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争锋（一）
§§§ 01
过完年上班的第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马胖子的雷博公司MBA选秀会的巨幅广告。
选秀会的时间被他们定在农历正月十六，地点是锦绣香江。
小花的电话追了过來，问我是否看了报纸，我们约了时间准备把应对的筹备事宜提上日程。
“老大，我这边已经做好准备，华总那边应该也沒什么问題了，就等你了。”
“明白！我马上去找董事长审批资金使用计划，拿到钱我们立刻启动。”
挂上电话，我对着报纸若有所思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董事长的电话也打了进來。
“董事长，新年好，恭喜发财！”
董事长在电话那头宽厚地笑了：“恭喜发财，红包拿來对吧？呵呵，红包给你准备好了，下午到我办公室來一趟，两点吧。”
“好，我也正有事情要向您汇报，那两点我准时到您办公室。”
我准备着下午要提交给董事长的计划和报告以及用款申请，小米敲门进來说：“头儿，外面有人找你，”见我面带质询，她又接着说：“是罗拉。”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示意小米带她进來。
罗拉进來后我请她在沙发上就座，她却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萧总，我今天是來向您报到的。”
“哦？手续都办好了？”
“是，工作都交接清楚了。”
“丽莎很不高兴吧，她知道你來这里吗？”
罗拉迟疑了一下：“我沒告诉她，怕她会因此刁难我。”
我挥手示意她坐下再说，然后从茶几上拿起日历來翻了翻笑着说：“其实早晚她都会知道的。不过沒关系了，只要你那边沒有什么手尾也就无所谓了。无论有沒有这事儿，丽莎也都是把我看做眼中钉的了。”
罗拉想了想又说：“不过我有点奇怪，我年前提出辞职的时候丽莎反应十分激烈并且再次苦苦挽留，掰开揉碎了给我讲道理画大饼，可是临近放假的时候她突然态度來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非常爽快地给我签了字，并且很好人地缩短了我的交接期，只是让我把手里的客户和资源整理后直接交接给了她就好。”
我笑了笑：“也许她想明白了你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做恶人了呗。”
说实话，这个理由连我都不信，不过其中缘由到底是什么我也懒得去想就是了。
罗拉坐下來：“萧总，您看我接下來的工作怎么安排呢？”
我沉吟了一下，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跟着丽莎是做IT组的对吧？”
罗拉点点头：“是。不过去年年初开始我转地产组了，因为之前的几个广告策划的朋友都转了地产行业，手里多了些资源，加上在IT组这两年X-POWER被您堵得有些喘不过气了，也就索性申请转组。不过地产项目跟踪的周期比较长，丽莎又沒什么耐心，所以资源一直都给的不是很够，我也有些郁闷。”
这倒是个比较意外的消息，年前那次谈话我们沒有谈得很深入，也未曾提及，我本打算让罗拉进到贝蒂那一组从见习leader做起，然后时机成熟后将IT的人才租赁业务分出來交给罗拉，她年纪比目前几个人稍大，洽谈这类偏传统性质的业务会更恰当。
我仔细询问了罗拉目前跟踪的几个业务单子，罗拉简明扼要地做了陈述，然后表态说：“萧总，我有个不情之请。”
我点点头：“你但说无妨。”
“我想把手头的几个地产单子收个尾，毕竟跟了这么久，但是我也知道远大一向沒有涉足这个行业，这几个单子结束后我再转回IT组也沒有问題。”
我注视着她笑道：“沒问題。但是我想告诉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专门设立地产组交给你负责，不知道你有无兴趣。”
罗拉有些意外：“成立地产组？”
“对。我可以给你三个月的无考核筹备期，不设QUOTA，直接向我负责，相关费用由我这边承担，三个月后你可以决定继续做下去还是转向IT组都沒有问題。”我顿了顿，看着罗拉，“你意下如何？”
罗拉愣过神來，神色中有着些压抑中的兴奋：“如果是这样的话，萧总，我很愿意全力以赴地去尝试一下。毕竟，我投入了将近一年的资源和心血不想白费，另外，地产行业现在势头很好，我也认为做这一块的猎头业务空间很大。”
我微笑点头，心中明白罗拉如此兴奋，除了她自己说的这两个理由之外，还有一个久经职场之人的惯性思维，因为IT组目前是远大猎头的两大成熟业务之一，现有人员已经有了明显的业绩，更有着稳固的地位，她想在这里迅速立足并且树立地位怕是有些难度，故而她宁可另辟战场，而不愿屈居人下。
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罗拉毕竟有着时间不短的职场历练，高兴之后又不免想到了一些问題，于是犹豫着试探说：“萧总，我想问一下，您的这个安排，是出于对我的考虑，还是确实在战略上有着进入地产行业猎头业务的规划，可否明示？”
我语气坚决地打消她的顾虑：“当然是出于公司的考虑，恰好你也有这样的想法，那么非常好，我们是瞌睡遇上了枕头，两合适。你放心，我会根据你的进展逐步投入资源，只要你这边能迅速见到成绩，我会全力支持你这边的发展，无论是市场投入还是人员投入，都给你解决后顾之忧。”
罗拉这下子真的高兴起來：“请萧总放心，我定然全力以赴，不负厚望。”
我们相视一笑，心下都有着超出预期的开心。
§§§ 02
十点钟的时候，我们准时召开了开年的第一次会议，会上我正式向大家介绍了罗拉，并且宣布了地产组的成立。
“另外，我将在总经办下面成立人才租赁项目小组，由小米担任项目经理，垂直对应各业务组所负责行业内的人才租赁业务，我们的考核指标也会做相应分解，会有该项业务的硬性指标。换句话说，如果你们组内的全年QUOTA皆以传统业务完成，而未展开租赁业务，理论上是不算完成任务的，我的目的是希望协助大家尽快把各自领域内的租赁业务尽快开展起來，因为如果不迅速嫁接，各位的全年任务完成起來也是有极大难度的。”
贝蒂举手提问道：“萧总，如果产生自身业务领域外的租赁业务，能否计入QUOTA？”
“可以。如果你产生的租赁业务是其他组的，可以根据你所做的深度给予利益切分，具体说也就是看你是介绍客户资源还是协助完成单子签订；如果是我们目前公司未涉及的业务，则直接跟小米的项目做切分。”
我说着从手边的文件夹里取出几页纸，在手里扬了扬：“这是相关的游戏规则，细节都涉及其中，一会儿我会让小米复印给大家。”
“专业业务的问題我们接下來的一周会分别召开会议重点讨论，今天我们趁着新同事罗拉的來到，进行我们开年的第一次培训。”
罗拉接话道：“萧总，是讲七种武器吗？”
我笑着说：“沒错，是讲七种武器的第五种―天机镜！不过罗拉，上次我们见面我曾经把这种武器提前放送了一部分给你，所以依照规矩呢。。。。。。”
小米立刻接话道：“按照规矩，你要先把师父交给你的东西结合你自己的理解讲给我们听才行。”
罗拉毫无思想准备，诧异之余，倒是大大方方：“沒问題，只是讲得不好，大家可别见怪。萧总年前给我讲了天机镜的第一部分。”
她说着站起身來，走到会议室前面的白板旁：“天机镜指的是职业生涯规划的一个非常特别的办法，简单说呢，就是用三张财务报表來对应职业规划的三个重要阶段。萧总告诉我的就是第一张报表―资产负债表。”
接下來，罗拉简述了资产负债表在职业生涯规划的第一阶段的含义和定位，并且结合自己的职业经历作了分析，甚至大大方方地列出了自己的资产负债项，最后她收尾道：“为了在第一阶段的最后三年更好地完成自己的资产负债积累，我投奔了萧总，投奔了大家，我相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也相信这么好的团队和领导是我能否顺利进入第二阶段的关键所在，我希望能跟大家一起不断加大自己的资产，减少自己的负债，做个职场的赢家！”
罗拉的讲述简单明了，收尾真诚有力，迅速令在座的人员对她产生了初步的好感。
我笑着站起身带头为她鼓掌，并缓步走上讲台，接着罗拉的话題讲了下去。
“我们在第一阶段强调的是过程，却不是结果，当我们考虑跨入第二阶段时，考虑的是“才能”跨入，而不是“就能”跨入，原因是我们的第二阶段就是损益表。”
