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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二十二)

    欧阳后院,黑咕隆咚,阴森可怕。

    东厢房珍珠的屋子里,烛光幽幽微微。屋子里的一切东西,都失去了固有的棱角和线条,变得柔和起來。一只很大很老的蟾蜍,从墙角钻出來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阵,终于大胆地爬行着,沿墙根钻到另一处砖墙洞里去了。

    珍珠和衣斜卧在床上,拉一条粉红软缎被子盖上下半身。素花绫罗帐三面闭合,一面高吊着。平常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免胆怯,她一年四季都吊着帐子,仿佛这样能安全一些似的。床前的炭火闪着殷红的火苗,映照着珍珠红扑扑的脸蛋儿。她微微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顺在一起,显得那样安详宁静。其实,那心里却像春潮在鼓荡,汹涌澎湃。碎黄花缎子袄裹不住她丰满的胸脯。那里正一起一伏,剧烈而不均匀。她感到心里一阵阵燥热。炭火太旺了,屋里暖得像阳春天气。她解开袄扣,隔着雪白的内衣,隐现出更里层的红绫胸褡。

    绝望,有时会使人产生相反的念头和力量。现在,十七岁的少女珍珠,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顾了。她愿意把自己整个洁白的身心都交给虎哥。她焦急地等待他的到來。

    忽然,她听到后院的角门响了。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这一刹那间,珍珠心慌意乱,似乎有点后悔了。她忙乱地跳下床,扑到门后,把原本虚掩的门“哐啷”一声插上,用背紧紧地顶住,心儿止不住一阵阵剧跳。她暗中埋怨自己,这深更半夜地让黑虎哥來这里,是不是太匆忙,太轻率了。一切的一切,都要在转眼间确定了吗?……

    ……脚步声近了,更近了。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上。声音沒有了,她的心也像被按捺住了一样,再也不能启动。她一把撕开领口,心里憋闷得喘不过气來。

    “……笃笃……”敲门声犹豫而又轻微,但却十分清晰。珍珠的心一下子又狂跳起來。“珍珠……”----是虎子哥來了!她猛地转回身,一把拉开门闩。珍珠在眨眼间失去了自制,防范和羞怯的堤坎被感情的浪潮完全冲垮了!

    黑虎畏缩而又急不可捺地跨进屋门,反手把门掩上。珍珠前一步,重新闩上:“哐啷”!整个世界都被关到门外了。

    两个人对望着,慢慢伸出手去……四只手终于握在一起了。一个冰凉,一个温软,双方都沒有感觉到。两个人泪眼朦胧,相对无言,久久地对视着。

    珍珠啊,不是有许多话要倾诉吗?亲人來了,说吧!说个痛快----

    黑虎啊,不是有一腔烦恼和疑虑吗?珍珠就在面前,问吧!问个清楚----

    然而,一切都不必了,一切都成了多余。透过闪闪的泪眼,他们互相看到了一切,所希望知道的,不都在对方的脸上吗?

    刘尔宽从后门把黑虎领进來,就到自己的住房去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话说,他不愿去掺和。他在西屋里一边抽烟,一边隔着窗户不时向东屋张望。那里亮着灯,好久沒有声音。又过了一阵,他听到有喁喁私语和低声啜泣声。老实的刘尔宽心也酸起來。他知道他们相爱,却不能帮什么忙。唉,月下老也真是乱牵线,咋叫这两个孩子相爱了呢?你不是白叫他们难过一场吗?唉唉,孩子们,那你们就说说知心话儿吧,多说几句,怕是往后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这个月下老也真是……刘尔宽一边在心里胡乱埋怨,一边往床上歪。他不急于把黑虎领走,他希望他们多呆一会儿。

    刘尔宽打了个盹,霍然醒來,天到什么时候了?他翻身爬起,伏在窗口往外看。心里一惊:东厢房里的灯已经熄灭了!----怎么,是黑虎已经走了?还是……

    刘尔宽顿时紧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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