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对不起，我母亲早死了
仿佛一颗炸弹在室内轰然炸开，所有人的意识都被炸成了碎片。柳书言身子一颤，怔了怔，脸色变了变。然后，青青呆住了，屿槐也呆住了。大家傻傻地僵在那儿，空气仿佛在这瞬间就被冻成了冰，结成了块，有好一会儿，大家谁也没说话，只听到穆云雪那隐忍的啜泣声。
突然，婉婷在喉咙里冷冷地挤出一句，“她不是我母亲，在我九岁那年，我母亲就死了。”她的声音很轻，却犹如一记重锤敲了穆云雪一记，她的脸被抽去了血色，她眼睛被泪雾罩着，她的目光带着祈谅求恕地望着婉婷。婉婷漠然转开目光向门口走过去。
突然，身后，青青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大刺刺地在后面张牙舞爪地扬了起来，她笑得几乎弯了腰，笑得几乎流出了眼泪。半响，她收敛了笑声，连咳带笑地说：“这太可笑了，这太好玩了，母女两个，一个勾引了我爸，一个勾引了我的男朋友，我想，”她看着穆云雪，笑得眼睛打着弯，睫毛眉稍都在晃动。“我和我妈前辈子一定欠了你们母女的，今生才会着了你们的道，被你们欺负。”
“青青。”柳书言白着脸喝了一声。青青把目光转到了柳书言的脸上，她毫无顾忌地昂起了头，目光凌厉地盯着柳书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溅，“别以为当时，我小就什么都不知道，你敢说你是在我妈死了以后才认识的穆云雪么？四岁那年，我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晚，你带着我和穆云雪在云天河吃的饭，四年以后，我妈刚死，你就把这个女人领回来了，以为我认不出来她么？”
柳书言的脸由白转青，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青青，青青四岁那年？怎么会？记忆太久远了，他已经不记得了。穆云雪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她白着脸看着青青，试图解释：“不，青青，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要解释。”青青断然打断她，她锐利地盯着她，又掉头盯着柳书言，她眼底有抹疯狂的豁出去的神色。她阴测测地笑了一下：“那件事，我从来没和别人说，大家还以为你们后来才在一起的，他们那么尊重你们，岂不知你们根本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柳书言身子摇了一下，他表情惨淡地紧盯着青青，“为什么你竟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青青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不想说，是不想让自己日子太难过。”柳书言攥起了眉，他困惑地难解地看着青青，那表情，那眼底的神色，那抹看不见的心机，那抹莫测高深的城府，他倒吸了口气，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这还是他那个可亲可爱的女儿么？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怖？
青青把目光又停到了穆云雪的脸上，她的笑容像把锋利的刀子。“你知道么？每叫你一声阿姨，我都在心里骂自己一句，每天看见你，我不知有多恶心，天知道，我有多少次都想把你从楼梯上推下去呢！每天就一副忧忧郁郁的寡妇相，这么大岁数了，还不要脸的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跟花儿似的，只有我爸才吃你那套。所以，你就是个狐狸精，你生出的孩子也是个狐狸精，你是个老狐狸精，你生出的孩子就是个小狐狸精。”
“青青。”柳书言及时地大喊出声，随即出手，他狠狠地甩了青青一个耳光。青青本能地捂住脸，这一记耳光把她打醒了。她瞪大了眼睛，陌生地不信任地盯着柳书言。“爸，”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嘴角边，有一丝血迹正慢慢流出来，她本能地伸手擦了一下血迹，看着手背上的血，她缓缓抬头，脸色惨然地盯着柳书言，“你竟然打我？”
她悲哀地摇头，泪花闪闪，“难怪别人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爸，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穆云雪的身子一晃，眼前有无数个星子在晃动，晃得她头晕目眩而额汗涔涔，她咬紧牙，胸口的疼痛迅速抽去了她身体的支柱，她身子一软，抓住柳书言，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婉婷站在门口，始终没有回头，十多年前的那一个雷电交加的下午，记忆将它狠狠地烙在了心底，伴随着那份记忆的是一抹越积越深的怨怼，愤恨。如今那份怨怼已经如山，重重地压在胸口了。她咬牙，猛然拉开门，旋风般地直冲了出去，身后，是屿槐如梦初醒地一声惊喊：“婉婷。”
几乎是一口气冲出了医院，婉婷茫然地跑向大街。她跑得很急，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医院前边的那十字路口。来不及看红绿灯，她毫无目的地向前狂奔着，身边是那疾驰而过叫嚣着的汽车，是那一张张充满疑窦回头张望的脸，她的头昏昏的，全身的血液在一种混乱震撼的情绪中奔窜，这一刻，她只想逃开。
她竟然在这种状态下重见她那失踪了整整十五年的母亲，这个意外足以比青青给她的侮辱还令她难以接受。对于青青，她早有这个心理准备去接受这种责难，毕竟是她有愧于青青在先。但是，母亲的出现是意外的，突然的，完全没有在她的预想之中。
母亲走的那一年，父亲将母亲的东西如数毁去，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给她留。十岁那一年，她在一本老杂志里翻到一张母亲的照片，忍不住在父亲面前提起了母亲，父亲勃然大怒，从此以后，她没敢再提。父女两个对这个极为默契，极为顾忌，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在对方面前提过。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记忆彻底被尘封了，被掩埋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仿佛一个关得一丝不透的房间突然被硬生生凿开了一个洞，黑漆漆的光线中阳光大刺刺地冲进来，那份真实是令人目眩，令人昏厥的。
潜意识里她曾经有过无数次的设想，和母亲有一天一定会相见。而在内心里，她也曾给母亲找了无数个理由，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母亲没有出现，没有来找她？或者是她生了病，或者她瘫痪了，哑了，或者是她早已不在了。
在这样的设想中，她思绪的底层对母亲仍有份模糊的感情，觉得母亲离开她一定是有着难言之隐。但突然间，母亲在她面前出现了，那么雍容华贵，那么端庄大方，全身上下都是那种祥和、温婉和养尊处优。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她既没有病，也没有哑，更没有瘫，她活得好好的，比她和父亲都要好，这彻底摧毁了她对母亲的那点念想。她无法接受这个真相，更加令人无法接受的是，她竟然是柳青青的继母，她竟然就在这个城市，竟然和她仅仅近在咫尺，但她竟从来没有来找过自己。
