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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爱

    秋老虎还未退散,吹起风来阵阵热浪,翻滚着涌进湖边绿树掩映的自雨亭,却被自凉亭顶上倾泻而下的水流当在外面,或有能钻了空隙挤进去的,热气也化成了丝丝缕缕的凉风,吹拂在脸上甚是舒服。

    自雨亭外有一架水车将活水架起倾到在亭子顶上,潺潺的流水自四角翘起的亭子上流下最后又汇进湖中,带走炎热吹着阵阵的清风。

    亭子里坐着的赵轩睿却似完全无法享受这该有的舒畅,擎苍每说一句,他的脸就黑一分,满身的戾气,带的一旁侍立的宫女都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赵轩睿要紧握着自己的拳头才能不让自己一掌拍碎石桌,他咬牙一字一句的道:“谁这般大的胆子?!若让本王找出来,定将他碎尸万段!”

    苏承元是他的,要毁也只能是他,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邱继元就坐在跟前,拍着大腿,那石凳似乎是有弹力一般,他坐在上面一弹一弹的:“王爷呀,您是不是没听清楚?苏将军现在怀疑的是您伤了苏承元,连齐王都这般想,这可对您大大的不利,您是该想些法子的!”

    赵轩睿终究在石桌上拍了一掌,震的桌子上的盘子齐齐一跳:“想什么法子?苏承元就是我伤的!”仿佛这样他就能解气一些。

    邱继元好声好气的道:“您可不能这样,若不澄清,即惹上了苏将军更是在跟齐王决裂,齐王待您一向好,不待您这样在后面捅刀子的。”

    擎苍也道:“王爷还是三思而行,这不是小事。”

    邱继元叹气道:“不管您跟那个苏什么的有什么血海深仇,也不能因为他把自己陷入险境,这您哪里是在报复人家,分明是在报复自己,您要三思呐!”

    赵轩睿烦躁的摆了摆手:“你们哪里能明白,筹谋了那么久,忽然被人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断,让我的谋划全部落空,出气也只出了一般,另一半就卡在嗓子眼,出不来更下不去,我这要多难受?你们哪里明白?”

    邱继元安抚道:“奴才知道您难受,但好歹给齐王一个准信,是或不是总要说一句才行。”

    赵轩睿起了身:“邱叔你就去一趟,替我说清楚。”

    邱继元欢天喜地笑了起来:“您这样才对么,奴才这就去了。”

    就如一阵清风吹过,似乎连那沙哑的笑声都没有消散干净,邱继元的身影已经瞬间消失。

    擎苍看着邱继元远遁的身影一时又羡慕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功夫。

    只赵轩睿怔怔的看着水面,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甚至茫然了起来。

    苏敬泽从苏承元的院子出来又去了颜氏的院子。

    颜氏的屋子燃着安神香静悄悄的,外间的苏玉珍和苏嫦曦面对面的坐着,姐妹两个眼圈红肿,家里的几个姑娘除过四姑娘都在跟前,大家都是沉默,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惨事,更何况事情还出在自己亲近之人的身上,一时都是骇的有些怔神,坐在一起出神。

    见了苏敬泽过来,还是六姑娘先起了身:“敬泽过来了。”

    苏敬泽点了点头轻声道:“父亲出门了,让我照应着点奶奶这边,奶奶现下如何了?”

    苏玉珍哑着嗓子道:“大夫看了只说是先喝药好好养着,却没在跟我们多说,只跟大伯出去说话。”

    上了年纪的人一经生病,几乎都是大病,更何况颜氏自来了将军府确实是费心良多。

    云儿给苏敬泽拉了一把椅子,苏敬泽跟几个姐姐又一起坐下,

    三姑娘本想说话,只是还未开口先流了眼泪泣不成声,用帕子挡着脸哭,她一哭,其他几个本是忍着的姑娘都哭了起来,又怕吵着颜氏,只哭的抽动着肩膀,惹的站在一旁的丫头仆妇们也哭了起来。

    苏嫦曦终是忍不住,捂脸快步走了出去,那压抑的哭声呜呜咽咽的,听的人甚是难受。

    苏家三房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个极其聪慧的,家里人对他期望颇厚,苏嫦曦跟苏承元自幼亲厚,自己的亲弟弟乍然遇上这等惨事,一直教养她的亲奶奶又重病卧床,苏嫦曦如何能不情绪失控。

    苏玉珍起身追了出去。

    六姑娘擦着眼泪,拉着苏敬泽的手:“好敬泽,你可要好好的,哪怕就是没什么功名也无事,总要好好的。”

