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 病中吟出的《病中吟》
父亲身体康复后，数年间写了几百首律诗、绝句和词，他都以毛笔工整的楷书写在两个红格宣纸本上，并題名为《病中吟》。
父亲虽然是在养病中，但并不是深居简出的静养，而是一种积极的走向生活的“养”。20世纪50年代初期，北京有着飞速的发展，市场丰富，物价平稳。父亲常常一人策杖独行。非常喜欢到城外踏青，看到郊区拔地而起的高楼，使他由衷地感到喜悦。他逛遍了“里九外七”的十六个城门，就连当时较为偏僻的安定门、右安门、广渠门、广安门等地，都有他踽踽而行的游踪。晚饭后，他喜欢和母亲抱着我的小弟弟到附近的小戏院西单游艺社去听京戏，而且还不挑什么名角和剧目，只是借此带着小弟弟开开心，这也算是他的养病之道吧。
在此期间，父亲尽可能地参加一些社会活动。1952年，他参加了由市文联及市作协联络部领导的“小说组”活动。他对这个小组活动很关心，从成立直至1955年春“小说组”解散，他都是每会必到。这个组里有他的老友，著名的小说家陈慎言老伯，而且父亲又结识了许多新交，都是些年轻人，他们热爱并有志于章回小说创作，如金寄水、陶君起、崔蓝波、徐京绍、刘毓萱、刘肇霖、萧豹岑等。他们都是父亲的读者，所以执弟子礼甚恭。父亲长他们几十岁，但他不以老师、前辈自居，只以朋友相待，与他们谈笑甚欢。他们有了新作，都要拿來请父亲教正；每逢年节，必要到我家欢聚。由于常來常往，又由于性之所近，这些人又都成了我的好朋友，父亲故后，他们常与我聚会。有意思的是金寄水先生成了父亲晚年的忘年交，父亲长他21岁，他称父亲为“恨老”，父亲则称他“寄水兄”；寄水先生长我20岁，我称他“寄老”，他则称我“伍兄”。寄老是多尔衮十三世孙。父亲故后，我们每逢春节，都到他家聚会，由他亲自下厨，我吃过好几回正宗地道的“睿亲王府菜”。
1952年，张友鸾叔由南京调來北京，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古典文学组，任高级编辑，旧雨重逢，自然格外高兴。张慧剑、赵超构、卢冀野这几位叔叔到京，总要來看望病中的“老大哥”。这些诚挚的友谊，旧雨新交的欢聚，使父亲的心情格外舒畅，他的身体，除了行动不方便，口齿不太清楚外，可以说是基本康复了。父亲身体康复了，就又有了写作的冲动。虽然发表过一些小文，但他在诗词上却下了很大的功夫。从1952年起，数年间写了几百首律诗、绝句和词，词有长调也有小令，他都用毛笔以工整的楷书写在两个红格宣纸本上，并为这两诗集題名《病中吟》。
病后试笔，父亲自然感慨系之，因而在第一首《夜坐小忆》的七律中咏道：
隔墙榆柳最知秋，落叶如潮夜不休。
叶落阶荒平谷冷，潮过月白大江流。
三年病久难提笔，万里家空怕上楼，
莫待明朝消息到，断肠风雨五更头。
莫待明朝消息到，断肠风雨五更头。
父亲在《病中吟》集中的诗词，内容非常丰富，有个人抒怀，也有忆旧的叙事，有寄情山水的性灵之作，还有歌咏20世纪20年代初期北京风貌和民情的竹枝词。这些诗词完全恢复了父亲病前之作，读來情韵悠长，寄托遥深，令人感动。比如祖母仙逝之时，正是父亲病重之际，母亲怕他经受不住，一直瞒着，直到他康复后才敢告知，父亲听后，失声痛哭，伤心欲碎，便在《午风》一诗表达了他不能亲自去葬的悲痛：
