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第七章
初四上班，公共汽车公司大门口的灵堂不见了。孙国林感到奇怪，急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林志山。林志山听后不以为然地说：“寒冬腊月在这里守灵，身体受得了吗？闹下去不一定会达到目的，他们主动把灵堂撤了。现在，你的工作重点不要放在这件事故上，他们来了就认真处理；他们不积极我们不去催他。那个妇女的善后处理我同意你们的意见，一老一小确实可怜，赔偿的条件可以适当放宽一些，人心都是肉长的。”
孙国林点点头：“按照你的意见，已经通知她们明天来办手续。”孙国林说完走出了林志山的办公室；孙国林的心里始终想不通，春节前还气势汹汹的，怎么说拆就把灵堂拆了。
前天，林志山的一席话深深地触动了那个男人。他通过熟人到交警队问了一下，的确是不管你怎么闹，最后处理必须按政策办。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我一个人在跳。俗话：“皇帝不急太监急。”我闹得这么起劲干啥？闹来闹去只有我一个人；身体出了毛病还是自己遭殃，假如我真的住进了医院，谁来管我？谁来收拾这个摊子，干脆把它撤了算了。当天晚上他请了两个三轮车车夫帮忙，把灵堂撤了。回到家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中午在医院输完液之后来到姐姐家，把撤灵堂的事告诉了姐姐。姐姐听了开始很不高兴，后来听说他病了，就不再开腔了。只是叹了一口气：“你姐夫是个打不出粮食的人，英儿的善后处理还是由你全权负责；需要我们出面的时候我们就出面。”
“姐姐，你的身体最重要。英儿的善后工作由我去处理，我会尽量把它办好。上面的政策我掌握了很多，还在继续找关系帮忙。”
从姐姐家出来，他直接到了公共汽车公司。先找到林志山把钱还了，然后提出解决侄儿的善后问题。林志山把他带到孙国林的办公室，当着他的面向孙国林：“对他们的赔偿，既要执行政策，又要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给一些灵活性，该宽松的一定宽松。”
费红军从拘留所出来以后，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就到修理车间上班。经交警裁定，此次重大交通事故费红军承担全部责任；单位全力保护才免除了他的刑事责任；但是，刑事责任可免，驾驶证必须吊扣。公司只好安排他到修理车间上班。他对汽车修理没有一点基础，只好跟着师傅学；挣不到工时就没有工资，他向领导提出申请去当售票员。恰巧公司正缺售票员，就同意了他的要求，安排他到9路公共汽车当售票员。当售票员之前林志山找他谈了一次话：“这次事故公司损失了九万多元，你要从中吸取教训，认真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执照吊销了，今后可以经过考试领取新的驾驶证，重新回到你喜爱的驾驶工作岗位。”
“这次事故，是我违反了交通法规造成的，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给受害家庭带来巨大的痛苦，把人的生命当成了儿戏，我一定铭记这一事故，永远记住血的教训，鞭策自己搞好每一项工作，用我的实际行动报答领导对我的关心和爱护；请你相信，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听我爸爸说，南经理马上要退休了，你该转正了；祝你成为公司的一把手。”说完，很有意思地看着林志山的脸。
林志山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你马上到财务室领一千元票，明天就去上班。”
林志山见他走出了办公室，心里很不愉快地想道：“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了市侩，真是……”林志山早就知道自己要当一把手了。前天上午建委主任召见他，同他谈了半个多小时的话。建委主任向他：“根据我们对你的考查和南豫川的推荐，我们认为南豫川的推荐是合适的，他退休以后由你来担任公司党政一把手；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讲出来。”
林志山想了一下：“有二点要求：一、给我人事权。我的副手和科室负责人由我确定。二、不要过多地干涉企业经营，把那些告状的人拒之门外；我要进行的一些改革，很可能伤害一部分人的利益。”
建委主任笑着对他：“你的二点要求我完全同意。第一，副手的配置，我们总该有建议权吧。第二，支持你大胆改革。群众的意见我们将及时地反馈给你，便于了解职工的思想动态。我也有几点要求：第一，必须搞好城市公共交通地发展，要有高瞻远瞩的目光考虑企业的发展规划。第二，打破旧的管理制度，改革不合理的分配制度及人事制度。第三，改革的同时必须注意群众利益，团结全体职工共同搞好企业的发展。总之，希望在你的领导下公司有一个大大的飞跃，回去之后尽快搞一个发展规划给我送来。”
主任的一席话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和勇气。从现在开始，有机会在这个比较熟悉的环境中展示自己的才能，在南豫川已经搭好的这个舞台上，当好导演和主角，展示自己的领导能力和管理能力，把企业搞得更好。力争逐步实现不要政府补贴，充分发挥公共汽车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
建委主任同他谈话之后，林志山连续两个晚上睡得很晚，搞了一个中、长期发展规划，亲自送到了建委主任的手上。
正月十五刚过，公共汽车公司在职工食堂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只能容纳两百多人的职工食堂座无虚席，林志山代表领导班子向职工作上一年的工作总结。总结是对上年成绩的肯定，找出不足，确定今年的奋斗目标。今年的奋斗目标是：“增加客车30辆，理顺分配关系，建立完善的管理制度，严厉打击贪污票款和损害公司得益的行为，扼制重特大交通事故的发生------等等。”