“职业生涯的第二个十年，则要偏重关注损益表了。当你积累了资产，你就要看你的资产有沒有得到合理的评估，得到有效的实现。如果在原岗位沒有得到很好的价值体现，就要考虑换位置了。这时候就需要请专业的人士來评估一下你的资产，看看你的市场值是多少。如果发现你的实力很强，价值沒有得到很好的实现，就会给予适当的建议，帮你找到“出口”的途径。”
下面有人举手说：“谁來评估呢？是我们猎头吗？”
我笑答：“当然！好的猎头顾问永远都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去寻找处在这个阶段边缘的人群。还记得我给你们讲过的五条毛毛虫的故事吗？第四条毛毛虫会把目光聚焦在还未结果的苹果花上，用最小的投入换取最大的产出，我们作为称职的猎头顾问，一样要具备如此的前瞻眼光，这样我们的直接竞争对手就会变少，我们的客户也会对我们有与众不同的兴趣，而我们的产品―候选人也会在众多的猎头顾问中毫不犹豫的选择我们，因为我们不仅仅是简历贩卖者，而是他们的贴身顾问和伴随成长的良师益友。”
我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甚至來说，作为企业的HR乃至老板，如果是以这样的思路去选择人才和培养人才，所能获得的一定是最有效的产出和最稳定的产出。”
大家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我接着说：“遗憾的是，大多数人，无论是自己还是用人的人，都过早地走入了一个误区，通常只盯着一张表――损益表。损益表是什么呢？收入多少和支出多少。忽略了还有资产负债表，还有现金流量表。其实，应该三张表都要关心，并且在不同的时期，要有不同的侧重。”
小米扮了个鬼脸：“头儿，你泄露天机了，原來第三张表是现金流量表。”
我哈哈大笑：“沒错，第三张表就是现金流量表。第三个阶段，即第三个十年，就要关注现金流量表了。假如你今年赚了一百万，就要考虑是否有一百万的现金可以使，这是现金流量表和损益表之间的一个区别，是一个基本的财务常识。”
“为何最后要考虑现金流量呢？因为临近退休了，所以要更多考虑家的负担和养老。你前期的养老保险、房产、证券方面的投资，都应该在这个十年作出贡献，使你可以安度晚年。”
杰西卡这时主动举手提问：“萧总，有沒有一种可能是我们在第一阶段采取多种方式去积累资产甚至交叉于第二阶段获得收益呢？”
我示意她可以将问題问的更具体些，她想了想补充道：“比如说，很多人在工作以外的时间学习各种知识，甚至以兼职的方式获得现金流量，是不是一种可以加速职业规划进程的良好选择呢？”
我看到有不少人在频频点头，明白这个问題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想法，于是回答说：“是这样的，我们首先要明确一个原则，就是我们想要探讨一个问題的逻辑性和准确性时，要把握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特殊情况和例外情况的屏蔽，因为任何规律都不可能百分百地符合所有人和所有事情，但是我们要遵循的一定是多数人必须遵循的规律。我们永远不能排除意外情况和天才的出现，也就是所谓必然中的偶然，但是我们要追求的是偶然中的必然。”
“杰西卡刚才说到的情况是很多人会考虑的，但是恕我武断，那只是少数人可以获得成功的情况，对于多数人來说，这种情况恰恰要想办法避免。”
“我个人的建议是：在早年最好不这样做，你能够看好你的资产负债表已经不错了。一來刚开始能够投资的金额不大，二來分散你的精力。你又想兼职，又想投资，创造其他的现金流入，结果往往会导致资产负债表沒有看好，损益表也不好看，现金流量表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看到下面的人有些仍然面带疑虑，我加重语气说：“其实人的一生是个非常短暂的过程，有人曾经做出断言，其实在智商不低于平均水平的情况下，如果一个人可以集中精力穷其一生去做一件事的话，几乎所有的人都可以取得不同程度的成功！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大多数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地尝试不断地放弃，最后一无所成。”
罗拉举手问道：“萧总，是不是就像一个企业，是否走多元化的路线并不在于跨行业的多少，而在于所跨行业之间的关联性和互补性到底有多深？”
我抚掌赞道：“说对了！而这个关联性实际上就还是回到我们的第一张报表，那就是资产负债的问題，每一次关联性良好的投入都是在积累资产，而反之则有可能是在负债，甚至直接伤害你的现金流量。”
大家纷纷提出问題，我鼓励他们彼此尝试解答他人的问題，在一番热烈的讨论后，我总结道：“我们经常会发现，一个人的能力和成功与否与他的年龄难成正比，这恰恰是因为，有人在不间断地增加资产，而有人则把比别人多出來的那部分时间用于增加负债！”
§§§ 03
两点差一分的时候，我准时敲响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我们上午的会议一直开到了差不多一点半钟，大家情绪高涨，最后不得不安排小米定了匹萨，在会议室边吃边讨论。我惦记着下午跟董事长的见面时间，就知会小米继续主持会议，自己退场赶來赴约。走到门口时，小米追出來问了我一下明天的安排，然后欲言又止。我示意她有话快说，董事长那边开会的时间就快到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沒说。
敲了几声后，董事长的助理开了门，告诉我董事长在里面的套间打电话，请我在外间稍事休息。
我接过助理给我递來的茶，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候。
手机震动了两下，提示我有信息进來，我拿起來翻看，是袁佳妮。
“东楼，春节过得好吗？”
我想了想，回复她：“还好，你呢？”
她的短信很快回复过來：“我？还是那样，但是与往年有些许不同。”
左右无事，我便继续回复过去。
“哦？对未來的新工作有崭新的期望？”
“那倒不是，只是，多了份挂念。”
我正要询问她的挂念是什么，董事长的助理走过來请我进去，我一边答应一边回复袁佳妮：“开会了。改天请你吃饭。”
我还沒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短信又回了过來：“今晚行吗？”
我的心随着手机震了一下，董事长爽朗的笑声却打断了我的思绪：“东楼，來拿红包了？”
董事长果真给我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我开玩笑地说：“董事长出手豪阔，这份开年的礼物让我惊喜不已啊。”
董事长笑呵呵地说：“沒多少，也就几十万吧。”
我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
他一边让我到茶几旁就座，一边眨眨眼睛笑着说：“春节我陪家人去了趟韩国，今年的红包就顺手拈來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知道里面包的几十万是韩元，于是继续打趣说：“那我就祈祷董事长明年去英国过年好了。”
董事长哈哈大笑，并把早已准备好的茶熟练地走了一个流程，然后递了一杯给我，我接过來闻了闻，然后喝下去：“好像是上好的冻顶乌龙？”
董事长赞许地点点头：“看來东楼喝茶的功夫有进步啊。”
令我奇怪的是，他沒有像以往那样沿着这个话題给我讲一番茶道，而是就此打住，我想大概今天的话題在他心里颇为关注和急切，以至于所有的闲情雅致都能省则省，我应该尽快、主动地将话带入正題了。
我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几份文件摊在茶几上，然后逐一拿出來向董事长汇报。
我首先递了一份新的组织架构图给他：“董事长，这是我今年准备做的组织架构调整。简单说就是在我的直属管理下成立人才租赁项目组，垂直到各业务组的体系中去，因为是新兴业务，所以采取这种方式便于指导、控制和调整，也便于资源的投放和力度的渗透。至于各组的配合，我是以加入双重考核的权重來做调节，这个项目组暂时由我的助理直接领导。”
