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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剜心之痛

    “你找我……有事吗?”傅佳音看了一眼楚放,更觉得奇怪,忽然间心头一闪,失声问道,“是不是爸爸的病又严重了?”

    “不是的,傅老先生的身体很好,沒什么大恙,”宋妈连忙摇头,见她情绪稍稍缓和后,才怯怯地说,“小姐,有一件天大的事情,我忍不住一定要告诉你,不然我良心不安。”

    “你想说什么?”傅佳音眼睛微微眯起來,心里却蓦然间涌起了莫大的不安。

    “一个月前,傅先生和傅太太都出去了,我在家里打扫卫生,却意外听到二小姐跟丁先生的谈话。丁先生说,只要二小姐愿意出庭担保:案发时你冲她喊了一声快跑,他就会答应她,跟你离婚,和她在一起。”

    “你说什么?”

    傅佳音怔在那里,只觉得心突然间涨大了,挤得她透不过气來,耳朵里像听了一个夏天的蝉声,嗡鸣着震得她缓缓后退。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转过眼,盯着道路两旁的白玉兰灯,眼睛渐渐模糊。她马上低头垂下了浓密的长睫,眼泪,终于抑制不住般,一颗一颗地从她的腮边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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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愈渐浓重,整个楼层都渐渐沒有了声息。

    楚放在走廊上來回走了三遍后,终是将步伐停顿在傅佳音的房门口,轻轻推开半掩的门:“还不睡?”

    “我睡不着。”

    傅佳音摇了摇头,她正抱膝盖坐在床头上,桌上的台灯朦胧昏黄,如同人的心般,蒙昧不清。

    楚放走进來,坐在她床边的高背椅上:“因为刚才的事?”

    闻言,傅佳音的眼神微微一黯:“他为了救我,不惜和那个魔鬼交易……他根本就不喜欢歆雅的,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她说着,仰起脸,可是喉咙里却像塞了一把稻草般,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來:“可我呢?我却一次又一次地……对他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我甚至还要跟他离婚,还骗他说……说我已经跟你在一起了。我怎么可以这么做呢?”

    她低下头,凌乱的长发从肩膀两侧静静垂下,她深深呼吸,忽然不能抑制的哭了出來。

    她并沒有放声哭,而是拼命压抑着,以至于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了一起,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子般。

    楚放看着她,眉角几不可知地抽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冷声呵斥她:“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丁湛予是个成年人了,不是一个可以任人玩弄于股掌的傻子。现在,你既然已经出來了,他完全可以不顾之前对你妹妹的承诺,重新和你在一起。但他为什么非要和你离婚不可?看你被赶出家门,他又管过你问过你吗?上次在他的公司,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为你说过一句话吗?”

    他说得那样慷慨激昂、振振有词,这几乎是傅佳音住进來以后,他说过话最多的一次了。

    “不,不是的,”可傅佳音根本不听他的,她只是拼命地摇头,颤抖中泪如雨落,“你也是个律师,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如果他跟我重新在一起,歆雅完全可以说她之前的证词全是湛予逼她说的,那么,湛予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所以……所以他为了救我,不得不委屈求全,留在歆雅的身边。”

    傅佳音忽然哽噎起來:“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还想怎么办?”楚放站起來,闭了闭眼,蓦地就指了指门外说,“难道要跑回去跟他和好吗?”

    他的身影是那么的伟岸,霍然站起來时连桌上的灯光都被他挡了大半,阴影斑驳在墙上,仿佛是旧时斑驳的画卷,又像是记忆里的只鳞片爪。

    傅佳音怔然地望着,然后,极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说着,长长的眼睫已然阖上,声音疲惫而虚弱:“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楚放抿了抿薄唇,望着她,良久,终是轻握着拳头说:“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

    傅佳音点头,“怦”,轻轻地一声,卧室的门被阖上了。

    时光又静下來,那些深刻的记忆便如同跗骨之蛆般深深地钻入傅佳音的脑海里,她无所适从、避无可避,只能抱着自己的肩膀无助地哭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痛了,累了,口干舌燥,于是便站起來,想去楼下接一杯水。