风來大声吼，开门未见人。
沙翻惊扑面，马过鞠微尘。
罢读还枯坐，烹茶慰老身。
隔院鸟反哺，久眺叹慈亲。
父亲有一个除夕写诗，元旦作画的习惯。不管是承平时期，还是避难山村，他都依然乐此不疲，用他自己的话是“自找苦吃”。但是自从病后，元旦作画是作罢了，但是除夕写诗，还是年年照旧，直到他不能握笔为止。病后1952年有诗云：
三十一日一九五二年除夕
（农历昨夜十一月十五）
居然爆竹响迎新，孤馆裁红预报春。
昨夜圆时天上月，三年难日个中人。
但求儿女能医俗，赖有文章不算贫。
纸里題诗先欲笑，蓝衫一领绝风尘。
父亲在诗中勉励我们，不要一味地追求富贵，只要有一技之长就好。在另一组诗中，则抒写了他病中的恬淡与回忆：
春日杂游 五月三十日
闭户青苔淡五湖，满庭烟草不能锄；
昨朝留有苍鞋印，十四年前旧酒徒。
一道杨槐绿荫遮，廿年前是那人家；
深居半日扉轻起，亭午低声唤买花。
芍药亲将瓶子栽，光摇影落点窗苔；
今宵唤月轻轻照，簇使花魂入梦來。
海裳初结吐红丝，含笑烦君摘一枝；
却上鬓边桉戴好，夕阳无限任风吹。
我非常喜欢父亲记述民情的竹枝词，这些诗以寓庄于谐的语言，白描的手法，把一幅幅生动活泼的北京市井画展现给我们，他于1953年写的《冬日竹枝词》组诗，共是18首，1954年香港《大公报》曾选载过数首，读者激赏不已，我选录于下，可以把你带入到解放初期北京生活中，会引起你浓浓的怀旧情怀：
风娇日嫩不须猜，落锁城门面面开；
户籍人逾三百万，依然潮涌客频來。
西直华门五级雄，门前车马各西东。
颐和园路双衢后，四月扶疏万绿中。
（西直门是通往颐和园的必经之路，城楼巍峨，壮丽宏伟，柏油路宽直平坦，两旁植种大叶白杨，浓阴蔽日，如在绿巷中行。----笔者注）
扶梯竞买气如流，百货堆山任指求。
新妇笑言语夫婿，花标更上一层楼。
鸡鸭鱼虾异样装，香蕉川橘广柑黄。
公司陈设江南味，不觉忙年在客乡。
（新年來临，百货杂陈，各地特产，云集北京，采购年货的人，摩肩接踵，年味十足。----笔者注）
粉衫罗袖倚云裁，蝴蝶装面促对來。
看画儿童齐识得，梁山伯与祝英台。
携篮排队户为穿，各处如狂站队圆。
笑语一声轮到了，大包回去过新年。
人日戏看奏凯还，几多客喜定军山。
此中自有中原策，诸葛先生指顾间。
（人日正月初七，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潭富英在吉祥戏院演出《定军山》。父亲让我年前去买票，我排队近两小时，买戏票两张，父母亲看戏归來，父亲兴而赋诗。----笔者注）
修文虽老志犹存，总觉书翻百事根。
待得柔风和丽日，一年几踱海王村。
（海王村在和平门外琉璃厂，书肆林立，专售旧书，新年期间，书肆列摊于市，父亲喜欢到此“逛书摊”。----笔者注）
溜冰队子去如梭，十里平铺太液波。
独立五龙亭外望，夕阳群岛彩云多。
屠苏小酌有余香，四壁红灯守发长。
山鬼亦惊动地响，今年爆竹比人忙。
父亲的诗，把我带回了少年时代，想起了过年时节父亲带我逛海王村（厂甸）的欢乐。一次二家兄星期日放假，从清华大学回家，对父亲说车太挤，所以回來晚了。不想这也成了他的诗料：
九日星期日二子自校归，笑云客挤，其实每星期六及星期日皆如此也：
