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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

    听说荣汉俊从珠海要帐回來了,梁恩华就让秘书梁景田给荣家打电话,让荣汉俊晚上來找我商量赔款的事情。梁景田笑了笑说,梁乡长又犯路线错误,汉俊这阵儿能在家?准在金鱼儿那儿。梁恩华摇着头说不可能。梁景田说你不信咱打赌,给金鱼儿家拨电话,就能找到汉俊。然后就抓起电话拨通了金鱼儿家,金鱼儿声音,谁呀?梁景田说,梁乡长找荣支书有事。忙笑着将电话塞给梁恩华,你说吧,老家伙翻脸骂我。梁恩华接过电话,喂,汉俊啊,回到镇上也不打声招呼,是不是又财大气粗不认人啦?问我吃饭沒,吃啥?眼下我只能吃方便面了,沒钱啊!荣汉俊电话里说,大乡长,别跟我逗。梁恩华说,谁逗了,连老天爷都知道溜须你这趁钱的,一连阴雨好几天,你一來就晴啦。咋,你请客?去金梦康乐园涮肥牛?好,我们这有两人,我和梁景田。荣汉俊满口答应着。

    梁恩华和梁景田走进“金梦”餐厅,看见荣汉俊和金鱼儿在雅间里说笑。荣汉俊站起來,恩华哪,咱们今儿可得好好喝喝。小姐,上锅子,再來两盘煮河蟹。服务员端锅儿和肉进來问喝啥酒?荣汉俊说让梁乡长说。梁恩华说,啥都行,反正我喝不多。金鱼儿说,那就喝孔府家酒。荣汉俊哈哈大笑,对,对,喝孔俯,让人想家呀!恩华我出门在外,挺想你们啊!梁景田逗,哪是想我们?你想一个人。荣汉俊问,这人是谁?是你梁老弟。梁景田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哪!嘻嘻嘻……金鱼儿捶梁景田,你够坏的!大家就笑。梁恩华说,把宋书记叫來,他可能喝呀!荣汉俊摆手,别,他感冒了,让他捂汗去吧。然后脱下西服递给金鱼儿。金鱼儿接过一看,笑说瞧这油渍麻花的袄袖子,在外准沒少喝!荣汉俊大笑说,本人才他妈是真正的酒精考验的油袖干部哪!不喝酒,这180万能要回來?南蛮子灌我酒,一万块一盅酒。你算吧!那伙人是老虎斗黑瞎子,熊到底儿了,我醉眼一瞅,全沒人影儿啦。你们全钻桌底下哼哼呢,就像老母猪反圈呐!梁恩华笑问,你后來咋样?荣汉俊嘿嘿笑,我带着你兄弟凤宝给我的解酒药呢。甭说,挺灵,这小子有点鬼头门儿。桌上全笑开了。金鱼儿说你们甭听他胡吹六侃的。荣汉俊眼一瞪,吹?那可不是你们戏台上堵枪眼玩假的。梁恩华笑说,荣支书这回是劳苦功高哇!总算是要回200万,以解燃眉之急。汉俊开庭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荣汉俊举杯说,知道,先喝了酒再说。众人都喝了一杯酒。梁恩华说,汉俊,不管你对法院判决是愿意还是有意见,都别再闹了。算我求你,快把钱给法院交上算啦!

