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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心魔再起

    “法则之力?”草屋里的天机老人声音中充满惊讶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土之法则的力量造成了局部的空间扭曲变形,再加上禁制巨大的反锉之力,整个空间更加动荡起来。但此时的孙鼎云在法则之力爆发出来的同时已经昏迷过去了,他的身体如同落叶一般向地面坠落而去。

    “不好,小宝快去!”天机老人看出端倪来,心知不妙,便伸手朝孙鼎云一指。

    原本懒洋洋地趴在一旁打盹的白色老虎小宝立刻直起身来,低吼一声,纵身跳出屋外投入雾气之中,接着便闪电般地朝孙鼎云急奔而去。

    感受到孙鼎云身周空间的怪异,小宝在原地微微迟疑了一下,便怒吼着扑向空中。一口叼住孙鼎云坠落的身体,小宝突然发出一声哀嚎,也直直地向地面坠去。原来这扭曲变形的空间之中重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小宝猛然跃入其中,猝不及防之下被孙鼎云身体所承受的沉重压力拽着坠向了地面。

    就在这紧急关头,小宝身上红光一闪,它的气势猛然一变,一股庞大的威压朝四周释放开来。小宝瞬间好像获得了新的力量,体型也明显变大了一块。叼着孙鼎云只在地面上轻轻一点,便蹦到了那块恐怖的空间之外。

    回到草屋之中,小宝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它的体型此时也已经缩回到正常大小,将孙鼎云小心地放到地上,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趴在一旁打起盹来。

    草屋中的那自称天机老人的是一名枯瘦老者,花白胡子,头发稀稀疏疏,双眼之中更是浑浊一片。他慢慢地走到孙鼎云身边,蹲下来细细地端详了一番。

    突然他的眼中显出一丝慌乱来,却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孙鼎云七窍之中竟开始流出血来。这血流得极快,身下的泥土也很快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散功?”天机老人似乎不太肯定,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他伸出手来,五指之间白光萦绕,在孙鼎云的身上几处轻轻地拍了几下,便将从七窍之中汩汩流出的鲜血止住了。

    “唉,有对法则如此程度的领悟,却没有驾驭法则所需的心境,修功不修心,终是一场空啊。不过这位小友年纪尚小,有些争强好胜也是在所难免的。”天机老人眯着眼感叹道。

    就在天机老人眯眼感慨之时,一直昏迷着的孙鼎云却突然睁开眼来,目光之中满是惊骇之色。他支起身来端坐于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接着竟“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大禹治水,宜疏导而不宜封堵。这位小友看来是方才好胜心切,想要强行驾驭法则之力,结果却反被法则所伤啊。”天机老人见此,眉头一皱,沉吟良久又再次伸出手来,朝着端坐于地的孙鼎云一圈一拉,便将方才的数道白光从孙鼎云身上剥离开来。

    孙鼎云痛哼一声,接着七窍之中又开始汩汩地流出鲜血来,但是他眼中的惊骇之色却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眼见孙鼎云眼中的神光逐渐消失,天机老人的额头上渗出汗珠来,难以置信地颤声道:“心魔?”

    眼中神光逐渐褪去,孙鼎云身上的活力也随之消失不见了,整个人显得灰败之极。

    孙鼎云为破除草屋前的那道厉害无比的无名禁制,强行驾驭法则之力,结果反被其重伤。被法则之力所伤,却跟平常的刀剑所伤抑或是法宝轰击都是不甚相同的。寻常刀剑造成皮肉伤,就算是威力惊人的法宝也最多将肉身彻底毁去。但被法则之力所伤不光会对肉身造成伤害,而且还会对修道者的神识造成重创。

    孙鼎云体内脏腑肌肉和骨骼经过陨铁城的遭遇,如今俱是由那些土黄色光点构成的,即使是法则之力也无法伤其分毫,但是他的心脏却只有外面覆有一层土黄色光点构成的薄膜,在法则之力的冲击之下,这层薄膜顿时土崩瓦解,心脏也受到重创,便从七窍中不住地流出血来。而神识受到重创之下,孙鼎云原本颇为坚韧的心性也因此受到影响,心魔竟趁虚而入,在此时爆发了出来。

    心魔和天劫是导致修道之士殒落的主要元凶,修道者的天劫别人或许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帮助,但是心魔就必须完全靠自己来克服了。天劫来临之前,应劫者会有所感应,便能有所准备。而心魔顾名思义来源于心,但凡修道之士,必定有心魔存在于心底,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再加上各个修士的心性意志的坚定程度各不相同,所以心魔发作的时机也都不相同,但也并非无迹可寻。

    修士若修炼有成,在渡劫之时心魔必定会来临。天劫主要检验修士是否真的具备了逆天而为的修为,同时调节修士体内阴阳平衡,以达到天启的状态,即所谓“修功德”;心魔则检验修士是否真的达到了“天为我父,地为我母”的大性情,是否不再拘泥于过往种种,真正做到“将心寄日月,身在彩云间”的逍遥自在,同时帮助修士突破生死玄关,以达到无憎无畏的大自在心境,即所谓“修心德”。

