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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嫁祸(下)

    牛牯点头:“刚哥,你这样和我说话,我真心感谢你,服你。这些我也想过,只是,只是 ……”

    “我知道你想说又不好说的意思。你们买通了好多关系,内外勾结上下串联水陆畅通,如果再把我买通了或者搬开了,更是天下太平,收手了可惜;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你想收手人家反而不放心,怕你通水举报,还要逼你干;公司是你当法人,你不干大金牙他们干了,还得由你背黑锅,不如咬牙干下去。是这样吧?”

    牛牯双眼直直地望着大刚:“你,刚哥你怎么都知道?”

    “我也不是神仙,猜的。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你有难处我也理解。我请你做一道选择題,答案不用告诉我,你认自食其果就行了:继续走私,但别害了阿珠。我不再手下留情,你做好发大财和坐大牢两种准备;收手,做正行生意。可能赚得少些慢些,但家宅平安,半夜敲门心不惊。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好自为之。”

    轮到牛牯出汗了。他是來办批文的。批文一到手,那惯用的手法就使他的公司赚到比批文本值高出几倍的利润。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年景的商人哪个不是这样搏的!可叶大刚把社会点透了,把法理摆明了,把心事戳穿了,至情至理至善呀!这道选择題还要我做吗?他实际上已经给我做了呀!他不得不认真考虑自己。这个 “自己 ”包括了母亲和阿珠,包括了自己为法人的公司、股东和蜘蛛网一般的关系。左右为难呀!他需要好好想想,想个万全之策。

    手机响,牛牯借机松了一口气。是阿珠的电话。

    “阿珠哇,我正在刚哥办公室呢,有事?”

    “我到处找你呢,你快把钢琴搬走吧,刚哥给人说闲话了!”

    “送你的,谁牙疼谁咧嘴去!”

    “搬走搬走!要不,你叫刚哥听电话!”

    牛牯苦笑着把电话递给大刚:“她要我把钢琴搬走。”

    大刚笑笑说:“我不听。别人送的我全回了。你看着办吧。”

    牛牯想了想,对着大刚叹了口气,坚决地点了点头,接着讲电话:“别嚷嚷了,留着!刚哥和我谈心了,我保证不害你不害刚哥,永远都不害,行吗?”

    南湾中心奠基后,陈大水坐镇工地,夜以继日,进展神速。他一天到晚乐呵呵的,逢人就说深圳国贸三日一层楼,我已备好了三副模板调足了三套人马,保证也三日一层楼!在打桩完工后,他仅用了十多天便做完了挖桩基和地下隐蔽工程,经验收合格后马上开始一层层往上垒。他掐着指头算了算,照这样的速度,春节一过,主体封顶沒问題,雨季到來前就可以着手进行内装修了。形象进度表一下,工人们发疯似的干,陈大水发疯似的催,钟诚发疯似的乐。唯一让大水不放心的是钱。他带资和区财政拨款最多做到土建四楼,后续资金只能靠阿华了。可阿华这几天不见人影,屡屡催钱也不见回音。他只好又一次拨通他的手机。

    他打这个电话还有另一件事,纪委书记张扬找了他。

    阿华正半躺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他比大水更清楚钱的重要。昨天,他接到了澳门的电话,“数期 ”到了,催还债。话很客气,却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债主是有黑社会背景的。他只能敷衍说快了快了,请宽限几天。一切都指望着这个工程啊!而这工程还是要用钱堆出來。鬼行來了,不辞而别。个中原因他心知肚明。再打电话,鬼行要么不接,要么说忙,以后再说。以后以后,明明推脱,还放个屁让狗跟着。国家经济调控,银行防贼似的看着贷款人,哪里下得了手?还得找他。不然,真的成了烂尾楼,澳门再來硬的,那就只有等着收尸了。怎么找?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当人孙子也认了,人家痛痛快快地推着拖着,你能怎么办!

    手机响,他见是陈大水的电话,不接。还不是催钱!你催我,我催谁?

