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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

    梁恩华乡长作为分片包厂的领导就留在了红星轧钢厂。荣汉俊为躲债说去外地讨三角债,就带秘书金鱼儿去了县城。县城有他的一套两层的小别墅。刚刚盖完,他是背着荣爷买下的,还为宋书记买了一套。荣汉俊跟金鱼儿住新房,也躲几天清静,半个月的股份制闹腾得他寝食不安。在县城,他带金鱼儿洗过桑拿回到住室,就得跟金鱼儿亲热一回,不然金鱼儿就审他在桑拿间里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去年将他金鱼儿传上了性病,金鱼儿气呼呼地审他几个月,他说是洗桑拿传染的,好说歹劝总算蒙过去了。他觉得像金鱼儿这样的女人很怪,他允许傍着的男人回家跟老婆亲热,却对他周围的另外女人产生醋意,甚至是敌视。金鱼儿仅仅喜欢荣汉俊的钱吗?荣汉俊觉得不全是。在金鱼儿身上他沒有找到当年搂着鲍月芝的感觉。现在他对鲍月芝也不想这个事儿了,可她给他留下的印痕很美。荣汉俊与金鱼儿**跟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样,比小男人经验更丰富,挺得时间长,有时将金鱼儿弄得昏迷过去。金鱼儿醒來便觉得喝了一杯优质速溶咖啡似地提神儿、过瘾。金鱼儿过去在县剧团时,相继跟三个白马王子好过,都沒有体会到这样的快乐。快乐时,他就将对他的个人成见抛脑后了,一旦冷静下來,他又觉得他有些粗俗。他边体验边遗忘,金鱼儿暗暗设计着自己的未來。明天是啥?他又觉得自己头脑蠢得可笑。

    荣汉俊就是在今年,才觉得体力不支了。企业是个窟窿,这多少与心情有关。就许多男人而言,他人的人生主体仍是所谓他们的事业。女人往往靠征服男人而谋取成功的基业。荣汉俊十分沮丧地从金鱼儿身上爬下來,喘喘的脸呈着菜色。而风情万种的金鱼儿却沒有得到快乐。荣汉俊对付不动她的时候,就给金鱼儿讲走南闯北的故事,金鱼儿听腻了,他说带他去商店买衣服。金鱼儿见了高档服装就达到忘我的程度。他好奇地挑选,买一件试一件,就往荣汉俊怀里甩一件。服务员好奇地看着他受宠的样子,以为爹对女儿真好。荣汉俊强撑着耐心等待。

    偷窥到梁恩华妻子田梅有情人的,在蝙蝠乡大概只有荣汉俊和金鱼儿了。那天晚上,荣汉俊和金鱼儿去县城的红苑舞厅玩,看见田梅领着一位小而俊气的男人跳舞。荣汉俊和金鱼儿看见了田梅。田梅扭头时也看见了他们,当下脸就红红的,不一会儿,田梅就带那小男人慌慌地走了。荣汉俊从老板嘴里讨了底。田梅每隔两天都带这个男人來,而且搂得紧紧的。荣汉俊理解了田梅,梁恩华整天在蝙蝠乡折腾,田梅应该找个“泄火”的地方。女人嘛,谁家锅底沒点黑呢?荣汉俊很敬佩田梅的是,他竟然对梁恩华及这个家很好,弄得不显山不露水的,这才是当代女人的表率呢。金鱼儿说他,就你那母老虎似的老婆,在蝙蝠乡就是把你抖落臭了,还是沒文化呀!荣汉俊大咧咧地说,藏藏掖掖的太他妈累人!再说蝙蝠乡不比县城,巴掌大的地方遮得住吗?金鱼儿横了他一眼。夜深人静了,他们从舞厅出來,金鱼儿说困了,荣汉俊说到宋书记的那套小楼看看,正施工呢,年底才能领到钥匙。金鱼儿跟着荣汉俊去了。

    夜里沒有施工,沒上门窗的楼体显得很朦胧。凭着月光上了楼梯,金鱼儿眼光真毒,目光穿过黑洞,影影绰绰地看到楼板的草袋子上,有两个东西蠕动着。荣汉俊说是两活人,他不用细瞅就知道是偷情男女做娱乐活动。他很懊恼,替宋书记懊恼,人沒搬进來就成为别人野合的地方,将來多晦气。这样想着,他们听到女人尖细的呻吟,金鱼儿从那声音中就能辨出这是一次以强胜弱的半推半就的强行媾合。荣汉俊想闹,想把人家赶走,都被金鱼儿拦住了。他拽着他轻轻下楼,钻进汽车走了。

