」的「良药」。

    … …

    请假休养了两、三天, 脚也不比之前那么疼痛, 但是她也只是去上学, 倒也「上班」, 而李屏也没催或叫她回来。眨眼间, 又来到悠闲的周末。

    「要上哪儿去?」刚经过红留房门的希嘉, 对这扉大开的门极为好奇, 走进才发现红留在床上列出了她的衣服, 猜想到她要外出。

    「打工。」红留依旧专注于衣服上, 其实她并不是爱打扮的女生, 却是找不到衣服去穿。之前去工作的时候多数都是穿t-shirt加牛仔, 但是这两个星期宿舍的机衣服务暂停, 又没能扼脏东西送到「山下」的洗衣店, 就一直搁置着。幸好是秋天, 不然吸汗的衣服存到现在一定发臭。

    「去叫李屏的人那里吗?」红留的事, 希嘉常有耳闻, 小琉不爱说自己的事, 就传哥哥那边打听呗。「裙子不好吗?」放眼下去, 床上尽是纯白色的连身裙, 而她从没见过小琉穿呀。

    「不好, 」红留晃晃头, 「不方便工作, 而且, 我不喜欢穿裙。」

    「哦!」还真是惊人的发现, 不爱穿裙的女孩可少见啦! 希嘉端详红留, 一时灵机一动, 拉着红留往自己房间走。

    「希嘉, 等一下, 做什么?」红留被动地拉走。

    门豁然大开, 房内的亚希吓了一跳, 回头看向门口, 见两位少女走来。

    亚希摘下鼻梁上的眼镜, 放下温习中的功课, 问道:「怎么了?」

    「哥你出去。快出来。」希喜放下拉红留的手, 反而推着哥哥出门口, 亚希即无奈又好奇地回首, 「怎么了?」她停在门前, 笑淫淫地道:「女儿心事, 男子莫管。」然后关上门。

    红留也带着同样的疑问, 而希嘉争先回答:「你需要衣服对吧! 我有, 我帮你。」她春风得意, 笑颜满脸。

    门再开的时候, 守在门边的亚希对走出门来的美男子感到诧异, 说话脱口而出:「你是谁?」

    … …

    「你是谁?」同样的话, 红留听了第二次, 她明明用锁匙开门, 却被李屏拦在门口, 询问。

    她无奈地脱下鸭舌帽, 秀发倾泻而出, 俊逸的脸上才沾了少女的婉弱气质, 她苦喊:自己那么像男人吗!

    「喂……喂! 我叫你啦!」李屏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叫唬, 喉头都快要烧掉了, 谁知那个女的居然死伫立在园子里发呆。他直想捡起石头扔到她的身上, 又舍不得……弄脏自己的手。

    「喂! 你, 红留!」这是他第一次用她的名字叫唤, 总觉得心头痒痒的, 可她还是没反应, 只听到她长吁了一声, 然后徐徐转身, 眼光对上, 她惊讶地问:「你站在这做什么?」还穿着不合他性格的西装。

    李屏磨牙, 压抑着早已烧得火烈的怒气, 声线沉得可怕:「我的领带呢?」

    「在你的房里。」红留抱着篮子, 入了屋, 打量李屏一板一眼的西装打扮, 比穿起校服还要整齐。

    「找不到。」找到也不叫你! 他正要发飙, 她却先骂道:「东西不是你放的吗? 怎么会找不到, 难不成我去摆弄过!」

    「你,」电话声说先截断他的话, 无奈地他去接, 「谁, 说话。」明显, 他心情极差, 语气像等待契机爆发的火山。

    「……你很毛躁呢, 那么讨厌? 」电话的另一端, 声调好轻松, 像在玩闹, 可是听在李屏耳中, 比西北风还要冷。

    「宁伯父。」李屏立马缓了下来, 在敬畏和栗怕下, 他是一只抖擞着的小雏鸟。这声称让旁边的红留也徒地发冷。红留看着李屏在一旁唯唯诺诺, 整个小仆人似的对别人唯命是从, 也难怪, 对可是老奸巨滑的「宁伯父」, 熟知那个人的红留, 相当了解李屏的难处, 更不为他的反应感到出奇, 尽管平时他一副高傲王子的模样, 始终有人会凌驾在他的头上, 比如说「国王」。

    红留耸肩, 无恶意地笑了一声, 她是万幸,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全然逃离「那个人」的魔掌, 最起码她现在不用在「那个人」的操控下生活。