林志山的工作总结结束后，建委主任接着发言：他肯定了公共汽车近几年的发展业绩，对领导班子的工作进行了肯定。然后代表建委和建委党委宣读了两个决定：“一、任命林志山同志为公共汽车公司经理，由他组成新一届领导班子。二、任命林志山同志为公共汽车公司总支书记，组成新一届总支委员会。总支委员会其他成员按照组织章程进行增补。”
两个决定一宣布，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林志山站起来紧紧地握了一下建委主任的手，面向职工深深地敬了一个礼：“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感谢全体职工对我的支持，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希望，努力工作，虚心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开拓进取，勇于创新，把各项工作搞得更好；用实实在在的成绩报答你们对我的期望。”他的讲话一结束，会场上又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职工个个喜笑颜开，眼里充满了对他的信任与期盼。
第二天上午八时，林志山召开了中层以上干部参加的经理办公会。会上他对干部提出了三点要求：“第一，认真工作，勤奋学习，尽心尽职地干好每一件事。第二，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履行自己的职责，接受一线职工的监督。第三，清正廉洁，不徇私舞弊。以上三点每一个中层干部必须做到；今年公司拟准备增加三条营运线路，在增加营运线路的同时，必须把安全工作做好。春节前25号车发生的交通事故，我们赔偿了九万多元；从经济角度来说，我们的损失太大；但是，两条人命才值那么一点钱吗？为了增收堵漏，我们要加大稽查检查力度，坚决打击偷吃票款、损公肥私的人和事；公司的发展规划我们下次会议再讨论。”
第一次干部会议不久，各部门的工作有了新的起色。技安部门拿出了安全检查、安全学习计划；提出了每个月，每个驾驶员必须参加一次安全学习；无故缺席不到会者，每次罚款5元。三次不参加安全学习，停班学习一周，取消主车驾驶员资格，改为长期机动。事故赔偿分全责、主责、同等责任、次责、无责五种情况；负全部责任的：损失在1万元以下的，个人承担15%，1万元以上的个人承担12%；负主要责任的：损失在1万元以下的，个人承担12%，1万元以上的个人承担10%；负同等责任的：1万元以下个人承担8%，1万元以上的个人承担6%；负次要责任的，不管损失多少，个人承担5%；无责任的不赔。林志山对这个规定很赞赏，当即批示：“同意下发执行。”
稽查科就票务管理方面拿出了具体规定。大体内容是：“售票员必须带齐公司配备的票款。该票款只能作为售票工作中用，不能作为它用。挪用票款者，每次按挪用金额的2—5倍罚款；二、上班时无票出售罚100元，三、不按规定售票罚款50元，四、大票面不能代替小票面，小票面不能代替大票面；违反者每次罚款50元。五、收钱不扯票的，不管金额多少，每次罚款1000元，六、收钱少扯票的不管金额多少，每次罚款1000元。七、其它形式贪污票款如（私收包车费、用车拉货等），每次罚款1000元，八、以上第五、六条，情节严重的，加倍处罚。林志山看了这个规定之后，稍作修改就批示：“同意下发。”
两个制度性文件一下发，在公司内部引起了小小的振动。大家知道林志山是个内行，哪里有问题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林志山在抓好管理的同时，把主要精力放在公司未来的发展上。他认为，目前做的大事有三件：一、公司所在地与综合市场一墙之隔，把围墙打通可以搞市场。二、在郊区征用一块地把修理车间搬走，公共汽车夜间停放可以利用街道分片停车。三、新火车客站左边划拨的三十多亩土地，上面没有建筑物，可以逐步进行开发。三件大事分三个步骤，第一步是在郊区找一块地，把修理车间搬走。修理车间搬走之后，修理车间使用的场地和停车场开发出来搞市场。火车站那块地，靠火车站广场那面修建一栋楼房，后面的空地等待机会搞市场，或者用来停汽车。至于资金来源问题，他算了一下需要两百多万；这两百多万元资金从那里去找？他又想到了土地工，再就是职工集资，银行贷款。实施三件大事需要一个过程，更需要全体职工的支持。考虑基本成熟召开了经理办公会议。会上他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和观点：“从目前情况来看，公司还是过得去的。但是，我们必须从长远考虑，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城市发展我们必须发展；不发展今后就没有饭吃。火车客站西迁，是为了城市的发展，对我们来说是个机遇。政府在火车客站附近给我们划拨了三十亩地，地理位置优越，我的意见是：“从目前情况来看，火车客站地发展有一个过程；先在靠火车站广场这方修一栋四楼一底的综合楼。一楼作为公共汽车现场调度室和驾驶员、售票员临时休息室，剩下的楼层用来搞宾馆和游乐室，供上下火车的旅客休息娱乐；后面的空地用围墙围起来作为临时停车场，大部分车辆可以停到那里。二、我们的办公场地，包括修理车间和车场，大概有三千多个平方，两面紧靠综合市场，我的意见是把修理车间搬出去，腾出地盘搞市场。三、趁现在土地不值钱，抓紧时间在郊区买一块地建修理厂。这三条意见是我经过再三考虑形成的，希望大家充分讨论。”