董事长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点头一边提出疑问：“人才租赁业务开展起來后，跟猎头业务有所不同的是后面会有大量的事务性工作去支撑，你要尽快考虑后续业务的队伍建立和机制确定。”
“明白。我会在业务开展的同时尽快储备相关人员，确保业务开展后不受影响。”
“很好。这边新成立的地产项目组是交给谁控管？”
“是原先X-POWER的一名资深顾问，叫罗拉。”说完我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是原先丽莎的手下。”
董事长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做过此人的背景调查吗？毕竟是直接的竞争对手，要把事情考虑周全，商场之上人心险恶，有些事情也不可不防啊。”
他看了我一眼，又笑道：“当然，我相信你的眼光，只是提个醒。另外，X-power据我所知在地产方面的业务也非长项，既然挖人为何不考虑直接到有此业务资源的竞争对手处下手呢？”
我斟酌了一下，回答道：“董事长，我是这样考虑的。罗拉此人我两年前就打过交道，她个人能力十分优秀，只是在丽莎的压制下一直沒有好的表现，我希望她能够把继续的能量在远大有个爆发，另外她去年一直在跟进几个大的地产公司项目，但由于资源支持不足，尚未开花结果。至于您说的找些本身有经验的人，我担心我们在这方面的业务刚起步，未必能有效地进行控管，反而容易出现资源和进度不匹配的现象。”
董事长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据了解的信息，雷博那边已经整合的几个公司资源中，有对地产行业颇为熟悉的队伍，接下來天逸地产的项目，我不想我们输在起跑线上。”
“您的意思是我们要在这个项目上跟雷博直接正面竞争？”
董事长语气坚决道：“当然！我们目前的业务被上面做了硬性划分，中间可直接竞争的业务最大一块蛋糕就是地产业，如果我们在这里落了下风，立刻就会落了下风。”
“可是，如果我们把资源倾斜过度，会不会自身业务资源投放不足反而得不偿失呢？我原本的想法是保持优势资源的延伸和挖掘，同时培养新业务的成长。。。。。。”
董事长打断了我的话：“东楼，我希望我们能再次明确一个共识，那就是在与雷博的竞争上，我们只许胜，不许败！”
“但我们面对的是整个市场，而不是雷博。。。。。。”
我的话再次被董事长不容置疑地打断：“攘乱必先安内！我们只有在这次正面竞争中以绝对优势胜了雷博，才有可能获得上面的全力支持，换言之，就是把所有内部优势资源全部掌握在手中，而不是仅作一方诸侯。”
我心下对此说法颇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便再针锋相对地争执下去，于是便点点头，默不作声。
§§§ 04
董事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和了口气说道：“东楼，我们所处的企业环境大概跟你以往的经历有很大不同，我这么做是有必然的道理的，想來今后你必能理解，所以我希望我们在此一定要有共识。”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应承道：“好的，我会尽力而为！”
董事长笑了笑：“所以，我今天借此也再明确一下我今年对远大猎头的三个期望。第一，在业务额上比去年要有大幅度提高；第二，人才租赁业务要在市场上成为标杆示范单位；第三，打败雷博，要他们知难而退！”
此时此刻，我明白今年的压力已不仅仅是业务额的提升，顿觉肩头沉重了许多，忍不住用手指用力地摁了摁太阳穴，向董事长露出一个苦笑。
董事长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任务很重，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
我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取出一根点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却颇觉有些茫然。
董事长也取了一根烟，我伸手帮他点上，他抽了一口，接着说道：“MBA选秀会的新方案我看过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苦笑道：“这次活动是我们跟雷博第一次正面交锋，自然也是只许胜，不许败，对吗？”
董事长哈哈大笑：“沒错！一定要胜，要完胜！”顿了一下，他加重语气道：“我能给你的支持就是，不惜代价！”
我顿感头痛，正要开口，董事长又接着说：“如果超出原先的预算，多出來的费用从我这边给你解决，如果人手不足，也可以从我这边调配，你就只管放手一搏！”
我定了定神，又把整个方案从头理顺，向董事长做了一番描述，他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他总结道：“照目前的状况來说，我们应该可以出奇制胜，但是我总觉得力度似乎有些欠缺，准确地说，我觉得对雷博的打击力度不够，难以令到他们有一蹶不振的挫败感，我建议这个作为保底方案，希望你们这边能有更精彩的亮点出來。”
我点点头：“老实说，我也觉得似乎某个环节可以再稍作调整就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效果出來，可是又死活抓不出这个点來。”
董事长宽慰我道：“换换脑筋，也许这个点自己会跳出來。另外我有一个顾虑，关于人才拍卖的概念国家相关部门去年曾经有过类似的文件出台，对此提法有所贬斥，我们可不要踩了雷。”
我笑道：“这个董事长敬请放心，我打电话咨询过北京的一些朋友，人才租赁业务的提出恰恰是基于“人才是商品”这样一个理念的确立，那么同理，商品尽然可以买卖，可以租赁，自然也可以拍卖，我想这个概念放在今年，应该不会踩上政策的雷区。”
董事长拍了一下茶几：“东楼你这个概念理解的很到位，我想有此解释，相关部门那边我们至少可以打个擦边球了。”
“董事长，我倒是顾虑的是这种方式精彩的背后，有些后遗症的存在需要如何去弥补或者说弱化，比如这样当场拍板的方式会否存在劳资双方彼此认识不足，闪电结婚却造成婚姻不幸。”
“这倒是个问題，不过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关键是我们彼此都明白，这次的活动更本质的作用是一场秀，如何秀的精彩才是关键点，至于后面的问題，我们要界定清楚责任，不要有什么不利因素缠身就好。”
董事长的这番话我只同意一半，正欲辩驳，忽然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想抓住却被它稍纵即逝，我因沒能抓住它的尾巴懊恼不已，能做的却只是将它挽住个疙瘩，暂时封存。
走出董事长办公室时，他送我到门口，我请他留步，他拍着我肩膀勉励了几句，我一一应承，忽然董事长似乎不经意地问了我一句：“这次活动的地点，那个什么会所，你熟悉吗？”
我点头道：“熟悉，是一个朋友的地盘。”
“信得过吧？要注意事先的保密，不要泄露风声。”他叮嘱了几句，话锋一转：“你这朋友还颇有眼光，有机会给我认识一下。”
我正要说出华总的名字，忽然想起之前他的交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个朋友做人比较低调，有机会我帮您安排。”
董事长看了我一眼，笑道：“好，看你们方便就好。”
§§§ 05
出來办公大楼，我犹豫了片刻后拿出手机打给袁佳妮：“Janie，下午在开会，不方便讲电话，你晚上有安排了吗？”
袁佳妮笑道：“沒敢安排啊，这不是还在等你回话呢。”
我心中这才踏实了点：“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车子一路行驶到了二沙岛的会所，停好车后，我带着袁佳妮往里走，值班经理笑着迎过來：“萧总，今天來的这么早？”
我问他那间专用的包房今晚有沒有排出去，值班经理说华总在里面看报表，我说那就另外给我一间房吧。我们往里走的时候，经理的对讲机响了起來，他接听后说了几句后对我道：“华总请您过去一下。”
我示意袁佳妮在大厅稍坐，就迈步上了二楼。