逐云车子织如梭，座客堆山把背驼。
各站遥观人比海，天公缩地不算多。
在给金寄水的诗柬中，则又是以诗志史，秋十月中旬柬金寄水此君多尔衮裔也：
昨宵明月昨宵诗，今日重逢别有词。
未必人迷明月影，可堪风正落花时。
半房书債添吾梦，三匝苔荒会故枝。
老层尘封还一笑，几多丘壑暗中移。
好一个“几多丘壑暗中移”，我把这首诗读给金寄老，他听到此句，击节赞赏，感慨系之。1956年父亲曾游北京八大处，回來赋诗四首，《工人日报》发表于该报副刊：
游北京西山八大处
灵光寺里寄游踪，看石引鱼兴转浓；
最是疏栏亭子好，一弯斜扑两三峰。
灵光寺有大池，养金鱼甚多。游山看鱼，这倒有趣。灵光寺有卖茶及点心处，这里为游人集中地。
登山力赴缘槐街，涉涧游人藓滴鞋；
一看春衫幽壑意，导诗终日碧魔崖。
碧魔崖结构，斜径有趣，幽壑很深。要渡涧，穿槐阴、柏树阴始到。
白果年高可拂檐，铺门小竹晚寒添；
徘徊人静三更妙，一寺花香月满帘。
大悲寺内白果树二株，乃元代遗物。寺内种竹，颇佳。
唐塑庄严妙法传，裟罗树老欲参天；
院中拾级凭栏望，锦地烟霞大道边。
香界寺是唐代所筑，有千手观音、五百罗汉等塑像。裟罗树两株，为建寺时所植。
我在报上读到了这组诗，从学校回來到家，问父亲那一首诗最满意，他说“一寺花香月满帘”之句还算差强人意。不久接到一位广州女读者來信云：读到“一寺花香月满帘”，真是佳句生香，诗意盎然，令人悠然神往八大处，并说有生之年定要一游大悲寺。这位女士常常來信，谈及她读父亲小说和诗词的感想，可惜这位颇有见地的女读者，和父亲缘悭一面，终未來京，惜乎我忘了她的姓名和地址，如若健在，当是九十许的人瑞了。附记于此，算是替父亲一谢文字知己。
父亲虽然是在养病中，但并不是深居简出的静养，而是一种积极的走向生活的“养”。20世纪50年代初期，北京有着飞速的发展，市场丰富，物价平稳。父亲常常一人策杖独行。非常喜欢到城外踏青，看到郊区拔地而起的高楼，使他由衷地感到喜悦。他逛遍了“里九外七”的十六个城门，就连当时较为偏僻的安定门、右安门、广渠门、广安门等地，都有他踽踽而行的游踪。晚饭后，他喜欢和母亲抱着我的小弟弟到附近的小戏院西单游艺社去听京戏，而且还不挑什么名角和剧目，只是借此带着小弟弟开开心，这也算是他的养病之道吧。
在此期间，父亲尽可能地参加一些社会活动。1952年，他参加了由市文联及市作协联络部领导的“小说组”活动。他对这个小组活动很关心，从成立直至1955年春“小说组”解散，他都是每会必到。这个组里有他的老友，著名的小说家陈慎言老伯，而且父亲又结识了许多新交，都是些年轻人，他们热爱并有志于章回小说创作，如金寄水、陶君起、崔蓝波、徐京绍、刘毓萱、刘肇霖、萧豹岑等。他们都是父亲的读者，所以执弟子礼甚恭。父亲长他们几十岁，但他不以老师、前辈自居，只以朋友相待，与他们谈笑甚欢。他们有了新作，都要拿來请父亲教正；每逢年节，必要到我家欢聚。由于常來常往，又由于性之所近，这些人又都成了我的好朋友，父亲故后，他们常与我聚会。有意思的是金寄水先生成了父亲晚年的忘年交，父亲长他21岁，他称父亲为“恨老”，父亲则称他“寄水兄”；寄水先生长我20岁，我称他“寄老”，他则称我“伍兄”。寄老是多尔衮十三世孙。父亲故后，我们每逢春节，都到他家聚会，由他亲自下厨，我吃过好几回正宗地道的“睿亲王府菜”。