他的发言一结束，立刻引起了大家地热烈讨论。都觉得方案可行就是实施起来困难；主要是资金问题不好解决。修火车站综合楼估计需要资金八十多万元，修理车间搬走，征地、搞基础建设都需要资金，没有百来十万是搁不平的；两个项目需要资金两百多万元，这些资金从哪里去找？黄远明首先发言：“三个方案很好，都是为了企业的发展。我简单地算了一下，至少需要两百多万资金，从哪里去找两百多万？修理车间搬到郊区，工人上下班不方便，交通问题怎么解决？跑那么远上班，职工愿不愿意去？我个人意见是：搬迁修理车间暂缓，先把火车站综合楼修起来。”
顾宏锐接着发言：“你的三个方案都很好。实施起来应该分个步骤，我同意黄主任的意见，先把火车站综合楼修了再说。”
中层干部纷纷表态：“同意顾经理、黄主任两个人的意见。”
林志山见大家议论纷纷，清了清嗓子：“交给大家讨论的三个方案不是马上实施；是请大家进行审定。如果认为可行，我们就分步实施。条件成熟一个搞一个，不成熟就不搞。至于资金问题，我有个打算，我们不是缺售票员吗？我们去招土地工，他们可以带资进来；一个土地工一万五，招收五十个土地工不算多，大家算算是多少钱。我们还可以向银行贷款。修理车间搬迁，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根本谈不上搬迁；大家有没有不同的意见？”
大家齐声叫道：“没有。”
黄远明担心地向大家：“修理车间搬迁一事，希望大家不要下传，免得引起职工的思想不稳定。”
林志山打断黄远明的话：“三个内容都可以传达，让职工知道我们在干啥。听听职工的意见我们心中才有数。明确地告诉职工，修理车间搬家是早迟的事，希望他们做好心里准备。修理车间为什么要搬出去？大家想一想，修理车间所处的地理位置在城中心，市中心的土地越来贵；这么贵重的土地用来搞修理根本不划算？其他问题我就不多讲了，希望大家向职工认真传达。”
职工很快知道了公司将要做的几件大事，议论纷纷意见各不相同。大部分职工认为林经理的想法是好的，在为企业的发展作想。个别职工认为：林志山在故意整他们，持这种观点的职工主要集中在修理车间；认为修理车间搬到郊区，他们上班不方便。二是车辆往返里程多，油料消耗太大，不利于降低运输成本。三是搬迁费用高。公司在新火车站修建综合楼，资金本来就紧张，再征用土地、搬迁修理车间，资金缺口太大，会影响他们的个人收入；因此，他们坚决反对把修理车间搬迁到城外。谁去把他们的意见反映给林志山呢？让林志山取消这个决定，想来想去只有何富贵最合适。他是老工人，又是车间负责人，林志山相当尊重他、器重他。让他把他们的意见带给林志山，即使说错了林志山也不会计较？
何富贵经过大家的吹捧，有些飘飘然了；他愉快地接受了大家的推荐，决定第二天一早到办公室，把大家也包括他的想法告诉林志山，让他取消这个方案。他相信，林志山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林志山的办公室。林志山认真地倾听何富贵的意见。听完之后非常小心地问道：“何师傅，这是你个人的意见，还是修理车间大部分职工的意见？”
何富贵看着林志山有点不解其意地：“既是我的意见，也是大家的意见。”
林志山非常严肃地看着他：“何师傅，你是单位的老职工，我非常尊重你；不要为了自己的一点点不方便，就把企业的发展抛到一边。你想一想，我们这块地的位置在哪里？是在市中心。这块地的价值有多贵？现在至少是一百五六十万元一亩。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价值还会升高。这么珍贵的地盘用来搞修理，你说可不可惜？汽车工业的发展越来越快，城市里的汽车也会越来越多，堵车现象必然要发生。汽车回来修一次车，要过多少个红绿灯路口，要耽误多少时间？这些问题你们考虑过没有？我们把修理厂建到城外，一是减少车辆回来修车的路途时间；二是把这块地腾出来搞市场，让它产生更大的经济效益，你说哪个划算？作为一个老职工，只考虑自己上下班不方便，不考虑企业的发展，难道是一个好职工吗？只有那些敢于舍去自己利益，考虑企业发展的职工才是好职工。我们是搞公共汽车的，上班不方便就开一两条线路经过那里，必要时可以开交通车接送你们上下班。”
林志山的一席话把何富贵说得不敢开腔了。这时他才认识到上了他们的当，被他们当枪使了。林志山说的不是什么大道理，是实实在在的事。企业发展是头等大事，不能因为自己上下班不方便就阻挡企业的发展。修理车间在这里太窄，搬出去便于扩大业务。他向林志山：“林经理，我的确没有想那么多，你把前因后果都说了，我认为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坚决支持你的工作。当时我没有考虑那么多，让他们当枪使了，请你原谅。”
“要讲的话你都讲出来，才能放下包袱；回去向他们宣传我的观点，相信你会把这个工作做好的。”
走出林志山办公室，何富贵大大地出了一口气。回到车间大骂唆使他去找林志山的修理工，对他的徒弟和同事说：“通过今天的交谈，知道他是个干大事的人；考虑问题周到、具体，有远见、有才识，是我们可以信赖的领导。今后哪个再拿我当枪使，小心我收拾他。”
林志山把修理车间职工的思想做通了之后，他的三个方案得到职工的支持。新火车站综合楼修建工程进展顺利，只是修理厂征地一事还未落实；有些土地不是离城太近，就是价格过高。他认为：用高价征地把修理车间迁出去不划算，找不到价格便宜、地理位置适中的地，修理车间可以暂时不搬；不能用高价地办综合市场。放出消息说公共汽车公司准备在城郊接合部买地，这个消息放出去二十多天，城郊乡桑林村一个社长来到他的办公室，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想买块地。他点点头：“有这回事。”
“需要多大一块地？”
林志山见对方故意跟他绕圈子，很不高兴地：“有啥事你直接讲。”
“我是桑林村三社社长。三社紧靠涪江上游，离城中心大约有四公里远，离你们这里有五公里，靠河边有一块沙滩地没有用，大概有一百多亩。你们需要的话，可以便宜卖给你们。”
林志山听到靠河边有一块百多亩沙滩地，心里非常高兴。该地价格肯定便宜，增加了他的兴趣感，他不露声色毫无表情地：“离城中心太远，交通又不方便。”
“你错了。防洪河堤修过了我们那里；你们的车辆可以走河堤进入；前面紧靠南北大道尾部，车辆进出方便。”
林志山心中有底了，觉得这个位置可以；有那么大一块沙滩地，修理厂是用不完的；剩下的土地可以另作他用。他想探个究竟，不露声色地问道：“打算卖多少钱一亩？”