    荣汉俊独自连喝了两盅酒,然后让金鱼儿再给他满上,举杯盯着梁恩华说,梁乡长啊,我荣汉俊不是老和尚忘了高王经,沒咒儿啦。对这个判法有意见沒?我有!可我荣汉俊也是明白人,你一个大乡长志替我当被告,就冲这,我荣汉俊不说啥了。喝了这杯酒,这事儿就过去啦!哈哈哈……梁恩华端起酒,说这赔款……荣汉俊红着脸说,就从这200万里出!梁恩华笑着说够意思,然后一饮而尽。荣汉俊喝了酒,又让金鱼儿满了一杯,冲着梁景田來了。梁景田,你小子得喝呀!梁景田问,荣支书,就冲梁乡长为你出庭,社会压力挺大的,他冲谁?还不是冲你荣汉俊?你可别让他再坐蜡啦!荣汉俊不爱听了,啪地将酒杯往桌上一墩,翻了脸说啥?坐蜡?我让谁坐过蜡?不是跟你吹,蝙蝠乡的事都在你老哥手心攥着呢,顺我者昌,逆我者呢,咋办?背地里整我的人沒有好下场!梁恩华脸色阴沉下來。金鱼儿看出什么,端着酒说,梁乡长,他喝多了,别听他胡吹,我敬你一杯!梁恩华不喝,问荣汉俊,你把话说清楚,是谁背地里整你啦?金鱼儿时暗暗捅荣汉俊,荣汉俊很尴尬地笑说,恩华啊,我可沒说你呀。我荣汉俊向來高看你。我这大老粗说话沒溜儿,你还不知道?梁景田也笑,汉俊说的是别人。梁恩华脸渐渐松活了,汉俊啊,你是咱蝙蝠乡的企业家,功臣!眼下正是难关,大伙得摽劲儿往前奔啊!荣汉俊又猛干一杯说,恩华说的对。梁恩华吃着河螃蟹说,很快,我们的股份制改革就开始啦,荣支书得带头啊!荣汉俊拍胸脯说,这事儿,我支持你!有人给我报信儿,说搞股份制改革,是罢我们厂长的权!我不听这套,权是啥东西?又一根木头!树得看你咋使啦。咱乡里企业,都是一帮土打土闹的家伙,是得來点洋玩艺儿提高提高!股份制能救活我们轧钢厂,替我还上贷款,也算是我抱着猪头找着庙门儿啦!我荣汉俊脑筋不老吧?梁恩华苦笑,哪有这么神?荣汉俊说,我觉得也神不哪去,股份制來钱,喝西北风吧。关键是白弄了,也不搭啥!梁恩华愣了愣,又不高兴了。他听出荣汉俊与宋书记串通好了。荣汉俊一看,就嚷嚷着喝酒,然后把气撒在金鱼儿身上,这阵儿,打电话也找不着你。你背着领导跟谁勾搭上啦?金鱼儿生气说,乡里抽借我排戏呢。荣汉俊骂,沒通过我,谁又挖我墙角儿?金鱼儿说你问宋书记和陈乡长。

    荣汉俊大笑的时候,荣汉林带着山西要帐的走上楼來,走进另一个雅间,一扭头瞟见了荣汉俊,就都呼啦啦走进來了。陈矿长说,隔老远我就听见荣汉俊的大嗓门儿啦。你要帐回來了,也不见我们。老鱼跳滩,给我们晾起來啦?荣汉俊忙站起,哎呀,我刚回來,正想着去旅馆看你们!陈矿长黑了脸,别装蒜了,喝着小酒,搂着小蜜,还找我们?在山西,我是咋待你的连陪睡的小姐都供你们挑哇,良心呢?金鱼儿不高兴,谁是他小蜜?梁景田介绍说,这可是咱蝙蝠乡的评剧皇后。老矿长笑了,评剧皇后?那來上一段儿让咱煤黑子也开开眼哪!荣汉俊顺坡下驴说,金鱼儿,唱一段《桃花庵》,给他们听听,也代表我荣汉俊向老矿长谢罪!金鱼儿哼一声,我是卖唱的?不想唱!荣汉俊被撅面子,大怒,不想唱也得唱,这是工作!金鱼儿拽起挎包,扭身就走,嘴里嘟囔着屁工作,姑奶奶伺候不着。就悻悻地走出去了。

    荣汉俊愣了,扭皱着南瓜脸,骂了一句**养的!这点面子都不给,在蝙蝠乡,还沒人敢这么倔我的。然后一挥手,加座,上酒,老矿长,我他妈今儿只有以酒表衷心啦!陈矿长坐下说,是得看荣汉俊喝酒的态度啦。然后又含了一粒药丸,你们喝,我來矿泉水。荣汉俊一生气,你别跟我弄这个。酒桌上三种人不能忽视,红脸蛋儿的,扎小辫儿的,还有你这装药片儿的。喝白酒!然后他又摆出喝倒一片的架势。梁恩华站起身,我晚上家里有事,先走一步了,你们喝吧。老矿长说梁乡长别走哇!梁恩华说,汉俊你们好好唠唠,喝好!我真的有事儿,也吃饱喝足了,就转身出去了。荣汉俊示意放他走,沒了领导更放得开!然后开怀大笑起來。

    梁恩华独自回了办公室,头有些晕,晃了几晃,抓起暖瓶倒水,空空的沒水,就泄气地放下了,打开电视,看中央台经济半小时特别节目:中国农民奔小康纪实专題。看了一会儿,关灯睡了。他这边想不到荣汉俊那头会出事。

    荣汉俊在酒桌上喝多了,拿大掌拍梁景田肩膀,把他当成金鱼儿。他喷着酒气一拍说,金鱼儿,今儿你耍我,同着山西那帮煤黑子倔我,好伤我的心呐!梁景田择开他手说,我不是金鱼儿!就笑着咧嘴。老矿长不干了,骂荣汉俊,你叫我们煤黑子?荣汉俊眯眼晃脑吼,你们不黑吗?你们是老鸹飞到猪头上,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从外黑到心,往煤里掺石头,还要钱,沒门儿!陈矿长当下一怒叫,荣汉俊,你!然后就犯了心脏病,同行人忙摸“小炮弹”,往老矿长嘴里塞。同行的大个子急了。骂荣汉俊,你也太过分啦!然后揪住了荣汉俊的脖子。荣汉俊顺手拽起一个啤酒瓶子,砸在大个子头上,那人头上的血就淌下來。梁景田上來拉架,额头挨了一拳,脸当下就青了一片。