1952年，张友鸾叔由南京调來北京，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古典文学组，任高级编辑，旧雨重逢，自然格外高兴。张慧剑、赵超构、卢冀野这几位叔叔到京，总要來看望病中的“老大哥”。这些诚挚的友谊，旧雨新交的欢聚，使父亲的心情格外舒畅，他的身体，除了行动不方便，口齿不太清楚外，可以说是基本康复了。父亲身体康复了，就又有了写作的冲动。虽然发表过一些小文，但他在诗词上却下了很大的功夫。从1952年起，数年间写了几百首律诗、绝句和词，词有长调也有小令，他都用毛笔以工整的楷书写在两个红格宣纸本上，并为这两诗集題名《病中吟》。
病后试笔，父亲自然感慨系之，因而在第一首《夜坐小忆》的七律中咏道：
隔墙榆柳最知秋，落叶如潮夜不休。
叶落阶荒平谷冷，潮过月白大江流。
三年病久难提笔，万里家空怕上楼，
莫待明朝消息到，断肠风雨五更头。
莫待明朝消息到，断肠风雨五更头。
父亲在《病中吟》集中的诗词，内容非常丰富，有个人抒怀，也有忆旧的叙事，有寄情山水的性灵之作，还有歌咏20世纪20年代初期北京风貌和民情的竹枝词。这些诗词完全恢复了父亲病前之作，读來情韵悠长，寄托遥深，令人感动。比如祖母仙逝之时，正是父亲病重之际，母亲怕他经受不住，一直瞒着，直到他康复后才敢告知，父亲听后，失声痛哭，伤心欲碎，便在《午风》一诗表达了他不能亲自去葬的悲痛：
风來大声吼，开门未见人。
沙翻惊扑面，马过鞠微尘。
罢读还枯坐，烹茶慰老身。
隔院鸟反哺，久眺叹慈亲。
父亲有一个除夕写诗，元旦作画的习惯。不管是承平时期，还是避难山村，他都依然乐此不疲，用他自己的话是“自找苦吃”。但是自从病后，元旦作画是作罢了，但是除夕写诗，还是年年照旧，直到他不能握笔为止。病后1952年有诗云：
三十一日一九五二年除夕
（农历昨夜十一月十五）
居然爆竹响迎新，孤馆裁红预报春。
昨夜圆时天上月，三年难日个中人。
但求儿女能医俗，赖有文章不算贫。
纸里題诗先欲笑，蓝衫一领绝风尘。
父亲在诗中勉励我们，不要一味地追求富贵，只要有一技之长就好。在另一组诗中，则抒写了他病中的恬淡与回忆：
春日杂游 五月三十日
闭户青苔淡五湖，满庭烟草不能锄；
昨朝留有苍鞋印，十四年前旧酒徒。
一道杨槐绿荫遮，廿年前是那人家；
深居半日扉轻起，亭午低声唤买花。
芍药亲将瓶子栽，光摇影落点窗苔；
今宵唤月轻轻照，簇使花魂入梦來。
海裳初结吐红丝，含笑烦君摘一枝；
却上鬓边桉戴好，夕阳无限任风吹。
我非常喜欢父亲记述民情的竹枝词，这些诗以寓庄于谐的语言，白描的手法，把一幅幅生动活泼的北京市井画展现给我们，他于1953年写的《冬日竹枝词》组诗，共是18首，1954年香港《大公报》曾选载过数首，读者激赏不已，我选录于下，可以把你带入到解放初期北京生活中，会引起你浓浓的怀旧情怀：
风娇日嫩不须猜，落锁城门面面开；
户籍人逾三百万，依然潮涌客频來。
西直华门五级雄，门前车马各西东。
颐和园路双衢后，四月扶疏万绿中。
（西直门是通往颐和园的必经之路，城楼巍峨，壮丽宏伟，柏油路宽直平坦，两旁植种大叶白杨，浓阴蔽日，如在绿巷中行。----笔者注）