    正在她兴许的时候, 李屏交叉着双手, 皱起眉头又疑惑又恼恨地看着她, 逐字道出:「我、的、领、带。」

    她挑眉, 上了两楼──他的房间。

    房中, 果然还是一番不堪入目的环境, 那些让人不知所措的海报, 不, 是令人作呕的大照片, 她不由得揶揄:「这样有点不尊重私人版权。」身后的李屏听得有点惘然, 「别扯开话题! 我急着要用, 等一下要出门。」

    听令, 红留打开衣柜, 发现了……堆积如山的「垃圾」, 不禁嘀咕, 「难怪找不到。」

    「什么?」李屏也在旁边找, 听不清楚。她不搭话, 心想领带应该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找到。

    「急着去哪里?」其实她心里有了想法, 只不过要确认一下, 或许单单想找个话题。

    「……」他手顿了顿, 话特别平静, 静得宛如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 「见未来岳父。」今次轮到红留痴呆, 她知道他要见的是万「恶」之首, 可绝想不到李屏会如此称呼他, 未来岳父? 「宁彩琉」好像没答应婚约! 脸上闪过丝丝不悦, 她轻啍一声, 眼尾倒是瞥见她要找的东西。

    手正伸去, 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两人相觑, 红留抽手, 同时拉住带子。李屏瞪了她一眼, 摊开手掌道:「给我。」红留嘴角携伴冷嘲热讽:「你会系吗?」

    正中痛处, 李屏半脸青半脸白, 道:「轮不到你操心。」

    「当然不关我事, 就怕你丢人眼。」红留冷漠地摆摆手, 说着, 她着手理这乱七八糟的衣橱。

    倏地, 一只手扣着她的手腕, 红留侧目睨住他, 他是要把脸拉下来了, 为了那位所谓的「未来岳父」, 想着, 她的心又铁了几分, 明知故问, 定要他说出口, 请求她的帮忙。

    李屏垂下了头, 发荫掩盖了他的双眼, 剎那间红留生出了歉意, 她怎么能把对「那个人」的恨意发泄在李屏的身上, 大家都同病相怜, 大家都是被人玩弄在手中的棋子。她哧哧地笑, 笑自己的幼稚, 可听在李屏耳里, 却变成别的味儿, 他恼羞成怒, 耳朵早已气得涨红, 疾言厉色道:「不帮就算了, 还笑!」然后想要把东西夺去, 不过红留转了身, 把领带护在胸前, 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那么喜欢摆弄别人, 的确有些人就是生来被人欺负的, 例如她身后那位爱面子, 爱生闷气的小孩子。

    李屏万万没料到手会抓空, 前倾的身加上发动攻势的手, 不偏不倚把身前人锁在臂弯里。

    又来了, 勾魂夺魄的触碰, 李屏感觉到体内在一鼓静电, 把他的理性和神经电得发麻, 他还潜意识地把脸埋在她的肩上。

    死啦! 糟啦! 他又来了! 身体怎么就不听话, 总是不听指令行动, 这, 这绝不是他想做的! 是身体私自……不,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这尴尬的场面, 什么样的借口才合适。哎唷, 怎么自己整天都在想藉……不, 理由。

    李屏发愁没完, 拥里的伊人先发问:「这个姿势我帮不了你哦。」

    李屏即刻松开手, 举起手干笑几声。红留淡然, 好像丝毫也不在意, 那自己又在瞎紧张什么?

    红留转过身来, 领带在他颈后绕了一圈, 她似乎很熟练又轻松, 眨眼间就系好。

    他愣住, 脑袋尽是杂乱无章的思绪。他的一双眼睛从上俯望她, 想着, 她比预料中要高, 他的唇正好对着她的黑眸。想着, 她的头发挺香, 这种幽淡的味道果然和「小琉」很像, 是梅花的味。想着, 她为何会如此熟练? 是习惯还是总是帮别人绑? 「别人」又是谁? 女的? 男的?

    「好了。」红留拍拍他的领头, 似乎很满意, 然后转到衣柜前, 埋首工作, 又突地想起, 问道:「你会回来吃晚饭吗? 如果不用我就不煮……」见他没什么反应, 她嘁嘁喳喳道:「那我就可以早点回去。」可这句不巧全收进李屏脑子里。

    李屏一声不吭就把衣橱门关上, 抓住她的手往外走。

    「干什么? 拉我去哪?」红留不免嚷起来。

    「买日常用品。」

    「你不是要见什么岳父吗?」

    「你等着, 见完就去买。」

    「可我还有工作没做好。」

    「咚吧」红留被他甩上车子, 冷酷地瞪了他一眼道:「回来再做。」

    红留不得不焦急, 超时工作会加薪水吗? 但, 更重要的是, 她要「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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