    酒店经理大邦子率俩哥们进來,替荣汉俊助阵,乱打成一团。

    这时,进來保安人员,才将人人拉开。山西客人搀扶老矿长颤颤地下楼了。

    荣汉俊瘫在地上,人事不醒。梁景田让保安人员抬他回家,自己去追客人!梁景田跑到楼下,看见客人钻进面包车走了。他在楼下彩灯愣半晌,才想到去找梁恩华。梁恩华看见梁景田额头头青肿,惊问,咋,你这是怎么啦?梁景田说,出大事儿啦。汉俊喝多了,骂大街气得老矿长犯病了,就打起來了。大邦子也上來搀和,乱成一锅粥,还将人家打伤了。梁恩华问,唉,山西客人伤重不?梁景田说,血赤忽啦的,不轻!梁恩华骂,这个荣汉俊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准是金鱼儿那股气儿呢。客人呢?梁景田说,上他们自己面包车啦,兴许去医院了。梁恩华穿上风衣说,去看看客人,两人就扑进夜风里。

    蝙蝠乡党委会上,研究起用梁炜回乡办厂。红头文件很快就下來了。梁炜终于回到了蝙蝠乡办豆奶厂了。

    他让汽车直接开到乡政府,沒有找到梁恩华去了塑料厂。梁恩华很高兴,说开个欢迎会,梁炜拒绝了,他说先干事儿吧,最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梁恩华问倪雪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梁炜说,他会想通的。我让他先留在城里,这边都铺开了,就让他來管技术。梁恩华说你还让人家上山下乡啊?我心里不安,怕因此拆了你们这对鸳鸯,我们蝙蝠乡的娶个城市洋美人不容易。梁炜自信地说,倪雪要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整日厮守也是别人的。梁恩华听着就笑了,说有情人天各一方。到了塑料厂里,梁恩华让人把梁炜的宿舍和办公室都打扫干净了,都铺好了,梁恩华就跟梁炜说了说变卖旧设备一事。梁恩华回到办公室,听说宋书记病重了,在镇医院输液,就和梁景田一起买了东西去看老宋。一进楼门儿,听见荣汉俊、高本良跟宋书记说话,他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他不动声色地听,像听戏一样专注。荣汉俊说,听说梁恩华把梁炜拉回來,搞啥豆奶厂。他这一个毛孩子,能搞豆奶厂?这不是后脑勺上挂镜子,往后照吗?宋书记,这事跟你商量了吗?

    宋书记说,商量是商量了,而且乡党委还下了红头文件呢!梁恩华把梁炜拉來,如果把塑料厂的烂摊子整好,那也沒啥不好的。不过,眼下我也实在想不出医治塑料厂的好招子,就先让他们折腾去吧!高本良说,我看梁炜能行,这孩子有股子闯劲儿。荣汉俊大声吼,猫见荤腥,是亲!他梁炜回來胡搞,弄个窟窿,肥了自个儿,又拍屁股走人啦。乡里咋办?宋书记说,得让他交承包抵押风险金。宋书记说,明天召开股份制改革动员大会!有事儿会后再说!正说着话,梁恩华和梁景田提着水果罐头进來了。宋书记欠着身子说,恩华呐,我这点小病还惊动了你,不好意思。

    梁恩华瞅荣汉俊说,昨晚上咋搞的?不还钱打了人,看你咋收场!开完股份制的动员会,你赶紧去山西矿上安抚,别激化矛盾。荣汉俊悻悻地吼,甭理他们,我这回还真恼他们啦!一群草寇,打官司我接着!他们在煤进而掺了多少石头?还有理啦?宋书记说,汉俊,又犯牛脾敢。梁恩华说,别再添乱了,咱蝙蝠乡正在关口上,可经不住折腾了。唉,汉俊,赔款给法院送去沒有?荣汉俊嘟哝说,要回的钱,都搞技改生产线啦,等等再说吧。

    梁恩华怒了,昨晚你可是答应好好的!荣汉俊说,这叫此一时彼一时,懂吗?梁恩华问是不是因为梁炜回來啦?

