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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五章 生死一线

    这是一个无人的旷野,这是一条绿叶葱翠的小径,小径的那一头直通向一个园子,那里长满了美人蕉。那是一片花的海洋,红的,黄的,蓝的,还有绿色的,天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绿色的美人蕉。婉婷兴奋极了,吸了口气,她加快了脚步,不知怎的,前面的路似乎越来越窄,越来越紧凑,开始有什么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四周是静悄悄的,越来越静,静得阴森,静得瘆人,静得可以听到她自己那急促的心跳声。她茫然回顾四周,那茫茫的旷野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沙漠,热量穿透那厚重的沙砾,烧灼着她,撕扯着她,照的她的眼睛无论怎么睁也睁不开。她的喉咙干涩,胸口发紧,全身软绵绵的,一阵锥心针刺的痛楚从骨子里穿透过来。

    她咬牙,疯狂地甩着头,蓦然睁开眼,她从梦中悚然而惊,才发觉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这是在做梦,但梦中的那份痛楚却是真实而清晰的。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那盏水晶灯仍然兀自亮着,在白昼的光线下,它那点光泽是楚楚可怜的。她叹了口气,挣扎着想起身把灯关了,但是,她全身松软,竟然使不出一点力气。末了,她颓然地倒下重新偎到床头。

    床的另一边是空空的,刘鸿飞竟然不在。她的眉头本能地皱了一下,身体里那抹痛楚开始铺天盖地地蔓延过来,骨头在缝隙处开始簌簌作响了。她咬着牙,开始吸着气,冷汗从额头一层层冒了出来,捂着胸口的地方,她开始在喉咙里呻吟。胸口,仿佛有只手,不,无数只手在撕扯着她的心脏,撕扯着她全身每片肌肉,一点点,一块块,一片片的扯着,她的身体痛的蜷缩起来,翻转起来。

    她苍白着脸,鼻涕眼泪一股脑地往下流。咬紧牙关,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到墙角的角柜里,她气喘吁吁地打开角柜,从里面掏出旅行袋。她手忙脚乱地从里面拿出一包白色粉末,然后,她艰难地扑回了床头。昏天黑地地靠在那儿,她来不及喘息着,就胡乱从桌上找到一块锡纸。

    她颤抖着手将袋子里的粉末倾倒在锡纸上,因为抖动,有大半部分的粉末被倒到了桌子上,来不及理会太多,她又去找打火机,谢天谢地,打火机就在床头柜上。隔着锡纸,她颤抖着手开始打火,打了几次,终于,把打火机打着了。然后,她凑近锡纸,闭上眼,贪婪急切饥渴地靠近那锡纸上窜起的缕缕烟霭深深地吸了一口。

    恍恍惚惚中,似乎听到门口有敲门声,她纹丝未动,似乎有门锁转动的声音,她浑然未觉,所有的思想意识全在那片烟里,那片雾里,那片虚无的境界里。然后,似乎有个人影遮住了门口,她下意识地抬眼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下。是屿槐,正白着脸雕像一般地直伫在门口,皱着眉头,愕然惊恐而沉痛地看着她,是幻觉,怎么会这么快就有幻觉了?她重新转回头,继续吸着那锡纸上的东西。

    眼前的这一幕,是屿槐宁可去死都不愿看到看到的一幕。就在进门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的那颗炸弹轰然炸开,将他所有的思想意识炸得一片空白。他的眼前一阵发黑,身子几乎摇摇欲坠,脸色瞬间被抽去了血色。他努力让自己站住,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他面前的那个人,眼底充满了惊悚,错愕和恐惧。

    婉婷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佝偻着身子,靠在那儿,闭着眼睛,贪婪的陶醉的满足的去吸着那锡纸上的窜起的青烟,她脸上的表情是享受的,惬意的。只那么一眼,他险些没有认出她来,这哪里是他的那个婉婷?憔悴,消瘦,干枯,苍白,而表情迟滞。她伏在那儿,整个身子羸弱无骨的伏在那儿,几乎就是柳树上的一片叶子,岩石缝隙里一株凋零的野草。

    他忍着胸口的疼,艰难地向着床头那边挪动脚步。每走一步,他的痛楚就加剧一分,每走一步,他的眉头就攥紧一度。不知怎的,婉婷停下了动作,转过了头,那脚步声惊动了她。她茫然地抬头看着他,看着他一脸的沉痛,那苦恼的怆然的目光。意识瞬间清晰了,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愕然地张大了嘴,惊恐在她眼里一点点攒聚,她突然凄厉的尖叫一声,扔下手里的东西,翻身滚下了地。扔掉的火机兀自在地上燃着,她直坠下地,手正好摁在打火机上,那滚烫的热度灼痛了她的手掌,她本能地又尖叫一声。