对方想了一下：“先去看看，如果你们看上了我们再谈价格。”社长不愿意这时报价，主要是怕报高了，把对方吓跑了；报低了他们的利益又要受到伤害。想引诱他先去看看地，他如果真想要，那时再谈价格也不迟。
林志山一听对方不愿报价，心里很不高兴地：“既然你不愿意报价，那就算了；我也不想买那块地了。那个地方离城太远，做啥子都不方便。”
对方见他不要了，心里很着急；生怕这桩生意黄了；便谨慎地、试探性地报了一个价：“两万五千元一亩。”
林志山心里一怔，两万五千元一亩，那么便宜。一百多亩才两百多万元，这么便宜的地到哪里去买，一定想办法把这块地买下。他仍就沉住气地：“那么差的地，还要卖两万多一亩，太贵了。”
对方生怕失去这个大买主，急忙说道：“先去看看，看上了我们再议议价格。”
隔着口袋买猫不是办法，应该先去看看，心中有了底才好跟他谈价。他冲着对方：“好吧，先去看看再说。”
对方带着他来到离城四公里的涪江上游。此路段正在修建河堤，他只好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同对方一起来到长满茅草、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沙滩。沙滩显得很空旷，靠河边大约有三四百米长，一百多米宽。大坑小坑一个连着一个，有的大坑深不见底，里面灌满了水，像是一个小小的塘堰。这些深坑是淘金人的功劳。河滩之后便是一片荒了多年的沙地，里面长满了大拢、小拢的茅草；大小不等的小坑比河滩上的坑小多了。
对方向林志山介绍：“这片河滩不算大，光是里面那一片有一百五十多亩。以前集体社的时候全是菜地；后来承包到户，一个社员签了十年的承包合同，包了三年就不干了。原因是1986年的那一场洪水，给地里灌了很多沙子、沙石，不能再种蔬菜了。要想种蔬菜，必须先把石子、沙子清理出去。清理沙石得花上万元，谁愿意再做呢？这片地就这样荒下来了。最近社里研究，如果有单位想买这块地就把它卖出去，便宜一点也没有关系。林经理，你觉得这块地如何？”
林志山一看到这块地打心眼里高兴；这块地离城中心不远，车辆来回可以走河堤，离南北大道很近，进出方便。现在看来这块地比较偏辟，随着城市的发展过不了多久，这块地就不偏了。原来的熟地有一百多亩，靠河边的荒沙滩又那么大；假若能把那片沙滩拿到手，就是一块比较方正的地了。现在不能向他吐露我的想法；他们知道了我的想法，很可能就要提高土地的价格；当对方问他有何打算的时候，他认真地说：“我找地搞修理厂，这里离城中心太远，车辆来回一趟多耗三公升油，目前的油价是两元钱一公升，一个车一天只来回一趟，就要增大成本六元钱；我们有一百多台车，一天就是六百元，一年就是二十多万元。宁愿在城郊附近买四五十万一亩的地，也不愿意花一两万元买你这里的一亩，你说是不是？不过，”他又认真地说道：“如果你真心想卖这块地，就把你们的底价报给我，有哪些优惠政策，回去后我们要认真地研究研究。”
对方听他开始算账，心里凉了半截。看来，他不想要这块地了。见他话锋一转，要他报出这块地最低价格及优惠条件，心里又升起了一线希望，立即报出了集体研究的价格：“每亩地15000元。优惠的条件是，靠沙滩的几亩地，挖沙掏出的几个大坑由我们负责填平。关键是你能不能把一百多亩地全部拿下。”
林志山知道，他今天所报的价格和优惠条件，很可能还有余地。今天，不能把我的想法全部告诉他，生意场上靠的是智力和耐力。他向对方说道：“要我全部吃下这块地有些困难。按照你刚才报的价格，光是征地就要两百多万元，我们还要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修建与河堤、南北大道贯通的公路还要几十万，我简单地算了一下，没有四五百万资金不敢碰这块地。这样吧！今天不再谈了，你们回去再商量一下，还有哪些优惠条件？价格能不能再降低一点；我们也要认真地研究研究，投入不是一个小数目；决定要再给你来电话，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对方乐意地给林志山留下了电话号码。他知道，公共汽车公司要这块地，会给他来电话的；今天给他报的价格和优惠条件，他还留了一手，土地价格每亩可以再降3000元，如果全部要的话，还可以送十几亩沙滩地，谈生意不能全部交底。他们为什么要急着卖这块地呢，主要是他们社要办企业，与七八三厂签订了一个长期合作协议，给七八三厂加工生产配件；这个合作项目需要钱修厂房、买设备。对方要求三个月之内必须投产，否则就按违约论处，支付违约金10万元。为了社里的整体利益，才决定卖掉这块地。
林志山回到公司就同班子成员交换了意见。他认为这块地的地理位置较好，两边可以修建车辆进出通道；离城区不太远，其价格也不高，相当于城内买地的十分之一，这个价格相当诱人。从城市的发展角度来看，修理放在城里很不好，迁到城外才是上策。这块地的位置好，地价不贵，是办修理厂的好地方；他的意见得到班子成员的支持，同意买下这块地建修理厂；为了买下这块地，开始了资金运作；同时对那块地实行监控，不急于给对方回话，他是在等待最好的机会，迫使对方着急……
这一招还真灵。对方见他一个星期没有回话，十天过去了仍然没有回音；派出很多人联系卖地一事，都是一无所获地回来了；都认为那块地离城中心太远，交通不方便。看来，只有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公共汽车公司身上。两个星期以后，那位社长再也坐不住了，又一次来到了林志山的办公室，向林志山交出了最后底价，每亩土地12000元，沙滩地7000元。
林志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做出一副想要又不愿意要的样子：“所有的地全部吃下有些困难，这样吧！只要一半。”
