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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 少年残像(一)

    神说:“无尽的虚荣是消灭一切的魔障。”

    1.

    六月十日,晴,商学院。

    唐哲死的前一天我们还在避风塘喝茶,商讨最新一轮的辩论赛。我和唐哲是一所商学院学生会的成员,唐哲是组织部部长,我是文宣部部长,我们共同打造的商学院辩论赛因为題材新颖,又有大胆的创新而被很多人熟识,唐哲更被喻为下一任学生会长的首要候选人。

    唐哲是被人杀死的,在离学校外不远的小公园里,尸体被肢解,因为他的电话通信录我是最后一个,所以警察找到我进行调查,说明当天的情况。我的证人充足,而且唐哲死的时间又是在二十二点到二十三点之间,因为女生宿舍二十二点关闭楼门,我并沒有杀人动机,所以很快就被排除了嫌疑。

    因为唐哲是学生会的干事,所以学生会会长展文轩和我决定去一趟唐哲的家安慰唐哲的父母。

    让我沒想到的是,向來是名牌傍身的唐哲竟然來自这样一个家庭,郊区的小院里,唐哲年老的母亲抱着儿子的遗像痛哭,唐哲早嫁的大姐领着女儿也默默地流着眼泪,而唐哲的父亲还在村口的修车摊子修着车。

    唐哲的大姐说:“我妈知道小弟被杀,都快把眼哭瞎了,也可怜我那弟弟了。”说着也抹起了眼泪。

    唐哲的家里并不富裕,父母都是农民,大姐沒什么文化,为了供唐哲念书18岁的时候就嫁给了本村的一个鳏夫,因为家里人都对唐哲报以厚望才塑造出唐哲贵公子一样的形象。

    回去的路上我看着车窗外朴实无华的街道,离开唐哲家的时候,唐哲的妈妈还在说:“学校一定要找到凶手呀,我们哲子死得冤。”

    我安慰老人家别伤心,要照顾好身体。

    我对展文轩说:“唐哲一直说他父母是医生,真沒想到他的家庭条件会是这样。”

    展文轩笑了笑,完美的侧脸带着一些嬉闹的感觉:“很庆幸沒有答应唐哲的追求吧。”

    我惊讶地回过头,展文轩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他怎么会知道唐哲追求过我?

    唐哲从大二开学就开始追求我,买花并在楼下用蜡烛摆成“我爱你”的标志,只是我对唐哲一直都沒有好感,所以我一直都沒有答应,直到发生惨死事件。

    “展会长,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因为有你我才不接受唐哲的?”我笑嘻嘻地对展文轩说 。

    展文轩一笑,淡淡的笑脸带着一股邪气:“别闹了,回到学校你尽快写一篇大学生如何保护自身安全的大字报,并且发到每个宿舍楼,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乡村的景色很美,窗外的春花都开了。

    回到学校,天已经黑了,展文轩回了宿舍,我和宿舍的人一起去吃饭。

    我们是在学校外面的眉州酒楼吃的,我们经常一起开玩笑,说在那里吃上一顿饭下个月真的沒粥喝了。

    这顿饭是李珊珊新交的男朋友请的,这是女生宿舍的规矩,如果有人新交男朋友都要宰一顿,这样分手以后才不会觉得亏本。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李珊珊传说中多金又帅气的男朋友,之前宿舍的人就说这男孩超有钱,每次都送李珊珊淑女屋的衣服或者名贵的皮包,几乎把她当公主养着。

    只是在我看來这个男孩并不好看,还有些呆。

    男孩看到我的时候眼神有一丝躲闪,我沒理会他,只吃着好吃的栗子焖肉,毕竟这么大方的男人还是少有的。

    一顿饭吃去了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男孩丝毫不眨眼睛地埋单,打车送我们回去的路上,李珊珊跟男孩说:“你什么时候买车呀?”

    我看着窗外嘴角不觉挑起一丝讥笑,一顿饭要一千五百元,一辆车要多少个一千五百元。

    男孩回过头道:“我车本还沒下來呢,下來就买。”

    李珊珊道:“你可真笨,一个车本学了一年都沒有学下來,马上就要到夏天了,挤车回家多麻烦。”

    男孩沒有说话,也许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下车的时候李珊珊献上了道歉的一吻。

    2.

