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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脱险

    这里是哪里?

    罗生静静地看着脚下黑沉沉的海水,海水翻滚着波涛连接向天际,灰暗的天空上漂浮着的暗云如同弯曲的倒影,静静地飘荡着。没有阳光月亮星星,看不出是黎明还是黄昏。罗生想转过头去看看后面是什么,头却无法转动。他放弃了努力后迟钝的头脑里才想到了一件事:我是怎么站在水面上的?

    这个想法的出现给他带来了恐慌,他望向脚下,希望能看清自己站立的地方,然而他的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只有上半身体出现在视野中,他挣扎着扭动脖子,却无法看到他脚下所站立的地方。他的视野里只有不断翻滚着波涛的海水,已及其下深不可测的黑暗。

    当凝视到那黑暗的海底时,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恐惧感,而黑暗辽阔的海底中似乎有什么潜藏的未知巨兽被惊动了,开始注意到他,然后慢慢苏醒,并且向他张开了巨嘴。

    罗生的身体猛地一沉,身体缓缓降入水中,四周的压力和冰寒随着身体逐渐没入水中而增加着,昏暗的四周突然安静了,安静到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感受不到别的存在。然而在他的视野中,一大片摇曳的阴影开始从四面聚集,如同深海的恶鱼发现了新鲜的食物那样,正发了疯一般冲了过来。

    黑色的海水里,铺天盖地的阴影遮蔽了罗生的视线,他的耳朵里开始出现尖利的“喋喋”声,一片阴影已经冲到了他面前,并且直接扑向了他的手臂。

    然而疼痛并没有传来,罗生四下看了着,那一片阴影却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痕迹全无。但紧接着,又有一群阴影飞速扑来,罗生凝神看着,他知道一定发生过什么,而这个答案只出现在那一瞬间。

    阴影越来越近,它们直接冲向一动不动的罗生。然而就在接触到他皮肤的一刹那,他的身体里迅速探出数条红丝,一出即没。而飞扑而来的阴影也在那接触到红丝的一瞬间被瓦解抽取,连一点痕迹也没能留下。

    罗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随着扑过来的阴影越来越多,他眼前飘飞的细小红丝也越来越密集。随着时间的推移,红丝变得越来越长,开始向着阴影的来源扩散而去。罗生看着周围的阴影被清除一空,而红丝也越伸越远,渐渐延伸进视野边缘的黑暗中。不久后,黑暗的海底一片翻腾,整个海底突然一震,一股海流猛地席卷而来,将罗生从海水中喷出水面,然后和着大团的海水从空中掉落。

    砸中水面的感觉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在坚硬却黏稠的地面上,那种浑身爬满了蚂蚁一般的不适感。血腥味一阵阵地涌入鼻腔,却仍然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不是仍然呆在那个黑暗的巨大空间里,而一人一兽正看着他慢慢死去。他动了动手指,一阵虚弱和疼痛同时传了过来,让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恍惚。就这样呆着吧!只需要这样呆着就好了,死亡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来到,那时候,没有痛苦,没有将死的悲伤,也忘记了自己的一切。就那样看着,茫然地看着那死神将自己带走,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但是,真孤独啊!孤独地出生,孤独地成长,孤独地死去,为什么我的生命就是这样的一个孤独的回旋呢?

    当一身黑衣的叶子降临到巨石平台上时,她看到了一身焦黑侧躺在灰色大石旁的罗生,以及地面上一大片已经开始干涸的血迹,而树精灵小米则趴在离他不远处的血迹外,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她的袖子一阵蠕动,树精灵小风从里面探出头来,四处望望,然后惊叫了一声,飞向了躺在地上的小米,它的身体散发出朦胧的绿光,一点点的绿雾从它身体上飘散开来,联在了一动不动的小米身上,然后它轻轻地推动着小米,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一边哭一边说:“小米,是小风没用,现在守护者来了,小米你快醒醒啊!”

    守护者叶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挥,一片更加浓密的绿雾便凭空而成,将罗生和两只树精灵都笼罩了起来。她对着正在大哭的树精灵说:“小风,别哭了,小米只是晕过去了,你让它先休息会。”

    小风一愣,然后对着守护者叶子说:“真的么?”然后它又转头看向罗生,连忙问:“玩具怎么样了?他好了没有?”

    叶子微微摇了一下头,“还死不了,不过伤得挺重,不知道这身伤是怎么回事?”她走近罗生,蹲了下来,仔细地检查起他的伤口,然后伸出手指在他的手臂上微微一划,一片烧焦的皮肤便剥落下来,露出了里面暗红色的血肉。她捏起那片焦黑的皮肤,放在眼前仔细端详,随即疑惑地低语:“恶魔?”

    她伸手从腰上取下一个微蓝色的暗纹小皮囊,在里面翻捡起来,最后找到了一个白瓷长颈小瓶,拔下木质的软塞,向着手心微微抖动了一下,从里面滚落出两颗圆圆白白的小药丸,她有些心疼地看了一下,又把其中一粒捏起,装了回去,抱怨似的轻声说:“还是留一颗吧,这家伙真是我见过的最麻烦的人,才多久点,就让我救了三次,下次再不救他了。再这样几次,我就该破产了。”

    她将药丸装入瓶子,封好,放入了皮囊里。然后两只手一合,将白色药丸握在手心,一圈圈的绿纹开始在她的手上闪烁不定,汇进了白色的药丸中,白色的药丸慢慢膨大,将她的双手撑开,最后成为了在深绿色光圈中的一团白色雾气。她将这团雾气移到罗生的身体上方,然后直接推向了他的胸膛,白色气团有如实质,靠近罗生的皮肤时就停立不动,守护者叶子右手一划,靠近罗生胸前的绿色光圈变得如同光环,徐徐向着他的身体皮肤扩散而去,渐渐将罗生整个包在了里面,犹如一颗绿色的人形茧壳。

    当白色雾气接触到全身焦黑的罗生时,便如同沸腾了一般不断地翻滚起来。渐渐地,罗生全身焦黑的皮肤开始裂开,然后一片片剥落,掉在了地上,白色的雾气也慢慢变成了暗红色,然后里面的变化开始停止。守护者叶子看了一下后便放心下来,她轻弹了一下指头,束缚着暗红色雾气的绿色的光圈便从罗生的皮肤上徐徐退去,和暗红色雾气一起收缩成一颗小珠子,掉落在地上。

    当绿色光圈离开罗生的身体时,一身的焦黑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红嫩中略显苍白的新生皮肤和一大片尚未完全恢复的暗红色皮肤,如同绘上了拙劣涂鸦的一块画布,显得紊乱而不堪。

    当看到罗生身上烧灼后未能痊愈的皮肤时,守护者叶子微微地叹了口气,她望向了他安静躺着的脸,鼻梁与额头上的棱角变得比记忆中的要突出一些,整个脸庞显得更瘦削苍白,如同一个疲劳的人刚刚睡熟,显得很是安稳。她伸出手指微微触了一下他的鼻子,然后又迅速收回。片刻之后,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随着她肩膀的抖动而响起,但她突然一愣,又看了一下躺在地面上的罗生,这才意识到原来他的身上已经一丝不挂。她惊叫一声,又连忙捂住了嘴巴,慌忙地仰起头望向空中,然后又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望望,只看到了树精灵小风正疑惑地看向她时,才放心地吐出一口气。她将兜帽取下,也顾不上地面的血迹,就将罗生盖了起来,然后放松似的低头看了一下,接着便一跃而起,消失在了白色云层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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