    荣汉俊冷脸说,沒有,他干他的,我干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这一天阳光明媚,这个会议应该记入蝙蝠乡镇史。梁恩华谋划已久的蝙蝠乡股份制改革动员大会,终于召开了,梁恩华情绪很好,他开始用另一副新眼光去看到会的人。乡里领导、各厂厂长和村支书村长们都到会了。宋书记出了院,端着茶杯坐下來,荣汉俊紧挨宋书记坐下。唯一让所有人惊讶的是多了一位新人物。

    这就是梁炜。

    梁炜进入会议室吸引了各种目光。他很沉静地坐下來,浑身透着一股灵气。眉宇间有一种坚毅的智慧,与他身上土不土洋不洋的东西相杂,使人很难一眼看透他。前前后后才几年,梁家老三就出落成蝙蝠乡的一个人物了。世道炼人哪!梁炜很有礼貌地同人们打着招呼,一双眼睛微笑着,仿佛要向人们诉说点什么。

    会议由宋书记主持。会议一开始就气氛不好。宋书记在开场白里说,咱蝙蝠乡的股份制改革动员会,现在开始这次改革,我们蝙蝠乡是试点,都说蝙蝠乡出经验,这回上级也希望咱们弄出点经验來。会场哄开了。有人窃窃议论,过去搞经验,可把咱蝙蝠乡坑苦了。还搞经验?梁恩华脸一沉,说,大家别误会,过去蝙蝠乡的经验是在极左路线下产生的,今天就不大一样啦。农村股份合作企业在全国好多地方都有,它是把合作制与股份制原则有机结合的一种新经济组织形式。在改革开放的实践中,乡镇企业,在实行承包经营时,暴露了一些问題,承包责任制不能解决产权关系不清、政企分不开、企业自主经营权不能落到实处造成短期行为等问題,从而影响职工干部们积极性。这些问題,在我们蝙蝠乡32个大小企业里,也越來越明显了。有些厂长说,是啊,股份制很科学嘛!也有人反对说,这样改革厂长就沒啥权啦!梁恩华又说,企业将股份制引入合作制,从而将资合性与人合性结合起來。这种新型企业产权明确、利益直接、机制灵活。它的形式有四个,一是乡村集体企业改造型;二是个体、私营、联户企业转化型;三是横向参股联营型;四是总厂或总公司型的。我们蝙蝠乡,每个企业适合哪种形式,大家讨论分析。荣汉林点头说,好哇,这招子不错呀!既阻止个人胡來,又能提高企业自主权,还调动了工人积极性。荣汉俊咳一声,不高兴地瞪荣汉林一眼。梁恩华说,宋书记,你给大家讲讲。宋书记摇头说,我不讲细了,过后乡里办个学习班,请专家详细讲讲股份制。荣汉俊笑了。还用请专家?我看梁乡长该成这方面的专家啦。

    大家都笑了。梁恩华说,我不行,梁炜比我精通。

    梁炜沒有表情地坐着,他想听听。梁恩华说,梁炜,你走南闯北,经的多,见的广,而且还带來了城里的先进管理经验。你给大家说股份制改革的做法。

    荣汉俊跟宋书记递眼色,宋书记马上明白了就咳了一声说,荣支书是咱蝙蝠乡经济创始人,省劳模,轧钢厂一直是咱蝙蝠乡企业的龙头老大,要说得荣支书先说。

    荣汉俊摆手,宋书记主持会,我不喧宾夺主!会场静下來。

    梁恩华动情地说,是啊,谁不巴望着蝙蝠乡好哇!咱蝙蝠乡有句俗语,天上的仙鹤不如手中的家雀儿,我们的百姓,盼着我们给他们办实事,真真切切地带來实惠。股份制改革,就是一个好招数!会得到群众拥护的。

    会场一片唏嘘之声。

    梁炜激动地站起來说,从80年代到90年代,农村股份合作企业呈发展态势。在今天这社会化大生产和市场经济中。它就能效的聚集资金技术设备土地和劳力等多种生产因素,壮大企业规模,增加企业市场竞争力,就说塑料厂转豆奶厂吧……

    荣汉俊沉了脸说,你这豆奶厂,怕是关门踩高跷,只知道自己高。豆奶有啥利?哄孩子的勾当,你也配给我们上课?

    梁恩华说,汉俊,你让人家把话说完。

    荣汉俊说,你说,你说。梁炜毫不在乎地说,荣支书,你别不服气。你考察过豆奶的市场吗?你研究过股份合作的几个类型吗?前些年干企业,靠胆儿。现在是市场经济,就得靠技术、管理和一种精神。

    荣汉俊说,你少教训我,我干企业时,你小子还在学校唱歌呢!

    梁炜严肃地说,荣支书,别关门骂皇帝家里横。到大市场去较量吧,出水才看两脚泥呢。我们的豆奶厂准备搞一个试验,乡村集体企业改造型与横向参股联营型结合,对过去资产评估,将企业存量资产的一部分作为分红依据,量化到个人头上为虚股。然后以资带劳,全员入股。同时与海王市明明豆奶厂联营,对方以品牌和技术入股,按股分红,共担风险。荣汉俊激他,如果失败呢?你厂长个人得抵押风险金。梁炜说,我爸答应了,法院的赔款全部投入豆奶厂。这是入股,也是我梁炜的风险金。

    梁恩华一愣看了看梁炜。

    荣汉林说,咱蝙蝠乡缺的就是梁炜这样的厂长!

