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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归程起初很顺利,王太钰几乎送我们直到飞机舱口,不足六个小时便回到了北京。觉得下面轮子落地,我宽松闲适地伸展了一下,无论如何,回到自己家了。不料过关检查出了麻烦。我目送冯先生上车回家,已经提着小包出去,但不知为什么,妹妹和孙玉明被卡到里边,等了许久,打手机來说:“哥,人家叫你进來一下。”

    我诧异着返回,只见我的大纸箱子开了封,孙玉明和妹妹站在一个类似柜台的木台旁,几个海关长官都神色庄重,满面严肃地站在“柜台”上:“这是你的吗?”一个官员指指柜台。

    我原本很紧张的,不知犯了什么事。一看,松了口气:原來是一本《明报月刊》,赔着笑说:“是我的,如果不合规定沒收掉好了。”

    “你还满不在乎!”一个圆脸长官呵斥我,“收了就算了?”“对不起…一”“你不是对不起我!”那圆脸不肯饶我,“这是国家明令禁止的!”圆脸先生问一位年纪稍长的先生“给他(当然指的我)填因公还是因私(出国)?…【因私吧,”那先生说,“填因公他就玩完了。”我心里一边诧异着这无妄之灾,一边又觉得太累,原來我还得另出一份诚意來感谢他们。

    他们一边批评着我,旁边的官员拿出一个表格:“你在这上面签个字。”

    这次交了签字运,本來“二月河·三月天”讲演前安排十五分钟签字仪式,马來人买我的书,排队签字的人太多,延至二十五分钟,又延至四十五分钟,我签名,妹妹盖章手磨出了泡。这里又要签字了,心里不是味道,还是老实在“上头”签了,不过不是二月河而是原名“凌解放”。

    这事原本不难说清的,这杂志是我撰写专栏文章的杂志,《明报月刊》是丹斯里张晓卿的下属产业。新出的这一期是在说“情理”二字时他们送我的一份。沒來得及看,也不知它违禁,就带回來了。但我不能多加解释。

    因为那个小伙子上纲了也上线了。不晓得他要怎样查办?我刚下飞机,感冒也沒痊愈,外头接我的人还在等着,倘若他照着“不是对不起我”而是…一这名目追究起來,不知弄到何时?再就是我有点知名度,这样公众场合,有小报记者來一篇《二月河因携带违禁品被海关怎样如何》,热闹起來,扫兴不扫兴呢?我说声“对不起”,你放我过关,咱们天各一方。

    这篇访写随记,中国海关的人也可能看到,至于说我对不起谁,真的,我自己还是懵懂。我想起巴黎公社时,一个小孩因偷面包被法国官方捉到判刑,法官审问他时说:“你吃偷來的面包,不烧你的嘴吗?”我以为导致我“玩完”的错误。是不是因了我无意带了一块非法面包呢?不管怎样,我还是回到了自己国度,自己家,看到了北京,踏实地走在上头,仍是一片温馨。女儿打來电话:“老爸,您沒有掉进太平洋,我就拥有一切。”

    我和女生:

    我生活在一个自由度相当宽松的家庭。父亲母亲最关心我两件事.吃穿和品德作风…我生活在一个自由度相当宽松的家庭。父亲母亲最关心我两件事,吃穿和品德作风,其实就第二件事而言,他们注重的也只是我和女同学的关系----不准谈恋爱。作风上头要求是不许稀稀拉拉丢三落四。

    别的不说,“不准谈恋爱”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不单是行动上,且是思想上也要“远离女生”。我们家的保姆老太太在这上头和父母配合得也极密切,她告诉我:“看女人要这样看----离着四五十步,看脸,看身个儿;二三十步看腿;再近就看脚。”这么着“每况愈下”地看,弄得我一辈子都不能迎视对面过來的女子。不谈是不谈,但心里其实沒有停止过“想”。照了老保姆的话去做,做是做了,偏是我天生目力极佳(验空军,我的视力是2. 0)。

    四五十岁,对面來的“芳容”全都一目了然,妍媸之分心里仍是十足。

    有同学到家里來,倘是纯色男生,家里就会格外热情大方,父母会破例放下手中的家务和工作,无拘无束地和他们聊天,家中的好东西都尽数取出來大家说笑享用。假如杂有女生,他们就会“谨慎”起來,说笑归说笑,眼风不停地打量那女孩,也打量我,观察会不会有“别的情况”。若是单个的女生來,他们会变得矜持起來,礼貌格外周全,言谈格外庄重,热情沒有。这种“镇静”,今天回想,仍觉压力不校只有一次例外,父亲的一个老战友带着女儿到家來,也是我的同学。他的战友让我和女孩“比比个子”。我们真的立正站好,几乎零距离地对面相望着,呼吸相通。这对于已经习惯“每况愈下”的我,反而如同针芒在背,“比”出一鼻子汗來。

    以后,发生了沧桑巨变,“文革”开始,母亲病故,家也让朋友同学们抄了几次,“翻黑材料”翻了个底朝天。

    我已和两个妹妹各自参军,走遍了千山万水。我在国防施工第一线,根本沒有女人,更遗论“作风”什么什么的。倒是偷着读了不少的书,社会阅历多了,知识也丰富起來一我想素质肯定也提高了。因为有事实证明:我写了一些书和文章。

    但这些书遭到几乎一致的批评:二月河不会写女人。

    老实说,书里的故事也有些男女情事,多是根据“资料”,别人讲述书上写过了的,加上自己的心里感受和想像,杜撰而來,因为实际生活中,我和女同学们“沒啥”,后來的情形又不可能“有啥”。因此也只好“就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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