    屿槐急忙奔过去,“婉婷。”他促声喊了一嗓子,伸手要去拉她。“不要过来。”婉婷白着脸,凄然地尖叫了一声,手部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口的,这一分钟,她宁愿死去,死去,死去。如果知道有这样的场景会出现,她宁愿死去。“不要过来。”她神经质地一叠声地低呼着,惶恐之中她四顾左右,两脚向前蹬着,身子本能地向后蹭去。惊惧之下,她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慌不择路地想要找一个可以躲避的角落。但是,她的位置正好靠在床边,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身子瑟缩地团在床角。

    “婉婷。”屿槐哑着嗓子又喊了一声,那声音充满了感情,充满了怜惜,充满了惊痛。那声音更加打击了她,曾经她是多么渴望听到这个声音,但是,现在这个声音却那么遥远,遥远的不真实。她浑身簌簌发抖,神经质地双手捂住脸,疯狂地摇头,那头乱发就更加乱了。不要,不要,“不要过来。”她惨然地精神失常地喊。恐惧,懊恼,羞耻,无地自容的感觉穿心而来,掩盖了她对他的那份思念。

    屿槐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跪下来。他无言地轻轻地用手去摸她的头,他的碰触引起她的一阵痉挛。不要这样,不要,她双手紧紧扣住自己的脸,一叠声地叫:“你走,我不要看见你,我不想看见你。”。

    “婉婷,”他说,声音温柔极了,柔得像水,“你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么?”他凝视着她,温柔地去捋她额头那散乱的头发。她紧紧抱住头,拒绝他的碰触。他的目光掠过她头顶那杂乱的发丝,他的喉咙里有股气浪带着湿湿的潮气盘旋在那儿,“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他涩声低语了一句,然后,猝然间,他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出去,但是,他死死地抱着,岿然不动,他的怀抱坚硬的像块石头,像座巍峨的山。她徒然放弃了挣扎,但是,她全身的神经仍然是硬邦邦的,带着距离的。

    “婉婷,”他热烈地抱着她,愕然之后是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耳机里,大头的声音急促地传了过来。“老大,刘鸿飞不知怎么突然回来了,现在,正往楼那边过去。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人,来不及了,赶紧闪吧!”

    他的神智清醒了过来,慌忙起身,一把拉起她。“跟我走。”她迅速挣脱出去。“不,我不和你走。”她逃一样地靠到墙角,紧紧地贴着墙壁,她扬起脸,瞪着那双空洞的大眼睛,她冲他凄然地摇头。“你走吧,我不会和你走的,你认识的婉婷已经死了。”她吸了吸鼻子。“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我们不会再在一起了,都过去了。”

    他绞起了眉毛,无言地凝视着她,她的样子憔悴而消瘦,下巴比以前更尖了,整张脸就剩下了那双大眼睛,眼神空洞,茫然,暗淡,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他心口一疼,伤心欲绝地盯着她,那痛楚的目光,带着询问,怀疑,惊痛,懊恼,带着数不清的感情和怜惜,就像一根锥子,直捅在她的胸口,一针针一下下,每根针都蘸着血的。

    她咬牙,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何况,她身体里那来自生理上的痛楚已经来势汹涌地吞没了她来自心理上的那份痛。她的头昏了,思维有些错乱了。“走啊!”她使劲全身的力气,撕裂着狂喊一声。眼泪却出卖了她的感情,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来不及了,他沉下脸一言不发地冲过去抱起她,她在他的怀里挣扎,乱动,大喊大叫,想要挣脱出去。他的脸由白转青了,死死地攥着她不动,他抱着她冲出房间奔向客厅的门口。然后,门口处,他抱着婉婷一步步地退了回来,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紧顶着他的额头,逼着他一步步向门内回走。然后,那持枪的人也一步步跟着进来了,回脚,刘鸿飞把门踢上。

    屿槐把婉婷放下,把婉婷藏在身后,他神色从容地面对着刘鸿飞了。刘鸿飞镇定自若地摘下了眼镜,露出了他那涂着厚厚脂粉的一张脸,他冲屿槐邪气地一笑,手枪贴着他的额头处转来转去。“莫屿槐,我还真低估你了,你竟然能找到这来?我说,怎么今天一大早,就有只乌鸦在窗前叫个不停,原来是提醒我有事发生。”

    屿槐微笑了一下,“看来那只乌鸦还真有先见,提前来给你报丧了。刘鸿飞,你今天死定了。”“未必,谁死还不一定呢!”刘鸿飞胸有成足地冲着婉婷挑了挑眉毛,“婉婷。”他柔声喊了一嗓子。“你愿意跟着他走么?如果你愿意,我今天放你走。”

    婉婷呆呆地站在那儿,脸色白得像纸,她的身子摇摇晃晃,瑟瑟地打着寒战,所有的思想意识都没有了,时间停顿了,呼吸停顿了,世间万物都被点了穴道。然后,那种来自生理上的刺痛,那心底正燃烧着的火种,一点点烤着她的五脏六腑,分解着她所有的意志。她吸了吸鼻子,有抹强烈的渴望在她的瞳孔里放大。

    “怎样?”刘鸿飞了然于心地盯着她,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她呼吸急促起来,额头上开始向外排着汗了。不要,不要,她咬着牙,勉强撑着,她艰难地转过身,面对着屿槐,她的眼里逐渐堆上了一层雾气,“走吧,屿槐,我不会和你回去的,重新找个女孩好好过日子,把我忘了吧!”