对方很不高兴地说：“我报的是全部拿下的价格。你要一半，价格就要高一些。”他也算了一笔账，卖一半不到100万元，离他们办企业需要的资金差得太远。只有把这块地全部出售，才能把企业搞起来。只要一半不是在为难我吗？他赌气地说道：“一半我们不卖，有诚心全要的话，外面的沙滩5000元一亩，这是我给你的最低价格；要，你们就马上定下来；不要，我马上走了。”说完，他靠着椅子盯着林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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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国林点点头：“按照你的意见，已经通知她们明天来办手续。”孙国林说完走出了林志山的办公室；孙国林的心里始终想不通，春节前还气势汹汹的，怎么说拆就把灵堂拆了。
前天，林志山的一席话深深地触动了那个男人。他通过熟人到交警队问了一下，的确是不管你怎么闹，最后处理必须按政策办。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我一个人在跳。俗话：“皇帝不急太监急。”我闹得这么起劲干啥？闹来闹去只有我一个人；身体出了毛病还是自己遭殃，假如我真的住进了医院，谁来管我？谁来收拾这个摊子，干脆把它撤了算了。当天晚上他请了两个三轮车车夫帮忙，把灵堂撤了。回到家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中午在医院输完液之后来到姐姐家，把撤灵堂的事告诉了姐姐。姐姐听了开始很不高兴，后来听说他病了，就不再开腔了。只是叹了一口气：“你姐夫是个打不出粮食的人，英儿的善后处理还是由你全权负责；需要我们出面的时候我们就出面。”
“姐姐，你的身体最重要。英儿的善后工作由我去处理，我会尽量把它办好。上面的政策我掌握了很多，还在继续找关系帮忙。”
从姐姐家出来，他直接到了公共汽车公司。先找到林志山把钱还了，然后提出解决侄儿的善后问题。林志山把他带到孙国林的办公室，当着他的面向孙国林：“对他们的赔偿，既要执行政策，又要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给一些灵活性，该宽松的一定宽松。”
费红军从拘留所出来以后，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就到修理车间上班。经交警裁定，此次重大交通事故费红军承担全部责任；单位全力保护才免除了他的刑事责任；但是，刑事责任可免，驾驶证必须吊扣。公司只好安排他到修理车间上班。他对汽车修理没有一点基础，只好跟着师傅学；挣不到工时就没有工资，他向领导提出申请去当售票员。恰巧公司正缺售票员，就同意了他的要求，安排他到9路公共汽车当售票员。当售票员之前林志山找他谈了一次话：“这次事故公司损失了九万多元，你要从中吸取教训，认真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执照吊销了，今后可以经过考试领取新的驾驶证，重新回到你喜爱的驾驶工作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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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山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你马上到财务室领一千元票，明天就去上班。”
林志山见他走出了办公室，心里很不愉快地想道：“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了市侩，真是……”林志山早就知道自己要当一把手了。前天上午建委主任召见他，同他谈了半个多小时的话。建委主任向他：“根据我们对你的考查和南豫川的推荐，我们认为南豫川的推荐是合适的，他退休以后由你来担任公司党政一把手；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讲出来。”
林志山想了一下：“有二点要求：一、给我人事权。我的副手和科室负责人由我确定。二、不要过多地干涉企业经营，把那些告状的人拒之门外；我要进行的一些改革，很可能伤害一部分人的利益。”
建委主任笑着对他：“你的二点要求我完全同意。第一，副手的配置，我们总该有建议权吧。第二，支持你大胆改革。群众的意见我们将及时地反馈给你，便于了解职工的思想动态。我也有几点要求：第一，必须搞好城市公共交通地发展，要有高瞻远瞩的目光考虑企业的发展规划。第二，打破旧的管理制度，改革不合理的分配制度及人事制度。第三，改革的同时必须注意群众利益，团结全体职工共同搞好企业的发展。总之，希望在你的领导下公司有一个大大的飞跃，回去之后尽快搞一个发展规划给我送来。”
主任的一席话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和勇气。从现在开始，有机会在这个比较熟悉的环境中展示自己的才能，在南豫川已经搭好的这个舞台上，当好导演和主角，展示自己的领导能力和管理能力，把企业搞得更好。力争逐步实现不要政府补贴，充分发挥公共汽车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
建委主任同他谈话之后，林志山连续两个晚上睡得很晚，搞了一个中、长期发展规划，亲自送到了建委主任的手上。
正月十五刚过，公共汽车公司在职工食堂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只能容纳两百多人的职工食堂座无虚席，林志山代表领导班子向职工作上一年的工作总结。总结是对上年成绩的肯定，找出不足，确定今年的奋斗目标。今年的奋斗目标是：“增加客车30辆，理顺分配关系，建立完善的管理制度，严厉打击贪污票款和损害公司得益的行为，扼制重特大交通事故的发生------等等。”