    这样消停了四五天,荣汉俊猛然想起八月十五中秋节到了。他要给县里领导送些河螃蟹等礼品。在城里该拜的佛都拜了,他又想起蝙蝠乡的宋书记。于是,他们就在傍晚时分悄悄回蝙蝠乡了。一进宋书记家门儿,荣汉俊指挥人将两筐东西抬进院里。看來早有人捷足先登了,院里的筐子摆得满满实实。荣汉俊送了一筐红富士苹果和一筐活着的河蟹。他说一点心意,含含糊糊的憨笑。

    宋书记两口子见了荣汉俊就眼笑。宋书记将荣汉俊拉进屋。宋书记妻子掀筐盖儿见是大苹果,就沉着脸进屋來,心里埋怨荣汉俊小气了。宋书记沉着脸,焦躁不安地满地转。荣汉俊不解地问,宋书记,又有啥急事?宋书记很气愤地说,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火上房了。有人背地给我捅刀子,将发送老太太的事告到徐县长和县纪委那里,说我大办丧事,说我……荣汉俊骂道,这可真是老和尚拜丈人,怪事儿啦!咱这是唱大戏,唱移风易俗新戏,怎么叫大办丧事呢?宣传部文化局应该表扬咱的。宋书记问,都是你这馊主意,崴泥了吧?荣汉俊说,别怕,我兜着。礼单我记的,早毁个蛋的啦,你就打捂迷,不知道!我就不信,这屁大的事儿能动你一根毫毛?宋书记沉着脸叮嘱说,纪检委來人调查,你可得出面,别喝酒!记住啦?荣汉俊说,大哥你还信不过我吗?宋书记皱着眉,最终还是以冒险般的心情说,这是谁捅的呢?难道是他梁恩华?荣汉俊点头,说对,他去过城里,我在城里听说他找过徐县长。宋书记恨恨地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自己屁股沒擦干净,又來鼓捣我?荣汉俊说,也不一定是他捅的。宋书记问,那会有谁?荣汉俊嘿嘿一笑说,甭管是谁,都是白诈唬!告诉你,宋书记,梁炜那小子也出事儿啦!从东北进的大豆光是石头,他还沒捡完,就又出乱子了。我看这小子烂红眼轰蝇子忙不开了!他不是梁恩华的侄子吗?不是他的大红人吗?

    宋书记冷冷一笑,梁恩华,有你好瞧的!

    荣汉俊唠到很晚才走,宋书记两口子睡了。这时院里一筐活着的河螃蟹,拱碎了筐盖儿,跑出筐子,爬得满院都是。一部分渐渐爬上墙头,爬到邻居高本良副乡长的院里去了。

    先是夜里风凉,后來白天也降温了。一连阴了几天,终于下了起了小雨。梁恩华冒雨來到厂里,与郭厅长共同主持第一次债权人会议。那天的舞厅闹了别扭,后來郭厅长带着大侯主动找梁恩华认错,说他们喝多了了点,请梁乡长别介意。梁恩华笑说本來不算啥,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轧钢厂的破产诉讼费已经交上了,财产管理、变卖和分配所需的经费还沒有着落。帐上边买个桌子的钱都沒有了,荣汉俊想卖些废铁,到处找买主。家里这摊子由梁恩华和荣汉林撑着。法院接管了厂子,按法定程序还有一个调解过程。这段时间里,照常生产,边生产边开会。这是留给企业的最后的机会。如果有起色,还可以中止破产程度。梁恩华仍抱着一线希望,这正好合了荣汉林的心意。可是工人们人心惶惶,树倒猢狲散,除了聚众嚷着要工资,就是泡在车间里甩扑克。梁恩华忙得手脚不闲,到处做思想工作,还要与债权人周旋。荣汉俊怕见债主,只有梁恩华抛头露面了。债权人都是满肚子气,银行、电力局、税务局、外地厂家和煤建公司都不好对付。再加上自家厂里的工人跟着起哄。使会议室内外乱糟糟地。有人尖锐地喊,要见荣汉俊。还有人嚷,你们清产小组要公开帐目,不要搞地方保护!又有人骂,蝙蝠乡完啦!搬出破产的招子,以后谁还敢理你们?窗外,趴在玻璃窗前的工人也嚷着要工资,要求重新安排工作!一个老工人闯进來说,你们当官的搂足了,就把我们工人一脚踢开啦!这叫啥世道?破产,要追究责任者!不然,我们集体上告!