扶梯竞买气如流，百货堆山任指求。
新妇笑言语夫婿，花标更上一层楼。
鸡鸭鱼虾异样装，香蕉川橘广柑黄。
公司陈设江南味，不觉忙年在客乡。
（新年來临，百货杂陈，各地特产，云集北京，采购年货的人，摩肩接踵，年味十足。----笔者注）
粉衫罗袖倚云裁，蝴蝶装面促对來。
看画儿童齐识得，梁山伯与祝英台。
携篮排队户为穿，各处如狂站队圆。
笑语一声轮到了，大包回去过新年。
人日戏看奏凯还，几多客喜定军山。
此中自有中原策，诸葛先生指顾间。
（人日正月初七，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潭富英在吉祥戏院演出《定军山》。父亲让我年前去买票，我排队近两小时，买戏票两张，父母亲看戏归來，父亲兴而赋诗。----笔者注）
修文虽老志犹存，总觉书翻百事根。
待得柔风和丽日，一年几踱海王村。
（海王村在和平门外琉璃厂，书肆林立，专售旧书，新年期间，书肆列摊于市，父亲喜欢到此“逛书摊”。----笔者注）
溜冰队子去如梭，十里平铺太液波。
独立五龙亭外望，夕阳群岛彩云多。
屠苏小酌有余香，四壁红灯守发长。
山鬼亦惊动地响，今年爆竹比人忙。
父亲的诗，把我带回了少年时代，想起了过年时节父亲带我逛海王村（厂甸）的欢乐。一次二家兄星期日放假，从清华大学回家，对父亲说车太挤，所以回來晚了。不想这也成了他的诗料：
九日星期日二子自校归，笑云客挤，其实每星期六及星期日皆如此也：
逐云车子织如梭，座客堆山把背驼。
各站遥观人比海，天公缩地不算多。
在给金寄水的诗柬中，则又是以诗志史，秋十月中旬柬金寄水此君多尔衮裔也：
昨宵明月昨宵诗，今日重逢别有词。
未必人迷明月影，可堪风正落花时。
半房书債添吾梦，三匝苔荒会故枝。
老层尘封还一笑，几多丘壑暗中移。
好一个“几多丘壑暗中移”，我把这首诗读给金寄老，他听到此句，击节赞赏，感慨系之。1956年父亲曾游北京八大处，回來赋诗四首，《工人日报》发表于该报副刊：
游北京西山八大处
灵光寺里寄游踪，看石引鱼兴转浓；
最是疏栏亭子好，一弯斜扑两三峰。
灵光寺有大池，养金鱼甚多。游山看鱼，这倒有趣。灵光寺有卖茶及点心处，这里为游人集中地。
登山力赴缘槐街，涉涧游人藓滴鞋；
一看春衫幽壑意，导诗终日碧魔崖。
碧魔崖结构，斜径有趣，幽壑很深。要渡涧，穿槐阴、柏树阴始到。
白果年高可拂檐，铺门小竹晚寒添；
徘徊人静三更妙，一寺花香月满帘。
大悲寺内白果树二株，乃元代遗物。寺内种竹，颇佳。
唐塑庄严妙法传，裟罗树老欲参天；
院中拾级凭栏望，锦地烟霞大道边。
香界寺是唐代所筑，有千手观音、五百罗汉等塑像。裟罗树两株，为建寺时所植。
我在报上读到了这组诗，从学校回來到家，问父亲那一首诗最满意，他说“一寺花香月满帘”之句还算差强人意。不久接到一位广州女读者來信云：读到“一寺花香月满帘”，真是佳句生香，诗意盎然，令人悠然神往八大处，并说有生之年定要一游大悲寺。这位女士常常來信，谈及她读父亲小说和诗词的感想，可惜这位颇有见地的女读者，和父亲缘悭一面，终未來京，惜乎我忘了她的姓名和地址，如若健在，当是九十许的人瑞了。附记于此，算是替父亲一谢文字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