林志山的工作总结结束后，建委主任接着发言：他肯定了公共汽车近几年的发展业绩，对领导班子的工作进行了肯定。然后代表建委和建委党委宣读了两个决定：“一、任命林志山同志为公共汽车公司经理，由他组成新一届领导班子。二、任命林志山同志为公共汽车公司总支书记，组成新一届总支委员会。总支委员会其他成员按照组织章程进行增补。”
两个决定一宣布，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林志山站起来紧紧地握了一下建委主任的手，面向职工深深地敬了一个礼：“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感谢全体职工对我的支持，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希望，努力工作，虚心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开拓进取，勇于创新，把各项工作搞得更好；用实实在在的成绩报答你们对我的期望。”他的讲话一结束，会场上又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职工个个喜笑颜开，眼里充满了对他的信任与期盼。
第二天上午八时，林志山召开了中层以上干部参加的经理办公会。会上他对干部提出了三点要求：“第一，认真工作，勤奋学习，尽心尽职地干好每一件事。第二，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履行自己的职责，接受一线职工的监督。第三，清正廉洁，不徇私舞弊。以上三点每一个中层干部必须做到；今年公司拟准备增加三条营运线路，在增加营运线路的同时，必须把安全工作做好。春节前25号车发生的交通事故，我们赔偿了九万多元；从经济角度来说，我们的损失太大；但是，两条人命才值那么一点钱吗？为了增收堵漏，我们要加大稽查检查力度，坚决打击偷吃票款、损公肥私的人和事；公司的发展规划我们下次会议再讨论。”
第一次干部会议不久，各部门的工作有了新的起色。技安部门拿出了安全检查、安全学习计划；提出了每个月，每个驾驶员必须参加一次安全学习；无故缺席不到会者，每次罚款5元。三次不参加安全学习，停班学习一周，取消主车驾驶员资格，改为长期机动。事故赔偿分全责、主责、同等责任、次责、无责五种情况；负全部责任的：损失在1万元以下的，个人承担15%，1万元以上的个人承担12%；负主要责任的：损失在1万元以下的，个人承担12%，1万元以上的个人承担10%；负同等责任的：1万元以下个人承担8%，1万元以上的个人承担6%；负次要责任的，不管损失多少，个人承担5%；无责任的不赔。林志山对这个规定很赞赏，当即批示：“同意下发执行。”
稽查科就票务管理方面拿出了具体规定。大体内容是：“售票员必须带齐公司配备的票款。该票款只能作为售票工作中用，不能作为它用。挪用票款者，每次按挪用金额的2—5倍罚款；二、上班时无票出售罚100元，三、不按规定售票罚款50元，四、大票面不能代替小票面，小票面不能代替大票面；违反者每次罚款50元。五、收钱不扯票的，不管金额多少，每次罚款1000元，六、收钱少扯票的不管金额多少，每次罚款1000元。七、其它形式贪污票款如（私收包车费、用车拉货等），每次罚款1000元，八、以上第五、六条，情节严重的，加倍处罚。林志山看了这个规定之后，稍作修改就批示：“同意下发。”
两个制度性文件一下发，在公司内部引起了小小的振动。大家知道林志山是个内行，哪里有问题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林志山在抓好管理的同时，把主要精力放在公司未来的发展上。他认为，目前做的大事有三件：一、公司所在地与综合市场一墙之隔，把围墙打通可以搞市场。二、在郊区征用一块地把修理车间搬走，公共汽车夜间停放可以利用街道分片停车。三、新火车客站左边划拨的三十多亩土地，上面没有建筑物，可以逐步进行开发。三件大事分三个步骤，第一步是在郊区找一块地，把修理车间搬走。修理车间搬走之后，修理车间使用的场地和停车场开发出来搞市场。火车站那块地，靠火车站广场那面修建一栋楼房，后面的空地等待机会搞市场，或者用来停汽车。至于资金来源问题，他算了一下需要两百多万；这两百多万元资金从那里去找？他又想到了土地工，再就是职工集资，银行贷款。实施三件大事需要一个过程，更需要全体职工的支持。考虑基本成熟召开了经理办公会议。会上他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和观点：“从目前情况来看，公司还是过得去的。但是，我们必须从长远考虑，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城市发展我们必须发展；不发展今后就没有饭吃。火车客站西迁，是为了城市的发展，对我们来说是个机遇。政府在火车客站附近给我们划拨了三十亩地，地理位置优越，我的意见是：“从目前情况来看，火车客站地发展有一个过程；先在靠火车站广场这方修一栋四楼一底的综合楼。一楼作为公共汽车现场调度室和驾驶员、售票员临时休息室，剩下的楼层用来搞宾馆和游乐室，供上下火车的旅客休息娱乐；后面的空地用围墙围起来作为临时停车场，大部分车辆可以停到那里。二、我们的办公场地，包括修理车间和车场，大概有三千多个平方，两面紧靠综合市场，我的意见是把修理车间搬出去，腾出地盘搞市场。三、趁现在土地不值钱，抓紧时间在郊区买一块地建修理厂。这三条意见是我经过再三考虑形成的，希望大家充分讨论。”
他的发言一结束，立刻引起了大家地热烈讨论。都觉得方案可行就是实施起来困难；主要是资金问题不好解决。修火车站综合楼估计需要资金八十多万元，修理车间搬走，征地、搞基础建设都需要资金，没有百来十万是搁不平的；两个项目需要资金两百多万元，这些资金从哪里去找？黄远明首先发言：“三个方案很好，都是为了企业的发展。我简单地算了一下，至少需要两百多万资金，从哪里去找两百多万？修理车间搬到郊区，工人上下班不方便，交通问题怎么解决？跑那么远上班，职工愿不愿意去？我个人意见是：搬迁修理车间暂缓，先把火车站综合楼修起来。”
顾宏锐接着发言：“你的三个方案都很好。实施起来应该分个步骤，我同意黄主任的意见，先把火车站综合楼修了再说。”