    昏昏沉沉地走到饮水机旁边,她伸出手臂刚想拿过杯子,不成想碰翻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男士钱包,里面掉出一张照片。

    傅佳音捡起随手翻转,堵在心里面的火,霎时间熄灭,凝结成了刺骨的冰。

    照片里有一片很大的薰衣草花田,和放在楚放书房里的那张背景很像。大约是有风,细碎的花瓣铺天盖地地拂动着,犹如汹涌的海浪,就这样推着挤着,一直延伸到蔚蓝的天尽头去。

    花海里,站着两个人。一个眉目清俊的少年,和一个清甜可爱的小女孩。他们同时对着镜头大笑着,笑容仿佛一朵朵盛开的花。

    傅佳音不知不觉地伸出指尖,细细描摹起相片中女孩的轮廓,最后,手指渐渐地抽紧。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再度在身后响起。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傅佳音回头,指着少年肩侧的女孩子,颤声说,“这照片上的人,其实就是我对不对?”

    楚放皱了皱眉,一言不发。

    照片从手中缓缓滑落,傅佳音的指尖紧攥着胸口,心脏痛得发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因喘不上气而起伏的胸口才稍稍平静了下來:“为什么……为什么要瞒我?”

    大概沒想到她会这么问,楚放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出现了阴影:“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傅佳音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起來:“为什么说谎?为什么假装不知道?假装不认识?为什么?”

    终于,她还是认出他了吗?

    可惜,这一刻发生得太晚了,也太早了。

    指节在袖管里握得阵阵青白,楚放侧过脸,在心里无声地轻叹着。

    见他不答,傅佳音紧紧盯着他的瞳孔猛地紧缩,闪烁一种压抑的痛:“当我千方百计地來找你做离婚辩护时,你一定觉得很有趣吧。明明我们早就认识的,明明你可以帮我的,偏偏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为了你那些所谓的条件而奴颜卑膝地待在你的身边!当我误会你跟方浩的时候,你也一定觉得很有趣吧,明明你就不是GAY,明明你就是想耍我,偏偏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几次三番地信任你依赖你!”

    接连发生的意外,已经让她口不择言了。

    她沒有做过任何的心里准备,也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凄然地笑了起來,连声音都因这笑而断断续续的:“在你眼里……我算是什么?你昔年的朋友?还是一个……供你消遣的玩具?”

    再也不忍听她这么妄自菲薄下去,楚放回过头,一双隐含嗔怒的俊眸也定定地看住她:“那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灯光从他的头顶斜射过來,刺进傅佳音的眼眸。明明不是阳光,她却会感到热和痛。她的手也紧紧压在桌沿上,竭力地往后缩着身体,如同弱小的孩子一般。

    楚放不禁产生一个错觉,仿佛她在躲避某种极强的攻击,忍受着巨大的痛,他情不自禁地,把手伸过去,想要宽慰她。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为什么我要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呢?”傅佳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了地面,“我卑微、我凄凉、我愚蠢,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看着她的眼中闪过痛苦,楚放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你不卑微也不凄凉,只要你离开傅家离开丁湛予,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拥有新生活。”

    “一个在监狱里关了四年的人,怎么能理直气壮地拥有新生活?一个被爸爸赶走连家都沒有的人怎么能理直气壮的拥有新生活?一个……一个连丈夫都被妹妹抢走的女人要怎么理直气壮地拥有新生活?”

    傅佳音哽咽着反驳了他,听见自己断续而可怜的声音在诺大的客厅里面回荡,凄惨得自己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见她这样自暴自弃,楚放忍不住厉声呵斥她:“所以你就这么放弃了吗?你打算就这样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吗?”

    傅佳音推开他的手,双手在身侧紧紧的攥成拳,声音几近嘶喊:“我不想放弃!为了让自己走出去我做了多少努力?我像个佣人似的待在你的身边任你差遣,只为了你能够帮我,可你却一直都在骗我耍我。我像只癞皮狗一样整天低声下气地求着湛予回到我身边,可他根本就只是在利用我。我像个不会痛的女超人,死皮赖脸地去关心爸爸,可他根本就不愿意相信我。这样的生活我该怎么坚持下去,我到底该怎么做你來告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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