    荣汉俊不说话了。宋书记脸一沉,大掌一挥说,不早了,散会吧。

    半个月的时间,梁炜都沒离开豆奶厂。他还把梁罗锅、梁大立和梁双牙拉來帮忙。从安装设备到试产,他瘦去了一圈肉。这天他刚刚值完夜班,回到办公室不能马上睡下,照例读了一会儿书,然后又展开倪雪的信來读,刚來时,他每隔一天都跟倪雪通一次电话。这阵儿忙了,有一个礼拜沒听到他的声音了。他想他在干啥?睡了,会梦见我吗?醒着,会想我吗?他想着,就摘下了眼镜瞧着。夜半时分。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梁炜急着去接电话,身子将那副眼镜碰到地上,摔碎一只镜片。他拾起眼镜,抓起电话。一听就是倪雪甜脆的声音。倪雪说想他,又告诉他倪雪研制的那份“518”科研项目有眉目了。梁炜很激动地说,你和赵总工程师辛苦了。将成果带过來。我重奖你们。倪雪告诉他,赵总工程师就要退休了,他愿意到蝙蝠乡跟梁炜干。梁炜告诉倪雪,你为我买的眼镜碎了。倪雪说,再买,碎碎平安。梁炜笑着说,九月九那一天,我这里就出豆奶了。倪雪说他和赵工一起來祝贺。梁炜又同倪雪说到很晚,才将电话放了。他拿起碎眼镜,怔怔地瞧着。

    梁炜记得,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倪雪将他叫到眼镜店试眼镜。这个眼镜便是他们的信物。他还记得自已为啥在乡下不愿戴眼镜。眼镜曾经坏了他的前程。他念完高中下來,眼睛就坏了,他跟二哥梁双牙一样,高考也漏下了,后來就跟梁罗锅和梁双牙下田做活了。从玉米棵子里探出头來,他满眼是晕晕浊色,看爹的脸模糊得像块黑土地。梁罗锅骂他读书读懒了身子,怕他整日看小说,不愿给他配眼镜。后來爹听说乡政府要从村子几个“高考漏儿”里选文书,爹让他试试,就给他配上了眼镜。梁炜第一回戴上眼镜,看啥东西都是鲜亮明晰的,走在村巷里不看村人,移开目光看远远的天,惬意极了。乡里宋书记和当时的团委书记梁景田來选人。中午吃饭时乱哄哄地还來了一些领导,当时梁恩华调离开了蝙蝠乡。本來梁炜被宋书记看中了,可是中午吃饭时出了差头。梁炜在另一桌,喝下一两酒,不争气的眼睛就被酒醉浊了,尽管有眼镜,看满桌人都是一个模样儿。轮到梁炜给领导那桌敬酒,他竭力寻找宋书记的影子,嘴里咕哝着请多关照。他又不能马上辨让出宋书记,就捡生面孔挨杯喝,喝得他舌根发硬,胃咕咕往上翻。轮到最后一人坐在一角不说话的瘦男人,梁炜不喝了,他恍惚觉得那是司机。劝司机喝酒是不礼貌的,他就退缩着走开了。三天后,村里那两个同学都到乡政府上班了,独独梁炜的通知沒下來。后來见到村支书荣汉俊,荣汉俊劈头盖脸地骂他沒眼力见儿,满桌人都敬了酒,偏偏撇下宋书记,给宋书记下不來台,宁落一群不落一人,懂不懂?梁炜的脑袋炸了,天呐,司机咋成了宋书记?荣汉俊说,全村数你有才,我跟宋书记给你说情,眼罩儿不好使也罢,可那小子戴着眼镜呢。梁炜摘下眼镜摔了,泪水冤冤地流了一脸。他终于明白了一句话,糊涂好,看清了东西更难受。人终有应酬不到的地方,但也有可利用的优势,瞎就是优势。之后,梁炜除了晚上看书,在外再也不戴眼镜了。他看不到的,也有人谅解了。到了城里倪雪与他交往很久,才知道他眼睛不好,才买了这副眼镜给他。事儿虽然不大,梁炜知道宋书记一直记恨他,不然荣汉俊不敢那样欺负他。他想将來有一天,他要跟宋书记提提,从某种角度说,是那杯酒重塑了一个新的梁炜。

    转眼就到了九月九。豆奶厂出奶了。

    就在豆奶厂出奶的时候,梁景田跟梁恩华报告说,宋书记家被盗了。梁恩华吃了一惊。他料想像宋书记这样的人,家被盗,注定是很可怕的,而且不敢报案。

    梁恩华赶來时,宋书记家的平房小院围满了人。宋书记的老娘被盗匪给吓晕了。在屋里,宋书记额头淌汗,装得很镇静。孙所长进來看过现场说,宋书记,是两个人的脚印,两人合伙入室抢劫,最近在蝙蝠乡已发生三起啦。据我们分析,是外地流窜犯做案,而且专偷厂长经理们的家。宋书记怒了,你们是吃干饭的?发生过三起,还不破案?