一进包房，华总就笑眯眯地说：“不错。”
我愣了一下，看到房间里的监视器画面正切在大厅，袁佳妮在屏幕上气定神闲地踱着步，于是笑了笑：“是不错。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是我的一个候选人。”
华总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嗯，嗯，候选人，候选人。”不等我开口，他站起身，“我给你们腾地方，怎么着也得给萧总撑足场面。”
我哭笑不得，只得由着他拿起通话器交待值班经理带袁佳妮上來。华总交待完后把桌上的报表收拾一下就起身离开，临走时还回头说：“放心，这个屋子能监视别人，沒有反监视。”
我一脸崩溃地目送他消失，片刻后，值班经理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袁佳妮迈着两条长腿走了进來。今天的她沒有穿套装，也沒有穿裙子，只是穿着一件小翻领的麂皮肩章外套，下面是一条黑绒面的马裤，配着一双矮跟的长靴，头发也扎成马尾，刘海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整个人都显得利落帅气，有着与平日不同的美丽。
袁佳妮在我对面坐下，笑盈盈地说：“萧总在这里好大的面子。”
值班经理接过來话说：“萧总在这里跟到自己家一样。”
我轻咳了两声，让他去安排晚餐，他问：“西餐还是中餐？”
我笑着说：“袁小姐是法国菜的行家，我们这里的大厨法国菜还能拿得出手吗？”
值班经理连连点头：“拿得出拿得出，我这就去安排。酒是用华总的藏酒对吧？”
包房里剩下我们两人时，我说道：“这里是一个好朋友的生意，所以來这儿说话方便点。”
袁佳妮笑道：“这里可是处处透着不俗，好地方。”
不多时，餐就上來了，我们寒暄了几句，就一边吃一边进入正題。
袁佳妮说：“上任在即，我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虽说上次你给我分析过我个人的资源优势如何整合，但是毕竟是个全新行业，而且一次性到位地做到这么个职位，我不免总是不踏实的，所以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想了想道：“你说的的确都是实情，不过首先你要相信我的专业眼光，我敢于把你推荐到这个职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最起码我要对客户和候选人负责。其次，客户也是业内知名的公司，他们面对这样一个职位的候选人甄选也是慎之又慎的，最后他们能作此决策，肯定也是经过周密分析的，所以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最后，我想重点跟你说的是，这个职位是梵天进入大陆地区的前站，所以带有很大的试水性质，这也就是说，大家都在摸索。”
袁佳妮若有所思地接道：“你的意思是，我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发挥，而不必有太重的思想负担和桎梏？”
我点头道：“沒错。另外，这也意味着你做出成绩的余地很大，因为至少暂时沒有前任的历史业绩作对比。同时，他们也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尝试。所以，这是一个共同学习和成长的机会，十分难得。”
袁佳妮用纤长的手指拨弄着手里的叉子，说道：“而且我对中法文化和国情的了解都比较深入，应该可以做出几个有意思的案例。”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
袁佳妮轻轻蹙了蹙眉头，又提出一个问題來：“今后我直接打交道的老板将会都是国际知名的职业经理人，这跟我在航空方面的从业经验有很大不同，我想向你请教一下该如何与自己的老板相处才好呢？”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斟酌道：“这个问題的确比较大。我是说，这个问題涵盖的内容比较大，比较广。但是就我个人的经验來讲，像这种跨国企业的驻外办事机构，需要把握的一个原则就是要管理好你的老板。”
“管理老板？”
“对！因为这种机构的特殊性造成了你老板和你有一定的时空距离，你们之间的管理关系会相对松散。但是恰恰是这种松散的关系会令你的老板有很多担忧与顾虑。简言之，就是说他会不放心，担心自己的控制力度，这个时候体现出來的反而是更多形式的干涉和遥控机制。如果你不反过來学会如何管理自己的老板，就会陷入一个处处被动，疲于应付的局面。”
袁佳妮不停地点头：“那具体怎么管理呢？”
我笑道：“这个话題就很难一言以蔽之了，不如以后在工作中我们随时交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原则，那就是你要去主动提出被管理的方式，并且引导你的老板以你的思路达成他的决策，而这个决策恰恰是你要的结果，但是注意，我要强调的是主动和引导。主动意味着诚意，更意味着不要让他乱试；引导意味着他的决策是自己的而不是你告诉他的，沒有那个老板是愿意事事听下属的，那会显得自己很无能更会担心自己很被动，但是任由他决策也会让你陷入尴尬境地，所以请注意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來引导他。”
袁佳妮心领神会地点头微笑。跟聪明人说话是件愉快的事情。
我最后总结道：“其实这跟男女之间的关系一样，女人要管理好自己的男友，一样是要松紧适宜，引导疏导，一味地对抗或者强加于他，只会加速关系的破裂。”
袁佳妮笑道：“Raymond你这个比喻真是好，看來也是深谙此道，想必一定是个好男朋友甚至将來是个好老公。”
袁佳妮的一句夸奖和调侃却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一根弦，我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恰恰相反，沒有比我更失败的男友了。”
袁佳妮对我突然变化的情绪有些诧异，但马上就适时地接过话題來：“我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这次婚姻虽然短暂但是给我带來了很大的伤害，至少当时是。但是这些年我又经历了很多事后，我渐渐发现，我感激这段婚姻给我带來的冲击。”
我抬起头，注视着她，静静地听她继续讲下去。
“以前我是个认为爱情大过一切的小女生，我可以为了爱情牺牲掉自己刚起步的前途，牺牲掉朋友和家人的关心，辞职甚至与家人朋友断去联系也要嫁给我的那个前夫，可是当我用失去的这一切换回我要的这段婚姻时，我发现自己却渐渐失去了自我，而这个自我的丧失令我更加担心失去这段婚姻，因为此时它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
“但是人生就是这样，你越害怕失去，反而注定你一定会失去。就这样，我的婚姻仅仅维持了不到两年就结束了。说实话，想想当初的自己，我觉得这个失败的责任有很大一部分在我。”
就这样我们絮絮而谈，不知不觉已是夜半。袁佳妮实在是一个太好的聊天对象，我们的话題在公事私事中兜转着，在情感理性中纠结着，聊了许久竟不觉疲惫。这样的一个夜晚，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快，它不同于三五兄弟的把酒言欢，不同于同道中人的促膝长谈，不同于良师益友的谈经论道，也不同于情人之间的互诉衷肠，倒更像是红袖知己的浅斟低唱，无关风月不诉离伤。
袁佳妮的善解人意和冰雪聪明让我在平静之余找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和快乐。
送她回家的路上，袁佳妮笑着说：“今天的晚饭本应该是我的致谢宴，却还是被你签了单。不过我知道即使我要付钱也沒人肯收。想來想去，只能还是欠着这顿饭了。”
我微微笑道：“那就欠着吧，我从未发现，被人欠着东西的感觉有这么好。”
袁佳妮笑着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转头注视着前方，眼波温柔。
车子在安静的大路上一路疾驶，无声，顺畅。