中层干部纷纷表态：“同意顾经理、黄主任两个人的意见。”
林志山见大家议论纷纷，清了清嗓子：“交给大家讨论的三个方案不是马上实施；是请大家进行审定。如果认为可行，我们就分步实施。条件成熟一个搞一个，不成熟就不搞。至于资金问题，我有个打算，我们不是缺售票员吗？我们去招土地工，他们可以带资进来；一个土地工一万五，招收五十个土地工不算多，大家算算是多少钱。我们还可以向银行贷款。修理车间搬迁，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根本谈不上搬迁；大家有没有不同的意见？”
大家齐声叫道：“没有。”
黄远明担心地向大家：“修理车间搬迁一事，希望大家不要下传，免得引起职工的思想不稳定。”
林志山打断黄远明的话：“三个内容都可以传达，让职工知道我们在干啥。听听职工的意见我们心中才有数。明确地告诉职工，修理车间搬家是早迟的事，希望他们做好心里准备。修理车间为什么要搬出去？大家想一想，修理车间所处的地理位置在城中心，市中心的土地越来贵；这么贵重的土地用来搞修理根本不划算？其他问题我就不多讲了，希望大家向职工认真传达。”
职工很快知道了公司将要做的几件大事，议论纷纷意见各不相同。大部分职工认为林经理的想法是好的，在为企业的发展作想。个别职工认为：林志山在故意整他们，持这种观点的职工主要集中在修理车间；认为修理车间搬到郊区，他们上班不方便。二是车辆往返里程多，油料消耗太大，不利于降低运输成本。三是搬迁费用高。公司在新火车站修建综合楼，资金本来就紧张，再征用土地、搬迁修理车间，资金缺口太大，会影响他们的个人收入；因此，他们坚决反对把修理车间搬迁到城外。谁去把他们的意见反映给林志山呢？让林志山取消这个决定，想来想去只有何富贵最合适。他是老工人，又是车间负责人，林志山相当尊重他、器重他。让他把他们的意见带给林志山，即使说错了林志山也不会计较？
何富贵经过大家的吹捧，有些飘飘然了；他愉快地接受了大家的推荐，决定第二天一早到办公室，把大家也包括他的想法告诉林志山，让他取消这个方案。他相信，林志山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林志山的办公室。林志山认真地倾听何富贵的意见。听完之后非常小心地问道：“何师傅，这是你个人的意见，还是修理车间大部分职工的意见？”
何富贵看着林志山有点不解其意地：“既是我的意见，也是大家的意见。”
林志山非常严肃地看着他：“何师傅，你是单位的老职工，我非常尊重你；不要为了自己的一点点不方便，就把企业的发展抛到一边。你想一想，我们这块地的位置在哪里？是在市中心。这块地的价值有多贵？现在至少是一百五六十万元一亩。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价值还会升高。这么珍贵的地盘用来搞修理，你说可不可惜？汽车工业的发展越来越快，城市里的汽车也会越来越多，堵车现象必然要发生。汽车回来修一次车，要过多少个红绿灯路口，要耽误多少时间？这些问题你们考虑过没有？我们把修理厂建到城外，一是减少车辆回来修车的路途时间；二是把这块地腾出来搞市场，让它产生更大的经济效益，你说哪个划算？作为一个老职工，只考虑自己上下班不方便，不考虑企业的发展，难道是一个好职工吗？只有那些敢于舍去自己利益，考虑企业发展的职工才是好职工。我们是搞公共汽车的，上班不方便就开一两条线路经过那里，必要时可以开交通车接送你们上下班。”
林志山的一席话把何富贵说得不敢开腔了。这时他才认识到上了他们的当，被他们当枪使了。林志山说的不是什么大道理，是实实在在的事。企业发展是头等大事，不能因为自己上下班不方便就阻挡企业的发展。修理车间在这里太窄，搬出去便于扩大业务。他向林志山：“林经理，我的确没有想那么多，你把前因后果都说了，我认为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坚决支持你的工作。当时我没有考虑那么多，让他们当枪使了，请你原谅。”
“要讲的话你都讲出来，才能放下包袱；回去向他们宣传我的观点，相信你会把这个工作做好的。”
走出林志山办公室，何富贵大大地出了一口气。回到车间大骂唆使他去找林志山的修理工，对他的徒弟和同事说：“通过今天的交谈，知道他是个干大事的人；考虑问题周到、具体，有远见、有才识，是我们可以信赖的领导。今后哪个再拿我当枪使，小心我收拾他。”
林志山把修理车间职工的思想做通了之后，他的三个方案得到职工的支持。新火车站综合楼修建工程进展顺利，只是修理厂征地一事还未落实；有些土地不是离城太近，就是价格过高。他认为：用高价征地把修理车间迁出去不划算，找不到价格便宜、地理位置适中的地，修理车间可以暂时不搬；不能用高价地办综合市场。放出消息说公共汽车公司准备在城郊接合部买地，这个消息放出去二十多天，城郊乡桑林村一个社长来到他的办公室，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想买块地。他点点头：“有这回事。”
“需要多大一块地？”
林志山见对方故意跟他绕圈子，很不高兴地：“有啥事你直接讲。”
“我是桑林村三社社长。三社紧靠涪江上游，离城中心大约有四公里远，离你们这里有五公里，靠河边有一块沙滩地没有用，大概有一百多亩。你们需要的话，可以便宜卖给你们。”
林志山听到靠河边有一块百多亩沙滩地，心里非常高兴。该地价格肯定便宜，增加了他的兴趣感，他不露声色毫无表情地：“离城中心太远，交通又不方便。”
“你错了。防洪河堤修过了我们那里；你们的车辆可以走河堤进入；前面紧靠南北大道尾部，车辆进出方便。”
林志山心中有底了，觉得这个位置可以；有那么大一块沙滩地，修理厂是用不完的；剩下的土地可以另作他用。他想探个究竟，不露声色地问道：“打算卖多少钱一亩？”
对方想了一下：“先去看看，如果你们看上了我们再谈价格。”社长不愿意这时报价，主要是怕报高了，把对方吓跑了；报低了他们的利益又要受到伤害。想引诱他先去看看地，他如果真想要，那时再谈价格也不迟。
林志山一听对方不愿报价，心里很不高兴地：“既然你不愿意报价，那就算了；我也不想买那块地了。那个地方离城太远，做啥子都不方便。”