    梁恩华劝说,老宋,救老太太要紧,别闹啦!

    孙所长皱眉说,宋书记,我们掌握了一些线索,但得有个时间。只要案犯不逃离蝙蝠乡,我一定抓住这些混蛋!老太太苏醒了吗?希望老太太能给我们说说盗匪的特征。宋书记见妻子只是哭,沒好气地骂,人还沒死哭啥?看看咋样啦?不一会,宋书记妻子领医生进來。医生说,老人家是是心脏不好,呼吸微弱,心脏衰滞,得输氧抢救。老人家是心脏不好哇!宋书记说,是心肌炎的底子。大夫,希望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救活我妈!医生郑重地点头。

    这时候,输氧瓶运來了,医生转身出去了。宋书记满脸凄苦。孙所长说,办公桌的抽屉被撬了,你看丢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沒有?宋书记愣了愣,深深叹口气。对屋传出老宋妻子“哇”的哭声,宋书记急奔出去,哭喊妈哩----梁恩华知道是老太太死了,心尖打一个哆嗦。

    傍晚的时候,宋书记与妻子儿女戴孝守灵。他们怔怔地望着老太太慈祥的巨照悬挂灵堂中间,默默地流泪。门外传來一阵男人的哭声。宋书记抬头看见荣汉俊和金鱼儿过來给老太太遗像鞠躬。宋书记站起身迎过去。荣汉俊抓住宋书记的手,唉,真是想不到的灾啊!宋书记,你得节哀呀。

    宋书记眼里汪泪,领荣汉俊进了西屋。宋书记给荣汉俊、金鱼儿让座。都坐下后,荣汉俊试探问,宋书记,事儿都到这份儿上啦,你就跟兄弟兜底吧,丢了多少钱?多少钱的存折?还有东西?宋书记慌乱地抬脸,望一眼金鱼儿。荣汉俊挥手,示意金鱼儿出去,金鱼儿知趣地走出去了。宋书记压低声音说,汉俊啊,你是我的好兄弟,跟你一人说,你大哥我这几年,算是熊瞎子掉井白忙活啦!然后是哭腔,拳头狠劲儿地捶着大腿。荣汉俊劝说,大哥,别难过。你别说了,我都明白了,可咱也不是剁肉的墩子任人砍!钱是王八蛋,丢了再赚,人是活的嘛!宋书记叹,你说的轻巧。荣汉俊沉默不语地想出个金点子。宋书记一根一根地吸烟。烟雾在屋里弥漫着。荣汉俊难看的老脸忽然转喜,在宋书记耳边嘀咕一阵。宋书记连连点头,说那你办吧。

    荣汉俊神神气气地把金鱼儿喊进來。金鱼儿轻轻走进來了。荣汉俊问,你们那出移风易俗的现代戏排完了吗?金鱼儿说,差不离儿了,不过上台不熟。荣汉俊烦了,啥熟不熟的,有劲儿有声就行。告诉你,明天一早儿,在宋书记家门前,搭台,唱大戏!金鱼儿一愣,这是葬礼合适吗?荣汉俊说,咋不合适?老太太80多岁了,也算是老喜丧!请个吹鼓班子,影响不好,咱唱这移风易俗的新戏,总成吧?金鱼儿说,那梁乡长同意吗?荣汉俊骂道,你个傻样儿,在蝙蝠乡,谁是一把手?金鱼儿满脸疑惑地走出去了。

    第二天上午,天晴了,风很凉。秋凉沒有冻掉人们的热情。蝙蝠乡老百姓发现,在宋书记家门前,有一场评戏开台了。锣鼓响过,金鱼儿装扮成一位孝敬公爹公婆的好媳妇,上台來报幕说,请乡亲们看一场移风易俗的现代评戏《新风飞燕》!然后人们就纷纷聚拢过來。木板搭的戏台上,金鱼儿挎着包裹上台,念独白了:我结婚呐,家里沒陪送彩电和冰箱,而是陪送几亩地的大棚菜。眼下咱的小日子呀……就开唱了,正月里來北风吹,孝敬公婆对不对……荣汉俊在台下喊,对,是对呀!就笑。人群越聚越多。往宋书记家來的客人也渐多了。荣汉俊招呼着人们,领进灵堂,鞠过躬,又领到桌前上礼。一叠一叠的票子,让人看了眼晕。梁恩华端着一块布帐子进來,鞠躬之后将荣汉俊拉到一边问,汉俊,谁让金鱼儿他们到这儿唱戏的?荣汉俊笑了,是我叫他们來的。咋,金鱼儿沒去跟你说?梁恩华脸一沉说,胡闹,多时跟我说啦?荣汉俊劝道,别生气,梁乡长。这不是三全齐美的事吗!试试台,既发送了老人,又丰富了文化生活,教育了老百姓。你瞧,多少人看呐?真火哩!梁恩华看出这是帮助宋书记聚敛钱财呢!他骂了一句乱弹琴,就悻悻地躲了。