    荣汉林站起來,劝工人们走,这是债权人会议,你们都去上岗。这破产,还有一个调解过程。如果债权人反对呀,整顿有起色啦,咱不就中止破产了吗!自家人就别添乱啦!工人们被连推带搡地劝走了。

    郭厅长说,大家静一静啦!摆在桌面儿上!咱们沒有解决不了的问題。这是我们法院进驻轧钢厂的第一个债权人会议,以后还要不断地开这样的会。下面请梁乡长说几句,然后各方查兑债权帐目。

    会场静下來。梁恩华乡长呷了口水,才慢悠悠地说,咱乡镇企业破产,是挺新鲜的,我们乡里也觉得不光彩。荣支书出差,还在为工厂最后一搏。我们还是满怀希望的。眼下钢材的市场,诸位都知道,我们蝙蝠乡人民是讲信誉、重朋友的。我们还有纸厂、豆奶厂等一批先进企业,我们自信会渡过难关的。眼下咱说轧钢厂,这个厂啊,曾有过辉煌的年头,在座的朋友,都是轧钢厂的功臣,也是我们蝙蝠乡的朋友。钢厂走到这一步,原因是多方面的。这些,呆会儿由韩副厂长说,我想说的一句话是,咱们在座的每一位,和轧钢厂的每位工人,都巴望着轧钢厂好哇!我们有些工人,以厂为家,爱厂如子啊!我先给大家讲个事儿。二车间曹师傅,他一直是轧钢厂的生产标兵,他爱人齐艳也是翻砂车间的先进生产者。两月前,他唯一的儿子得了重病,工厂半年发不下工资,为给孩子治病,将家里厢房都卖了,钱还不够哇!两人互相瞒着去血站卖血,换钱治病。有一天,他俩在血站碰上了,抱在一起大哭,感动得医生们直捐款。当我问他们们,为啥不离开轧钢厂,他们说,从建厂我们就來了,有感情啊!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跟钢厂摽啦!我说要破产了,曹师傅背过脸去,哭了。他妻子说,曹师傅从來沒有哭过。孩子病成那样,那都沒掉一滴泪。我们有一批这样的好工人,体谅厂里的难处,也盼大家体谅我们吧。梁恩华眼里湿润了。在座的人受感动了,有的抹眼泪,一边掏钱,这点钱,是我捐给孩子治病的,一点心意吧。还有人站出來捐款,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中午赔上一顿酒,就将这些人打发了。

    大侯和郭厅长走了,只剩下梁恩华和荣汉林在小酒馆里吸烟喝茶。荣汉林眼见着自己亲手建的工厂走上了黄泉路,几天里,瘦去一圈肉。他定定地望着对面尘土飞扬的工厂,眼眶子一抖,泪就下來了。眼皮子前边事,他不想,脚后跟儿跺烂的事总也忘不掉。他又想起当年跟大哥建厂会战的情景。这里原來有个元宝坑,他从小就听说招财进宝的大坑福佑村人。为了建厂也填上了,也的确有过招财进宝的年头。看看办公室那些锦旗奖状就知道了。梁恩华明白荣汉林在想啥,就劝道,别难过呀,虽说厂子沒了,乡里会妥善安排你的。荣汉林叹道,唉,沒生过娃的娘们儿做不得娘,我的营生干到头啦!梁恩华问,你想好去处啦?还跟荣汉俊当助手?荣汉林骂道,还跟荣汉俊?快拉倒吧!荣汉林还在长吁短叹地埋怨荣汉俊,梁恩华却提醒荣汉林一个方案,让他想法找外资盘活钢厂。荣汉林眨着眼睛,粗粗地喘气。两人都闷闷地无话,梁恩华转脸看见窗外雨丝飞舞。梁恩华那里知道,荣汉林是不能点拨的。荣汉林以为梁恩华怂恿他整垮荣汉俊,他就实施了自己的计划。首先是瓦解荣汉俊的权力,其次是在破产之际发自己的财。那天夜里沒有星星,荣汉林值班的时候,他耍了一个监守自盗的把戏。他把找了三个徒弟,夜里把仓库里的钢板偷了,他在第二天报案了,公安人员被荣汉林收买,使这个案子悬了起來。荣汉俊见阴谋得逞,胆子越來越大,背地指使徒弟往厂里交废铁,实际上都是石头,验货员不收,那个小子就用匕首抵住验货员的后腰,使废铁勉强过关。验货员不知道是荣汉林的后台,他事后跟荣汉林反应,荣汉林表面应承着,暗地指使徒弟将验货员打伤了。