过完年上班的第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马胖子的雷博公司MBA选秀会的巨幅广告。
选秀会的时间被他们定在农历正月十六，地点是锦绣香江。
小花的电话追了过來，问我是否看了报纸，我们约了时间准备把应对的筹备事宜提上日程。
“老大，我这边已经做好准备，华总那边应该也沒什么问題了，就等你了。”
“明白！我马上去找董事长审批资金使用计划，拿到钱我们立刻启动。”
挂上电话，我对着报纸若有所思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董事长的电话也打了进來。
“董事长，新年好，恭喜发财！”
董事长在电话那头宽厚地笑了：“恭喜发财，红包拿來对吧？呵呵，红包给你准备好了，下午到我办公室來一趟，两点吧。”
“好，我也正有事情要向您汇报，那两点我准时到您办公室。”
我准备着下午要提交给董事长的计划和报告以及用款申请，小米敲门进來说：“头儿，外面有人找你，”见我面带质询，她又接着说：“是罗拉。”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示意小米带她进來。
罗拉进來后我请她在沙发上就座，她却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萧总，我今天是來向您报到的。”
“哦？手续都办好了？”
“是，工作都交接清楚了。”
“丽莎很不高兴吧，她知道你來这里吗？”
罗拉迟疑了一下：“我沒告诉她，怕她会因此刁难我。”
我挥手示意她坐下再说，然后从茶几上拿起日历來翻了翻笑着说：“其实早晚她都会知道的。不过沒关系了，只要你那边沒有什么手尾也就无所谓了。无论有沒有这事儿，丽莎也都是把我看做眼中钉的了。”
罗拉想了想又说：“不过我有点奇怪，我年前提出辞职的时候丽莎反应十分激烈并且再次苦苦挽留，掰开揉碎了给我讲道理画大饼，可是临近放假的时候她突然态度來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非常爽快地给我签了字，并且很好人地缩短了我的交接期，只是让我把手里的客户和资源整理后直接交接给了她就好。”
我笑了笑：“也许她想明白了你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做恶人了呗。”
说实话，这个理由连我都不信，不过其中缘由到底是什么我也懒得去想就是了。
罗拉坐下來：“萧总，您看我接下來的工作怎么安排呢？”
我沉吟了一下，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跟着丽莎是做IT组的对吧？”
罗拉点点头：“是。不过去年年初开始我转地产组了，因为之前的几个广告策划的朋友都转了地产行业，手里多了些资源，加上在IT组这两年X-POWER被您堵得有些喘不过气了，也就索性申请转组。不过地产项目跟踪的周期比较长，丽莎又沒什么耐心，所以资源一直都给的不是很够，我也有些郁闷。”
这倒是个比较意外的消息，年前那次谈话我们沒有谈得很深入，也未曾提及，我本打算让罗拉进到贝蒂那一组从见习leader做起，然后时机成熟后将IT的人才租赁业务分出來交给罗拉，她年纪比目前几个人稍大，洽谈这类偏传统性质的业务会更恰当。
我仔细询问了罗拉目前跟踪的几个业务单子，罗拉简明扼要地做了陈述，然后表态说：“萧总，我有个不情之请。”
我点点头：“你但说无妨。”
“我想把手头的几个地产单子收个尾，毕竟跟了这么久，但是我也知道远大一向沒有涉足这个行业，这几个单子结束后我再转回IT组也沒有问題。”
我注视着她笑道：“沒问題。但是我想告诉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专门设立地产组交给你负责，不知道你有无兴趣。”
罗拉有些意外：“成立地产组？”
“对。我可以给你三个月的无考核筹备期，不设QUOTA，直接向我负责，相关费用由我这边承担，三个月后你可以决定继续做下去还是转向IT组都沒有问題。”我顿了顿，看着罗拉，“你意下如何？”
罗拉愣过神來，神色中有着些压抑中的兴奋：“如果是这样的话，萧总，我很愿意全力以赴地去尝试一下。毕竟，我投入了将近一年的资源和心血不想白费，另外，地产行业现在势头很好，我也认为做这一块的猎头业务空间很大。”
我微笑点头，心中明白罗拉如此兴奋，除了她自己说的这两个理由之外，还有一个久经职场之人的惯性思维，因为IT组目前是远大猎头的两大成熟业务之一，现有人员已经有了明显的业绩，更有着稳固的地位，她想在这里迅速立足并且树立地位怕是有些难度，故而她宁可另辟战场，而不愿屈居人下。
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罗拉毕竟有着时间不短的职场历练，高兴之后又不免想到了一些问題，于是犹豫着试探说：“萧总，我想问一下，您的这个安排，是出于对我的考虑，还是确实在战略上有着进入地产行业猎头业务的规划，可否明示？”
我语气坚决地打消她的顾虑：“当然是出于公司的考虑，恰好你也有这样的想法，那么非常好，我们是瞌睡遇上了枕头，两合适。你放心，我会根据你的进展逐步投入资源，只要你这边能迅速见到成绩，我会全力支持你这边的发展，无论是市场投入还是人员投入，都给你解决后顾之忧。”
罗拉这下子真的高兴起來：“请萧总放心，我定然全力以赴，不负厚望。”
我们相视一笑，心下都有着超出预期的开心。
§§§ 02
十点钟的时候，我们准时召开了开年的第一次会议，会上我正式向大家介绍了罗拉，并且宣布了地产组的成立。
“另外，我将在总经办下面成立人才租赁项目小组，由小米担任项目经理，垂直对应各业务组所负责行业内的人才租赁业务，我们的考核指标也会做相应分解，会有该项业务的硬性指标。换句话说，如果你们组内的全年QUOTA皆以传统业务完成，而未展开租赁业务，理论上是不算完成任务的，我的目的是希望协助大家尽快把各自领域内的租赁业务尽快开展起來，因为如果不迅速嫁接，各位的全年任务完成起來也是有极大难度的。”
贝蒂举手提问道：“萧总，如果产生自身业务领域外的租赁业务，能否计入QUOTA？”
“可以。如果你产生的租赁业务是其他组的，可以根据你所做的深度给予利益切分，具体说也就是看你是介绍客户资源还是协助完成单子签订；如果是我们目前公司未涉及的业务，则直接跟小米的项目做切分。”
我说着从手边的文件夹里取出几页纸，在手里扬了扬：“这是相关的游戏规则，细节都涉及其中，一会儿我会让小米复印给大家。”
“专业业务的问題我们接下來的一周会分别召开会议重点讨论，今天我们趁着新同事罗拉的來到，进行我们开年的第一次培训。”
罗拉接话道：“萧总，是讲七种武器吗？”
我笑着说：“沒错，是讲七种武器的第五种―天机镜！不过罗拉，上次我们见面我曾经把这种武器提前放送了一部分给你，所以依照规矩呢。。。。。。”
小米立刻接话道：“按照规矩，你要先把师父交给你的东西结合你自己的理解讲给我们听才行。”
罗拉毫无思想准备，诧异之余，倒是大大方方：“沒问題，只是讲得不好，大家可别见怪。萧总年前给我讲了天机镜的第一部分。”
她说着站起身來，走到会议室前面的白板旁：“天机镜指的是职业生涯规划的一个非常特别的办法，简单说呢，就是用三张财务报表來对应职业规划的三个重要阶段。萧总告诉我的就是第一张报表―资产负债表。”
接下來，罗拉简述了资产负债表在职业生涯规划的第一阶段的含义和定位，并且结合自己的职业经历作了分析，甚至大大方方地列出了自己的资产负债项，最后她收尾道：“为了在第一阶段的最后三年更好地完成自己的资产负债积累，我投奔了萧总，投奔了大家，我相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也相信这么好的团队和领导是我能否顺利进入第二阶段的关键所在，我希望能跟大家一起不断加大自己的资产，减少自己的负债，做个职场的赢家！”
罗拉的讲述简单明了，收尾真诚有力，迅速令在座的人员对她产生了初步的好感。
我笑着站起身带头为她鼓掌，并缓步走上讲台，接着罗拉的话題讲了下去。
“我们在第一阶段强调的是过程，却不是结果，当我们考虑跨入第二阶段时，考虑的是“才能”跨入，而不是“就能”跨入，原因是我们的第二阶段就是损益表。”