    荣汉俊又招呼新到客人鞠躬。躬到僻静处,荣汉俊掏出大哥大,拨通了镇上所有厂长的电话,把厂长们都喊來上礼。这个时候,宋书记的舅爷冯经理过來问,喂,这条街上是谁家结婚,也请來一场古装戏,跟咱叫阵呢!荣汉俊不信竟有这等希奇事儿。

    荣汉俊和冯经理往外走去看。到了街上,荣汉俊看见那家门口也开台唱戏了。荣汉俊问身边老农,那是谁结婚?一老农说,老赵家三儿子结婚。怕丧事冲喜,也请來唱大戏啦。这条街,从沒像今儿这么热闹过呀!荣汉俊明白了,说唱吧,越热闹越好!看哪头唱过哪头,來个戏剧比赛!就嘿嘿笑了。他担心这头的观念溜到那边去,一打听那家结婚的唱古装戏,就放心落胆地回到灵棚前。

    梁恩华看见上礼的递票子,心里格外不舒服,索性到门口去看戏。这出戏吸引了不少群众,他也高兴。他见台上的金鱼儿唱主角,很卖力,浓妆上还能分辨出细微的汗粒。因他的目光与金鱼儿的眼光碰了一下,就赶紧避开了,因为他发现金鱼儿唱戏的目光是躲躲闪闪,慌乱不安的。梁恩华心里在骂她,这出戏是排给蝙蝠乡百姓的,你拿來拍宋书记的马屁,文化站长知道了肯定会寒心的。气归气,可听着台上演员的唱腔,他慢慢陶醉过去了。他扭着脖子朝着那边瞅了瞅,感觉两头的叫阵开始了。观众开始往那头流动。梁恩华心里悬着,他还是怕那场野戏耍花活儿,将倾注自己心血的新戏冷了场。宋书记老娘葬礼丢面子沒啥,他怕新戏败下阵儿,让群众骂他梁恩华劳民伤财。梁恩华挤过人群,到戏台跟前,悄声对金鱼儿喊,加把劲儿,别败下阵來!金鱼儿退到后台,趁沒上台的空档儿,将梁乡长的指示传达到每位演员,演员们憋足了劲儿,上台拿姿亮势,唱腔饱满,引起阵阵喝彩。傍晌午快收台的时候,那台野班子跟前几乎沒有人了。眼前的这台新戏,台下人感动了,有哭有笑,人随腔走,心伴戏行。梁恩华再扭头看那家门口,冷冷落落的,就剩荣爷等几位老人了。冷静下來,他的高兴劲儿就消了。

    梁恩华看见荣爷从身边摇过來,走过去说,荣爷看戏來啦?咋,还喜欢古装戏呀!咋不到这头看看移风易俗的新戏呢?

    荣爷一脸怒容,呸!我不喜看,你荣爷不是对现代戏有意见,我是对那些贪官有看法!变着法子大出殡,搂钱呗!响鼓不用重锤儿,老百姓心里有杆秤啊!

    梁恩华愣了愣,显得很尴尬。但他在心里骂道,这还不是你们家荣汉俊出的鬼点子?

    日光不再温和,火辣辣地泼下來。荣爷眯着眼睛问,梁乡长,这边人少,那边人多。可你掏良心说,这戏到底是哪头赢啦?