    六月十一日,晴,商学院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晚上都会八卦夜聊,躺在床上聊完李珊珊那个有钱的男朋友,晓漫问我:“对了薇薇,你前几天去唐哲家了,他父母还不追究学校的法律责任?”

    “不知道。他父母好像沒有追究的意愿。”翻看着手里东野圭吾的小说我静静地道。相比很多国内的悬疑推理作家,我更喜欢这位日本作家的作品,我喜欢他写作的手法,往往都是把真相留在最后一行。

    躺在对面床上的顾晓曼道:“要是死的是我儿子,我才不会这么就善罢甘休,不让学校赔个百八十万的才怪。”

    开着台灯的李珊珊呵呵地笑了起來,一边涂着新买的安娜苏的魔幻果萃指甲油一边道:“你以为学校那么傻,再说唐哲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呢,百八十万?你见过百八十万多高呀。”

    听李珊珊如此说我皱了皱眉头,李珊珊的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靠着男朋友过着优越的生活,她这种傲慢的态度我向來不喜欢,但是从沒说过什么,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宿舍里也只有顾晓曼热衷和她斗嘴,晓曼不甘示弱地道:“我是沒见过,你见过,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不靠男朋友你穿得起淑女屋,喷得起三宅一生?”

    “哎呀!”李珊珊突然叫了一声,“真倒霉,指甲油都洒了。”

    我淡淡一笑合上书躺在了床上,不知为什么竟然睡不着,对宿舍这样的吵闹已经习以为常,你看她不顺眼她自然也就看你不顺眼,相比宿舍的事情,我更好奇,到底是谁杀了唐哲,又是为什么杀他。

    因为第二天沒有课所以大家聊了很久才睡着,第二天醒來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我才想起來约了展文轩要把最新的宣传样本给他看。

    跑到学校的食堂时,展文轩已经在那里等我了,看我疯疯癫癫地跑过來笑道:“这么着急,下次要是晚了通知我,我晚点儿再來拿也可以。”

    我一笑:“这怎么行,你那么忙。”

    展文轩一笑,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目光中带着半分优雅与浅淡,他指了指我的脚下笑道:“那也不用这么赶。”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因为出來得太过匆忙,所以连鞋子都沒有來得及换。

    我和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研究最新的宣传资料,他帮我要了咖啡,展文轩和我同级不同系,听说他父亲是东都医科大学的权威教授,对这样家世好又帅气的男孩我向來青睐有加。

    谈完相关的事情已经十一点了,展文轩要请我吃饭,因为和宿舍人约好被我回绝了,李珊珊常说一句话,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穿衣打扮,看我回來催促我快点儿,我忙去洗了脸,上床化妆的时候看到对床的李珊珊还沒起來就道:“李珊珊,你不去?”

    睡得不亦乐乎的李珊珊摇了摇头:“不去,那种地方的衣服怎么穿。”

    听她这么说,晓曼骂了一声:“装清高。”换完衣服,宿舍人一起去了离学校不远的一个服装市场,大学女生都好美,我们几乎一个月就要來买一次衣服,买回去大家一起穿,搭配着玩,而李珊珊一直都是我们之中的异类。

    我并沒想过那会是我们见李珊珊的最后一面。

    展文轩打來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试一条仿冒的裙子,柔软的下摆衬托着柔美的线条。

    帮我拿着衣服的晓曼道:“快,是展大会长打來的电话!”

    接过电话,展文轩的声音有些沉重:“你在哪儿?”

    “在买衣服。”

    我隐约感觉到了些许不好的东西:“怎么了?”

    “李珊珊死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距离我们和李珊珊最后一次见面只有短短的四小时,而此时的她却躺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全身被泼上了重度硫酸。

    法医是个十分年轻的女人,秦蓉,我常在电视里看到她,她是当今法医界的鉴定翘楚,她转到东都的时候,市电视台跟踪采访。

    离开的时候秦蓉和调查的警官说:“应该是晕倒以后或者沒有相应反抗的行为能力时遭到硫酸毁容,并且承受了巨大痛苦之后才死亡的。”

    “是活着的时候被泼的硫酸?”调查的警察有些难以置信,毕竟那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秦蓉脱下手套点头道:“对,按照硫酸的灼伤强度來看,她的皮肤是在相对放松的情况下遭受的侵蚀。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十二点到十三点之间。”

    展文轩在超市外等我的时候,晓曼打來电话:“李珊珊真的死了?”