    在苏敬泽看来六姑娘一直是个有些小聪明又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姑娘,一些坏毛病在他看来无伤大雅,比如六姑娘愿意对他好其实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他是男子,只要苏敬泽够有本事,以后的苏敬泽就能是她或是成亲或是在娘家地位一样极好的保障,但苏敬泽不在意这个。

    他只是没想到六姑娘原来对他也是有真情分在的,她小巧的鼻子红彤彤的,握着他的手有些冰凉,但总有温度。

    苏敬泽回握住六姑娘的手:“六姐姐也好好的。”

    六姑娘想笑又哭了出来,五姑娘哽咽的道:“我今日才算明白,这世道在没有比好好的活着更好的事情了。”

    是啊,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三天后文科考试结束,考场大门大开,苏敬泽和二管家苏福辉带着小厮等在考场的门口,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个个神情萎靡,蓬头垢面,仿佛是几天几夜没睡没吃。

    苏敬泽老远的见着苏占俊了连忙摇手:“占俊大哥,这边!”

    苏占俊蓬头垢面人都是迷迷糊糊的,苏敬泽忙让小厮过去扶着苏占俊,苏占俊睁眼睛似乎都费力:“敬泽啊…”

    他腿上没力气,小厮们不得不架起他一起抬进了马车,苏敬泽掀起帘子道:“占俊大哥,你就在里面好好睡休息,等回去了我在叫醒大哥。”

    苏占俊胡乱点了点头,脸埋在枕头里,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苏敬泽咂舌,放下帘子,翻身上了小黑。

    苏福辉也便上了马。

    苏敬泽道:“府里这般忙,还要二管事出来。”

    苏福辉三十五六的年纪,长了一副八字眉,圆脸没下巴,听说也是跟苏武上过战场的,现在却是有些富态的也看不出来。当年不过一个小喽啰,家里又穷,却会写会算,找了苏武,苏武就将将他留在了家里,又因他心里有感激又是个勤劳的,没多久就做到了二管事的位置,也是苏武的心腹之人。

    苏福辉的眉毛看起来很灵活,一笑眉毛往两边飘去:“少爷客气了,叫我一声福辉就行,如今家里事多,老爷不放心少爷和占俊少爷,特让奴才跟着出来。”

    何止是事多,简直就是灾难。

    苏敬泽道:“您年长,我便叫一声福叔才是应该的,福叔当年也跟父亲上过战场?”

    苏福辉见苏敬泽谦逊脸上笑意更多了几分:“不怕少爷笑话,什么上过战场,奴才当年不过是个火头兵,跟着将军出征也就是做做饭烧烧火,那年边境吐谷浑作乱,将军率兵出征,大军被困,前头的士兵像浪一样往下倒,眼见着兵力不足,后面又无援军,将军带着士兵冲杀我们这些也不能在拖后腿,从死人手里躲了枪刀,想着即便死也总要坎他几个□的,人一不怕死就厉害了,我跟狗剩几个竟是杀了不少人,溅的满身是血,乍然听到外围响起了号角声只当敌军又多了,哪里知道冲进来的竟然是自己人,后来才知道将军使的一招叫引蛇出洞,拿自己做诱饵,将那吐谷浑的主力大军全部歼灭,那一战干得可是漂亮!”

    他说的仿佛是看见了漫天的战火,自己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的战场。

    他低叹了一口气,几乎微不可闻:“奴才本就早死了,狗剩替奴才挡了一下,奴才也就只削掉了一根手指,他的脑袋却是掉了,奴才后来找了好久…..”

    除过自然的灾害,自有了人类,最残忍的莫过于战争。

    “他还有妻小,女娃才三个月大,连个侍奉香火的都没留下…..”

    苏敬泽听的沉重,隔了一会了又道:“家里当年跟我父亲上过战场的可多?”

    苏福辉抬起头,似乎已经甩掉了哀痛,笑着道:“老爷面冷心热,家里的侍卫都是跟老爷上过战场的,即便不能留在府上,庄子上铺子里,总会安排进去,或是推荐到别处,总也不会让我们活不下去,若不是老爷愿意收留奴才,奴才早饿死了。”更没能力去抱狗剩的恩。

    苏敬泽笑道:“福叔家里现如今几口人?”

    “奴才后来娶了原先家里管事的姑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同军一个叫展伟,同军二十一的人了跟着大管事办事,娶了狗剩的闺女,展伟年纪小一些十三,他办事又毛糙,奴才就只让他在马厩里跟着老纪看马。”

    苏敬泽又道:“福叔去过哪里,多跟我说说吧,我好奇的紧。”

    反正也无事,两人一边骑马一边闲话,苏福辉说的高兴,苏敬泽也听的起劲。

    进了二门,苏敬泽跟苏福辉道别:“若有空在去找福叔给说故事,还望福叔别嫌弃。”

    苏福辉笑道:“少爷客气了,福辉扫榻相迎。”虽说是年纪小,但举止有据,谈吐不凡,不容小觑。

    小厮掀起了马车的帘子,苏占俊睡的呼噜整天的响,摇了好几下才醒了过来,睡了一会他的思绪似乎才清楚了几分:“苏承元了?”