“职业生涯的第二个十年，则要偏重关注损益表了。当你积累了资产，你就要看你的资产有沒有得到合理的评估，得到有效的实现。如果在原岗位沒有得到很好的价值体现，就要考虑换位置了。这时候就需要请专业的人士來评估一下你的资产，看看你的市场值是多少。如果发现你的实力很强，价值沒有得到很好的实现，就会给予适当的建议，帮你找到“出口”的途径。”
下面有人举手说：“谁來评估呢？是我们猎头吗？”
我笑答：“当然！好的猎头顾问永远都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去寻找处在这个阶段边缘的人群。还记得我给你们讲过的五条毛毛虫的故事吗？第四条毛毛虫会把目光聚焦在还未结果的苹果花上，用最小的投入换取最大的产出，我们作为称职的猎头顾问，一样要具备如此的前瞻眼光，这样我们的直接竞争对手就会变少，我们的客户也会对我们有与众不同的兴趣，而我们的产品―候选人也会在众多的猎头顾问中毫不犹豫的选择我们，因为我们不仅仅是简历贩卖者，而是他们的贴身顾问和伴随成长的良师益友。”
我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甚至來说，作为企业的HR乃至老板，如果是以这样的思路去选择人才和培养人才，所能获得的一定是最有效的产出和最稳定的产出。”
大家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我接着说：“遗憾的是，大多数人，无论是自己还是用人的人，都过早地走入了一个误区，通常只盯着一张表――损益表。损益表是什么呢？收入多少和支出多少。忽略了还有资产负债表，还有现金流量表。其实，应该三张表都要关心，并且在不同的时期，要有不同的侧重。”
小米扮了个鬼脸：“头儿，你泄露天机了，原來第三张表是现金流量表。”
我哈哈大笑：“沒错，第三张表就是现金流量表。第三个阶段，即第三个十年，就要关注现金流量表了。假如你今年赚了一百万，就要考虑是否有一百万的现金可以使，这是现金流量表和损益表之间的一个区别，是一个基本的财务常识。”
“为何最后要考虑现金流量呢？因为临近退休了，所以要更多考虑家的负担和养老。你前期的养老保险、房产、证券方面的投资，都应该在这个十年作出贡献，使你可以安度晚年。”
杰西卡这时主动举手提问：“萧总，有沒有一种可能是我们在第一阶段采取多种方式去积累资产甚至交叉于第二阶段获得收益呢？”
我示意她可以将问題问的更具体些，她想了想补充道：“比如说，很多人在工作以外的时间学习各种知识，甚至以兼职的方式获得现金流量，是不是一种可以加速职业规划进程的良好选择呢？”
我看到有不少人在频频点头，明白这个问題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想法，于是回答说：“是这样的，我们首先要明确一个原则，就是我们想要探讨一个问題的逻辑性和准确性时，要把握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特殊情况和例外情况的屏蔽，因为任何规律都不可能百分百地符合所有人和所有事情，但是我们要遵循的一定是多数人必须遵循的规律。我们永远不能排除意外情况和天才的出现，也就是所谓必然中的偶然，但是我们要追求的是偶然中的必然。”
“杰西卡刚才说到的情况是很多人会考虑的，但是恕我武断，那只是少数人可以获得成功的情况，对于多数人來说，这种情况恰恰要想办法避免。”
“我个人的建议是：在早年最好不这样做，你能够看好你的资产负债表已经不错了。一來刚开始能够投资的金额不大，二來分散你的精力。你又想兼职，又想投资，创造其他的现金流入，结果往往会导致资产负债表沒有看好，损益表也不好看，现金流量表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看到下面的人有些仍然面带疑虑，我加重语气说：“其实人的一生是个非常短暂的过程，有人曾经做出断言，其实在智商不低于平均水平的情况下，如果一个人可以集中精力穷其一生去做一件事的话，几乎所有的人都可以取得不同程度的成功！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大多数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地尝试不断地放弃，最后一无所成。”
罗拉举手问道：“萧总，是不是就像一个企业，是否走多元化的路线并不在于跨行业的多少，而在于所跨行业之间的关联性和互补性到底有多深？”
我抚掌赞道：“说对了！而这个关联性实际上就还是回到我们的第一张报表，那就是资产负债的问題，每一次关联性良好的投入都是在积累资产，而反之则有可能是在负债，甚至直接伤害你的现金流量。”
大家纷纷提出问題，我鼓励他们彼此尝试解答他人的问題，在一番热烈的讨论后，我总结道：“我们经常会发现，一个人的能力和成功与否与他的年龄难成正比，这恰恰是因为，有人在不间断地增加资产，而有人则把比别人多出來的那部分时间用于增加负债！”
§§§ 03
两点差一分的时候，我准时敲响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我们上午的会议一直开到了差不多一点半钟，大家情绪高涨，最后不得不安排小米定了匹萨，在会议室边吃边讨论。我惦记着下午跟董事长的见面时间，就知会小米继续主持会议，自己退场赶來赴约。走到门口时，小米追出來问了我一下明天的安排，然后欲言又止。我示意她有话快说，董事长那边开会的时间就快到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沒说。
敲了几声后，董事长的助理开了门，告诉我董事长在里面的套间打电话，请我在外间稍事休息。
我接过助理给我递來的茶，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候。
手机震动了两下，提示我有信息进來，我拿起來翻看，是袁佳妮。
“东楼，春节过得好吗？”
我想了想，回复她：“还好，你呢？”
她的短信很快回复过來：“我？还是那样，但是与往年有些许不同。”
左右无事，我便继续回复过去。
“哦？对未來的新工作有崭新的期望？”
“那倒不是，只是，多了份挂念。”
我正要询问她的挂念是什么，董事长的助理走过來请我进去，我一边答应一边回复袁佳妮：“开会了。改天请你吃饭。”
我还沒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短信又回了过來：“今晚行吗？”
我的心随着手机震了一下，董事长爽朗的笑声却打断了我的思绪：“东楼，來拿红包了？”
董事长果真给我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我开玩笑地说：“董事长出手豪阔，这份开年的礼物让我惊喜不已啊。”
董事长笑呵呵地说：“沒多少，也就几十万吧。”
我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
他一边让我到茶几旁就座，一边眨眨眼睛笑着说：“春节我陪家人去了趟韩国，今年的红包就顺手拈來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知道里面包的几十万是韩元，于是继续打趣说：“那我就祈祷董事长明年去英国过年好了。”
董事长哈哈大笑，并把早已准备好的茶熟练地走了一个流程，然后递了一杯给我，我接过來闻了闻，然后喝下去：“好像是上好的冻顶乌龙？”
董事长赞许地点点头：“看來东楼喝茶的功夫有进步啊。”
令我奇怪的是，他沒有像以往那样沿着这个话題给我讲一番茶道，而是就此打住，我想大概今天的话題在他心里颇为关注和急切，以至于所有的闲情雅致都能省则省，我应该尽快、主动地将话带入正題了。
我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几份文件摊在茶几上，然后逐一拿出來向董事长汇报。
我首先递了一份新的组织架构图给他：“董事长，这是我今年准备做的组织架构调整。简单说就是在我的直属管理下成立人才租赁项目组，垂直到各业务组的体系中去，因为是新兴业务，所以采取这种方式便于指导、控制和调整，也便于资源的投放和力度的渗透。至于各组的配合，我是以加入双重考核的权重來做调节，这个项目组暂时由我的助理直接领导。”