对方见他不要了，心里很着急；生怕这桩生意黄了；便谨慎地、试探性地报了一个价：“两万五千元一亩。”
林志山心里一怔，两万五千元一亩，那么便宜。一百多亩才两百多万元，这么便宜的地到哪里去买，一定想办法把这块地买下。他仍就沉住气地：“那么差的地，还要卖两万多一亩，太贵了。”
对方生怕失去这个大买主，急忙说道：“先去看看，看上了我们再议议价格。”
隔着口袋买猫不是办法，应该先去看看，心中有了底才好跟他谈价。他冲着对方：“好吧，先去看看再说。”
对方带着他来到离城四公里的涪江上游。此路段正在修建河堤，他只好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同对方一起来到长满茅草、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沙滩。沙滩显得很空旷，靠河边大约有三四百米长，一百多米宽。大坑小坑一个连着一个，有的大坑深不见底，里面灌满了水，像是一个小小的塘堰。这些深坑是淘金人的功劳。河滩之后便是一片荒了多年的沙地，里面长满了大拢、小拢的茅草；大小不等的小坑比河滩上的坑小多了。
对方向林志山介绍：“这片河滩不算大，光是里面那一片有一百五十多亩。以前集体社的时候全是菜地；后来承包到户，一个社员签了十年的承包合同，包了三年就不干了。原因是1986年的那一场洪水，给地里灌了很多沙子、沙石，不能再种蔬菜了。要想种蔬菜，必须先把石子、沙子清理出去。清理沙石得花上万元，谁愿意再做呢？这片地就这样荒下来了。最近社里研究，如果有单位想买这块地就把它卖出去，便宜一点也没有关系。林经理，你觉得这块地如何？”
林志山一看到这块地打心眼里高兴；这块地离城中心不远，车辆来回可以走河堤，离南北大道很近，进出方便。现在看来这块地比较偏辟，随着城市的发展过不了多久，这块地就不偏了。原来的熟地有一百多亩，靠河边的荒沙滩又那么大；假若能把那片沙滩拿到手，就是一块比较方正的地了。现在不能向他吐露我的想法；他们知道了我的想法，很可能就要提高土地的价格；当对方问他有何打算的时候，他认真地说：“我找地搞修理厂，这里离城中心太远，车辆来回一趟多耗三公升油，目前的油价是两元钱一公升，一个车一天只来回一趟，就要增大成本六元钱；我们有一百多台车，一天就是六百元，一年就是二十多万元。宁愿在城郊附近买四五十万一亩的地，也不愿意花一两万元买你这里的一亩，你说是不是？不过，”他又认真地说道：“如果你真心想卖这块地，就把你们的底价报给我，有哪些优惠政策，回去后我们要认真地研究研究。”
对方听他开始算账，心里凉了半截。看来，他不想要这块地了。见他话锋一转，要他报出这块地最低价格及优惠条件，心里又升起了一线希望，立即报出了集体研究的价格：“每亩地15000元。优惠的条件是，靠沙滩的几亩地，挖沙掏出的几个大坑由我们负责填平。关键是你能不能把一百多亩地全部拿下。”
林志山知道，他今天所报的价格和优惠条件，很可能还有余地。今天，不能把我的想法全部告诉他，生意场上靠的是智力和耐力。他向对方说道：“要我全部吃下这块地有些困难。按照你刚才报的价格，光是征地就要两百多万元，我们还要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修建与河堤、南北大道贯通的公路还要几十万，我简单地算了一下，没有四五百万资金不敢碰这块地。这样吧！今天不再谈了，你们回去再商量一下，还有哪些优惠条件？价格能不能再降低一点；我们也要认真地研究研究，投入不是一个小数目；决定要再给你来电话，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对方乐意地给林志山留下了电话号码。他知道，公共汽车公司要这块地，会给他来电话的；今天给他报的价格和优惠条件，他还留了一手，土地价格每亩可以再降3000元，如果全部要的话，还可以送十几亩沙滩地，谈生意不能全部交底。他们为什么要急着卖这块地呢，主要是他们社要办企业，与七八三厂签订了一个长期合作协议，给七八三厂加工生产配件；这个合作项目需要钱修厂房、买设备。对方要求三个月之内必须投产，否则就按违约论处，支付违约金10万元。为了社里的整体利益，才决定卖掉这块地。
林志山回到公司就同班子成员交换了意见。他认为这块地的地理位置较好，两边可以修建车辆进出通道；离城区不太远，其价格也不高，相当于城内买地的十分之一，这个价格相当诱人。从城市的发展角度来看，修理放在城里很不好，迁到城外才是上策。这块地的位置好，地价不贵，是办修理厂的好地方；他的意见得到班子成员的支持，同意买下这块地建修理厂；为了买下这块地，开始了资金运作；同时对那块地实行监控，不急于给对方回话，他是在等待最好的机会，迫使对方着急……
这一招还真灵。对方见他一个星期没有回话，十天过去了仍然没有回音；派出很多人联系卖地一事，都是一无所获地回来了；都认为那块地离城中心太远，交通不方便。看来，只有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公共汽车公司身上。两个星期以后，那位社长再也坐不住了，又一次来到了林志山的办公室，向林志山交出了最后底价，每亩土地12000元，沙滩地7000元。
林志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做出一副想要又不愿意要的样子：“所有的地全部吃下有些困难，这样吧！只要一半。”
对方很不高兴地说：“我报的是全部拿下的价格。你要一半，价格就要高一些。”他也算了一笔账，卖一半不到100万元，离他们办企业需要的资金差得太远。只有把这块地全部出售，才能把企业搞起来。只要一半不是在为难我吗？他赌气地说道：“一半我们不卖，有诚心全要的话，外面的沙滩5000元一亩，这是我给你的最低价格；要，你们就马上定下来；不要，我马上走了。”说完，他靠着椅子盯着林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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