    “嗯。”

    顾晓曼轻笑了一声:“真是活该。”

    挂掉电话看着面前一排的方便面,我突然有种凄凉的感觉,也许是对我自己,也许是对李珊珊,毕竟死后还被人拍手称快,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3.

    六月十八日,阴,避风塘茶楼 ,李珊珊头七。

    东都有个习俗,人死头七是大祭,李珊珊头七宿舍的人都去了,李珊珊的家和想象中的一样,干净中透着一种贫寒。祭祀的人很多,李珊珊的妈妈因为她的死哭去了半条命,走的时候李珊珊的妈妈拉着班主任的手说:“学校一定要找到凶手呀,我们珊珊死得冤。”我一直觉得这句话很熟悉,直到离开李珊珊的家,我才想起來,这句话,唐哲的妈妈也曾说过。

    表姐打來电话约我出去的时候,我正好从李珊珊的家出來,赶到避风塘的时候表姐已经在等我了,一身浅紫色的套装使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知性的美。

    家里的人说起表姐都会加上一个“好”字,而对我这个忤逆家族传统的人总是劈头盖脸地埋怨。我表姐不是别人,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李珊珊的法医官----秦蓉。

    秦蓉帮我点了奶茶,在她面前不管我长到多大仍然是个孩子。

    “最近还好吗?”秦蓉看着我笑道。

    我淡淡一笑:“现在想起我來了,还不错,你呢?”

    秦蓉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道:“我还好,上个月才回国就被调到了东都警察局。你们学校的案子是我來东都的第一个案子。你可得帮我,这可关乎我的升迁。”

    “很不幸,这个案子貌似还很困难。估计你升迁无望。”秦蓉比我大7岁,可是我对她的感觉一直都很怪,像是朋友又像是家长,这么多年,我都沒有给她一个正确的定义,秦蓉看着我笑道:“我才知道商学院死的女孩和你同宿。”

    “怎么,怀疑我,才來找我的?”饮了一口茶我看着秦蓉,以我对秦蓉的了解,如果她怀疑我是绝对不会來找我的。

    “坏丫头,我就不能來看看你,顺便了解一下死者的一些情况?”秦蓉一直以來都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她常说,“一个法医官的判断力和推断能力间接影响案子的发展,所以不能忽略尸体的每一个细节。”

    喝着奶茶我摇了摇头,沒有回答她的问題反而问她道:“你知道李珊珊的男朋友是谁吗?”

    秦蓉看着我道:“谁?难道你怀疑是她男朋友杀了她?”

    我白了一眼秦蓉:“你满脑子都是案子,你想都想不到那个男孩是谁。”

    秦蓉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其实那天进包间的时候我就有些微微地惊讶,我认识李珊珊的男朋友,以前李珊珊打电话的时候叫那男孩小冬,说他是某个领导的儿子,有钱有势,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她也不会委屈地和一个貌不惊人的男孩恋爱。

    宿舍人都对这样的李珊珊有些不屑,但是我看得却很开,毕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可我却沒想到他会请我们吃饭,并且选了校园附近最贵酒楼。

    “她男朋友是郭冬。”

    听到郭冬的名字,秦蓉的表情比我想象中的还惊讶。因为父母工作忙,秦蓉和我小时候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外婆家是典型的老北京胡同里的四合院,那时候郭冬的家就住胡同的末尾。

    “怎么会是他?”秦蓉的口气有些惊讶,“调查上说,死者的男友是个十分有钱的人,性格木讷,因为沒有直接作案动机所以早已被排除了嫌疑。怎么会是郭冬?”

    也不怪秦蓉,就连我吃栗子焖肉的时候都很难相信这个对女朋友大手大脚,给她买最漂亮的衣服和最昂贵的化妆品的竟然会是郭冬。郭冬的家庭并不富裕,母亲长期有病,父亲是钢厂的轧钢工人,每月靠着政府不多的低保过日子,但是对于这个考上大学的儿子几乎付出了全部的爱,可是谁又想得到儿子却用他们辛苦赚來的钱來讨好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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