    敲门声。他以为是大水,连忙拿起手机拨回电。不料进來的却是张扬。张扬微笑着坐下:“镇长,打扰一下,我想问个事。”

    阿华心里咯噔一跳。问个事?纪委书记來问事?这个素不登门的家伙是个有名的 “张七寸 ”,意思是查案特稳特准,打蛇打七寸。他一时看不透他的笑隐含着什么,便要给他倒茶,借机琢磨他的來意。

    “不,不喝茶,我只想问一问卖车的事。”

    阿华一听卖车的事,立马紧张起來。他装着喝水,调整自己的姿态:“卖车?卖了,钱也到账了,都划到水厂了,你不知道?” “总共卖了多少钱?” “总共?总共卖了 220万,有账可查呀!” “可我听说卖了 226万,账上才进了 220万,那 6万元上哪了?”

    阿华一时语塞。他强作镇定,笑笑掏出烟,扔一支给张扬,自己正要点,又想起了烟缸。他把烟缸递给张扬,却神差鬼使地把茶杯递了过去。张扬又笑笑,自己拿过了烟缸,点烟。阿华自觉失态,自嘲着说:“唉,这建大楼的事把我弄得神魂颠倒,把茶杯当烟缸了。”

    “你是一镇之长,这件事是你经手的,我本來不该问。但你经手开的收据,客户联写的是 226万,存根是 220万,你把存根错给了客户,客户回头來换,你的会计阿兰才知道账款不符。我想了解一下,这怎么回事?”

    “这……”阿华这一惊非同小可。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这可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呀!客户怎么不找我?阿兰怎么不告诉我?我纵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呀!他茫然地看着张扬,忽然看到了那个茶杯。对,把茶杯当烟缸,把他哄走再说!他耸耸肩膀笑了:“老张,这生意上的事你我都是外行。是陈大水和客户谈的。也许是大水或客户吃回扣吧。我们只是卖车收钱,抬轿就抬轿,管她新娘尿不尿!”

    “可是 ……” “别可是了,这事我经手的,我再跟踪跟踪,回头再和你说吧,我正有个很急的电话要打呢!”说完拿起了手机。

    张扬只好告辞。阿华拨通了大水的电话,劈面就问:“张扬找你了吗?” “找了!问卖车的事,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我不接你脚瘫了不会來!他问了什么?” “问和客户是怎么谈的,实际成交多少钱,票是怎么开的。我说是 220万,票怎么开我不知道。可他不信,要我与客户对质。”

    “你对了吗?”

    “我指天发誓了,树正不怕影斜,他要怀疑他查去!我就把客户电话给了他。他打沒打查沒查我不知道。”

    阿华暗暗叫苦,收了线,连忙给客户打电话。客户说,你们姓张的沒找我们,倒是找了我们纪委,纪委找了我们,我们只好照实说了。你快把后事办一办吧。

    这家伙竟然把 “善后 ”说成了 “后事 ”!阿华狠狠地扔了电话,大汗横流,团团乱转。祸不单行,人走歹运遭狗咬。冒死弄的 10万元,变成了 200万的债,这天衣无缝的 6万元,却又露馅,保不准真的要办 “后事 ”了。阿兰背着我把我卖了,大水无意中把我卖了,客户被迫把我卖了,张扬能就此罢手?他是“张七寸 ”呀!天啊,你瞎了眼,怎么偏偏要我走投无路啊!六神无主,一团乱麻,不知不觉中额头的汗流进了双眼。蒙眬中,他又看到了那只茶杯,心生一计。将错就错,还是把茶杯当烟缸!送给钟诚!张扬要是再查,就说镇里办公费超支,钟书记掌握点机动钱用來补贴了。这种情况其他单位司空见惯呀,查个蛋?真查的话,把这个黑锅让给老钟消受吧!危难当头,一个人两副心肝不算多。

    当晚,阿华把 6万元严严实实地包好,套了个塑料袋,找到了大水:“你给钟书记送去。”

    “什么礼物?你不会送?”

    “叫你送你就送,你是生意人,方便。”

    “老钟那人硬气,他要是不收怎么办?”

    “不收?你不会送给单扇门?你就算给她送副棺材,她都会笑纳的。”

    大水哈哈大笑:“就算是棺材,也是你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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