    若不是一直知道他们不对盘,苏敬泽都会以为苏占俊是喜欢苏承元的。

    小厮扶着苏占俊下了马车,苏敬泽给他拍了拍衣裳上不知道从哪里沾上的灰尘:“承元大哥出事了。”

    苏占俊一愣:“何事?”

    “容貌被毁,食指被坎,隔了一夜才找到,或许现在不过是刚刚醒。”

    苏占俊结巴的道:“什么…你刚说的是什么…苏承元…怎么…怎么了?”

    苏敬泽叹了一口气:“占俊大哥先换一身衣裳,若愿意,也可以去看看承元大哥。”

    苏占俊比苏承元年长,却自从苏承元出生就只能当个背景板,他羡慕苏承元的聪慧苏承元的俊俏,羡慕苏承元走到哪都是人人吹捧,羡慕家里每一个人都喜欢他,甚至羡慕他的冷傲,只是时日久了,这种羡慕就成了嫉妒,嫉妒他的一切嫉妒这一切他只可以远远的看着,他拼尽了全力都没法赶上苏承元,只能远远的看着。

    苏承元就应该高高在上,他到现在也是这么认为,可是有一天苏承元在不能高高在上了,甚至永远都不及他,他为何还是没有高兴?

    苏敬泽看苏占俊的脸上全是哀伤,并没有一丝幸灾乐祸,他又是一叹,这世界总有太多的意料之外。

    “是谁干得?”

    “还没有眉目。”

    苏敬泽不过随意一说,没想到苏承元竟真醒了。

    苏敬泽跟苏占俊进了院子,站在紫藤萝树下,听的屋子里尖锐的叫声和丫头们的劝慰的声音,苏嫦曦显然也在,她一边哭一边说话:“承元,你别吓姐姐了,你别这样!”

    苏敬泽还没来的急说话,苏占俊就已经冲了进去,苏承元那么爱面子,他们这些人进去不是给他雪上加霜么。

    站在外面的苏敬泽果然又听到里面一声尖锐的叫声:“你出去!你出去!你别看我!”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无助和哀求:“求你了…别看了…”

    苏敬泽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地上碎了一地的镜子,还带着血迹,李姨娘哭倒在一旁,嫦曦被两个丫头扶着也在抽泣。

    苏占俊抱着坐在床上两眼无神的苏承元,他的声音极轻柔:“我不看,你别怕。”到底是安抚住了发狂的苏承元。

    苏占俊泪流满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大的哀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苏承元左右脸颊上长长的刀疤就如同两行泪迹,诡异的凄楚,断掉的食指因为他的动作挣开了伤口血流的到处都是。

    苏占俊安抚着他:“让大夫给你看看伤。”

    “不!”

    苏承元的声音尖锐的如鸟鸣。

    苏占俊却柔和的仿佛不是原来的他:“不怕,我陪着,没人看你。”

    “没人看我?”

    “对,没人看你。”

    苏敬泽出了屋子吩咐丫头找了大夫过来。

    苏承元似乎被刺激的有些神志不清,他将脸埋在苏占俊的怀里,只露出自己的两把手,还在问苏占俊:“没人看我?”

    “对,没人看承元,就哥哥在跟前。”

    苏嫦曦捂着嘴哭的满面泪痕,李姨娘又哭晕了过去。

    苏敬泽交代道:“抬了李姨娘下去,让大夫也给看看。”又对苏嫦曦道:“姐姐也下去歇息一会。”

    大夫给苏承元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开了安神的药,就去了偏房给李姨娘把脉,苏占俊哄着苏承元:“若累了就睡一会。”

    苏承元只是道:“没人看我?”

    “没人看,哥哥在了。”

    苏敬泽留了丫头在跟前,自己出了屋子,小丫头带了大夫出来,大夫道:“李姨娘这是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往后在不敢这样,老夫开了安胎的药,喝几贴在看。”

    苏敬泽长叹了一口气。

    苏府没有主母,颜氏又重病在榻,剩下的几个姑娘都是年幼,苏嫦曦自己的情绪都不稳定,老家那边去了信,苏承元的母亲当场就软了下去,只得苏占俊的母亲过来主持大局,苏敬泽只盼着这位快些来,在乱下去谁知道又会出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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