董事长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点头一边提出疑问：“人才租赁业务开展起來后，跟猎头业务有所不同的是后面会有大量的事务性工作去支撑，你要尽快考虑后续业务的队伍建立和机制确定。”
“明白。我会在业务开展的同时尽快储备相关人员，确保业务开展后不受影响。”
“很好。这边新成立的地产项目组是交给谁控管？”
“是原先X-POWER的一名资深顾问，叫罗拉。”说完我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是原先丽莎的手下。”
董事长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做过此人的背景调查吗？毕竟是直接的竞争对手，要把事情考虑周全，商场之上人心险恶，有些事情也不可不防啊。”
他看了我一眼，又笑道：“当然，我相信你的眼光，只是提个醒。另外，X-power据我所知在地产方面的业务也非长项，既然挖人为何不考虑直接到有此业务资源的竞争对手处下手呢？”
我斟酌了一下，回答道：“董事长，我是这样考虑的。罗拉此人我两年前就打过交道，她个人能力十分优秀，只是在丽莎的压制下一直沒有好的表现，我希望她能够把继续的能量在远大有个爆发，另外她去年一直在跟进几个大的地产公司项目，但由于资源支持不足，尚未开花结果。至于您说的找些本身有经验的人，我担心我们在这方面的业务刚起步，未必能有效地进行控管，反而容易出现资源和进度不匹配的现象。”
董事长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据了解的信息，雷博那边已经整合的几个公司资源中，有对地产行业颇为熟悉的队伍，接下來天逸地产的项目，我不想我们输在起跑线上。”
“您的意思是我们要在这个项目上跟雷博直接正面竞争？”
董事长语气坚决道：“当然！我们目前的业务被上面做了硬性划分，中间可直接竞争的业务最大一块蛋糕就是地产业，如果我们在这里落了下风，立刻就会落了下风。”
“可是，如果我们把资源倾斜过度，会不会自身业务资源投放不足反而得不偿失呢？我原本的想法是保持优势资源的延伸和挖掘，同时培养新业务的成长。。。。。。”
董事长打断了我的话：“东楼，我希望我们能再次明确一个共识，那就是在与雷博的竞争上，我们只许胜，不许败！”
“但我们面对的是整个市场，而不是雷博。。。。。。”
我的话再次被董事长不容置疑地打断：“攘乱必先安内！我们只有在这次正面竞争中以绝对优势胜了雷博，才有可能获得上面的全力支持，换言之，就是把所有内部优势资源全部掌握在手中，而不是仅作一方诸侯。”
我心下对此说法颇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便再针锋相对地争执下去，于是便点点头，默不作声。
§§§ 04
董事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和了口气说道：“东楼，我们所处的企业环境大概跟你以往的经历有很大不同，我这么做是有必然的道理的，想來今后你必能理解，所以我希望我们在此一定要有共识。”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应承道：“好的，我会尽力而为！”
董事长笑了笑：“所以，我今天借此也再明确一下我今年对远大猎头的三个期望。第一，在业务额上比去年要有大幅度提高；第二，人才租赁业务要在市场上成为标杆示范单位；第三，打败雷博，要他们知难而退！”
此时此刻，我明白今年的压力已不仅仅是业务额的提升，顿觉肩头沉重了许多，忍不住用手指用力地摁了摁太阳穴，向董事长露出一个苦笑。
董事长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任务很重，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
我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取出一根点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却颇觉有些茫然。
董事长也取了一根烟，我伸手帮他点上，他抽了一口，接着说道：“MBA选秀会的新方案我看过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苦笑道：“这次活动是我们跟雷博第一次正面交锋，自然也是只许胜，不许败，对吗？”
董事长哈哈大笑：“沒错！一定要胜，要完胜！”顿了一下，他加重语气道：“我能给你的支持就是，不惜代价！”
我顿感头痛，正要开口，董事长又接着说：“如果超出原先的预算，多出來的费用从我这边给你解决，如果人手不足，也可以从我这边调配，你就只管放手一搏！”
我定了定神，又把整个方案从头理顺，向董事长做了一番描述，他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他总结道：“照目前的状况來说，我们应该可以出奇制胜，但是我总觉得力度似乎有些欠缺，准确地说，我觉得对雷博的打击力度不够，难以令到他们有一蹶不振的挫败感，我建议这个作为保底方案，希望你们这边能有更精彩的亮点出來。”
我点点头：“老实说，我也觉得似乎某个环节可以再稍作调整就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效果出來，可是又死活抓不出这个点來。”
董事长宽慰我道：“换换脑筋，也许这个点自己会跳出來。另外我有一个顾虑，关于人才拍卖的概念国家相关部门去年曾经有过类似的文件出台，对此提法有所贬斥，我们可不要踩了雷。”
我笑道：“这个董事长敬请放心，我打电话咨询过北京的一些朋友，人才租赁业务的提出恰恰是基于“人才是商品”这样一个理念的确立，那么同理，商品尽然可以买卖，可以租赁，自然也可以拍卖，我想这个概念放在今年，应该不会踩上政策的雷区。”
董事长拍了一下茶几：“东楼你这个概念理解的很到位，我想有此解释，相关部门那边我们至少可以打个擦边球了。”
“董事长，我倒是顾虑的是这种方式精彩的背后，有些后遗症的存在需要如何去弥补或者说弱化，比如这样当场拍板的方式会否存在劳资双方彼此认识不足，闪电结婚却造成婚姻不幸。”
“这倒是个问題，不过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关键是我们彼此都明白，这次的活动更本质的作用是一场秀，如何秀的精彩才是关键点，至于后面的问題，我们要界定清楚责任，不要有什么不利因素缠身就好。”
董事长的这番话我只同意一半，正欲辩驳，忽然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想抓住却被它稍纵即逝，我因沒能抓住它的尾巴懊恼不已，能做的却只是将它挽住个疙瘩，暂时封存。
走出董事长办公室时，他送我到门口，我请他留步，他拍着我肩膀勉励了几句，我一一应承，忽然董事长似乎不经意地问了我一句：“这次活动的地点，那个什么会所，你熟悉吗？”
我点头道：“熟悉，是一个朋友的地盘。”
“信得过吧？要注意事先的保密，不要泄露风声。”他叮嘱了几句，话锋一转：“你这朋友还颇有眼光，有机会给我认识一下。”
我正要说出华总的名字，忽然想起之前他的交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个朋友做人比较低调，有机会我帮您安排。”
董事长看了我一眼，笑道：“好，看你们方便就好。”
§§§ 05
出來办公大楼，我犹豫了片刻后拿出手机打给袁佳妮：“Janie，下午在开会，不方便讲电话，你晚上有安排了吗？”
袁佳妮笑道：“沒敢安排啊，这不是还在等你回话呢。”
我心中这才踏实了点：“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车子一路行驶到了二沙岛的会所，停好车后，我带着袁佳妮往里走，值班经理笑着迎过來：“萧总，今天來的这么早？”
我问他那间专用的包房今晚有沒有排出去，值班经理说华总在里面看报表，我说那就另外给我一间房吧。我们往里走的时候，经理的对讲机响了起來，他接听后说了几句后对我道：“华总请您过去一下。”
我示意袁佳妮在大厅稍坐，就迈步上了二楼。
一进包房，华总就笑眯眯地说：“不错。”