    孙鼎云原来在碧蚨舟之上的时候,便曾经历过一次心魔,那次心魔起因于李小天的死亡,若非后来云仙子出手相助,便没有了今后种种。

    这次的心魔劫难却是因为孙鼎云争强好胜,强行驾驭法则之力却反被其所伤,结果导致神识受损,心性受到影响所致。

    孙鼎云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片树叶,在寒冷刺骨的秋风中瑟瑟发抖。

    天机老人一惊,便感到面前那端坐于地的年轻人的身体蓦得变得冰凉一片。他眯着眼,看了看孙鼎云,伸出手来,片刻之后却又颓然地垂了下去。

    孙鼎云在恍惚间似乎看见一个细眉如弯月,穿着二月嫩柳色的丝绸罩裙的女孩子站在他的身旁。不知何处的光亮投在那女孩的脸蛋上,带出一抹溜溜的光白来,显得清丽而略带倔强。

    “师姐?师姐!”孙鼎云看着面前的赵文,激动地浑身都颤抖起来。

    但是无论他如何呼喊,赵文却一直背对着她,不见任何回应。孙鼎云心急如焚,恨不得上前一把狠狠地抱住赵文,以解相思之苦。但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一片树叶而已,在树枝的束缚之下,他根本动弹不得。

    面前不远处的赵文肩膀不断地颤动着,她转过身来,脸上却是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抑如初见之时的那般惹人怜爱。她伸出手来,无意中抚摸过孙鼎云化成的那片树叶,抽泣不止道:“小师弟,小师弟,你在哪?你不要师姐了吗……”

    看着赵文伤心欲绝的样子,孙鼎云便觉得肝肠寸断,五内俱焚,一种支离破碎的感觉弥漫开来。

    “师姐!师姐!我在这里啊……”孙鼎云声嘶力竭地嘶吼道。

    但是一片树叶的声音有谁会注意,一片树叶的嘶吼有谁会聆听呢?

    纵然孙鼎云用尽了全力,赵文仍然是抽泣着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往远处走去。

    看着赵文渐渐远处的背影,想到从此或许天涯永隔,永不相见。孙鼎云便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开身来,然后追上赵文那孤单纤细的背影。

    可是一片树叶就算竭尽所能,也是无法摆脱养育它的树枝的束缚的。

    孙鼎云无可奈何地看着赵文一步步离他而去,终于不甘地仰天大吼道:“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两滴滚烫的泪滴从孙鼎云的眼眶中滑落,穿过那吹过千年的风,像一瞬间过了千万年之久,“啪嗒”一声掉落到地上。

    千年皆尘,相思尽灰。

    那纠缠几世的叹息中,有谁愿意默默地停下,只为听那一声风吟吗?

    随着那两滴泪水的滴落,脚下的大地如同平静的湖面投进了石子一般荡起了圈圈的波纹来。与此同时,孙鼎云仿佛听到了来自心底的一声叹息。

    “你真的就如此渴望离开我的怀抱吗?”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质问道。这声音飘飘荡荡,渐渐渺不可闻。

    孙鼎云下意识地点点头,他所受的束缚竟在瞬间全部消失不见了,他所化成的树叶亮起一道光芒,便从树枝上挣脱开来,轻飘飘地向地面落去。

    四周突然一片昏暗,孙鼎云在空中重新化为人形,大地的律动在身周清晰地传来。

    “师姐,师姐!别怕,我来了。”孙鼎云没了束缚,喜极而泣地抽了抽鼻子,借着大地律动疯狂地朝远处瞬移而去。

    远处的整个地平线处只看见一条灰白的边界,而赵文的身形此时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黑点。

    孙鼎云此时已经忘记了身周的一切,他的脑中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瞬移,瞬移追上赵文以便一诉衷肠。

    世界一片安静,只有瞬移时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四周愈发昏暗起来,光线仿佛被人一根根抽去了一般。

    就这般瞬移了不知多久,那模糊的黑点丝毫不见清晰起来,反而越来越模糊。孙鼎云心下大急,每一次的瞬移都发挥到了极限。整个人如同飓风过境一般,风卷残云地向远处的地平线赶去。

    自从领悟了土之法则第二层之后,利用大地法则瞬移对孙鼎云来说已经毫不费力,但是如此般不顾一切地疯狂瞬移赶路,仍旧让孙鼎云渐渐地感到疲乏起来。

    一切都如此地枯燥而机械,只是不停地向着远处的地平线瞬移而去,脑中早已经是空白一片,似乎任何地思考都会让自己离那模糊的黑点更远一点。

    时间不停地流逝着,孙鼎云的脑袋渐渐沉重起来,他的双眼几乎已经睁不开来了,耳边也是一片巨大的轰鸣声。他凭着直觉向前而去,钢牙紧咬,脸上满是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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