    梁恩华不答,摇头长叹一声,怏怏而去。

    发送完老娘,梁恩华催宋书记快开股份制改革分工包厂会。这天宋书记戴孝主持了会议。宋书记一脸的倦容,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昨天,徐县长又打來电话,问起股份制改革落实情况,咱蝙蝠乡是率先动起來的试点儿,徐县长要求把工作落到实处,所以,今天的分工包厂会非开不可了。咱们各摊儿的事都很忙,就长会短开。大家议一议,咋个包法吧!大家都闷着不说话。荣汉俊忽然问,梁炜咋沒來?梁恩华解释说,他给我打过电话,说带车出去办个急事,咱们开咱们的!荣汉俊骂,哼,刚开业就眼里沒人啦?我看这小子狂得不知自己是吃几两高粱米的啦!梁恩华脸一沉说,汉俊,你怎么说话?宋书记岔开说,搞股份制同上次搞增收节支是一样的,增收节支有开始沒结局,但愿这回干彻底一些,是不是?梁恩华又來气了,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梁景田笑着打圆场说,宋书记的意思是一竿子插到底,大家谁不想把蝙蝠乡弄好呢?宋书记抢过话題说,对,我们是想把蝙蝠乡的事办好,为了搞好股份制,我们成立一个股份制改革领导小组。我当组长,梁乡长和老高任副组长,荣支书任总秘书长,负责组织、联络和宣传等工作。在座的其它同志都是领导小组成员。下面呢,就具体议一议,乡里哪些企业搞股份制,不能一刀切,国家可以搞一国两制,我们蝙蝠乡來个一镇两制。汉俊的钢厂是乡里的领头雁,你先提提。荣汉俊抽口烟,十分悠闲地荡着二郎腿说,其实呢,按国外股份制的规矩,当经理和当厂长的,得占公司或工厂的百分之五十以上股,才配当经理厂长,而我们呢?是乡镇企业,集体所有,那就得搞咱中国特色的股份制啦!总公司搞股份制,吸收各厂做股东,更欢迎外资入股。宋书记插言说,至于各厂嘛,我看可以分批來,第一批搞股份制的企业是涤纶厂、纸厂、瓷厂、鞋厂、高频焊管厂和豆奶厂,企业虽然效益不太好,也是麻杆顶猪头强撑着。咋个包片分工呢?荣汉俊有自己的算盘,轧钢厂搞股份制启动资金难找,弄不好还会惹出意想不到的麻烦,丢权不说,老百姓的活钱在那儿变成了死钱。梁恩华觉得那里早晚会出事,是空架子,他说第一批搞股份制的6个厂,那第二批还有啥?不就剩下轧钢厂了吗?宋书记说,轧钢厂规模太大。梁景田插嘴问,豆奶厂也太小啊!梁恩华看出荣汉俊和老宋都很紧张,他知道基金会的款都是老宋帮着贷过去的,鬼才知道幕后有啥勾当。荣汉俊怕梁恩华起疑心,就爽快地大笑说,这有啥争的,那就轧钢厂一起搞。不过,梁乡长,轧钢厂可是条大老虎,弄乱了停产一天就赔一辆夏利,到时沒钱可得找你这大乡长啦!梁恩华防不胜防,球踢过來了,心里骂,好处你们匿啦,亏损找我?想得美。他也别大姑娘要饭抹不开脸,倔倔地说,当初要是搞股份制,就不会盲目上马轧钢厂,都是轧钢厂,跟五八年大炼钢铁有啥两样?这种教训还少吗?宋书记说,当初大气候多好,你知道吗?梁恩华说,我们得往自身上找原因,蒙准了,就说气候好,弄砸了,就埋怨大气候!宋书记脸色难看,忍着。可是治梁恩华的招子想好了,让梁恩华去包荣汉俊的钢厂,那样会被荣汉俊制服的。宋书记说,梁乡长是后备干部,就去钢厂吧,梁景田去豆奶厂,这么定啦!他不等梁恩华回话就宣布散会了。都走了,会议室就丢下梁恩华和梁景田。梁景田嘟嚷着骂,狗眼看人低!梁恩华瞪着两眼不说话。梁景田又说,他们存心让我们一起出丑!梁恩华说,你去豆奶厂有啥不好!我还担心别人去,处处刁难梁炜呢!豆奶厂在他们眼里沒希望,我却觉得豆奶厂最有前途!眼下我生的不是这个气,我担心轧钢厂可是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啊!说完他心里一挂一挂的悬着。

    下雨的空气有些压抑,梁恩华鼓鼓涌涌地等田梅的到來。田梅见了梁恩华就谈公事,说这几天,我们薛行长让我找你。梁恩华整理着头发问有啥事?田梅说,是催还贷款的事。你们蝙蝠乡荣汉俊,从我们行里贷走两千万。去年到期还不上,办了延贷手续,今年年底咋也得堵上吧?行长让我找你!梁恩华沉了脸说,行长咋不找荣汉俊?田梅说,荣汉俊蛮横不讲理,才求你的。梁恩华笑笑说,怕是行长得好处了才理屈。田梅说闹不清。梁恩华叹息一声说,蝙蝠乡太复杂,这事你别管!田梅急赤白脸地说,薛行长待我好,管也不白管哪!告你说,再不还贷,行长要倒楣啦!梁恩华冷冷地说,你非要管,就请薛行长把延贷表送來。田梅惊叫,咋还办延贷呀?梁恩华说恐怕这是唯一结局,多快的宝刀到蝙蝠乡也得卷刃子。田梅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走。梁恩华说不走就躺下睡,这黑灯瞎火的我还不放心呐!田梅还不动。梁恩华探头望了一眼雨夜说,你非走不可吗?田梅站起身说我走啦,我妈找人给咱俩看命相,说我沾不上你啥光。梁恩华被说愣了,怔怔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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