我愣了一下，看到房间里的监视器画面正切在大厅，袁佳妮在屏幕上气定神闲地踱着步，于是笑了笑：“是不错。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是我的一个候选人。”
华总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嗯，嗯，候选人，候选人。”不等我开口，他站起身，“我给你们腾地方，怎么着也得给萧总撑足场面。”
我哭笑不得，只得由着他拿起通话器交待值班经理带袁佳妮上來。华总交待完后把桌上的报表收拾一下就起身离开，临走时还回头说：“放心，这个屋子能监视别人，沒有反监视。”
我一脸崩溃地目送他消失，片刻后，值班经理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袁佳妮迈着两条长腿走了进來。今天的她沒有穿套装，也沒有穿裙子，只是穿着一件小翻领的麂皮肩章外套，下面是一条黑绒面的马裤，配着一双矮跟的长靴，头发也扎成马尾，刘海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整个人都显得利落帅气，有着与平日不同的美丽。
袁佳妮在我对面坐下，笑盈盈地说：“萧总在这里好大的面子。”
值班经理接过來话说：“萧总在这里跟到自己家一样。”
我轻咳了两声，让他去安排晚餐，他问：“西餐还是中餐？”
我笑着说：“袁小姐是法国菜的行家，我们这里的大厨法国菜还能拿得出手吗？”
值班经理连连点头：“拿得出拿得出，我这就去安排。酒是用华总的藏酒对吧？”
包房里剩下我们两人时，我说道：“这里是一个好朋友的生意，所以來这儿说话方便点。”
袁佳妮笑道：“这里可是处处透着不俗，好地方。”
不多时，餐就上來了，我们寒暄了几句，就一边吃一边进入正題。
袁佳妮说：“上任在即，我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虽说上次你给我分析过我个人的资源优势如何整合，但是毕竟是个全新行业，而且一次性到位地做到这么个职位，我不免总是不踏实的，所以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想了想道：“你说的的确都是实情，不过首先你要相信我的专业眼光，我敢于把你推荐到这个职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最起码我要对客户和候选人负责。其次，客户也是业内知名的公司，他们面对这样一个职位的候选人甄选也是慎之又慎的，最后他们能作此决策，肯定也是经过周密分析的，所以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最后，我想重点跟你说的是，这个职位是梵天进入大陆地区的前站，所以带有很大的试水性质，这也就是说，大家都在摸索。”
袁佳妮若有所思地接道：“你的意思是，我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发挥，而不必有太重的思想负担和桎梏？”
我点头道：“沒错。另外，这也意味着你做出成绩的余地很大，因为至少暂时沒有前任的历史业绩作对比。同时，他们也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尝试。所以，这是一个共同学习和成长的机会，十分难得。”
袁佳妮用纤长的手指拨弄着手里的叉子，说道：“而且我对中法文化和国情的了解都比较深入，应该可以做出几个有意思的案例。”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
袁佳妮轻轻蹙了蹙眉头，又提出一个问題來：“今后我直接打交道的老板将会都是国际知名的职业经理人，这跟我在航空方面的从业经验有很大不同，我想向你请教一下该如何与自己的老板相处才好呢？”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斟酌道：“这个问題的确比较大。我是说，这个问題涵盖的内容比较大，比较广。但是就我个人的经验來讲，像这种跨国企业的驻外办事机构，需要把握的一个原则就是要管理好你的老板。”
“管理老板？”
“对！因为这种机构的特殊性造成了你老板和你有一定的时空距离，你们之间的管理关系会相对松散。但是恰恰是这种松散的关系会令你的老板有很多担忧与顾虑。简言之，就是说他会不放心，担心自己的控制力度，这个时候体现出來的反而是更多形式的干涉和遥控机制。如果你不反过來学会如何管理自己的老板，就会陷入一个处处被动，疲于应付的局面。”
袁佳妮不停地点头：“那具体怎么管理呢？”
我笑道：“这个话題就很难一言以蔽之了，不如以后在工作中我们随时交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原则，那就是你要去主动提出被管理的方式，并且引导你的老板以你的思路达成他的决策，而这个决策恰恰是你要的结果，但是注意，我要强调的是主动和引导。主动意味着诚意，更意味着不要让他乱试；引导意味着他的决策是自己的而不是你告诉他的，沒有那个老板是愿意事事听下属的，那会显得自己很无能更会担心自己很被动，但是任由他决策也会让你陷入尴尬境地，所以请注意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來引导他。”
袁佳妮心领神会地点头微笑。跟聪明人说话是件愉快的事情。
我最后总结道：“其实这跟男女之间的关系一样，女人要管理好自己的男友，一样是要松紧适宜，引导疏导，一味地对抗或者强加于他，只会加速关系的破裂。”
袁佳妮笑道：“Raymond你这个比喻真是好，看來也是深谙此道，想必一定是个好男朋友甚至将來是个好老公。”
袁佳妮的一句夸奖和调侃却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一根弦，我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恰恰相反，沒有比我更失败的男友了。”
袁佳妮对我突然变化的情绪有些诧异，但马上就适时地接过话題來：“我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这次婚姻虽然短暂但是给我带來了很大的伤害，至少当时是。但是这些年我又经历了很多事后，我渐渐发现，我感激这段婚姻给我带來的冲击。”
我抬起头，注视着她，静静地听她继续讲下去。
“以前我是个认为爱情大过一切的小女生，我可以为了爱情牺牲掉自己刚起步的前途，牺牲掉朋友和家人的关心，辞职甚至与家人朋友断去联系也要嫁给我的那个前夫，可是当我用失去的这一切换回我要的这段婚姻时，我发现自己却渐渐失去了自我，而这个自我的丧失令我更加担心失去这段婚姻，因为此时它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
“但是人生就是这样，你越害怕失去，反而注定你一定会失去。就这样，我的婚姻仅仅维持了不到两年就结束了。说实话，想想当初的自己，我觉得这个失败的责任有很大一部分在我。”
就这样我们絮絮而谈，不知不觉已是夜半。袁佳妮实在是一个太好的聊天对象，我们的话題在公事私事中兜转着，在情感理性中纠结着，聊了许久竟不觉疲惫。这样的一个夜晚，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快，它不同于三五兄弟的把酒言欢，不同于同道中人的促膝长谈，不同于良师益友的谈经论道，也不同于情人之间的互诉衷肠，倒更像是红袖知己的浅斟低唱，无关风月不诉离伤。
袁佳妮的善解人意和冰雪聪明让我在平静之余找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和快乐。
送她回家的路上，袁佳妮笑着说：“今天的晚饭本应该是我的致谢宴，却还是被你签了单。不过我知道即使我要付钱也沒人肯收。想來想去，只能还是欠着这顿饭了。”
我微微笑道：“那就欠着吧，我从未发现，被人欠着东西的感觉有这么好。”
袁佳妮笑着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转头注视着前方，眼波温柔。
车子在安静的大路上一路疾驶，无声，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