她胡思乱想着，委屈，愤恨，悲怨的眼泪开始一股脑地往下流，穿过那熙熙攘攘的人流，她白着脸往前走，心底似乎有块肉被狠狠地扯了下来，被一只无形的手揉着，搓着，撕扯着，那痛楚的心碎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地向身体的四肢百骸流窜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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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婉婷在喉咙里冷冷地挤出一句，“她不是我母亲，在我九岁那年，我母亲就死了。”她的声音很轻，却犹如一记重锤敲了穆云雪一记，她的脸被抽去了血色，她眼睛被泪雾罩着，她的目光带着祈谅求恕地望着婉婷。婉婷漠然转开目光向门口走过去。
突然，身后，青青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大刺刺地在后面张牙舞爪地扬了起来，她笑得几乎弯了腰，笑得几乎流出了眼泪。半响，她收敛了笑声，连咳带笑地说：“这太可笑了，这太好玩了，母女两个，一个勾引了我爸，一个勾引了我的男朋友，我想，”她看着穆云雪，笑得眼睛打着弯，睫毛眉稍都在晃动。“我和我妈前辈子一定欠了你们母女的，今生才会着了你们的道，被你们欺负。”
“青青。”柳书言白着脸喝了一声。青青把目光转到了柳书言的脸上，她毫无顾忌地昂起了头，目光凌厉地盯着柳书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溅，“别以为当时，我小就什么都不知道，你敢说你是在我妈死了以后才认识的穆云雪么？四岁那年，我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晚，你带着我和穆云雪在云天河吃的饭，四年以后，我妈刚死，你就把这个女人领回来了，以为我认不出来她么？”
柳书言的脸由白转青，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青青，青青四岁那年？怎么会？记忆太久远了，他已经不记得了。穆云雪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她白着脸看着青青，试图解释：“不，青青，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要解释。”青青断然打断她，她锐利地盯着她，又掉头盯着柳书言，她眼底有抹疯狂的豁出去的神色。她阴测测地笑了一下：“那件事，我从来没和别人说，大家还以为你们后来才在一起的，他们那么尊重你们，岂不知你们根本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柳书言身子摇了一下，他表情惨淡地紧盯着青青，“为什么你竟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青青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不想说，是不想让自己日子太难过。”柳书言攥起了眉，他困惑地难解地看着青青，那表情，那眼底的神色，那抹看不见的心机，那抹莫测高深的城府，他倒吸了口气，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这还是他那个可亲可爱的女儿么？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怖？
青青把目光又停到了穆云雪的脸上，她的笑容像把锋利的刀子。“你知道么？每叫你一声阿姨，我都在心里骂自己一句，每天看见你，我不知有多恶心，天知道，我有多少次都想把你从楼梯上推下去呢！每天就一副忧忧郁郁的寡妇相，这么大岁数了，还不要脸的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跟花儿似的，只有我爸才吃你那套。所以，你就是个狐狸精，你生出的孩子也是个狐狸精，你是个老狐狸精，你生出的孩子就是个小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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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悲哀地摇头，泪花闪闪，“难怪别人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爸，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穆云雪的身子一晃，眼前有无数个星子在晃动，晃得她头晕目眩而额汗涔涔，她咬紧牙，胸口的疼痛迅速抽去了她身体的支柱，她身子一软，抓住柳书言，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婉婷站在门口，始终没有回头，十多年前的那一个雷电交加的下午，记忆将它狠狠地烙在了心底，伴随着那份记忆的是一抹越积越深的怨怼，愤恨。如今那份怨怼已经如山，重重地压在胸口了。她咬牙，猛然拉开门，旋风般地直冲了出去，身后，是屿槐如梦初醒地一声惊喊：“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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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在这种状态下重见她那失踪了整整十五年的母亲，这个意外足以比青青给她的侮辱还令她难以接受。对于青青，她早有这个心理准备去接受这种责难，毕竟是她有愧于青青在先。但是，母亲的出现是意外的，突然的，完全没有在她的预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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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意识里她曾经有过无数次的设想，和母亲有一天一定会相见。而在内心里，她也曾给母亲找了无数个理由，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母亲没有出现，没有来找她？或者是她生了病，或者她瘫痪了，哑了，或者是她早已不在了。
在这样的设想中，她思绪的底层对母亲仍有份模糊的感情，觉得母亲离开她一定是有着难言之隐。但突然间，母亲在她面前出现了，那么雍容华贵，那么端庄大方，全身上下都是那种祥和、温婉和养尊处优。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她既没有病，也没有哑，更没有瘫，她活得好好的，比她和父亲都要好，这彻底摧毁了她对母亲的那点念想。她无法接受这个真相，更加令人无法接受的是，她竟然是柳青青的继母，她竟然就在这个城市，竟然和她仅仅近在咫尺，但她竟从来没有来找过自己。
她胡思乱想着，委屈，愤恨，悲怨的眼泪开始一股脑地往下流，穿过那熙熙攘攘的人流，她白着脸往前走，心底似乎有块肉被狠狠地扯了下来，被一只无形的手揉着，搓着，撕扯着，那痛楚的心碎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地向身体的四肢百骸流窜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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