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念奴（2）
“念奴姑娘，这是金疮药——”
三楼，念奴的雅阁里，若奴拿了个白色小药瓶进来。那是一个婀娜的倩影，轻盈的步履下，素色的裙摆如白蝶舞动。
此时，安紫瑶的脸整个都淤青肿胀起来。若奴进来之时，她吓了一跳。那竟是一张布满脓疮的脸，黄色的脓水风干后留下的块状物与暗黑色的疮疤交结在一起，细看直让人作呕。
念奴见着安紫瑶的愕然神色，笑了笑，道：“姑娘你莫怕，若奴虽然满脸脓疮，样貌丑了些，但心地还是极好的——”
安紫瑶松了口气，不禁问道：“她——她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念奴接过若奴手里的金疮药瓶，打开用棉签沾了些药粉，一边为安紫瑶擦拭伤口，一边叹气道：“其实若奴之前可是洛邑馆头牌的美人儿，在四楼伺候左丞相大人的。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只一夜之间脸上长了千百个脓疮。左丞相大人自然是不要她了，宜姑姑就把她赶下楼来，做了婢女——”
安紫瑶听了也不禁摇头叹气，洛邑馆的头牌美人儿，那该有何等倾国的姿色？她抬眸望了望正在挑点熏香炉的若奴，身姿清丽绰约，虽是一身奴婢的粗布素衣，却有一种挡不住的风情。青丝如瀑，在香炉飘起的烟雾里，只一抹剪影，都让人误以为仙境，神魂颠倒。可惜啊，可惜，青烟散开，由人看清之时，那张满布脓疮，已分不清鼻眼的面容，一下子摔碎了所有的幻象。
“洛邑馆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当你还有价值的时候，还能有个安身之所。当你没有价值的时候，就会被弃如敝履。”若奴挑完熏香炉，转身朝安紫瑶说道：“今儿个你算是走运的了，念奴姑娘救了你，若是在平常，恐怕是要被打死的——”
说罢，从桌上拿起剪刀，剪了一段纱布递给了念奴。
“这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她又说了句。
念奴接过纱布，小心翼翼地给安紫瑶把额头上的伤口包扎起来，“放心吧，这金疮药效果一向不错，不日你就会好的——”
安紫瑶摸了摸包在额头的纱布，又道了句“谢谢——”
念奴轻笑，皓齿明眸，“你也不用这么见外，以后都是自己人了——”说罢，她起身，道：“你的伤口包扎好了，我也要下楼弹琴去了。这儿就让若奴陪着你吧，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她说——”
安紫瑶点了点头。
关门的声音，念奴移步出去了。不多会儿，楼下传来曼妙琴音。
安紫瑶凝神闭目倾听，如沐浴在一片春日的斜风细雨之中，“她一点也不像个青楼女子——”她感叹说道。
“念奴姑娘本就不是青楼女子，她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若奴在一旁说道。
“怪不得，有种寻常女子难有的高雅之气，”安紫瑶点头道，不多会儿却又诧异起来，“官宦人家的子女怎会流落于此呢？”
“这个嘛——”若奴左右环视了一下雅阁，旋身将开启的窗户都关上。坐到安紫瑶身边，悄声说道：“洛邑馆的姑娘大部分都原本是官家之女。当今的天子胡亥谋权登基时，在朝中杀尽异己。那些与他意见相左的朝中官员无一幸免，累及家眷，该杀的都杀掉了，有些侥幸活下的就要被迫充当奴隶。特别是那些姿色出众的女子，就会被送到洛邑馆来——”
“哦——”安紫瑶应声，关于胡亥除异己这段历史她很熟悉。
“她原名叫越嫣然，是尚书使越之扬的女儿。越之扬当时并不赞同胡亥即位，所以被胡亥迫害。越之扬死后，她就被迫做了官奴。”若奴继续说道。
安紫瑶听后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她洁白素雅，如梅之清高，这样的女子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她怎会甘心委身在洛邑馆此等淫靡之地呢？”
若奴轻笑，脸上的结痂起了皮，“都是因为卫成功大人——越家遭难之前，越嫣然与卫成功大人是有婚约的——嫣然被迫入洛邑馆为奴，卫成功大人便来此地下了千金买下嫣然的挂牌，成为了嫣然的座上之宾——”
“嫣然是爱卫成功大人的吧，所以才会安心留在此地——”安紫瑶感叹道。
若奴笑着点了点头，但那却笑眼里浮着一丝遗憾的哀伤：“律法规定官奴一生为奴，嫣然只能是念奴，是不能离开洛邑馆的。即使爱他，也只能为妓，不能为妻——”
好一个只能为妓，不能为妻。
悠然琴音，飘然入耳。安紫瑶沉默，心下泛起微澜，陷入沉思里。