    在梁炜和倪雪举办婚礼之前,梁罗锅发现倪雪呕吐不止,就与老伴玉环发慌了,悄悄把这事情告诉了梁恩华。虽说眼下观念新了,可这号事说起來还有些拗口,说到底是不光彩事儿。梁恩华一边把话儿点给梁炜,一边让镇妇联主任操办一个集体婚礼。

    梁炜与倪雪度过了无数春情缱绻的夜晚,使他那双圆溜溜地眼睛透出难掩的兴奋。有倪雪这个美丽而朦胧的影子,他觉得乡间的日子很好。那天下班以后,梁炜和倪雪都说不饿,两人就到办公室聊天。梁炜平静地望着豆奶味的倪雪,他脸上的肌肉是松活的,眼睛里跳动着激情,后來他将门关上,很利索地解开倪雪的衣扣和裤带。倪雪闭上眼睛任他摆布,整个脸相变得柔和而生动了。他发觉,在梁炜工作顺利的日子里,梁炜的某些性习惯就打乱了,无序而疯狂。他听到他脊骨里格格地轻响。他很馋的视线在他白白的身上反复纠缠着。直到最后他浑身打抖,喉咙里发现一阵含混的呜呜声。

    沒有准备,婚礼就到了日子。那天上午,乡政府会议室里,欢声笑语,掌声雷动。会议室被彩色环链笼罩,墙的一头是大红双喜字,墙的另一头是一幅大红“福”字。妇联主任为十对青年男女主持婚礼。十对青年男女站在中央。一边坐着梁恩华、宋书记、梁景田等领导,另一头坐着梁罗锅等家长。王淑敏笑着说,在这金秋收获的季节,我们蝙蝠乡十对青年夫妇举行集体婚礼,喜事新办,移风易俗,是我们蝙蝠乡青年的新风貌。这里有回乡办厂的青年企业家梁炜,还有优秀老师王大山、种粮状元孙加贵,等等……人们鼓掌。王淑敏领着一队青年男女,一边向领导鞠躬,一边向父母鞠躬。妇联主任又让新郎新娘去共摸福了。一对一对男女走到墙上大红“福”字前,闭上双眼,一同伸出双手摸一下“福”字,都笑了。

    妇联主任请证婚人、蝙蝠乡乡长梁恩华讲话。梁恩华站起來,满脸喜气地说,今天,我很荣幸地为咱蝙蝠乡十对青年证婚。你们是各行各业先进青年的代表,蝙蝠乡的希望。今天在十对青年男女中,有一对特殊的伴侣,是值得咱蝙蝠乡人自豪的,他们就是梁炜和倪雪小姐。倪雪是城里姑娘,他放弃了城里优厚的生活条件,到我们乡下來,与新郎患难与共,艰苦创业。我代表蝙蝠乡父老乡亲欢迎你,倪雪小姐。

    倪雪和梁炜对视一眼,很激动地笑。一位女孩跑过來向倪雪献花。

    梁恩华很动情地说,城里人与乡下人的婚姻结合并不是很稀奇的。上山下乡那年月,有多少知青嫁给了农民,留在乡村,建设乡村。今天,倪雪与梁炜的完美结合,诞生在九十年代市场经济下,我被他们真诚的爱情而感动。梁炜回乡办豆奶厂,倪雪不仅支持他,而且仍留在城里搞科研,平常沒事,两人都忙,甚至可以一个月不通信通话,平平淡淡才是真啊!这是一桩看似浪漫却不浪漫的婚姻。在梁炜的危难之际,倪雪毅然辞去城里工作,來到梁炜身边,他这次陪嫁的东西是什么,谁也想不到,沒有冰箱彩电发烧音响,就是他从城里带回的1000多本科技图书。关于豆奶方面的,他自己留下了,别的全捐给了文化站图书室。跟孙加贵媳妇陪嫁的三亩大棚菜一样,值得赞颂啊!一片掌声。

    梁炜憨憨一笑说,我说啥呢?我梁炜在外混了几年,钱沒挣多少,却骗來个城里媳妇,该知足啦。可我偏偏不知足,我是想啊,咱蝙蝠乡经济发展了,城乡一体化了,把城那些下岗工人都接來,这城乡一杂交哇,生的孩子特别聪明。干起事儿來有劲头。人也跟着文明了,这跟我爸地里的杂交高梁一样,杂交为啥高产?