    屿槐执拗而热切地盯着她,从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就没有从她的脸上转移过。他的眼底闪烁着泪光,声音在喉咙里打哽着。“你怎么会这么心狠,这么绝情?家里有好多人等着你,你妈妈,你两个爸爸,你走了以后,他们都大病了一场。还有伟豪,青青,他们都是你亲人,你真的一点都不牵挂他们么?”

    婉婷的脸更白了,她捂住了耳朵,阻止地低喊:“不要再说了。”她的眼泪疯狂而出,神经质地双手抱住了头。身体里那份痛楚啃着她,烧灼着她,撕扯着她,她的眼神朦胧起来,瞳孔越来越涣散了,眼底陡然而起一种疯狂的野兽般的光,使她的整张脸都变得陌生而可怖起来。

    “婉婷,拿好那包东西,否则,你就没吃的了。”刘鸿飞提醒她。她悚然而惊,愣了一下,不知是哪来的精神,她想都没想,就疯了一般向卧室跑回去。一转眼的功夫,她就拎着那个旅行袋气喘吁吁地跑出来了。站立在那儿,她神智混乱地瞪着刘鸿飞,盯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她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吐沫,她呆呆地问:“你想把他怎么办?”

    刘鸿飞扣着扳机,俯身摸了摸屿槐的腰部,真的,竟被他摸出了一把手枪。他不怀好意地盯了她一会儿,就把枪递给了她。她傻愣愣地站在那儿,被动地接着,然后,她惊跳了一下,仿佛拿到手里的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她触电般地把手枪扔掉了。

    “捡起它。”刘鸿飞沉下脸,“你最好听话,否则,等一下,有你好受的。”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慌,迟疑着,她慢慢地弯下腰,双手颤抖着去摸那把枪。终于,那枪抓在手了,她颤颤巍巍地端起它,笨拙的捧着。“对准他。”刘鸿飞命令道。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对准他,向我这样对着他的头。”刘鸿飞眼里闪着冷森森的光。斜睨着屿槐,他扬起了下巴。“像我这样,对着他的头,你想吃多少,我都给你,否则,一点都没有。”

    婉婷面如死灰,她慢慢转过头,看着屿槐,血管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撑着她的身体,那份无法言状的痛楚已经将她的五官撕裂了,使她的表情竟变得扭曲变得狰狞起来了。她的眼睛大睁着,眼底那种绝望的陌生的野兽般的光一点点窜到了她的脸上。

    屿槐苍白着脸,像尊石膏像的挺立在那儿,他什么都没说,就是那么静静无言地瞅着她。

    真的,婉婷真的慢慢举起了手枪,她的双手抖得厉害,随着她双手的抖动,她的身子也跟着摇晃了起来,似乎轻轻一触,她就会被指头戳倒。终于,手枪颤栗着对准了他的额头。他表情痛楚,眼睛黑黝黝地凝着她。“像我这样,”刘鸿飞晃了晃手枪。“你手指一动,就一了百了,反正,你现在这样,你们也根本不会在一起了。”

    楼梯间,大头持枪带着小杨,王伟,和月亮从下面慢慢包抄上来。屏住呼息四个人悄悄分在房门的两侧,聆听着房间内那几个人的对话。

    室内的空气有片刻的凝滞,有片刻的僵持,婉婷呆呆地看着屿槐,看了有几秒钟的时间,她的意识始终在挣扎,在对抗。然后,不知某个环节,思绪突然在一种混沌的状态中灵光咋现。然后,她的眼光忽然温柔起来,唇边有一个美丽动人恬静温馨的笑涡在轻轻摇曳,那笑涡带着一种看不见的怪异越扩越大,使她的整张脸突然多了一种光彩,一种令人震撼的美丽。

    然后,突然间她身子迅速地闪在了一旁,面对着他们,她将那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屿槐惊叫出声,灵魂几乎被吓得出了窍。“婉婷,不要。”想都没想,他的身子就本能地向前扑了过去。婉婷的举动超出了刘鸿飞的意外,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手指慢了两秒钟。几乎与此同时,门就被撞开了,大头率先冲了出来。

    然后,枪响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一阵惊天动地地动山摇的碎裂,婉婷身子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向后仰了过去。

    2月20日,新作《爱上老公的哥哥》会准时在中午11:00,晚上20;00更新,情节紧凑,不慢热,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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