心若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那一声又一声的旋律，到底是用叹息与泪水堆砌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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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念奴的雅阁里，若奴拿了个白色小药瓶进来。那是一个婀娜的倩影，轻盈的步履下，素色的裙摆如白蝶舞动。
此时，安紫瑶的脸整个都淤青肿胀起来。若奴进来之时，她吓了一跳。那竟是一张布满脓疮的脸，黄色的脓水风干后留下的块状物与暗黑色的疮疤交结在一起，细看直让人作呕。
念奴见着安紫瑶的愕然神色，笑了笑，道：“姑娘你莫怕，若奴虽然满脸脓疮，样貌丑了些，但心地还是极好的——”
安紫瑶松了口气，不禁问道：“她——她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念奴接过若奴手里的金疮药瓶，打开用棉签沾了些药粉，一边为安紫瑶擦拭伤口，一边叹气道：“其实若奴之前可是洛邑馆头牌的美人儿，在四楼伺候左丞相大人的。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只一夜之间脸上长了千百个脓疮。左丞相大人自然是不要她了，宜姑姑就把她赶下楼来，做了婢女——”
安紫瑶听了也不禁摇头叹气，洛邑馆的头牌美人儿，那该有何等倾国的姿色？她抬眸望了望正在挑点熏香炉的若奴，身姿清丽绰约，虽是一身奴婢的粗布素衣，却有一种挡不住的风情。青丝如瀑，在香炉飘起的烟雾里，只一抹剪影，都让人误以为仙境，神魂颠倒。可惜啊，可惜，青烟散开，由人看清之时，那张满布脓疮，已分不清鼻眼的面容，一下子摔碎了所有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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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紫瑶点了点头。
关门的声音，念奴移步出去了。不多会儿，楼下传来曼妙琴音。
安紫瑶凝神闭目倾听，如沐浴在一片春日的斜风细雨之中，“她一点也不像个青楼女子——”她感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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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有种寻常女子难有的高雅之气，”安紫瑶点头道，不多会儿却又诧异起来，“官宦人家的子女怎会流落于此呢？”
“这个嘛——”若奴左右环视了一下雅阁，旋身将开启的窗户都关上。坐到安紫瑶身边，悄声说道：“洛邑馆的姑娘大部分都原本是官家之女。当今的天子胡亥谋权登基时，在朝中杀尽异己。那些与他意见相左的朝中官员无一幸免，累及家眷，该杀的都杀掉了，有些侥幸活下的就要被迫充当奴隶。特别是那些姿色出众的女子，就会被送到洛邑馆来——”
“哦——”安紫瑶应声，关于胡亥除异己这段历史她很熟悉。
“她原名叫越嫣然，是尚书使越之扬的女儿。越之扬当时并不赞同胡亥即位，所以被胡亥迫害。越之扬死后，她就被迫做了官奴。”若奴继续说道。
安紫瑶听后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她洁白素雅，如梅之清高，这样的女子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她怎会甘心委身在洛邑馆此等淫靡之地呢？”
若奴轻笑，脸上的结痂起了皮，“都是因为卫成功大人——越家遭难之前，越嫣然与卫成功大人是有婚约的——嫣然被迫入洛邑馆为奴，卫成功大人便来此地下了千金买下嫣然的挂牌，成为了嫣然的座上之宾——”
“嫣然是爱卫成功大人的吧，所以才会安心留在此地——”安紫瑶感叹道。
若奴笑着点了点头，但那却笑眼里浮着一丝遗憾的哀伤：“律法规定官奴一生为奴，嫣然只能是念奴，是不能离开洛邑馆的。即使爱他，也只能为妓，不能为妻——”
好一个只能为妓，不能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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