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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死里逃生 (四)

    “嗯!这是重要文物,是断定墓主人身份的重要实物。”王叔边说边伸手去剥面罩,谁知轻轻一扯,竟把整个头颅都拉下來。细看之下,才发现面罩是用皮条绑着的。

    “啊!这头原本就是断的。”王叔手电筒一照,我看到头颅的脖子部位连着几根细线,很明显是下葬时才缝接到身体上的。

    “这证明干尸就是耶律章奴,他是事败之后被砍头的。”厚道伯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暗道入口处传來,他这种鬼魅般地出现方式着实令人讨厌,特别是在阴森的墓里。

    “您什么时候上來的?魏建国怎么样了?”王叔急促的问,话音未落,那汽灯骤然熄灭,这使得气氛更加的紧张。

    “他沒事。”厚道伯晃了下手里的电筒,严肃地说:“沒时间啰嗦了,赶紧拿东西走人……”

    这时王叔已把面罩摘下,也不知那头颅有沒有放回去,只见他快速解开上衣的纽扣,把面罩往怀里一塞,再重新扣回,边弄边压低嗓音解释,“这面罩跟魏建国一个模样,他现在神智还不是很清醒,千万别让他看到,再受刺激可就麻烦了,你也不要提起,明白吗?”

    三人连扛带拖,好不容易才把木板木条弄到岔道,这时魏建国仍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靠着墓壁,神色虽然萎靡,但明显是清醒的,不时抬手去擦额头冒出的粉红色汗珠。

    “你还行吧!我们这就去挖洞,回头再让天桦來背你。”王叔留下一句话,抱起木板往外走。事到如今,大伙都明白处境的艰险,也不再啰嗦客套,各自拿起东西就走。沉默行进中,晃动的光柱照过众人的脸,映出一幅幅凝重的表情。

    契丹人的皮靴果然实用,虽然历经千年,但仍严严实实的,不止防水,还能抵御冰水对脚踝的刺激,三人一路走得相当舒服。当经过“伏弩”位置时,厚道伯停下脚步,拿回先前用來“投石问路”的细麻绳,王叔也在烂背包里翻到几根蜡烛。

    眼看破口就在前方,这时水里开始有雪水蛭出现,先是零零散散的游弋,到破口跟前时,已是成堆的蠕动,众人不禁又是一阵反胃。好在这些恶心的东西沒再围住我们,相反的,好像还有意躲开,可能是惧怕这泡过盐的靴子吧!

    三个人刚站定,便开始动手搭架,先把长木条一一捅进洞里,找几个贴近水面的凹处架稳,再把木板铺上……等搞完一切才发觉,这样一來,要进去的话就必须贴着木板爬。

    总比泡在水里让雪水蛭吸成“人干”好吧!我给自己打打气,把手电筒挂在胸前,捡起先前跌落的小铁铲跟狼牙棒,小心翼翼地爬进洞里。

    “记住,要斜着向上挖。”厚道伯不忘叮嘱一句,看來这是淘沙者打逃生通道的共识,上次乔老头就是这么挖的,可能是方便推进。

    铺上木架后,原本就窄小的洞里更是举步维艰,幸亏之前已经挖了一个口,我把身子钻进去,这才勉强站立起來。

    此时我已经感到极度疲累,而且不止是肉体方面,一次次的惊吓使得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状态,这种折磨更令人难以承受。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咬咬牙,一铲一铲地往下扒。

    大约半个小时后,终于挖开一段能容下一个人的洞道,这时我不得不爬上去,趴到那充满湿气的土里继续泡。随着渐渐深入,阴冷、憋气、饥饿……种种不快感接踵而來,全身更是酸痛不已,特别是手跟肩膀,先是难忍的刺痛,到后來居然变得麻木,只知道机械般的往上铲……

    或许是早年的坎坷磨练了我的意志,在接下來的几个小时里,我一直不停的挖,直到被一块大石头挡住去路。

    我尝试着往一旁挖,刨开四周的泥土后,发现这是一根竖立的椭圆形石柱,手电筒一照,能看到粗糙的雕琢痕迹。这是什么玩意呢?会不会是三界冢的一部分?我决定下去问王叔他们。

    “有多大?什么样子?”厚道伯抢先问。

    “嗯!椭圆形,大概有两三个人粗。”

    说到个“人”字,我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山脚边那个怪异的石人。“对!应该就是它,是那座矗立在山脚的石人。”我手舞足蹈地喊。

    “这么说离地面很近了,咱们沒挖错路线。”王叔激动得一把抱住厚道伯,差点把他扑倒在地。

    “你小子行啊!不愧是‘三秦觅龙楼’的人。”厚道伯突然抛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我不由得一震,脱口问,“您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跟你父亲可是有渊源的哦!”厚道伯抚弄着胡须,微笑着说:“咱们又不是外人。”

    “是啊!都是一家人。”王叔也笑着凑过來。

    面对他们这怪异的举动,我突然间明白----他俩是怕我“盖被子”。所谓“盖被子”,是坊间一句行话,指的是合伙盗墓后,先出來的人为了独吞赃物而把盗洞回填,让同伴活活闷死在墓里。这类事情在盗墓界常有发生,也因此,几乎各个门派都是家族经营。

    想到这,我宛然一笑,也不说什么,转身爬回洞里。

    “等等,给你绳子。”厚道伯一瘸一拐地追上來,把细麻绳扔进洞里,扯着大嗓门喊,“你出去了把它帮在石人上,再把线头放下來……”

    挖到石人无疑令人振奋,就好比打了一针鸡血,回到洞道,我干脆顺着石人往上挖,沒多久便开始挖到草根,这又是一个好兆头,于是我加快节奏,拼命地往上捅……

    随着头顶一块青草的掉落,洞道里突然冲起一股阴风,我终于呼吸到久违的清新空气,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挤出洞外,发现此时外面已是日影西斜,残阳如血般地洒在旁边的山丘上,映出一副雄壮的画面。

    贪婪地吸几口新鲜空气后,怕王叔他们久等,我照厚道伯的吩咐,把细麻绳的一头绑在石人上,拽着另一头回到墓里。

    当所有人都爬出洞道,看清所处的位置时,不禁为能够重见天日而庆幸。厚道伯更是连连感慨,“你们看,这儿离山丘不过三五米,哪怕挖偏一点点,都只能在山体里钻……幸运啊!”

    自从进入墓道以來,大伙所遭遇的都是惊险场面,每一次都带來无穷的恐惧与绝望。此刻,当我们安下心來,眺望夕阳下的茫茫草原,即使单调,也觉得这是世上最美丽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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