    人们都笑了。倪雪瞪梁炜。他不知道这男人竟这般幽默。

    婚礼结束以后,梁恩华就主持了三福豆奶奶牛场合股会议。梁恩华感觉到蝙蝠村牛奶场加入豆奶厂,是咱蝙蝠乡乡镇企业与村办企业联合的一个新尝试,也是股份制改革的新成果!它的优点是双方互补,资源、劳力与技术、管理都将有机地结合起來。下午召开了镇党委扩大会。在会上,宋书记说,关于股份制改革和计划生育工作情况,就先谈到这儿。豆奶厂的快速振兴,大家都很兴奋,我也高兴。今年咱乡里上报劳动模范和优秀企业家,就是梁炜了。大家沒有意见吧?荣汉俊脸一沉。梁炜谦虚地说,我做的还很不够。沒有镇领导的大力支持,我纵是浑身是铁能打几个钉?宋书记说,梁炜,是啊,你还年轻,要戒骄戒躁。有人反映,有时你也像荣厂长一样,太专权,太武断!遇事得多听听群众意见!梁恩华说,我插一句,梁炜跟汉俊,沒有类比性。他是面对瞬息万变的市场,进行决策,世上沒有万全之策,人若无胆难发展,沒有不冒险的生意,关键是,梁炜能审时度势,化险为夷,狭路挺进!宋书记脸一沉说,谁沒面对市场?荣支书也是面对市场嘛?荣汉俊摆摆手,咱不行,咱属于落配的凤凰,还是多提豆奶厂吧!豆奶这玩艺儿好哇!他显然心里不服有失落感。宋书记见荣汉俊蔫了,就转了话題。

    梁炜好久沒跟鲍真说话了。这一天很凑巧,鲍真去县城等汽车,梁炜的汽车正好到城里办事,他就把鲍真喊进來了。鲍真犹豫了一下,才上了汽车,上來后两个人都沉默着。鲍真刚刚从麦田里出來,浑身散发着麦子的气味。梁炜对鲍真跟二哥梁双牙的恋爱关系一直不明白,总是好一阵歹一阵的,但从两个人看,鲍真和双牙都是他敬重的人。梁炜本來是等二哥结婚以后自己再跟倪雪完婚,可是他等不下去了。梁炜把大哥、老爹和二哥都从厂里下放回去,赢得了鲍真的赏识。鲍真觉得这年月干大事就得有这股狠气。鲍真想留双牙给自己家打工,可是梁双牙不同意。这多少又给两个人心里蒙上一层阴影。梁炜尽力回避鲍真与二哥梁双牙的情感问題,问了问她们鲍家承包土地的事情。鲍真充满自信地说,今年是个好年头。梁炜对鲍真的规模经营方式很赞赏,但他不看好农业。他淡淡一笑说,像你这样的人才,要是在企业上就好了喽!鲍真知道梁炜看不起农业,她们曾经为此争论过。她认为梁炜有偏见,说眼下农业挣钱难,可是土地总不能荒着吧?沒人种粮,你们豆奶的原料从哪儿來?你们吃啥?梁炜一阵苦笑,说你误解了,我是为你惋惜!我到国外看过,对我们的农业我很悲观。鲍真瞪了他一眼说,你悲观,谁乐观呢?不管咋样,我们农民得种地吧?我看啊,发达国家今天的农业,就是我们的明天啊!梁炜表情一样,说那得等到啥猴年马月啊?我是说现在咋办?鲍真沉默了。梁炜很沒趣地吭了一声,他想以后还要跟鲍真进行争论。快进县城的时候,梁炜对鲍真说,鲍真姐,你对荣汉俊咋看呢?鲍真想了想说,人家是支书和企业家,咱一个种田的不好乱评价!梁炜神秘地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对他有意见!鲍真摇了摇头说,我沒意见。梁炜胸有成竹地说,我们联手,把这个老家伙搞掉,咋样?鲍真望了望他,说你尽管管好你的豆奶厂,别的别想,你还嫩啊!梁炜不懂她的本意,扭脸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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